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喜欢坐在教室里看风景。从四四方方的窗户一眼看过去,窗外的世界就这样被 装帧成一幅幅静止的画,就有了种置身画外的感觉,就好像坐在电视机前欣赏人生 的风景画一样。一幅幅看过去,小学时代郁郁葱葱的操场,木制的旗杆;中学时代 高高的篮球框,一排排的单车;高中时代一望无际的草坪,手牵手的小情侣;大学 时代空荡荡的校园,拥塞的学府街。看着,看着,就看到了自己在拥挤的公车上目 视着街上忙忙碌碌的场景;看到了自己坐在家中熨衣服时等待下班归来的丈夫的场 景;看到了自己坐在满桌菜前的等待儿女的场景;看到了自己在公园看着老去的丈 夫喂鸽子的场景。就这样看了一辈子,人生的平庸就在于你一眼看过去就看到了人 生的尽头。 颜攸总是喜欢这样无谓的畅想,每每想完总是一声叹息。学妹告诉她说,其实 每个人的人生看起来相同实则不同,因为细节不同。颜攸听到笑一笑,她倒宁愿每 个人的细节都是一样才好,她倒宁愿过一种简单化的生活呢。 时间18:00,今天是冬季学期的第一天,颜攸上现代经济学课。 在颜攸出神的望着窗外的时候,她身边轻轻坐下一个人。上课的人多,经常不 认识的人就会坐到一起,颜攸也就没理会。所以,当颜攸终于回过神来,转过脸时 就见到了那张看了千千万万次的容颜,她的呼吸开始紊乱,整个人变得极不稳定! 许诺,这个颜攸极力逃开的人!现在居然就坐在她身边。许诺看着她,嘴角抿 起,笑容还是那么好看,顽皮又带着邪气。 “攸”,许诺喊了她一声,以前有点稚嫩的声音变得醇厚,很好听。 “嗯?”终于颜攸想起现在是在上课。 “没什么……上课了” 课颜攸什么也没听进去,老师在上面讲经济的发展史讲的眉飞色舞,她眼前晃 荡的却是一幕幕往事。颜攸忽然觉得很好笑,自己躲避了那么久最后却发现一切只 不过是枉然。无法抹去的,终究还是会存在。她不明白许诺这个时候出现是为了什 么,证明他没有她依旧可以过得很好么?可是都过了那么久,还有这必要么?自己 是早已知道输了的…… 看到教室里的人三三两两的往外走,颜攸才知道已经下课。可是待会要怎么面 对许诺,虽然有想过和许诺重逢的一天,但是真正见了面她又不知道该怎样面对。 怎样做,才不会尴尬?怎样做,才能有退路? “攸?”许诺喊了他一声,带笑的眸子看着颜攸。 “下课了,我还有别的课,先走了。”颜攸不敢看他,赶紧收拾好了根本就没 翻开过的课本塞进背包。 许诺忽地将站起来准备逃离的颜攸往怀里一带,颜攸一个踉跄,重心不稳就栽 倒在他身上!上课的学生早已走尽,经济学课过后这间教室没有别的老师要用,所 以空荡荡的教室只剩下他们两个人。 “许诺,可不可以当作我们之间什么也没发生过?”颜攸此时唯一想到的事情 就是逃离许诺!她怕待在他身边,自己会控制不了自己。 “攸,相信么?你注定属于我的”许诺慢慢说道,额抵着颜攸的额。眼睛不再 是颜攸熟悉的笑,而是很沉的深,那笃定的表情是那么的真! 颜攸忽就变得愤怒,她不明白许诺为什么在那么久以后还可以这么笃定,为什 么自己就非得在意他不可? “你凭什么这么自信?你凭什么还要出现在我的生活中啊?你给我滚!我不需 要你!你给我滚!你听到没有,我再也不要看见你”颜攸歇斯底里起来,一把将许 诺推开,手指向教室门口。眼泪就那么淌下来,为什么会这样?能够再见到许诺不 一直是她的愿望么?那她到底为什么要哭,为什么要愤怒? 他就那样静静地站在那里,窗外的阳光照在他们身上,一切显得格外不真实! 这段对话听起来极其荒唐,极其可笑!估计任谁也不明白她为什么要反应那么大吧?! 颜攸一直以为只要自己是不在意过程的,只要结果是他们在一起!可事实上呢?为 什么听到许诺说“你注定是属于我的”时候,她会觉得悲伤?会觉得难过?他为什 么就一定要伤她如此? “不要哭,好不好?”许诺的声音变得好轻,用右手的拇指拂去她脸上的泪水, 然后牵着她的手走出教室。 颜攸抽出自己的手,在校园里疯狂的跑着,她现在只是不要听到那个人的声音! 有些人你盼望着看到,在想望中想了千千万万遍重逢的场景,每一种都足以让 你在梦中发笑!可是从来没有一种是现在这个局面,颜攸叹息!现在想来,自己那 天是不是太冲动了?自那以后,颜攸已经逃了两次经济学的课,今天是第四次课了, 再不去她怕期末会挂科! 