倒吊在广场上的墨索里尼和他的情人——墨索里尼之死 墨索里尼(1883—1945),意大利的独裁者,意大利法西斯党党魁。第二次世 界大战的主要战犯之一。早年为新闻记者,社会党党员。第一次世界大战后,以资 产阶级右翼和反动军人为骨干,组织法西斯党。1922 年发动“进军罗马”的政变, 夺取政权,建立法西斯独裁统治。1940 年追随法西斯德国参加第二次世界大战。 1943 年7 月,墨索里尼的独裁政权垮台。墨索里尼被囚,9 月旋被德国伞兵劫走, 1945 年4 月被意大利游击队捕获处决。 自从希特勒在阿登地区发动的冒险进攻失败以来,墨索里尼显然精神失常了。 特别是1945 年4 月11 日,他接到梵蒂冈的来信说,盟国断然拒绝他的建议。墨 索里尼觉得万念俱灰。“他一直在梦想,全靠梦想,在梦境中生活,”他的年轻的 文化部长费尔南·梅扎索马说:“他根本不正视现实,他在一个完全由他臆造出来 的幻想世界里生活和行动。他脱离现实。他对事物的反应,他的欢乐和颓丧同现实 生活毫无关系。那些感情都是莫明奇妙地突然迸发的。”对于墨索里尼临终前不正 常的歇斯底里的生活和狂暴情绪,西方记者们作了引人入胜的记载和描述。伊瓦诺· 福萨尼在加尔达湖以一个小岛上同墨素里尼交谈时,发现“领袖”似乎濒于发狂。 他向这位记者谈到自己的错误,同时指责其他人犯的错误更大。英国“毒辣的外交 政策”迫使他卷入战争,希特勒不听他的劝说,入侵苏联。他激烈攻击国王、总参 谋部和只考虑个人利益的工业财团。然后,他以悲伤的口吻承认,自从王宫被捕以 后,他一直是被监禁的人。“我对自己的命运不抱任何幻想。生命只是永恒之中的 一刹那。斗争结束时,他们将唾弃我,但是以后他们可能会来抹去他们的唾沫。 那时我将微笑,因为我同我的人民言归于好。”福萨尼认为,墨索里尼的不正 常行为与情绪是由于他的部长、卫兵、整天大喊大叫的夫人多娜·拉凯莱和总是哭 哭啼啼的情妇贝塔西一时不在他身边的缘故。 另一位记者马德莱娜·莫勒觉得他犹如一名“苦役犯”。因为他脸色苍白,脑 袋剃得精光,两颗黑眼珠毫无生气。他不单是屈服了,而且自暴自弃。 “你想了解什么?”他问女记者,“我记得七年前,你到过罗马。当时,我是 风云人物。现在,我已经过时了……今天上午,一只小燕子闯进我的房间,它飞不 出去,在屋子里拼命挣扎,最后精疲力尽,掉在我床上。我轻轻捧起小燕子,生怕 惊吓着它。我打开窗户,松开手。小燕子起先不知如何是好,向四周看看,然后张 开翅膀,愉快地鸣叫一声,飞向自由。我永远忘不了那愉快的鸣叫。但是窗户永远 不会为我打开,除非是让我走进地狱……”“是的,女士,我完了。我的星夜已经 不亮了……垂危的时间太长。我如同一名处在风暴之中的船长。船沉了,我坐在一 条根本无法控制的舢板上,在波涛汹涌的大海上飘荡。没有人听得见我的声音。但 是可能有一天,人们将听到的。”4 月13 日晚上,也就是在罗斯福总统逝世后的 第二天,他在每天召开的军政例会上叫嚷,要到瓦泰利内进行最后的顽抗,拼死一 战,博得好运;但是他的意见几乎遭到全体与会者的反对,反对最厉害的是意大利 军队总司令格拉齐亚尼元帅。最后墨索里尼不得不让步,他说:“没有人强迫你们 到瓦泰利内去,你们每个人应该决定自己的行动。”现在几乎到了“树倒猢狲散” 的地步,“领袖”的权威荡然无存了。 他准备亲自出马,动身去米兰,打算同全国解放委员会(游击队)或西方同盟 国谈判,继续寻求他结束战争的“意大利解决办法”。