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新闻学术奖” 1990 年4 月12 日下午2 :45 当记者们在哥伦比亚大学等待一年一度的新闻奖消息时,他们显得有点烦躁不 安。其中一些人三五成群忸怩地闲聊;另一些人则透过肮脏的窗户张望着百老汇形 形色色的东西。还有一些记者正一个一个地陆续到达,带着笔记本、录音机和采访 部的指示。现在,万事俱备,只等新闻发布;一得到消息,他们就可以奔向玻璃电 话间给报社打电话;编辑们正焦急地等待着——在某些情况下是愉快地期待着—— 1990 年普利策奖获得者的名单。 正象新闻界所说,这可是一项轻松的任务。这些记者将坐等新闻。他们所要做 的,只是给得奖人打电话。但是,天已这么晚了,发稿时限沉甸甸地压在人们的心 头,新闻编辑室的编辑们比平常更加紧张地望着钟表。每年的这个关头,美国报刊 的负责人可不象平常那么客观了;如果他们自己的报纸——而不是竞争对手——赢 得了普利策奖的话,他是要大肆自我吹嘘一番的。所以,人们的神经绷得越来越紧。 前来采访的一个人——那个站在房间前厅、穿着卡其裤和仿旅行茄克的记者——走 到铜像前,揪住他的大鼻子。 “揪下来行不行,先生?” 他假装用力,猛揪约瑟夫·普利策的铜嘴。 “哼!”这一下子气氛活跃了一些。目睹此君憨态,有几个人莞尔一笑,有一 位记者竟捧腹不已。落满灰尘的普利策铜像,两眼仍然略带凶气地凝视着哥伦比亚 大学新闻学院“世界”大厅即将举行的新闻发布会。 总共有32 名记者聚集在这里,参加为十九世纪的报刊发行人普利策增添光彩 的仪式。在无休止的取笑逗乐中,有些记者犯了一个常见的错误,把这位伟人的名 字的发音搞错,结果普利策成了飘利策。那个香蕉国装束的家伙用鼻音哼出了普利 策的名字。这种令人气恼的发音玩笑可以追溯到内战时期。当时联邦军的战士们把 年轻的普利策作叫“犹太人乔耶”和“犹瑟夫”。 普利策在青年时代不得不忍受这种反犹太人的做法。 普利策逝世80 年后,他仍然是一股强大的力量,在某种程度上依然是美国出 版界最有影响的人物。在过去和现在的所有出版家中,只有他能够把新闻界的人士 吸引到这里的“世界”大厅里。他死后象生前一样,仍然是操纵舆论和自我宣传的 能手。阳光明媚的1990 年4 月12 日星期四下午在曼哈顿举行的这个集会就是这 位天才的绝招:普利策奖宣布日。专栏作家杰克·安德逊在获奖以后发表的讲话中 称一年一度宣布的普利策奖是“新闻学术奖”。 安德逊本来可以把他的话再加以发挥。普利策奖实际上是包括小说、戏剧、传 记、历史、非小说类著作、诗歌以及音乐在内的几乎全部美国著作的学术奖。普利 策奖的宣布使普利策的影响通过20 多位美国作家和记者的平生和事业而不断扩大。 觥筹交错,情绪高昂,得意洋洋;那些刚刚得到毫无表情、冷漠的普利策金属铸像 的聪明男女们象好莱坞名流一样,大叫大笑,忘乎所以。 不过,今天的新闻发布会却一点也不象奥斯卡之夜。普利策奖宣布日象举行记 者招待会的那座死气沉沉的建筑物一样,毫无生气。这座被风吹雨打得陈旧不堪的 灰色建筑物是在普利策死后的1912 年用他的钱建造起来的。 他留下的维修费多年以前已经用完了。虽然最近对内部进行了一些粉刷装修, 但这座七层楼宇仍然显得破旧寒碜,给人一种威望下降的感觉。 入口的台阶上乱丢着杂物,昏暗的走廊上也是如此。一块粉红色的冰淇淋—— 这可能是什么人在百老汇买的一杯冰淇淋上掉下来的——正在绿色大理石地板上融 化着。管理人员是会把它擦掉的。但此刻他正在楼下男厕所收拾,一个在那里过夜 的男人把它糟践得一塌糊涂。 “人们有时藏在里面,”看门人说,“他们宁愿睡在厕所,也不愿去给他们提 供的住处。”这座建筑物是破旧不堪的,但有一个引人注目的例外,那就是甘尼特 传媒研究中心。这个新闻界的思想库是用甘尼特基金会捐赠的1500 万美元于1985 年在这座建筑物的第一层开办的。