试闯关东 巨川回到原墙之初,生意还不错。每个逢集也能挣个二三十元,娘俩生活不但 能维持还有剩余。谁知到秋后就发了大水,秋庄稼都淹了,第,二年,麦收期间, 又发了大水,小麦又歉收,只在水里捞了点小麦,还是没有吃的,连续两年的自然 灾害,使农民的生活水平急剧下降,因此巨川的生意也受到严重的影响,一天不如 一天。农村集市都是个隔一天一个集,一个月十五个集,现在每个集只能挣一、二 元钱,遇到刮风下雨更没有生意,,一分钱都挣不到,他们的门面房和后院住房都 是花钱租的,粮油菜柴都要花钱买,连吃的水也是顾人挑。生意上只有这一点微薄 收入,日子怎么过呢?他后悔在兰州的错误决策,早知今日,何必当初呢? 巨川很着急,人一天要吃三顿饭,没有钱寸步难行,他开始想办法寻找生活出 路。他一边修理小五金,一边又批发些青菜放在门前零售,多少能增加点收入,买 不掉自己也可以吃。后来他看见别人炸油条生意不错,就请人教他炸油条。配料多 少他是记住了,但是他的技术不熟练,刀功不佳,炸出来的油条大小不均匀。大一 点的卖给人家怕吃亏,舍不得卖,留给自己吃,小一点的又卖不掉,只能捡大小正 好的油条去卖。了,留下一些“不合格”的油条,母子俩吃不完,就让大舅、舅妈、 姥姥、巧玲来吃,有时巨川还让母亲给姥姥家送去让大伙分享。巨川炸了几个月的 油条,盘一盘账,账面持平,不赚不赔,其好处是白吃了几个月的油条。巨川和母 亲自嘲地说:“咱们是赚钱不赚钱,落个肚儿圆。” 没有山路走水路,没有水路开新路。由于生活所迫,巨川除了修理钟表及小五 金的生意外,是见到啥东西,看看就会修。在这一段时间里,他学会了修理广播喇 叭、拉锁、喷雾器、汽灯、焊接水桶、修理缝纫机,还会磨理发的推子。他样样皆 学,无所不干,简直成了“百事通” 1965年正月的一天,有一位从东北回家探亲的林业局工人到他的铺子里来修表。 在谈话的过程中,这个工人告诉他:“东北大兴安岭的林业局多的很,那里伐木头 的工作很挣钱,一个月几百元(那时在内地上班的,有几十年工龄的才三四十元) 所以带手表的人很多,而且家家都有大钟、闹钟。他们的生活水平高,跟内地的工 作人员相比,也算是高消费了。如果你能到那里去谋生,收入肯定比这里好得多。 巨川一听那里带手表的人多,他就来了精神。心里琢磨着,与其在这里天天守着这 个破烂摊子,倒不如上东北去闯一闯,或许能开辟一条新的出路来。 这以后,巨川就拿定主意,离开原墙,像老人们所说的去“闯关东。” 他后来打听到原墙和刘寨有不少老乡在东北,他们大多在大兴安岭鄂伦春旗: 分别在阿里河林业局、甘河林业局、吉文林业局当工人。巨川主意一定,决定到东 北去看一看。于是母子俩准备了一些简单的行李,决定动身。 动身那天,是农历二月二龙抬头的日子,巨川就喜欢这个吉祥的日子,希望此 次能一帆风顺,大展宏图。 那天,巧玲一家赶到汽车站送行。说是汽车站却没有侯车室,只是路边的一个 停车点,大家都站在路旁等车,巨川的大舅、舅妈和姥姥围着吴子贞嘱咐这,嘱咐 那,说不完的话。巧玲把巨川叫到一边,含着眼泪说:“哥,你们这一去,我们从 此相隔千里,,天各一方,何时才能相见?不知东北的气候生活是否适应,生意会 怎样,如果在东北生意好,站住脚的话,一定来信,千万别忘了我呀!” 巨川也动情地说:“巧玲妹,不要难过,我这次去东北,只要有生意,像那个 老乡说的东北带手表的多,我一定会好好干,把我学的技术派上用场。等挣了钱我 一定回来接你同去,我保证说话算数,决不变心。” 汽车来了,时间已到,大家护送吴子贞娘俩上了车,站在车下依依不舍。