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节 人世与坟墓之间(7) 更绝的是贝蒂的回答,她居然说:“没有。”贝蒂指控罗宾杀人,又称罗宾没 有看见过被害者的尸体,这样的自相矛盾岂非自己打自己的嘴巴?贝蒂说,是她帮 着罗宾,而不是罗宾帮着她,掩埋了季米。她也不承认事前已经准备好了泥炭沼秋 海棠等物,而说成是第二天早上才去买来的。“你买泥炭沼时开的支票日期是8 月 6日吗?”伊芮问。贝蒂说是的,但是支票已经找不着了。“你知道季米的人寿保险 金额吗?”“不知道。”“那退休金呢?”“我当时根本就不知道什么退休金。” “前几天你听见那位捷西潘尼的女士作证说,人寿保险申请表上季米的名字是你签 的?”“是的。季米生前从不反对我签他的名字。出售汽艇的字据也是我签的。” “季米的尸体就埋在你的院子里,你感觉如何?”“我一直觉得心中不安,特别是 晚上,我都不敢离开客厅,也不敢到园子里去。”比尔·班迪交叉取证:“还记得 今年6 月14日,你在保释金听证时说,你不知道季米埋在花坛下面?”“记得。” “你是那时候在撒谎,还是现在在撒谎?”“那时候在撒谎。”“你刚才说,以前 你曾被捕过一次,因为你朝你的第二任丈夫比利·朗恩的背后开了两枪。”“不是 背后,是腹部和侧面。”比尔懒得和她纠缠细节,他继续道:“1979年8 月23日, 你是否曾因‘公开淫荡罪’在达拉斯的‘查理的天使’夜总会第二次被捕?”“没 这回事。”“你还记得那个叫亚奇·飞利普斯的醉汉吗?”“不记得。”“你还记 得你为此而被监禁30天,罚款250 美元吗?”“是的,我承认。”“今年1 月,季 米在橡树峡的房子着火后,你曾两次向保险公司索取赔偿金,是吗?”“只有一次, 我不明白他们为什么不付钱。”“因为保险公司怀疑有人纵火。前几天,有好几位 证人出庭作证,关于季米的人寿保险和退休金。季米一共有三单人寿保险,各为86 万美元、24万美元和434 万美元,合计1534万美元。另外,他还有退休金。这些证 词你都听见了吧?”“是的,那是我第一次听到这些数字。”“还记得消防总队的 丹尼·玻里斯牧师去你家吗?”“是的。”“你们讨论了保险金,是吗?”“不记 得了。”“你听见了他的证词?”“是的。但是我们从未讨论过保险金。”“你还 记得,1983年8 月6 日,星期六,翰德森警署的强尼·马尔向你了解季米失踪的情 况吗?”“我从来就没有跟这个强尼·马尔说过什么季米的事。”“你是说,他弄 错了?”“我是说,他讲的不是事实。那天早上我去买了泥炭沼,然后和两个儿子 一起去了达拉斯。”贝蒂基本上对警方掌握的所有情况都矢口否认。当比尔·班迪 向她出示包裹季米尸体的蓝色睡袋的照片时,她说她压根儿就不知道有这么一条睡 袋。比尔·班迪问:“当年罗宾因偷窃被捕,你们为他聘请了一个律师,对吗?” “对,伊芮·安鲁斯。”“就是在这所法庭上指控罗宾杀人的伊芮·安鲁斯吗?” 比尔·班迪高声道。“你说什么?我听不清。”贝蒂调整着她的助听器。比尔·班 迪不再追问。他根本就不需要贝蒂的答复,这话是说给伊芮·安鲁斯听的。在结束 当天的取证时,比尔·班迪问:“在6 月14日的保释金听证时,你为什么闭口不提 是罗宾杀害了季米?”“不知道。”