根据一项住宿学者计划,每年有12位至14 位高 级新闻工作者和教学人员来这里研究传播学。这个中心在行政上和财务上独立于哥 伦比亚大学。处处可以看出它与众不同之处。在参观了这个建筑物的上面几层房间 后,进入装饰豪华、家具讲究的甘尼特中心,恍若置身于另一个世界。 “你应该一年以前来看看楼上的情景,”甘尼特中心的一位研究人员、华盛顿 州埃弗雷特《先驱报》总编辑琼·伯德说,“那里实际上已经略加整修,以前,简 直象第三世界国家的样子。”甘尼特中心严加封闭,无家可归的人是无法偷偷进入 这个思想库的洗手间的。它各处都安装了电子锁,只有用特殊的钥匙或内部遥控开 启装置才能打开这些锁。 甘尼特中心同哥伦比亚新闻学院完全隔绝。伯德和在那里搞研究工作的其他报 纸负责人那天下午听说是普利策奖宣布日时,大感意外。 这时,在第七层楼上,罗伯特·克里斯托弗正准备下楼去会见新闻界。 克里斯托弗是一位66 岁的副教授,以前曾担任过杂志的主编,现在负责管理 普利策奖金事宜。他每年的部分工作就是负责宣布得奖人名单。他使今天的新闻发 布会保持低姿态。 “哥伦比亚大学竭力避免造成奥斯卡那样的轰动,”他对一位来访者说。 克里斯托弗的紧张可能是有道理的。从这里下去四层楼,代表着西半球一些最 有影响的新闻单位的32 名记者正在那里等待他散发新闻稿和回答问题。这项任务 看起来似乎是轻而易举的,实际上却是克里斯托弗工作中最棘手的部分。普利策奖 金委员会每年的决定总有那么一两项引起争议,这几乎成为常事。不过,大部分争 议是小问题,报界以外是不大注意的。但也有一些争议成为全国性新闻。最臭名远 扬的一个例子是,《华盛顿邮报》的珍妮特·库克捏造一个八岁吸毒者而瞎写了一 篇特稿,竟获得1981 年新闻奖。 在碰到这类危机时,克里斯托弗负责减少损失,尽量不影响普利策奖的声誉。 “几乎每年都有人要求不要给某人颁奖,”克里斯托弗说,“从来没有撤回过 某人的普利策奖金。不过,如果《华盛顿邮报》不退回库克的奖金,对她倒是会采 取这种手段的。”克里斯托弗,彬彬有礼,受人尊敬,以前曾担任过《时代》周刊 的高级编辑和《新闻周刊》的总编辑。他是在发生珍妮特·库克丑闻之后不久,负 责普利策奖金的管理工作的。在他负责的八年中,迄今还没有发生过那么严重的、 涉及公共关系的难题。不过,当他去拿桌上的另一个纸夹时,他的手微微颤抖。 在楼下,人们很清楚,为什么校方避免任何“奥斯卡轰动”。实际上,也不需 要那么做。《纽约时报》、《华尔街日报》、《新闻日报》、《乡村之声》周刊和 《每日新闻》都派来了记者。美联社、合众国际社、加拿大通讯社、路透社、美国 电视网、几家纽约电视台和广播电台、美国之音电台、美国一些大的报业托拉斯和 包括《编者与出版者》周刊(它是报界的圣经) 在内的一些产业报刊也都派来了记者。在冷战以后的日子里,普利策奖的宣布 甚至也吸引了苏联报纸的记者——《消息报》驻纽约记者亚历山大·沙利涅夫。 他们聚会的“世界”大厅是这个新闻学府的最大的礼堂,它是依照普利策的已 经停办的纽约《世界报》的名字命名的。几十年以前,这个大厅的精美的木制品、 高高的天花板和直达屋顶的大玻璃窗可能使它显得雅致大方。 而今天,大厅则是深蓝色的,装着廉价的黄铜枝形吊灯,铺着米色地毯,使它 看起来颇象一个在伍尔沃思美容店化妆打扮了一番的年迈的家庭主妇。 手头象第三世界那么穷,却硬要象欧洲那样讲究排场。 焦急等待着的记者们,有些人透过“世界”大厅西侧被煤烟弄脏的窗口眺望着 百老汇的街头。普利策式的新闻报刊在报摊上奄奄一息。那些以“出租汽车司机被 杀!”和“出租汽车匪徒杀害5 号”的大字标题吸引读者的小报一摞一摞堆得老高, 慢慢地卖给了闲逛的学生。早春的太阳已经暖融融的,他们脱掉厚衣服,只穿着T 恤衫和游泳衣式的上衣。他们中间的大多数人都要瞥一眼那些醒目的大字标题。谁 能不看一眼用3 英寸黑体字排印的“出租汽车上的杀人凶手”大字标题呢?