布哈林案件的前前后后——苏共领袖布哈林之死 布哈林(1888—1938)生于莫斯科的一个小学教员家庭。18 岁参加俄国社会 民主工党,成了布尔什维克。1910 年被流放,后逃往欧洲,以后结识列宁,同列 宁一起进行革命斗争,协助列宁出版《真理报》。1917 年2 月革命后回到俄国, 被选为全俄中央执行委员会委员,以后一直担任重要职务。十月革命胜利后,任《 真理报》总编缉并负责指导苏俄其它报刊的工作。布哈林的妻子安娜·米哈伊洛夫 娜认为,从1936 年8 月审判加米涅夫和季诺维也夫开始,到布哈林被捕之前的几 个月里,斯大林个性中专横的一面充分地表现了出来。对布哈林一家来说,这是一 段极其艰难和极其揪心的日子,因为从肉体上消灭布哈林的种种迹象已愈来愈明显 了。 8 月初,布哈林获准去帕米尔度假,他很早就想去高山上打猎,这次他的愿望 终于实现了。临行前,布哈林告诉妻子安娜·米哈伊洛夫娜,他的朋友索科利尼科 夫被捕了。布哈林认为这可能与此人在伦敦担任大使期间,挥霍国家钱财有关。告 别了妻子和刚刚降生不久的儿子,布哈林飞往帕米尔。 一到帕米尔,布哈林就钻进了丛山峻岭,这里几乎与外界完全隔绝。没有邮局, 没有报纸,也没有电话。 在焦急不安的期待中,安娜·米哈伊洛夫娜整整两个星期没有布哈林的任何音 讯。这时,报上公布了令人可怕的消息。8 月19 日,苏联各家报纸公布了初审所 谓的托洛茨基反党联盟的情况,还同时公布了出庭者的证词。许多证词对布哈林不 利。随后苏联检察机关又公布了对初审中所涉及到的人进行侦讯的结果,在所列举 的被侦讯者的名单中,有布哈林的名字。 而布哈林对此却丝毫不知。还是在他从塔什干返回莫斯科的路上,他才偶然知 道自己有生命危险。他担心,他乘坐的飞机一抵达莫斯科,他就会被逮捕。然而, 在机场上,除了他的妻子以外,什么人也没有。他一下飞机,就马上让司机开车回 克里姆林宫。在家里,他要通了斯大林的电话,一个陌生的声音,告诉他说:“约 瑟夫·维萨里诺维奇(斯大林)去索奇了。”“这个时候斯大林会在索奇?”布哈 林不相信。一连几天,他都在家里等斯大林的电话。然而,只有《消息报》编委成 员K ·拉杰克打过一个电话来,问布哈林为什么没有去编辑部上班(当时布哈林任 《消息报》的主编)。 布哈林回答说:“只要报上不进行正式辟谣,我的双腿就不会迈进《消息报》 编辑部的大门。”9 月初,布哈林接到一个电话,要他去中央委员会与卡冈诺维奇 进行一次谈话,“跟卡冈诺维奇能谈什么呢?”布哈林疑虑重重地去了。 从中央委员会回来以后,布哈林给妻子谈起了与卡冈诺维奇谈话的经过:他们 安排布哈林与索科利尼科夫当面对质。索科利尼科夫是布哈林青年时代的朋友。他 这时竟提供不利于布哈林的假证。这一切来得太突然了,使布哈林觉得简直不可思 议。 9 月10 日,报上有消息说,苏联检察机关已经结束了对布哈林和李科夫的侦 讯。这看来是斯大林的一个小小的战术。布哈林天性是轻信的,斯大林正是利用了 布哈林这一点,假装喜欢他,暗中从背后向布哈林开枪。 11 月7 日,布哈林收到了《消息报》编辑部一份请柬,他决定偕妻子去红场, 庆祝“十月革命”19 周年。安娜·米哈伊诺夫娜回忆说:他们来到红场后,站在 观礼台靠近列宁墓的地方,后来斯大林发现了布哈林。接着安娜看到一个卫兵向他 们站的地方走了过来,当时她很紧张,以为此人是来逮捕布哈林的。可卫兵来到布 哈林面前,行过礼后,却说:“斯大林同志请尼古拉·伊万诺维奇到列宁墓上面去, 斯大林同志说布哈林的位子应当在那儿。”布哈林登上了列宁墓。他本想与斯大林 进行一次面谈,却未能如愿。因为斯大林站得离他们很远,而且第一个离开了观礼 台。此后,平静地过了约一个月,连布哈林都相信,不久就会请他回编辑部上班了。 然而, 12 月初,有人打来电话,通知布哈林参加中央委员会全会,但没有向 他透露会议议程。在这次中央全会上,当时的内务人民委员叶诺夫带头向布哈林发 难,公然指责他参与并组织了刺杀基洛夫的阴谋。“住嘴!”听到这莫名其妙的荒 谬指责,布哈林实在控制不住自己,在会议厅里大声喊道。全体与会者都调转头来 望着他,一言不发。斯大林这时说话了:“不要急于作出结论,应该继续进行调查。” 布哈林来到斯大林的身旁,对他说: “应该审查内务人民委员部的工作,难道可以相信这些诽谤性的言词吗?”斯 大林回答说,谁也没有抹杀布哈林在历史上的功绩。然后就避开了这个话题。他不 想把谈话进行下去。 此后艰难的三个月,布哈林基本上是在他一间狭小的居室里度过的。事态的发 展越来越明显他说明了所谓侦查的用意何在,是谁在指使进行这种侦查。