如果不行,他还可以返回北 方的瓦泰利内进行最后防御。“总之,”他对格拉齐亚尼元帅说,“法西斯主义将 在那里英勇地倒下。”这天,当多恩·潘西诺神父来看望他时,墨索里尼好像有点 预感似地说: “你现在向我告别吧,我的神父。谢谢你为我的祷告,请你继续为我析祷,因 为我需要。我知道,我将被枪毙。”太阳快要落山时,墨索里尼在费尔特里内利别 墅的花园里同妻子告别。 他还同姐姐埃德维杰告别。他说,他准备“迈进死亡的寂静之中。”然后,他 带领一支小车队动身去米兰。 当墨索里尼来到总主教府客厅时,红衣大主教劝他投降,以免使意大利遭受不 必要的破坏。墨索里尼为了讨价还价,故意夸张地说道,他将率领三千名黑衫党员 在瓦泰利内战斗到底。 “领袖”,红衣大主教说道,“不要存在幻想,你最多也不过能集合三百名黑 衫队员。”当红衣大主教对他说起拿破仑下台的情况时,墨索里尼疲倦的眼睛里突 然闪过一线光亮。 “我的百日帝国即将灭亡。我应该像波拿巴那样听天由命。”随后,游击队的 三位代表被引进客厅,谈判就这样开始了。“好吧”,墨索里尼迫不及待地说, “你们有什么建议?”“我接受的命令是简单明了的”,游击队的发言人马拉扎说, “我只要求你投降和接受你的投降。”墨索里尼极力克制着自己,稍微停了片刻, 他说:“我不是为此而来的! 他们告诉我,我们在这里开会讨论条件。我是为了保护我的人,他们的家属和 法西斯民兵。我应该知道他们将来的命运如何。我的政府成员的家属应该得到保护, 可有人对我说,民兵将把他们作为战俘交给敌人。”“这些都是细节”,另一位游 击队员插话说,“我认为我们有权解决这些问题。”“那太好了”,墨素里尼说道 :“这样的话,我们可以达成协议。”这时和墨索里尼一起来参加谈判的意军总司 令格拉齐亚尼元帅再也按捺不住了。他说:“不行,不行,领袖!请允许我提醒你, 我们对自己的盟友承担着义务。我们不能撇开德国人进行这种单独投降的谈判。我 们不能忘记义务和荣誉。”“恐怕德国人也没有这种顾虑,”游击队的将军卡多纳 说,“前四天,我们同他们讨论了投降条件。我们已经就所有细节达成了协议,我 们希望在某一时间签定一项条约。”马拉扎看见墨索里尼脸上掠过一丝痛苦的表情, 他问道:“德国没有通知你的政府吗?”墨索里尼意识到他又被他的盟友出卖了。 “德国人背着我干这种事!”他气得直跺脚。他扬言要发表广播讲话,揭露德国人。 说完,他怒气冲冲地走出了客厅。 事情的经过是这样的,4 月27 日下午,沃尔夫代表驻意的德军司令部又同盟 军进行了接触。双方商定,4 月29 日,驻意的德军将在亚历山大总部同英、美、 苏三国签定无条件投降书。至5 月2 日,在意大利陆上和海上的100 万法西斯军队 和后勤人员,将全部阿盟军投降。到此,意大利战争就要彻底结束了。 墨索里尼的心全凉了,脑子里的幻想曲彻底地破灭了。但是,即便到了山穷水 尽的地步,他仍不愿束手就擒,特别当他想到最终将被送上绞刑架或送入美国动物 园供人展览时,更是心惊肉跳不寒而栗了。因此,他又怀着侥幸的心情出走,决定 到瑞士去避难,或列意大利北部山区去打游击。有人建议他带情妇贝塔西飞奔西班 牙,有人劝他到瑞士去避难。他想时局多变,迟走不如早走,于是在4 月26 日带 着一支小小的车队出发了。 墨索里尼来到科莫不久,就急于安排后事,他先给发妻多娜·拉凯莱发了一封 电报。他在电报中说:“他正处在生命的最后阶段,历史的最后一页,”并请求她 原谅他一生中做下的“一切错事”。