最终颜攸还是决定去上课,总不能老师问她逃课的理由回答说害怕见着某个人 吧?何况这学校再大,终有一天还是会再次碰到,反正是避免不了,早见也是见晚 见也是见! 这样想着就已经来到教室门口了,抬眼许诺的身影就映入眼帘,就在上次同样 的位置坐着。许诺正在睡觉,还是颜攸高中时看惯了的姿势。似乎感觉到颜攸的目 光,许诺转转醒来。颜攸收回自己的目光,找了个靠近门边的位置坐下,这样待会 下课就可以迅速的离去了!许诺却离开座位朝她走来,颜攸闭着眼睛祈求许诺只是 要出去一下而已,只是要经过她身边而已!很明显,颜攸一定是平时忘记烧香了, 所以关键时刻祈求才会不灵验! 许诺在她身边坐下,又接着睡觉!这个人怎么这样,在哪里不可以睡啊?知不 知道他的出现已经严重扰乱她的生活了啊?!这几天意迁找她,她总是借口刚开学 很忙搪塞他,意迁没有多问什么。每天晚上意迁下班后都要去买颜攸喜欢吃的米线 送到寝室楼下,每次接过米线看着意迁转身离去的身影,颜攸的心里总是能感觉到 疼痛!是什么时候,她开始在意那些向意迁抛媚眼的女生?又是什么时候,她开始 关心意迁的生活,怕他一个人照顾不好自己?去意迁住处帮他洗衣服的时候,心里 只觉得平静。她开始喜欢吃意迁为她做的饭菜,那些简简单单的饭菜她可以慢慢的 吃上好久!意迁笑话她是在吃年饭,颜攸只是笑笑不语!同意迁在一起的这段日子, 颜攸仿佛发现了另一个自己抑或是她从来没表现过的一面。是不是喜欢上一个人就 是这样的甘心陪在他身边,慢慢的改变自己?在不经意之间…… 可是……看着身旁睡觉的人,颜攸停下记笔记的手,恍然间像来到了另外一个 世界,一个没有意迁的世界!所以她才会感到害怕么?刚认识意迁的时候,颜攸告 诉他说即使自己喜欢上别人估计也没办法说服自己不喜欢许诺,可是现在她希望自 己可以推翻那个定论! 这个人的模样还是一点没变,只是显得更加成熟。许诺的头发很软,这颜攸是 知道的,栗色的头发在清晨的光线里显得格外的柔顺,有一小撮从上面垂了下来盖 住了他的镜框。那么,现在自己该拿他怎么办?颜攸不知道,对了,好久没给夏小 烟打电话了,她最近怎么样呢?或许她能给自己一个建议也说不定呢! 夏小烟的态度极其坚决,她说你招惹谁也别再去招惹许诺! “攸,你听到没?!你给我离许诺远点,当年你们刚分手那会你是怎样一幅样 子?现在想起,我还有点后怕!我可不想再一次见到那时的你了!”夏小烟的语气 很凶,就差直接飞到上海来摇醒她了。 “小烟,我已经不再似当初了,所以不要太担心。你呢,还好么?你和叶……?” 颜攸曾听别人提起过小烟和叶已经分手,只是颜攸不太确定。两个爱得那么深的人, 要么是走到一起要么是互相伤的很深。 “分手了。攸,在那边要照顾好自己,知道么?好了,不说了,我男朋友过来 了”夏小烟的语气听起来没多大起伏,好像不曾有过那么一段感情,轻的一下子就 可以吹走一样。可是,真的是这样么?曾经,她多少次看到烟为了那个男生喝得大 醉,多少次坐在校园的夜色里看小烟手上忽明忽暗的烟火,那时的颜攸虽然很心疼 小烟,可是却也羡慕她能爱得彻底。可是如今她才知道很多的事并不在人为,当初 小烟怎么也放不下的人,现在却也可以坦然,到底是岁月起了作用还是她错了?爱 情不一定要存在才算完美,有时时过境迁也许更能体会自己当初的那份心。 就这样,每次经济学课,许诺都会趴在她身旁睡觉。许诺并没有选这门课,这 是后来经济学老师点名颜攸才知道的。每次下课后,他就去上他的课,颜攸自己回 寝室。颜攸不知道,他这样做有什么意义?有一次,他们一同走出教室的时候刚好 碰到离尘,那个举手投足都那么耀眼的男生。颜攸知道离尘已经是学校的学生会主 席,也听人提起过自己系上的系花正在追求他,但是这些与自己无关,不是么?暧 昧这朵花,从来都不是颜攸所钟情的。 “攸?好久不见,最近好么?”离尘微笑着说道,看着颜攸身旁的许诺时,有 一丝光芒一闪而过。 “嗯,好久不见。恭喜你,做了学生会主席,很忙吧?”颜攸避重就轻的问道, 她不想提及自己。 “……再忙也只是忙一阵子了,过完年我就要去荷兰了”他淡淡的表情让颜攸 觉得有些不真实。 “是么?那你好好照顾自己吧?!我还有课,先走了!”没有课的颜攸急着逃 离,所以她也就没看到身后许诺看她的那个意味深长的眼神。 -------- 虹桥书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