贝蒂作证的第二天,伊芮·安鲁斯试图就昨天 的最后一个问题作一些补救。“彼茨夫人,你和罗宾有没有讨论过,万一季米的尸 体被人发现,你们将如何应付?”“我告诉他把一切都推到我的身上。”“你为什 么直到现在才讲出事实的真相?”“因为你对我说,如果不讲实话就另请高明。” “你最初也没有告诉我,对吗?”伊芮·安鲁斯启发说。“没有。”比尔·班迪就 此话题展开了他的第二轮交叉取证:“既然你让罗宾把一切都推到你身上,为什么 他一开始就承认他参与了搬运和掩埋尸体?”“我想是鲁斯探长给他施加了压力。” “你说你不想要季米的保险,那为什么今年2 月,你要求法庭出具季米的死亡证明, 并指定你为季米遗产的继承人?”“是律师劝我这样做的。”“是律师劝你做的, 还是你主动找律师做的?”“我去找伊芮只是为了火灾保险。” 由于听力的缘故,贝蒂在证人席上常常东拉西扯、答非所问〖HTK 〗(也有记 者认为她是装聋作哑)〖HT〗。笔者已将那些无意义的对话尽数删去,单留以下一 段以飨读者。伊芮·安鲁斯说:“所以,你已经交代了你在整个季米命案中所扮演 的角色,对吗?”“你是说谁先给我打的电话?”“不对。你好好听我说,你已经 承认了你帮助掩埋季米的尸体。”“对。”“把他埋在了花坛底下,是不是?” “是。”“你刚才听见公诉人传唤了当地消防队队长休·代伍德先生。他说在你报 警之后,他和翰德森警署的强尼·马尔是最先找你谈话的人。”“是海岸卫队,我 敢打赌。不过我也认识马尔先生。”“你还是没听懂我的问题,哪儿又冒出来一个 什么海岸卫队,你看见公诉人传唤海岸卫队了吗?”“我不记得他们的名字。红木 码头的老板娘黎儿是后来才打电话来的,但是海岸卫队肯定是最先打电话的。”伊 芮·安鲁斯只好放弃,把贝蒂交给了比尔·班迪,心想,“让她跟他去折腾一阵吧, 我真得歇歇了。”其实比尔·班迪也是很费劲地想从贝蒂的谈吐中理出一点头绪。 在贝蒂再次否认强尼·马尔和休·代伍德曾向她询问过季米失踪的情况后,比尔问 :“在波比和雷·邦发生冲突的时候,你是做什么工作的?”“夜总会女招待。那 天晚上雷·邦来找过我,但那是在他们打架以前。”伊芮·安鲁斯接过话茬儿: “我明白班迪先生的意思。贝蒂,请你告诉陪审团,你从前是在一家夜总会工作。” “是的。”“那家夜总会出售啤酒和鸡尾酒等等。”“是的。”“贝蒂,请你告诉 陪审团,你是否因为你靠在夜总会的工作挣钱养家而感到羞耻?”“不。”“你即 使在那样的地方也努力地维持了一种良家妇女的形象,是吗?”“是的。”现在该 比尔·班迪接话了:“当年你在‘查理的天使’夜总会因‘公开淫荡罪’被捕时, 也算是良家妇女吗?”“我并没有在那里工作。那天晚上只是试台。”“什么样的 舞蹈?”“脱衣舞。”“我的问题问完了,法官大人。”“公开淫荡罪”和脱衣舞, 这恐怕才是真实的贝蒂·彼茨。比尔·班迪想,以此结束整个法庭辩论真是妙不可 言。 1985年10月11日,本案庭审的最后一天。法官杰克·荷兰首先向陪审团解释了 贝蒂·彼茨被起诉的罪名,指出裁决的结果可以是以下三种情况之一,按照所代表 罪行的从重到轻,依次为:谋财杀人罪、预谋杀人罪或无罪。比尔·班迪在陪审席 前站定,直等到所有的目光都停留在了他的身上,方才开始代表公诉方作总结性发 言:“公诉方向法庭提交的每一项证据都确凿地证明了,贝蒂·彼茨是杀害她丈夫 的凶手。