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当章力在深夜里开车至家门不远的时候,被两辆车堵住,随后车玻璃被砸破, 人从车上被拎了下来,塞进另一辆车里,拉到郊外。车停后他从车里被踹下来,开 始接受一顿猛烈的暴打。只在很短的时间里,他便浑身是血,内外是伤。 “知道为什么打你吗?” “……不,不知……”他想站起来,但身体好像已不是自己的了。 “你整天盯着我大哥的女人让他不爽了知道吗?明白吗?你不是有个胖老婆吗? 你那破修车厂不是靠她的嫁妆造起来的吗?怎么,挣钱了?饱暖思淫欲啦?你听好 了,以后别让我再看见你,否则我让你在这个地界上消失,明白吗?” 章力不再挣扎着站起来。躺在地上,如一只垂死的老狗,睁着眼睛,偶尔眨一 下,只代表脑子还能动,身体还没死绝。 此刻,李舟正呆坐在沙发里,一声不吭。她整个晚上一直无法露出笑容,也不 愿开口说一句话,从吃饭,到回家。 “我的小舟今天遇到伤心事了,说说吧!”祖威在对面坐下来,微笑着,认真 地说。虽然李舟不经意流露出的忧伤时常会扫他的兴,但他对李舟像是越来越有耐 心了。 李舟咬着嘴唇,停顿片刻,失神地说:“我是个坏女人。” 祖威脸色微变,眉头轻轻抖动一下,眨着眼睛,又露出笑容。“女人?呵呵, 你充其量就是个女孩而已,别自充老大。你是个好女孩。”他站起来,走到李舟的 背后,低头亲亲她的脸,“好了,别乱想了,有些事是不能想的,越想越糊涂。我 今晚不能陪你了。明天一早过来接你。早点睡吧,把那个信封拿出来给我。” 房间里很黑,也很静,只有窗外偶尔一阵寒风吹过的声响。李舟常这样独自躺 在床上看黑夜。黑夜里除了黑色什么都看不见,只是在记忆从眼前划过的时候,才 会显出光彩擦亮她的眼睛—比如小时候骑在爸爸的肩头捉蜻蜓,或者被爸爸握着手 在河边扔石子,或者坐在爸爸的双膝上听故事,听歌……另一半光彩是来自那张爽 朗充满活力的脸,他所带来的一切至今仍温暖着她,让她难以割舍。但是她还有选 择的权力吗?当然是没有的,与他的距离已经无法衡量。她只能躲在黑暗的角落里 遥望,只希望在若干年后的某一时间里,他偶然想起她时,脸上会有一些欢乐或者 因怀念而起的一丝淡淡的忧伤……那样,她就满足了…… 这世上,能有一种爱情不会归位于平静。当心灵相合,血脉相通却天各一方, 那种炽热永不能沉入不息的昼夜里。 虽然已有一年的时间不接车佑赫的电话,但他却仍会定时打来,不屈不挠。而 每一次铃声过后,李舟都会在看不见抓不着的刺痛里煎熬好久。 她还记得同是这样的夜晚,蜷在被中最后一次接听电话。 “李舟,你为什么总不接我电话?你现在过得好吗?在那个针织厂上班怎么样? 累吗?” “不累……” “那就好。你爸出狱有两年了吧?他现在怎样?” “还好。我也挺好的……就是—工作很紧张,有时候—不方便接电话。” “我知道,我一点也没怪你。只是,你要理解我,电话总是没人接听我着急, 就更牵挂。你就像一片随风飘摇的叶子一样,让人不放心。不过,等我回去后就好 了,你就找到根了。” “佑赫,我,我—换地方了,现在秀水市里……” “真的吗?做什么?我小姨就在那里,不过她现一直在美国治病,但是我可以 让姨夫给你换个轻松点的工作?” “不,不用了!真的,比原来轻松多了。再说你家人不喜欢我,就不要再让你 的亲戚认识我了—反正,我挺好的。你呢?” “我也好,就是特别想你,有时候一阵冲动就想飞回去。不过你放心,我现在 的忍耐力比以前强多了。我会把这种感觉压在心里,保存累积着,直到我们见面的 时候再拿出来!你说呢?苦尽甘来,那时候我们该有多幸福啊!” 李舟听到了他的笑声,还是那样亲切,还是那么爽朗和张扬,一声声叩响她的 心弦。她的泪珠浸湿了枕头,所有的委屈真想全部倒给他听,但她宁愿在他的世界 里不知不觉地消失。后来,她给他发送一条信息:天长路远魂飞苦,梦魂不到关山 难。当然,她知道中文信息车佑赫是收不到的,能看到的只是乱码。发这样的信息 只是因为当时实在难熬那种撕心裂肺般的思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