百老汇 人行道上过往的行人整个下午都在议论着一系列出租汽车司机被杀事件。 纽约的一周犯罪事件显然吸引着哥伦比亚大学的学生们,但还不足以使他们解 囊买报。今天,他们更感兴趣的是把多余的零钱掏给百老汇的乞丐和推着车卖椒盐 卷饼的小商饭。冰淇淋店的生意也颇兴隆。今年这个城市冬天严寒,现在突然转暖, 冰淇淋自然吃香起来,至少是比报纸吃香。 这些年轻人,象他们在全国各地的同辈一样,是不看报的,至少是不经常看。 这是一个深刻的、强有力的、极其重要的趋势。这个趋势,报纸是不报道的。它同 广告下降和成本上升结合在一起,正使美国报纸发生深刻的变化。一些悲观的分析 家认为,美国报界正在走向美国铁路客车同样的下场。 另一些人则坚决不同意这样的看法,特别是报纸的老板更是如此。不过,对下 列事实,大家都无异议:这个趋势可以部分地解释,为什么刊登耸人听闻消息的纽 约主要报纸《邮报》和《每日新闻》在为生存而进行的生死搏斗中越来越亏损。 在“世界”大厅的走廊里,两份不同的报纸打入学生休息处的年轻读者手中。 一份是《纽约时报》,它把出租汽车司机被杀的消息放在靠后的版面上,头版刊登 的是关于美国人口普查问题的严肃报道。 另一份报纸是《哥伦比亚旁观者报》四月愚人节出版的大学生专刊,它把这个 引人入胜的专刊叫作《哥伦比亚空谈家》。它的版面上充斥着少数民族的含糊不清 的拼写和无穷无尽的下流话(它是由蹩脚主任安吉利克·迪克斯同卡伦·霍尔德米 罗德、尼尔·托沃迪特和菲尔米·法因鲍尔斯一起编辑的)。《空谈家》把骗人的 “体育版”叫作“Spurts”(正确的拼法是Sports——译注)。人们知道什么意思。 男女青年们也都懂得,所以他们愉快地读着它,他们似乎发现它很有趣,但是很难 想象普利策会有什么别的感觉,恐怕只会对1990 年他的学院的某些未来的年轻记 者的敏感性感到失望吧。 不过,普利策奖金则是另一码事。正如《时代》周刊记者托马斯·格里菲思所 说,普利策奖已经成为“美国现在最高奖励”。他指的不是每个获奖者所得到的微 不足道的3000 美元支票,而是指由此而获得的荣誉。 在报界,普利策奖所具有的魔力简直难以解释。报界至少有300 种名目繁多的 奖励,但是都比不上普利策奖那么高的威望。它的令人陶醉的力量使报刊老板也感 受到,他们认为普利策奖的获得大有好处。荣获此奖,有助于促进报纸的销路,在 读者群中树立良好的形象,还有助于加强报纸同股东和董事们之间的关系。它可以 提高这个单位在同行业中的声望,吸引更多的高档人才到报纸的编辑部来。 例如,对文学记者、摄影记者、专栏作者、社论撰稿人或漫画工作者来说,获 得普利策奖有助于自己的提升。在工资较低、名声较差的小报工作的人得奖后,会 突然发现,他们可以到待遇较高、名气较大的大报工作了。那些已经在大报供职的 人发现自己更容易得到提升、获得同事们不可企及的特殊工作照顾或更好的安排。 此外,还有许多额外的好处:出版社预约写书、报刊约请写稿、有偿讲演、公开露 面提高知名度。 负责处理得奖人稿件的主编也会得到好处。普利策奖会使有关编辑名扬本单位 以外,而在内部则得到“发行人的保护”。特别是对那些由于酝酿变革使发行人和 职工感到不安而引起争议的主编来说,普利策奖可以起一种使这种变革合法化的作 用,使董事会和编辑部的动荡至少暂时安定下来。 说实在的,整个报社都对获得此奖有着利害关系。人们积极谋求获奖,得奖后 大肆宣传,以致“普利策奖获得者”一词在美国已经家喻户晓。普利策图书戏剧奖 也沾了新闻界自我宣传的光。如果不是新闻界对新闻奖感兴趣的话,图书戏剧奖也 许仍然默默无闻。 对图书出版商来说,获得普利策奖,可以使一本书及其作者大大提高知名度, 往往导致销路增加。及时获得普利策奖,可以使一本书的畅销时间大为延长。由于 事关经济利益,一些大的出版商每年拿出许多书参加普利策奖的角逐。例如,艾尔 弗雷德·诺夫出版公司拿出58 本书参加1990 年的竞争,在所有出版商参与竞争 的590 本书中几乎占10%。