共和国主席的归宿——刘少奇同志之死 刘少奇(1898—1969 年)中国无产阶级革命家,党和国家的卓越领导人。 1919 年在北京、保定参加“五四”运动, 1920 年在长沙加入中国社会主义 青年团, 1921 年在苏联莫斯科东方大学学习时转入中国共产党, 1949 年9 月, 当选为中央人民政府副主席。在第二届(1959)和第三届(1965) 全国人民代表大会上,均当选为中华人民共和国主席兼国防委员会主席,他担 任这些职务直到逝世时为止。 1967 年9 月13 日,就在刘少奇的儿女们被迫离家后的当天,刘少奇的夫人 王光美也被关进了监狱。起初,刘少奇并不知道这突然发生的一切。他仍然佝缕着 身子,手扶着走廊的窗台,拖着被打伤的腿,一步一步地蹭着,想看到自己的孩子 们;又蹭到王光美曾被关押的后院墙根,想听到里面的动静,然而,什么也没看到, 什么也没听到,每次都是失望地蹭回来。周围的一切是那么寂静。一天夜里,家里 连夜筑起一堵高墙,再也不许刘少奇出门到后院墙根了。接着,几个战士又奉命来 搜查刘少奇的房间,并要他把皮带解下来。刘少奇厉声抗议,话音未落,就被按倒 在地,强行把皮带抽去。刘少奇发火了,气得浑身打颤,半天爬不起来。刘少奇完 全像囚犯一样!不,比囚犯还不如。 之后。迟群跑来,代表“中央”给刘少奇的警卫战士训话:“你们×中队负责 警卫的人里黑帮出得最多,刘少奇就在这儿。你们中毒最深,要肃清流毒。你们现 在的任务已经根本变了,不是警卫,而是看管刘少奇。”他还恶狠狠地加了一句: “要好好地看管,不能留情。”原来刘少奇身边的工作人员都被骂为“地道的保皇 兵”,下了他们的枪,没收了证件。“看守”刘少奇的战士,也加了双哨,层层监 视,谁要是有一点“留情”,就要立即被批斗、关押或送回农村老家。刘少奇就是 在这种非人的环境中,孤苦伶仃地挣扎着。他要坚持活下去,活到胜利的一天…… 当知道王光美和孩子们都已被迫离家,只剩下自己孑然一身之后,刘少奇精神 上受到很大打击。再加上不给足够的女眠药,强迫改变生活习惯,每天只能睡两三 个小时,有时彻夜不眠。这种折磨使得刘少奇成天神志恍惚,常常陷入沉思而忘掉 一切。他的手臂曾在革命战争年代受过伤,经过扭打,如今又发作了,穿一件衣服 往往需要一两个小时;到饭厅吃饭,短短的30米距离,竞要“走” 150 分钟,甚 至两个小时。前后跟着的看守战士谁也不敢上去扶一把。最后根本不能走动了,只 能由工作人员把饭打来吃,工作人员去饭堂打饭,被人骂作“保皇兵”,因此也不 肯每餐去打饭,只好打一次饭,吃几顿。刘少奇满口只剩七颗残存的牙齿,嚼不动 窝头、粗饭,又长期患有胃病,加上经常吃剩菜馊饭,常拉肚子,身体更虚弱了。 手颠抖得不听使唤,饭送不到嘴里,弄得满脸满身都是。 这一切,使得刘少奇身体愈来愈坏,经常生病。病得太厉害了,大夫护士也不 敢好好看,每次看病前先开一阵批判斗争会,一边检查病情还得一边大驾:“中国 的赫鲁晓夫!”有的用听诊器狠狠敲打,用注射器使劲乱捅。 看病就跟上刑一样。有一次,刘梅魁被通知可以送衣服和日用品,但不能相见, 而且要“绝对保密。”一天,梅魁收到一张字条和长长的书单,是彭德怀的亲笔字。 她便和爱人老张按书单买了一大捆书和一架半导体收音机送去。实指望能见到彭德 怀,结果只得到接待室的一纸收条。6 月底,半导体退了回来,还有彭德怀一张回 条:“梅魁,粮票还给你,半导体收音机也还给你……从此以后不要再给我送东西 了。”这突如其来的变化,说明了彭德怀的处境一定更坏了。 1967 年7 月,林彪、江青反革命集团掀起了一股新的反军恶浪。大揪“军内 一小撮”。