在墨索里尼所做的错事中,其中就包括他与情 妇贝塔西的关系,自从他和这个浪漫的女人厮混以后,他同拉凯莱的关系就冷淡了。 这个曾经和他共患难的夫人,几乎被他气疯了。现在墨索里尼恳求她原谅他过去的 过错,并要求她把安娜—玛丽亚和罗马诺两个孩子带到瑞士去,她可以在那里“重 新开始她的生活。”后来墨索里尼又给拉凯莱打电话,让她带着孩子前来话别。墨 索里尼给了她几份文件,其中包括丘吉尔的来信。他希望这些信件能帮助她越过国 境线。“如果他们要逮捕你或找你麻烦的话,”他说,“你就要求把你交给英国人 处理。”墨索里尼最后用一种逆来顺受、无可奈何的声调说:“我现在是独自一个 人了。拉凯莱,我很明白,现在一切都完了。”说完就带着身边的随从上路了。 夜晚,墨索里尼和他的随从,下榻在格朗多拉小镇上的米拉瓦莱旅馆。 他们在这里等待党的书记亚历山德罗·帕沃利尼和其他死党。他们除了少数在 外面值勤放哨外,其余的人在屋里闲坐着,沮丧地听着电台广播的关于克拉克将军 的胜利推进和北部地区游击队起义的消息。在“领袖”的随从中,有一位长得迷人 的名叫埃莱娜·库怡蒂的姑娘,她是墨索里尼昔日的一个情妇的女儿。她向“领袖” 建议,骑自行车去科莫探听一些死党迟迟未到的原因。当贝塔西无意之中听见他们 在花园里窃窃私语时,她歇斯底里地大喊大叫起来,要人们把这姑娘打发走。即使 在危难时刻,这个淫荡的女人还在争风吃醋。墨索里尼左右为难,力图使她平静下 来。她竭力争辩着,双脚钩在地毯缝里、摔倒了,哭成了泪人儿。有些“官员”看 到这种情景,不辞而别,离开旅馆,各奔前程去了。 面对这般情况,黄昏时,焦急不安的墨索里尼对他的德国党卫队保镖比策尔中 尉说,停在这里很危险,他要立刻出发去瓦泰利内,不再等帕沃利尼了,他们也许 会到那里去找他。拂晓时,墨索里尼和留在他身边的人,又与行驶在湖边公路的一 支人数不多的法西斯流寇会合在一起。装甲车里坐着法西斯党的书记帕沃利尼和几 名部长,还有两个皮箱,内装大量文件和金钱。 走在车队后边的是一辆挂着西班牙牌照的小汽车,里面坐着墨索里尼的情妇贝 塔西的哥哥马切洛的一家。 在这支丧魂落魄的车队里,墨素里尼的轿车行驶在前面。到达梅纳焦市郊时, 他叫住一个行人,问附近是否有游击队。回答是:“到处都有!”墨索里尼停住了 车子,径直钻进了装甲车。当车队穿过离车戈一公里半的地方时,突然一棵巨大的 绕有铁丝网的树干出现在他们面前,那正是游击队设置的路障。游击队员打了一梭 子鸣警,命令车队停住。随即一支由八人组成的游击队巡逻队走下山来。 为首的一位叫贝利尼,是游击队的队长,一个留着魔鬼靡菲斯特式胡须的22 岁英俊青年。他毕业于佛罗伦萨大学法律系。他父亲是位骑兵上校,1944 年被德 国人和法西斯抓去,受尽虐待,在监狱中死去,他的主要目标是打击德国人和法西 斯分子,为光复意大利而战,为惨死的父亲报仇。 贝利尼命令车队停止前进,立即投降。这时为首的一个德军指挥官用非常流利 的意大利语自我介绍说,他是奥托·基斯纳特上尉。“我奉命率领我的人去梅拉诺, 从那里回德国,在本土继续和盟军作战,我们无意与意大利人作战。”“首先,我 们应该知道和你在一起的是些什么人,并且在他们中间是否有意大利人?”贝利尼 说。 基斯纳特上尉承认在装甲车里有些意大利人,其他的车里也有。“他们不属于 我负责。我只负责我的人。你决定怎么办吧?”贝利尼和他的同伴商量后,在敌我 力量极为悬殊的情况下,当即决定: 德国人可以放行,但必须接受下一站检查,意大利人必须留下归游击队处理。 