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1年11月5日晴 人是不能得意忘形的。今天我验证了这句话。人的快乐和悲伤总是有个最高点, 天下没有不散的筵席,同样,天下也没有永久的快乐。我不能和迦亮永远躺在他的 小屋子里,所以,我就永远不能躺在爱情里,可爱情一旦加入其他生活成分,爱情 就失去了爱情的本质!爱情永远存在于幻想和童话中,它和真实的生活永远是对立 的,因为“浪漫”和“真实”永远是对立的!有人说,真正的爱情存在平凡中的生 活中,最平实的生活能产生永恒的爱情。那是一些无法坚持浪漫的人的无奈的说法。 浪漫无法坚持下去,也就只有承认平实的爱情,可是,平实了之后,爱情也就失去 了爱情本身的光彩。爱情无法永恒,当然两种情况除外:在最爱时死去或分手。可 死亡和分手只能让一份爱永恒,却无法让人再继续体会这份爱。世界永远把矛盾留 给人类,把无奈留给追求爱的人们。 我和迦亮在另外一个世界存活了两天,可却无法不回到这个世界来。 今早我上班时,我突然有种悲哀,突然觉着原来一切也没有什么意思。就在昨 晚,我还认为我会兴奋会幸福,可走在路上的我却有一种莫名的失落,更确切的说 是悲哀,我当时还不知道,还有更悲哀的事情等着我呢。 我站在刘总的办公室里,他让我坐下,我就坐了,很乖的样子,不然,又能怎 样呢?我有时候是不太讲道理,可不能永远不讲!女人不讲道理时是很可爱的,但 如果无理取闹就不可爱了,我深谙此道。所以,我决定今天打不还手,骂不还口。 谁让我错了呢?我可怜兮兮地面对他的处罚,最多不过卷铺盖回家。人横下一颗心 等死的时候,往往就什么也不怕了。 刘总吸着烟,好久都不说话。我又感到自己幼稚的要命,为了突发的爱情,两 天不打招呼不上班,这是一个成熟女人应该做的事情吗?十八岁也未必这么幼稚! 不过爱情就是幼稚的,就是冲动的!那么冲动过后再理性地责难自己还有什么意义 呢?我胡乱想着,刘总已经掐灭一个烟头,又点燃了一支。 我在他吐出的烟雾中看他的表情,他也正好看我。 “刘总,你该批评就批评吧,该遣送就遣送吧,别心慈手软。”我诚恳地说。 他不说话。 “你别这样,要打要骂给个痛快,你这样深沉,我心里没底。”我无辜地说。 他噗嗤笑了,伸手磕了一下烟灰。 “先说你这两天招呼也不打干吗去了?我以为你不干了,可一想不能。曾琳同 志绝不会做这么不仁不义的事情。” “谢谢党对我的信任!你能这样信任我我真的很感激。你没看错,我的确不会 不辞而别的,无论如何我都会有个交代。”我真的有些感激他。 “我本想给你家打电话,可又怕你父母也不知道你去哪了,让他们知道他们反 而着急。” 我心里涌起一阵感动。 “我后来想,你可能回你前夫那里了,也许有事情一定要时间去解决,所以, 就没打电话给你。”他又掐灭了一支又点燃一支。 “你以前也这么一支接一支地吸烟吗?”我问。 “有时候是,不过很少。怎么,我猜对了吗?” 我摇头。 “不对?”他好象突然高兴起来似的。原来,他一直是不希望我和鹏飞在一起 的。他有什么权利不高兴我和鹏飞在一起呢?我又有什么权利阻止他不高兴呢? “你不是病了吧?”他看我的脸,“你有些憔悴。” “对,病了。” “没事吧?要不要再休息两天,公司的事我让小陈帮你做。” “不用了,我的病不要休息,越休息越严重。”我说。 “还有这种病?让我也得上一得。”他笑了。 “不开玩笑的。”我一本正经地说,“干点活还好,闲着会重的。” 他愣愣地看我,然后苦笑了一下:“我知道了,这么说我也得过。我以为闲下 来好好想想会好些,谁知越想越重,越闲越痛苦。需要出去吗?如果你想出去,我 可以安排你出差。” 我的鼻子一酸! “不用了,你这算什么?假公济私?” “怎么叫‘假公济私’?这里的一切都是我的私有财产,要说也应该是‘假私 济私’。” 我笑了,心里充满了阳光般的温暖。 “我很好,谢谢你‘不罚之恩’,哪还敢要求更多。” 我当时本想告诉他其实我不是因为鹏飞,而是因为一个陌生的男孩,可我竟然 说不出口!如果你面对的是一个爱你的疼你的人,也许,你会撒谎。虽然谎言本身 就是一种欺骗和伤害,可是善意的欺骗有时却是必要的。就如同你要对将死的人撒 谎说他很快就会好起来!那么我的这种谎言能算作是善意的欺骗吗?我不知道!我 只知道,这一刻,我不想告诉他实情。也许,我不是个好女人,可我不想做一个任 意残害一个爱我的男人的女人。 我离开刘总办公室的时候,回过头,对他笑了—— “谢谢你,刘总。” “别刘总刘总的,叫着生疏。” “可我还不知道你叫什么名字呢。” “刘迎水。” “刘迎水?真难听!” “是吗?还没有人说我的名字难听呢。” “是他们虚伪。” “那你给我起个好听的。” “叫——‘刘口水’怎么样?朗朗上口。” “哈哈,好,的确朗朗上口,不仅如此,也合乎实际情况,我的确在对某个人 流口水。就叫这个了。” “不过,在公司还是叫‘刘总’吧,下了班再叫那个朗朗上口的名字。” “一言为定!” 我高兴地走回我的办公室,我竟然很开心,我坐到自己的椅子里,心里很受用。 女人真可恶,不,是我真可恶!竟然还能如此开心?!不过,我心里真的很受用。 就在我很受用的时候,电话响了。 “曾琳,你跑哪去了?手机总是关机?”是鹏飞! 我的心一下子紧缩起来,竟然有些语无伦次了:“我,我有些,不舒服。”我 现在都觉得自己没用,紧张什么呢? 他听我说了话后比我还紧张:“怎么了?病了吗?要不要看医生?去过医院了 吗?你等着,我去接你。”说完,电话就挂断了。 我握着“嘟嘟”响着忙音的话筒发呆。我的心一阵难过,和迦亮与世隔绝的爱 情突然像肥皂泡般破灭了,现实永远左右着幻梦吗?人不能抛弃现实留在幻梦里吗? 现实和幻梦永远不能相交吗?鹏飞是现实,那么迦亮就是个幻梦。可我要怎样去选 择呢?要现实还是要幻梦?刘总又是什么?一个外星的领域?电话刚刚被我放下, 突然又响了起来,我被吓了一跳! “曾琳,晚上一起吃饭吧!——曾琳——说话呀,怎么了?” “喔,没事。晚上?不行,我约了人。” “那好吧,明天再说了。”刘口水挂了电话。 我拿着手机,想起鹏飞送给我时的情景,心里涌起一阵温馨,鹏飞永远能给我 一种温馨的感觉,其实女人很需要这种感觉。当我体会温馨的时候,手机又响了, 今天怎么跟电话干上了? 是迦亮! “宝贝,晚上一起喝酒吧!”迦亮愉悦地说。 我突然觉着好累,被人关心也是一种负担!原来,周旋在几个人中间并不是一 件快乐的事情,过去,男人三妻四妾可怎么过?有一得就必有一失啊!我不是个专 一的女人吗?曾经是!说到“曾经”,我打了个冷战,我做错什么了吗?我已经离 婚了,我可以再谈恋爱的是吗?可我为什么感觉对他们不起?难道,我现在堕落了? 是否堕落的还不深?回头还来得及?那么我怎么才叫回头呢?把头冲向谁才叫回头 呢?佛教说:“苦海无边,回头是岸!”可佛教上没说,朝哪个岸游才叫回头!看 来,佛无法解决我的问题,自己的问题只好自己解决。 “曾琳,曾琳,你怎么了?怎么不说话?你听得到我说话吗?”迦亮急着说。 “听得到!” “你是不是不舒服了?” “你们这些人怎么都盼着我不舒服?为什么都问我是不是不舒服?我不舒服你 们很开心吗?” “你怎么这么歪?关心你才问你的。这些人?还有谁问你了?” “我前夫!”我当机立断地说。 我在干什么?我将要怎么干? 那边一阵沉默。只听见喘气声。好久,他说:“等我,我马上去接你。”又不 由分说挂了电话。 为什么男人都这么喜欢决断?为什么男人喜欢不由分说?为什么女人会喜欢男 人的决断?为什么女人会爱不由分说的男人?女人天生喜欢依靠的是吗? 今天下班后发生的事,我不想再写下来,我感到疲惫,或许,有一天我会想说, 但,不是现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