康生、陈伯达和戚本禹接见北京航空学院韩爱晶等人时,给彭德怀妄加 了许多“莫须有”的罪名。韩爱晶便以“中央文革”的代表身份来审问彭德怀。彭 德怀轻蔑地回答:“我都写过了。”“你写的什么,丑表功!站起来,说!交代你 里通外国,反党卖国的罪行!”彭德怀勃然大怒:“你们无凭无据,硬要给我加上 这些罪名,是何居心!”“代表”上来一把抓住他领口,推倒在墙角上拳打脚赐。 但彭德怀始终没有屈服。 戚本禹多次出面,给“批彭联络站”的头头们打气:“彭德怀这个庞然大物在 小将们面前束手无策,”“他还很不老实哩,还是只有依靠广大群众制服他!”还 “批示”:“让彭德怀到小将中接受批判教育”,亲自布置对彭德怀进行批斗。他 们把“百团大战”作为“重点突破的保垒”,专门训练了一个出卖灵魂的“老干部” 作为他们的“钢鞭”,利用无知的青年,对彭德怀开始了新的更严重的迫害。 7 月上旬的一天,彭德怀被押进北京航空学院的一间大教一年多了;长女刘爱 琴被关在“牛棚”里,遭着毒打,次子刘允若在监狱里患着脊椎结核,被折磨得死 去活来:19 岁的平平被关进单人牢房;刚从监狱里出来的17 岁的源源,正艰难 地行走在雁北的漫天风沙中;年龄更小的亭亭独自承受着巨大的政治压力,苦苦争 斗;小小处处遭歧视,正忍受着痛苦和凌辱。 刘少奇面对着林彪、江青一伙篡夺党和国家的权力,残酷迫害党的各级干部、 知识分子和广大人民群众的残酷现实,10 月5 日大哭了两次。他为革命奋斗了半 个世纪,面对任何敌人、恐怖,面对任何流血、牺牲,面对任何委屈、误解,他从 来没有大声痛哭过。今天,他再也克制不住自己了,什么力量也无法阻挡他失声痛 哭!他哭得是那么伤心。他把对祖国、对民族、对党、对事业、对家庭、对自己的 所有的情感,一个真正的人的全部情感,从这决开的心堤里喷涌出来…… 紧接着,刘少奇由于植物神经紊乱,引起不能下咽食物,只能靠鼻饲维持快要 枯竭的生命。由于病痛和窒息的痛苦,他常常紧攥着拳头,或者伸出十指乱抓、乱 撕,一旦抓住东西就死死不放。工作人员和医护人员看着他那种难受情景,实在不 忍心,就把两个硬塑料瓶子让刘少奇捏在手里。到刘少奇死的时候,两个塑料瓶已 经完全变形,攥成了两个小“葫芦”。 1968 年11 月24 日,是刘少奇70 岁的生日。刘少奇从来不让孩子们为他 祝寿,他总是在这一天特别加倍工作,引以为最大的欣慰和欢乐。可是,他怎么也 没有想到这一年的生日——据说这天早上,刘少奇听到八届十二中全会把他“永远 开除出党”的决议。十二中全会开过整整24 天了,单单在生日这一天让他听到。 刘少奇气愤已极,浑身颤抖,立时大汗淋漓,呼吸急促,大口呕吐,血压陡然升高 到260/130 ,体温升到40℃。但他一声不哼,只有那一双干涩的、快要绽裂的眼睛, 喷射出怒火秋风凄厉,枯木凋零,孑然一身的刘少奇,独自承受着这最沉重的打击。 从此以后,刘少奇一句话不说了,连治病和生活用语也一句不说了,表示无言 的抗议。周总理动员了北京医院的两个护士来护理刘少奇,可是这两位熟练而细心 的护士也无能为力。 突然一天,刘少奇叫起过去的卫士小贾的名字。看守把小贾找来,小贾问有什 么事,刘少奇只朝他微微一笑,小贾又问了一遍,刘少奇仍不说话,闭上了眼睛。 过了几天,刘少奇又同样叫来以前的卫士小于,也是微微一笑,闭上眼睛不说话, 这是刘少奇向他们作最后告别了。在他最后的日子里,他身边没有妻子儿女,没有 一个亲人,只有这两个在身边工作过几年的青年卫士。他们勤勤恳恳地工作,真诚 地热爱刘少奇。 1969 年10 月17 日,根据林彪“一号手令”,将刘少奇送往开封。刘少奇 鼻子里插着鼻饲管,喉咙里通着吸痰器,身上扎着输液管。