这时躲在一辆卡车的驾驶室里、用毛毯裹着肩膀的墨索里尼,急忙竖起军大衣 的领子并压低头上的钢盔。一个名叫拉扎罗的游击队员,看见此人行迹可疑,很像 墨索里尼,他走上车来,敲敲那人的肩膀说:“同志!”那人没有理睬这种法西斯 式的招呼。拉扎罗第二次拍拍他的肩膀讽刺地说:“阁下!”还是没有反应。于是, 拉扎罗火了,他大声叫道:“本尼托·墨索里尼骑士!”那人身子不安地动了一下。 拉扎罗确信他就是墨索里尼了。他凑到那个蜷缩着的身子旁,摘掉他的头盔,一个 秃顶露了出来。拉扎罗取下这人的墨镜,翻下他的衣领。此人正是把意大利人民推 向深渊的法西斯魔首。 墨索里尼手里拿着一支冲锋枪在两膝之间,枪管对着胸膛。拉扎罗抓住了墨索 里尼的武器,使劲地将他提起。“你没有其他武器了吗?”墨索里尼一言不发,解 开大衣纽扣,递给他一支口径九毫米的“格利森蒂”长管自动枪。两人互相打量着。 拉扎罗像一只雄鹰,死死盯着这个他曾经崇拜过但同时也诅咒过的人。墨索里尼面 色蜡黄,呆若木鸡。拉扎罗说:“我以意大利人民的名义逮捕你!”这时,一位游 击队员前来报告:“有一位西班牙领事要马上动身,他要立即去瑞士,因为他有一 个约会。能放他走吗?”对敌人一向怀有警惕的拉扎罗有点不放心,他说,“等一 等,我亲自去看看。”这个机警的年轻人,一直走到挂有西班牙牌照的阿尔法·罗 米欧车前。开车的是一个魁梧粗壮、满头金发的男人,胖胖的下巴长着一颗胎痣。 在他身旁,坐着一位漂亮的少妇,她神经质地盯着拉扎罗。后座上坐着另外一 位妇女,一半脸藏在皮衣领里,身边带着两个孩子。 拉扎罗登上踏脚板,问:“您是西班牙领事吗?”“对,”马切洛·贝塔西答 道,样子显得有些烦恼:“我还有急事呢。”操流畅意大利语的这位“西班牙领事” 引起了拉扎罗的怀疑。“劳驾,我能看一下您的证件吗?”马切洛·贝塔西先是抗 议,随后还是拿出三本外交护照,上面注明“西班牙驻米兰领事馆。”拉扎罗不喜 欢这位“西班牙官员”,他发现其中一张相片上的图章是印上去的,而不是用钢印 压上去的。他心中暗暗地高兴。“护照是假的”,拉扎罗说道:“我逮捕你们了!” “这是什么意思?”马切洛·贝塔西吼叫起来:“这样做你会付出很大代价的。晚 上7 点钟我要和一位英国高级人士在瑞士会晤。我从没见过这样无耻地对待外交人 员的行为。我要对你们抗议!” 拉扎罗将护照放进口袋,命令这位“西班牙领事” 把车子开到市政厅去。在那里他们接受进一步检查。 游击队长贝利尼特地去看望那些“西班牙人”。他们已被带到市政厅的一间小 屋子里。马切洛·贝塔西立即从椅子上站起来,伸出手,并自我介绍是西班牙领事, 有外交使命去瑞士,他要求准许他和他夫人及孩子立刻就走。贝利尼说,“只要你 们的证件未经核实,就不能放你们走。”他向贝塔西点了一下头,问:“这位夫人 是否和你在一起?”马切洛·贝塔西看看他的妹妹克拉拉·贝塔西、墨索里尼的情 妇,不知所措了。“不,不,我不认识她。她要求上车,我们只是带着她和我们一 起走。”“嗯!闹乱子的时候,我在科莫,为了避免危险,我请求他们把我带到某 处平静的地方。我肯定是走不了啦,你要把我怎么办?”贝利尼说,他呆一会儿再 作出决定。说完他就走了。 在另一间大厅里,拉扎罗止在检查部长们的公文包和皮包。检查完毕,他问墨 索里尼:“喂,你的呢?”“我只有一个皮包,就在你身后。”拉扎罗看见桌子上 放着一个黄褐色的皮包。当他打开皮包时,墨索里尼低声地但郑重地说:“那是秘 密文件。我事先告诉你,都是最重要的历史文件。”