汽车 徐徐开动了,大家站在路边向他们道别,只见巧玲撵着车向前跑着摆着手,渐渐地 汽车驶远了,她还呆站在那里,一直望着汽车消逝在远方。 “巧玲回家吧!”妈妈老远在喊她,她才慢慢地转过身来。 经过几天火车的颠簸,巨川母子途径天津,跨过三海关,穿越东北三省,一路 翻山越岭,最后进入大兴安岭茫茫的林海雪原。火车向北跑着,车内越来越冷,娘 俩越穿越厚,最后把带的棉衣都套在身上了,经过三天三夜的煎熬,最终到达内蒙 古鄂伦春旗吉文林业局驻地——吉文镇。娘俩找到了预先联系好的老乡家,在他的 帮助下,先在他们家的外屋安顿下来,住的问题暂时解决了。但是没有办法做生意, 巨川心里很是着急。 大兴安岭气候寒冷,各类国营商店都是关门营业,老百姓家的门也都是整天关 着,门口还挂着个暖帘,不像关里都是开门营业,虽然是农历二月的天气,仍然是 冰天雪地,气温还在零下三十多度。 由于住的地方偏僻,无法招揽生意,全靠老乡帮忙拉点活。巨川干活认真、细 致、保质保量,深得林业局工人的好评,生意多一一些了,所得收入勉强可以维持 娘俩的生活。 过了几个月,巨川慢慢和吉文镇、林业局的人混手熟了,结识了一些朋友,因 为他是个残疾人,又会多样技术,很受欢迎。那时侯,吉文镇连同林业局,单位部 门比较多,缺乏这方面的技术人才,镇上的领导特别关心照顾他。同意他把从兰州 迁到太和县原墙镇的一家人的户口转落到吉文镇,落实了商品粮的供应关系,为巨 川一家解决了大问题,使他深手受感动。另外,在生意上镇领导也给他提供许多方 便,允许他私人单干。又照顾性地给他在正街上批了两间房号。巨川在众老乡的帮 助下,花了十多的时间,七手八脚地就盖好了两间门面房。他又请人在门前设计绘 制了一个大广告牌,上一行写毛主席的为人民服务五个大红字,下面写上修理钟表 和小五金等服务项目,特别引人注目。由于次房所占面积优越,四周有百货商店、 邮局、电影院、招待所等,加之他讲信誉,服务态度好,这样,一传十,十传百, 来找他修理钟表及小五金的顾客日渐多,他的收入也随之增加。漫漫地娘俩的生活 也大有好转了。 1965年,自巨川娘俩去东北后,巧玲一人在家劳动。这年五月,巧玲的父母托 人给她介绍一个对象,是原墙街上的,家庭条件也不错,小伙子长得也可以,但巧 玲就是不同意。她的父母不知道女儿和自己的外甥私定了婚约。父亲还骂她,甚至 要打她,并说道:“你要找什么样的,别不知好歹,你看咱们街上,像你这么大的 姑娘谁还没说好?这次你不愿意也得愿意,就我说了算。”非逼着巧玲同意这门婚 事,并自作主张,收下男方聘礼。巧玲从小就怕父亲,父亲脾气坏,不喜欢女孩。 只要父亲一瞪眼,巧玲就吓得混身直哆嗦。为了不惹父亲生气,她假装同意,只是 说要实行晚婚,一定要过几年再结婚。她是有意拖延婚期,达到让男方自动退婚的 目的,父亲还以为女儿真的同意了,就不再说什么了。 没几天,巧玲接到淮南的二姨妈来的一封信,说她和二姨父都在国营造纸厂工 作,上下班的时间很紧,他们五岁的儿子在家无人照顾。他们觉得巧玲在家没事, 想让巧玲上淮南去帮助看孩子,料理家务。 接到这封信,巧玲算是找到了机会,高兴地答应了。这样省得在父母旁边天天 听他们罗嗦了。由于是亲戚,父亲只得答应先让她去。 巧玲来到了淮南姨妈家以后,她干活很勤快,买菜、做反、洗衣服、刷地板, 上幼儿园接送小弟弟,天天都把姨妈家收拾得干干净净,井井有条,很讨姨妈的喜 欢。巧玲在姨妈家,虽然姨父姨妈对她很好,却总是有寄人篱下的感觉,故经常想 念着远去东北的姑妈和表哥刘巨川。 转眼间到了1966年,巨川母子俩在吉文呆了一年多了,住的房子有了,营业的 地点也有了。