由于它积极争取,同时也由于其著作的质量较高,在80 年代诺夫出版公司比任何其他出版社得到的普利策奖都多,共得11 项奖,这也就 没有什么奇怪了。 即使得奖未能大大促进销路,也可以有助于作者今后出书较容易签订新的合回。 得奖人可以获得社会承认。这个奖往往可以使作者一夜之间从默默无闻登上《纽约 时报书评副刊》的头版。实际上,今天宣布得奖名单以后发生的事就是如此。1990 年小说奖为一个不大知名的纽约作家奥斯卡·希于洛斯的第二部小说《马姆博国王 们演奏爱情之歌》所得,这是法拉尔—斯特劳斯—吉鲁出版公司为1990 年普利策 奖提出的20 部候选作品之一。 对一部戏剧来说,能否获得普利策奖,关系到票房的成败。由于这个缘故,百 老汇的演出商在同剧作家签订合回时增加了鼓励条款,如果他们的戏剧获得普利策 奖(在某些情况下,还包括安托万内特·佩里奖),则向他们提供额外的利润分红。 普利策奖可以给不景气的演出注入活力,使已经停演的戏剧起死回生。它还可以促 使一部戏剧改编为电影,理查德和利利·扎纳克就承认这一点,他们把艾尔弗雷德· 乌里的获得普利策奖的作品《为戴西小姐开车》改编为电影。 对剧作家来说,象对著作家一样,获得普利策奖可能是名利双收的捷经。1990 年的角逐就是这样,奥古斯特·威尔逊第二次获得普利策奖,这次他的获奖作品是 《钢琴课》。获奖时机非常之好,在今天宣布得奖人名单两周后它将在百老汇上演。 届时将场场爆满。某些比较慷慨的评论家会开始把威尔逊同尤金·奥尼尔等量齐观, 后者被普遍地认为是美国最伟大的剧作家,曾四次获得普利策奖,他的业绩只有罗 伯特·弗罗斯特堪与媲美,后者的诗作也曾四次获得普利策奖。 在美国的作家队伍中,诗人是名利最少的了。但即使对苦苦挣扎的诗人来说, 获得普利策奖也会意味着经济上大捞一笔。诗歌奖往往会使作者意外地得到一笔到 各地朗诵其作品的旅差费和酬金,他今后发表诗作时稿酬也会增加。 在文学方面,普利策奖已经成为美国的诺贝尔奖了。 两者的相似之处并非是巧合的。实际上,普利策是从人家那里得到了启发。 瑞典化学家诺贝尔1867 年在他的实验室发现了一种影响深远的物质。 他把硝化甘油同一种溶解剂混合在一起,第一次创造了一种可以安全生产和运 输的烈性炸药。他把他的发明叫作“甘油炸药”。它很快使他成为世界上最富的人 之一。但它也导致他晚年得了严重的神经错乱。他产生心理变态,总是感到自己靠 这种炸药发财而深深有罪,因为这种炸药造成许多人的死亡,包括他的弟弟埃米尔 和另外四名在他的炸药厂爆炸时丧生的人。经历了这些试验之后,他的发明才趋于 完善。他的甘油炸药和后来发明的爆破胶本来是用于和平目的的,但却被用于战争。 每念及此,他总是痛心疾首。他于1896 年逝世,比普利策早15 年。他在遗嘱中 指示:把他的900 万元财产的利息每年用于奖励5 个方面的得奖人。这5 个方面包 括:化学,物理,医学或生理学,文学,以及为国际和平而作出的努力。 诺贝尔奖金的设立是一位敏感的、被犯罪内疚折磨的人的悔悟行动。 普利策奖金的设立在某种程度上也是这样,不过,这位美国出版家大概主要是 为了操纵历史,而不是为了减轻内疚。 象诺贝尔一样,普利策也是一位发明家,很快挣得家财万贯。他的发明就是耸 人听闻的新闻。他还创办了第一家连环漫画报,这种销路很广的报纸被称为“黄色 小报”。“黄色新闻”的叫法,盖源于此,用来形容普利策办报的风格,也就是街 头兜售的《出租汽车上的杀手》之类的货色。他在增加自己财富的过程中,经常夸 大新闻,用一些吓人的大标题,有倾向性地进行政治报道,刊登一些无中生有的消 息。他象他的竞争对手威廉·伦道夫·赫斯特一样,用一些应当受到谴责的手法, 煽动全国进行西(班牙)美(国) 战争。这场战争在1898 年使近5000 名美国人丧生,死于战火的西班牙人和 古巴人不计其数。所有这一切都是为了在同赫斯特进行的发行战中多销售一些自己 的报纸。 