拉扎罗很快地翻了翻文件,其 中有墨索里尼对1943 年7 月25 日那次政变中逮捕他的人所提出的诉讼材料,还 有一份逃亡瑞士的计划。有一个夹袋里装的全是希特勒的信件。文件下面有160 个 金币。还有五张支票,其中三张是每张50 万里拉的。拉扎罗当场把钱和文件没收 了,其余的生活用品还给了墨索里尼。 游击队为了防止法西斯党解救他们的“领袖”,或者为了防备意大利人民要把 他们打死,决定把墨索里尼转移到一个安全地方。 到达兵营后,贝利尼要他放心,他的处境是安全的,并问他还需要什么? 开始,他说不要什么,接着又改口说:“我希望你向一位被你们囚禁在东戈的 女士转达我友好的问候。她和一位西班牙外交官在一起。”“那你要我对她说些什 么呢?”“唉,没有什么要紧的话。只是说我很好,我向她问好,让她不用担心我。” “一定为你办到,但告诉我,这位女士是谁?”“怎么……一位很亲爱的女友。” 墨索里尼踌躇了半天,不愿说出她的名字。 “那你起码得把她的名字告诉我,我好跟她谈话啊!”“要她的名字有什么用 呢?”他含糊地说道:“那是一个很要好的朋友,我不愿给她制造麻烦,一个可怜 的女人!”在贝利尼的坚持下。墨索里尼看了看周围没人,才低声对他说:“是贝 塔西夫人。”同意大利所有的人一样,贝利尼知道这就是臭名昭著的墨索里尼的情 妇。 当贝利尼离开墨索里尼来到贝塔西这里时,卫兵们先向他汇报了这个阔夫人放 荡无羁的行为。她向卫兵要了一杯白兰地,品尝了一下,说味道不好,就放开了。 再要一杯好的。卫兵送去了,她说上面有灰尘,对身体有害,又丢开了。至今她还 戴着头巾型的帽子,穿一件水貂皮的大衣;左手戴着结婚金戒指,故意装得潇洒自 在的样子。 贝利尼来到贝塔西的房间里,她独自一人呆在那里。 “有人托我问你转达他的问候。”贝利尼平静地说。 她吃惊地抬起头。“问我?谁?”“我的一个俘虏。”贝利尼说。 这时,她神经质地极力争辩说,她唯一认识的人就是用车带她的西班牙绅士。 “不,这是一个你很熟悉的人。墨索里尼。”“墨索里尼!但我不认识他!……” 贝利尼说,装腔作势是没有用的。“我知道你是谁,太太。墨索里尼亲自对我说了。” 他站起来装着要走。 “请你告诉我”,她央求道,“你能向我保证真是墨索里尼本人托你带的口信 吗?”“我对你再说一遍,我知道你是谁。你是贝塔西太太。”她深深叹了口气: “对,这是真的。我叫克拉拉·贝塔西。”她接着提出来一大堆问题。墨索里尼捎 来了什么信件?他在那儿?处境危险吗?谁是指挥官? 贝利尼要求她冷静下来。他说,他就是这儿的指挥官,眼下墨索里尼没有危险。 “眼下?”她恐慌地叫道,“为什么眼下?他会出什么事吗?告诉我,发发慈 悲吧!”他告诉她,如果没有任何解救墨索里尼的企图,就什么事也不会发生。 “解救他?世界上谁会做这事?如果你知道这些天来我们所看到的事! 上帝,多么不幸啊!树倒猢狲散,全跑了。他们只想逃命。没有一个人想一想 他们爱戴过的人。他们本应该为他牺牲才是……”她开始哭起来,然后又沉默不语。 停了片刻,她又问道:“他叫你对我说些什么呢?” “他只是要我向你转达友好 的问候,并让你不用为他操心。”她哀求他把墨索里尼交给盟军。 她用手绢擦了擦眼睛,随即告诉了她和墨索里尼的隐私。她用一种平静的声调 对他说,她在1926 年结识墨索里尼,当时她只有20 岁,年轻、漂亮,又风流, 又潇洒,而墨索里尼则“是一个显得很年轻的男子,他总是隐瞒他的年纪。”他当 时43 岁,打动了她的,不是他的外貌,而是他很强的个性和留给她的“坚定、果 敢”的印象。