布哈林接 连给斯大林写了好几封信,声明自己是无辜的,否定了对他的无端诽谤。安娜·米 哈伊诺夫娜终日与布哈林相伴。有一天,她看见布哈林手里拿着一支枪,她尖叫一 声跑了过去。布哈林却很平静地说:“不要紧张,我不会自杀的。”被软禁在自己 家里的布哈林,面容已渐渐消瘦下去,一下子衰老了许多,淡黄色的胡须也开始发 白了。1937 年2 月,有人来家里通知布哈林去参加联共(布)中央全会,并通知 说在这次全会上将讨论布哈林和季可夫的问题。 布哈林决定不去参加这次全会,并宣布绝食到死。在他给中央政治局的信中, 他说为了抗议对我的无端诽谤,我决定绝食……2 月16 日,在取得亲人的谅解后, 布哈林开始绝食。 在奥尔忠尼启则的葬礼过后,推迟了几天的中央全会正式举行。布哈林宣布绝 食成了新的反党罪行,被列入全会议程。 布哈林此时决定,在绝食的同时,出席中央全会。 在这次会议上,斯大林责问布哈林:“尼古拉,你向谁绝食呢?向党中央?请 你请求全会原谅你的行为吧!”“如果你打算开除我的党籍,还有这个必要吗?” “谁也没有开除你的党籍。”布哈林再一次轻信了斯大林。在全会上他作了发言, 请求全会原谅。 1937 年2 月27 日夜,斯大林的秘书波斯克到贝舍夫打电话来通知布哈林参 加中央全会。当天晚上,与布哈林惜别时的情景,安娜·米哈伊诺夫娜至今还历历 在目,宛如昨日才发生一样。她回忆道:尼古拉·伊万诺维奇跪在我面前,含着泪 请求我愿谅他连累了我,他希望我把我们的儿子培养成一个布尔什维克。他还请求 我一定要为他的平反昭雪而努力,最后他要我牢牢记住他的绝笔信,一个字也不能 忘。这封绝笔信是在他被捕前几天写的,他思想上已经有所准备。他知道,他马上 就会被捕,并将永远告别人生。他最终丧失了在生前澄清一切的希望,就决定向未 来的党的领导人声明他没有任何犯罪行为,并表示希望在他死后恢复他的党籍。当 时我23 岁,他相信我能够在有生之年把他的绝笔信转交给中央委员会。他估计到, 在他被捕后,进行搜查时,这封绝笔信会被抄走,他担心一旦这封信被发现,我会 遭到毒手。 于是尼古拉·伊万诺维奇要我背下这封信。在他被捕前两天,我跟他在一起反 复诵读这封信,直到他相信我完全记住了为止。随后,他就把这封信的手稿烧掉了。 临别时,布哈林坚定地对我说,“形势会变的,一定会变,你还年轻,要坚强 地活下去。你要牢牢地把我的绝笔信记在心上。”我向他起誓,一定记住他的信。 这时他才从地板上站起来,向我吻别,用他颤抖的声音说到: “安纽塔,你不要太悲伤,历史总会出现一些令人遗憾的错误。但是,真理一 定会胜利的。”我心里涌起一阵悲哀。我们俩人都深知,这将是我们的永别。 尼古拉·伊万诺维奇戴上帽子,径直向门口走去。 他再也没有回来。 1938 年3 月,苏联最高军事法庭以“反苏右倾托洛茨基集团”案件的名义, 对布哈林等21 人追究刑事责任,指控他们接受敌视苏联的外国间谍机关的任务, 组织以推翻苏联社会主义国家制度为目的阴谋集团,犯有破坏、恐怖等罪行,因此 判处他们死刑。 50 年后,苏联最高法院决定,撤消50 年前最高法院军事法庭对布哈林、季 可夫等人的判决。决定指出,这些人的行为没有犯罪成分,该案不能成立,宣布为 他们平反。这时候,布哈林的妻子已经76 岁了,她在致戈尔巴乔夫的呼吁书中, 叙述了布哈林与她惜别的情景,以及当时对布哈林迫害的过程。 布哈林滴滴血泪的绝笔信也终于公布于世,布哈林在绝笔信中写道: “我即将离开人世。我面临的不是无产阶级的刀斧,因为它虽然是无情的,但 却是神圣的。我感到在地狱的机器面前无能为力,它运用的是中世纪的方法,拥有 可怕的力量,制造有组织的诽谤,行动大胆而自信。捷尔任斯基不在了。契卡的杰 出传统逐渐丢失了。” “如果说在建设社会主义方法上我不止一次地犯过错误的 话,但愿后代对我的指责不要比列宁更严厉。我们当初是头一个奔向这一致的目标, 走的是前无古人的道路。当初时代不同,习惯也不同。 我这封信是写给你们,未来一代党的领导人的,你们的历史使命是解开一个可 怕的罪行之结。 同志们,你们知道,在你们胜利奔向共产主义时高举的旗帜上,也有我的一滴 鲜血。”布哈林的妻子在后来被关押和流放的岁月里,一直像祈祷一样背诵着这封 信。 苏联最高法院作出的关于布哈林等20 人平反的决定,终于改正了沉积50 年 之久的这一案件。据可靠的苏联人士透露,布哈林“被重新恢复了党籍。” -------- 泉石书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