医生护士都认为:“随 时都可能发生突然死亡。”当时中办的负责人来到刘少奇房门口瞧了一眼,亲自叫 人通知刘少奇转移。护士只好用棉签蘸上紫药水,在一张报纸上写了几个大字: “中央决定把你转移到另一个地方”。刘少奇转过脸不看。护士又把这张纸拿到另 一边,让刘少奇看,刘少奇又把脸扭了过去。刘少奇原卫士长老李同志上前对着他 的耳朵,心情沉重地把纸上的字念了一遍,刘少奇闭着眼睛,一言不发。 晚上7 点多钟,刘少奇赤着身子,被人用被子一裹放上担架,由专案组的人监 护,让护士和原卫士长老李同志陪着,乘飞机飞往开封。林彪在河南的那个死党亲 自把刘少奇关进一个特别监狱。这里围墙高大,电网密布,戒备森严。 这正是初寒的天气,刘少奇在担架上因为没有穿衣服,一着凉肺炎又复发了, 高烧39℃,呕吐厉害。而林彪在河南的死党却声称:“一切均好,病情无异常变化。” 到11 月5 日. 刘少奇又一次高烧,抢救两天以后才降到37.2℃。当时在刘少奇身 边的人都说,他特别配合治疗。刘少奇虽然不说话,但他的神志还清醒,他仍然想 活下去,想亲眼看到林彪、江青一伙的下场。 就在刘少奇退烧的第二天,11 月8 日,专案组下令:凡北京陪同来的人,立 即撤回北京,一个也不准留,连北京带来的药也不准留。临走之前,专案组的人特 意到火化场看了看,但又说: “千万不要死在我们手里。”然后向当地负责人员训话说,“要激发对刘少奇 的仇恨,保留活证据。”原卫士长老李同志一回到北京,就要向当时中办的负责人 汇报情况,他得到的回答是:“不用了,先休息一天。”可是,深夜两点,电话铃 催醒了老李:“他昨天已经死了,你必须再赶去。”老李同志惊得一句话也说不出 来,连忙取了一些衣物匆匆赶往机场。 13 日凌晨,老李同志到开封,直奔刘少奇的身旁。刘少奇躺在地下室的地板 上,身上盖着一个白床单。一尺多长的白发蓬乱着,嘴和鼻子已经变形了,下颔一 片淤血…… 老李同志急切地询问了解,原来, 11 月10 日晚发高烧,试体温表,五个小 时后才取出,体温39.7℃,“当时不能确诊是肺炎。”但却按肺炎治疗,不让送医 院抢救。到11 日深夜,嘴唇发紫,两瞳光反应消失,体温40.1℃,第二天6 点40 分,才发出病危通报;5 分钟后,6 点45 分心脏停止跳动。 两分钟后,值班医生、护士赶到现场。两个小时后,“抢救”人员才赶到…… 老李同志偷偷抹去夺眶而出的泪水,给刘少奇剪去一尺长的白发,刮去长而稀 疏的胡子,穿上衣服和鞋子。深夜12 点,六七个人把刘少奇的遗体抬上一辆吉普 车,小腿和脚伸露在车外,拉到了火化场。 火化场早已得到通知,说有一名“烈性传染病人”要半夜火化,只准留下两个 工人。20 多个军人把小小的火化场全部戒严。由中办专案组的人在火化单上填写 ——姓名:刘卫黄;职业:无业,死因:病死。并冒充死者的儿子刘源签了名…… 刘少奇曾对孩子们说过:“我活着是个无产者,死的时候也要是个无产者。”可人 们怎么也不曾想到,竟“无产”到这个地步:他为革命事业奋斗了一辈子,死时却 成了“无业”;他把自己的一切都无私地献给了人民,死时却没有一个亲人在身边, 没有哀乐,没有哭声;他为党披肝沥胆,死时却没有鲜花,没有党旗……,他死时, 只有那一尺长的白发属于自己,还有的就是那林彪、江青、康生和陈伯达一伙强加 在他身上的奇耻大辱。 火化后,专案组宣布纪律,要用党籍和脑袋担保,谁也不准透露出去。 并举行酒宴,宣布:“我们圆满完成了任务。” -------- 泉石书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