然而,她感觉到墨索里尼许许多多的情妇从来没有一个是真正爱他的。 “但是,我所期望的就是他能像对待一个亲爱的忠诚的朋友那样想着我,对待我, 使他得以避开生活上的优虑,哪怕是短时间的。”这个女人还说,她和墨索里尼的 结合,完全是出于“纯真的爱情”,不像其他的情妇们经常要求他给予帮助。“请 相信我,我对这些女人往往是和蔼的。我认得他所有的情妇,我并不嫉妒。我能理 解她们,宽恕他们。我是个能支配他的心和他的情感的女人。”因此她从设想到和 他永别。她俯下身子,握住贝利尼的手说:“让我见见他吧!”这位年青的游击队 长感到震惊,他轻轻推开她的手说:法西斯分子可能试图解救他们的“领袖”,这 样一来,她的性命也就难保了。 “现在,我知道了”,她大声喊叫,“你们要杀死他!你要答应我,如果墨索 里尼被杀,我将呆在他身边,直到最后一刻,把我和他同时枪毙吧. 这个要求不算 过分吧?……我愿和他一起死去,一旦他死了,我的生命也将不复存在。不管怎样, 我应该死,死得更慢,反而更难受。……”就在墨索里尼和贝塔西要求见一面的时 候,在科莫,当地游击队总指挥官乔瓦尼·萨尔达尼亚上校接到一份从米兰总部发 来的电报:“尽快将墨索里尼和部长们带到米兰。”为了防止盟军方面劫持墨索里 尼的一切可能,意大利游击队总部电告锡耶纳盟军总部: “全国解放委员会深感遗憾,不能送交墨索里尼。他已由人民法庭判决,并在 法西斯分子枪决15 名爱国者的地方正法了。”4 月28 日天刚亮,游击队总部派 瓦莱里奥上校率领一支由十五名装备精良的武装人员组成的护送队离米兰,前去贝 利尼游击队去执行枪毙墨索里尼等要犯的任务。 瓦莱里奥来到贝利尼队部,要了一张俘虏名单,然后宣布: “本尼托·墨索里尼,死刑!”“克拉拉·贝塔西,死刑!”“要枪毙一个女 人?”贝利尼问。 “她不仅仅是墨索里尼的情妇,而且是他的顾问,多年来,她支持墨索里尼的 政策。”下午4 点钟,他们来到关押墨索里尼的处所。瓦莱里奥上校夹着一支枪走 到墨索里尼面前,低着说道:“快点,我救你来了。”“真的吗?”墨索里尼看了 看对方的武器,“那你可真太好了!”他和贝塔西交换了一下眼色。 接着,他们被带上一辆汽车。汽车沿乡间公路开到贝尔蒙蒂公馆大门口。他俩 被推下车,并被指令肩并肩地站在一堵墙根前。墨索里尼步履蹒跚,贝塔西泪洒满 襟。瓦莱西奥上校大声宣读着对本尼托·墨索里尼的死刑判决书。 只听得“咔嗒”一声,子弹推进枪膛。突然,贝塔西尖叫起来:“不!不! 墨索里尼不能死!”她转身扑过去,用自己的身体来保护他。 一排子弹射来,两人双双倒在地上。 当晚,他们的尸体被装上车、运到米兰,抛到洛雷托中心广场。 4 月29 日,意大利米兰洛雷托广场。上午9 点钟,一大群吵吵嚷嚷、愤怒呐 喊着的米兰市民向广场拥来。他们是来观看刚刚被枪毙了的墨索里尼的。墨素里尼 和他的情妇的尸体,同其他17 具法西斯党徒的尸体,一起堆放在广场上。墨索里 尼的尸体侧放着,他的头颅枕在贝塔西的乳房上。一位妇女咬牙切齿地朝墨索里尼 的尸体连开五枪,尖声叫道:“我为我那个死去的儿子报仇啦!”两个年轻的意大 利人狠狠向死者的脸部踢去……最后,群众用绳子把墨索里尼和情妇贝塔西的尸体, 捆住脚踝,倒挂在路灯下的架子上,供人们唾骂、观看……一连数日,那尸体在风 中摇来荡去…… -------- 泉石书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