“同时也证明了,她杀人的目的是图谋财产:保险金、退休金、房地产, 等等。”…………“根据罗宾·布兰逊的陈述,1983年8 月5 日晚上,他母亲让他 出去找波比。你们知道,贝蒂是一位个性极强、独裁决断的女人。但现在她却反咬 一口,指罗宾为凶手。罗宾曾犯有盗窃罪,他和一个朋友在邻居家里偷了几把古剑。 但真正令人费解的是律师伊芮·安鲁斯,当年他曾成功地替罗宾的盗窃罪辩护,现 在却掉过头来,用同样的罗宾个人资料指控他谋杀。”…………“根据贝蒂的陈述, 罗宾和季米发生了冲突,在冲突的过程中她听见了一声枪响。请注意,只有一声。 众所周知,季米身上有三处枪伤,井式花坛底下一共找到了三发子弹。如果有人在 那辆房车里开了三枪,你不可能只听到一声。“按照贝蒂自己的说法,现在季米躺 在地上流血。她试图为季米做过什么吗?比如叫急救车,或至少找人看看季米还有 没有救。没有,她什么都没有做,只是把这个‘我深爱的人’装进睡袋、扔进花坛 了事。“红木码头的黎儿·史密斯说,贝蒂是一位坚强的女性。不对,她是一只冷 血动物。看看这张井式花坛的照片,这是在今年6 月8 日拍摄的。看看贝蒂把园子 里的花草侍弄得多么周到。可她居然说,不知道季米就埋在花坛底下。“在得克萨 斯州的堪博诺城,在数十万信奉上帝的翰德森居民中,发生如此惊人的惨案是可悲 的、可怕的,更是骇人听闻的。现在,案犯在这里,证据也在这里。我恳请诸位陪 审团的女士们先生们,裁决贝蒂·彼茨谋财杀人罪。” 在比尔·班迪发言时,伊芮·安鲁斯一直低头在他的笔记本上写着什么。此刻 他缓缓地站起来,走到陪审席前,像见到老熟人一样友好地微笑着,十指交叉放在 栏杆上,作祈祷状: “比尔·班迪先生刚才所说的一切是要你们相信,罗宾·布兰逊和雪莉·泰格 纳都是无辜的,他们的手上一滴血也没有。班迪先生曾说他有95位证人,但他实际 上只传唤了不到20人,还有75位证人到哪里去了?”…………“还记得乔思·派狄 博士吗?还记得季米颅骨后脑部的伤口吗?我问他有无可能为拳头所致,他说可能, 而当班迪先生问有无可能是枪伤时,他说不可能。请你们在审议时务必不要忘了这 一点。“罗宾在证人席上不停地重复着谎言,那个如何帮助他母亲的谎言。他把一 切都推到了母亲身上,再抛下她不闻不问,然后走出法庭,向人们微笑,朝记者招 手。你们都在报纸上看见罗宾的那张照片了吧,他才是真正的冷血动物。“公诉方 实际上没有任何证据证明是贝蒂杀害了季米。她有过逃跑的机会,但是她没有跑, 而是来到法庭上把真相告诉你们。你们听见班迪先生问她为什么不哭,为什么在保 释金听证时隐瞒了事实,她说她所做的这一切只是一个母亲在保护她的孩子。而她 代之受过的那个说谎的人,那个真正的冷血动物,却根本不在乎他们将把她关进监 狱,甚至送上死刑台,再在她的手臂上插入一支致命的针管。”…………“陪审团 的女士们先生们,你们都是善良、正直的人们,你们将作出贝蒂无罪的裁决。“这 一点,本人深信不疑。”午后2 点,12名陪审员进入审议室。那天是星期五,几乎 没有人在漫长的等待中离开法院所在的埃瑟斯市中心。陪审团于当晚8 点半作出裁 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