巨川也已经二十四岁了,身边迫切需要一个人来辅助。这时他觉得与 巧玲结婚的时机成熟了。于是他花了一夜的功夫,(不会写的字太多了,边写边查 字典)给在淮南的表妹写了一封信,并随信寄去路费,让她速来吉文。 时间过的真快呀!巧玲不知不觉在淮南姨妈家呆了一年多了。这天,姨父姨妈 都上班去了,小弟弟也去了幼儿园,家里只剩下她一个人。邮递员送来一封信和一 张汇款单。她一看是表哥邮来的,上面清楚地写着吴巧玲亲启。她迫不及待把信打 开,一看里面有两份内容,一份是简单的几句客气话,那是给姨妈的,另一份是给 自己的,内容很多,有好几张。巧玲情不自禁地念了起来。 巧玲妹:你好! 自原墙车站一别,转眼已经一年多了,还是刚到东北给你发过个电报,也没有 给你写信。因我文化有限,写信比较困难你是知道的。另外生意没有着落,也不想 给你写信,让你知道只会干着急,替我担忧,我想你是会谅解的。分别时我曾向你 表态,等我到东北做生意挣了钱,一定回来接你。现在我说到做到,永远不会变心。 我给大舅去过一封信,回信说你到淮南姨妈家去了,故而把信寄到这里。咱们 约定,没结婚之前不要让第三个人知道,已免引起事端。你就把另一封简单的信给 姨妈看看就行了。 一年多来,我无时无刻不在想念你,为了我们以后的生活,我不得不来到这千 里之外的林海雪原,开辟新的生活之路。 初来乍到,寄居在一个老乡家的小外屋里,屋里的炕、炉子及简单炊具都是老 乡送的。这里是家属区,地处偏辟,屋子很窄狭,处了我和母亲睡得一个炕和一个 炉子外,勉强能放一张桌子开展修理业务,只能维持生活而已。 在东北的安徽老乡特别多,(在东北只要是一个省的都算是老乡了)见了面都 很亲热,俗话说“老乡见老乡,两眼泪汪汪”就像是一个村的一样,为了搞好关系, 我义务为他们手表、闹钟、门锁及其他东西,坚决不收他们的钱,他们也过意不去, 经常送些土豆,长白菜等。我住的那个老乡家的柴火也随便烧,解决了我们不少困 难。 这里是林区,工人工资高,戴手表的挺多,几乎家家都有闹钟、挂钟,我想这 里是咱们施展修表技术的地方,由于冬天气候太冷,开始我很不习惯,但是屋里烧 的有热炕和火墙,很暖和,慢慢地也就适应了,请你放心。 在镇领导的照顾和老乡们的帮助下,我在街道中心区盖了两间门面房,也有地 方做生意了。我始终以质量求生存,以信誉求发展,做出来的活很受大伙的好评, 生意慢慢地好起来。这时我又想起了你,在业务上我很需要一个贤内助,也是该接 你来的时候了。有些好心的老乡不知内情,看我有技术,要给我介绍对象。还有一 个蒙族姑娘,长的很漂亮,经常上我的门市部来,找着和我交朋友,我都婉言拒绝 了。我并不后悔,因为我心中只有你一个人,你心地善良,贤淑温柔,脾气好,是 我理想中的爱人。睡梦中我经常梦见你,醒了又不见你,使我一次次失望…… 巧玲妹,我这里太需要你了!这一年我创造的条件已经今非昔比了,只要你能 来帮助我,咱们的生意会更加兴旺发达,蒸蒸日上。祈盼你接到我的信和汇款,尽 快启程,我在遥远的北方等你的好消息。 此致 敬礼想念你的巨川哥 1966年8 月10号 巧玲把信看了一遍又一遍,怎么也控制不住内心的激动,幸福的泪水打湿了信 纸。她盼星星,盼月亮终于盼到了这一天,能不高兴吗?另外一封信是给姨妈写的, 只有简单的几句话,内容是说为巧玲在东北找好了工作,让她快来。等姨父姨妈下 班回来后,巧玲就把信给他们看看,二老信以为真。第二天,不情愿地送巧玲上了 车。 -------- 虹桥书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