虽然普利策有这些弱点,但他也有其伟大之处。他是现代调查性新闻的创始人。 他的报刊不知疲倦地鼓吹社会改革,同政府和巨商的贪污腐化行为作斗争。他是一 个复杂的、自相矛盾的人物,他晚年对新闻界和国家所作的崇高贡献肯定超过了他 过去贪财的生涯。 普利策最聪明的一招也许是,使历史学家记住他的积极面。他1911 年逝世时, 通过两个极其有远见的行动,做到了这一点拿出150 万美元创办哥伦比亚新闻学院, 又拿出50 万美元作为奖励图书、戏剧、音乐、新闻优秀作品的基金——这是首次 建立的全国性奖。 象诺贝尔一样,普利策在晚年也患有耗人精力的神经紊乱症。从未确诊的这种 病几乎使他致盲,对噪音极为敏感。随着体质的恶化,他的内疚感也日益加深。到 20 世纪初,他的晨报《世界报》放弃了使他发财的黄色新闻。 “我们的共和国和它的报业共兴衰,”在20 世纪开始后不久,这位悔悟的出 版家写道,“能干的、无私的、关心公共利益的报界是能够维护公共美德的,训练 有素的报业人员有权利、也有勇气做到这一点。而没有公共美德,民治政府便是一 场骗局、一种嘲弄。如果报界寡廉鲜耻、唯利是图、蛊惑人心、贪污腐化,那势必 使人民也变得象它一样卑劣。”这些崇高的话刻在新闻学院大厅的大理石上,有助 于使普利策成为报业史上的英雄。但是,应当指出的是,他的《世界报》只是在不 再盈利,并开始感受到另一劲敌的竞争之后,才放弃耸人听闻的手法。出版界一位 年轻的暴发户阿道夫·奥克斯接管了当时奄奄一息的《纽约时报》。奥克斯抛弃了 刊登连环漫画和道听途说的做法,开始发表明智的、合乎道德的、认真严肃的文章 和报道。《纽约时报》很快就开始占领普利策的《世界报》的市场。 奥克斯把《世界报》讥讽为“荒诞的新闻”。还应指出的是,普利策只是在他 的主要报纸上不再刊登耸人听闻的新闻。他的以下层阶级为对象的晚报继续兜售诸 如《爱情和香烟使他疯狂》之类的头号标题。 建立普利策奖,即使说不上新奇,也是一个聪明的做法。而开办新闻学院,更 是卓越之举。 普利策的哥伦比亚新闻学院是全国第二所这样的专业学府,以前只有密苏里大 学的新闻学院。普利策的学院的奥妙之处在于:他使它成为纽约市的一所最有声望 的大学的一部分,而纽约市过去是,在一定程度上现在仍然是美国的新闻首府。他 的学院开拓了一个新的学术活动领域,使新闻教学人员永远把他铭记在心。此后, 在他们争取学术地位和克服报界根深蒂固的反理性做法的斗争中,他们总是把普利 策奉为“现代新闻之父”,而他的死对头赫斯特则永远获得一个不那个光彩的“公 民凯恩”(注)的形象。 普利策的新闻学院和每年颁发的奖金为他树立了一个纯洁的历史形象。他用200 万美元——按1990 年币值计算约为2 ,650 万美元——给自己买了一个永远受人 尊敬的名声。 今天宣布的获奖名单将引起新闻界的普遍重视。全国1 ,600 家日报上几乎全 都会出现普利策的大名,这些报纸的总发行量超过6 ,000 万份,拥有的读者至少 有1.2 亿。广播界也将不得不报道这件事。各种新闻杂志和所有的专业报刊也将予 以报道。西方世界的许多新闻媒介也会报道。今年,苏联的《消息报》也会发表这 个消息。 (注)“公民凯恩”,是美国的一部同名著名影片的主角,这部影片描写了一 个报业巨头的一生。——译者如果普利策还活着,他该多么高兴啊。他的奖金使他 名扬四海,其知名度超过了本世纪任何一个人的想象——即使对他这样一个有远见 的人来说,也是难以想象的。 如果威廉·伦道夫·赫斯特还活着,他该多么懊丧,为什么他就没有想到抢先 设立奖金啊。今天,诚然也有赫斯特基金奖。然而,公众却不大知道它。 这两位出版家生前进行了长期的激烈竞争,可是在争夺身后名声方面却没有了 对手。 约瑟夫·普利策胜利了! -------- 泉石书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