忧国忧民的“时事通”(1) 在闭塞的乡村没有机会接触到报纸,毛泽东一到长沙,就被报纸所吸引住了。 他有生以来第一次看到的报纸,是同盟会员于右任办的《民立报》。这是清末鼓吹 革命的著名报刊之一。在这上面,他看到了3 月29日广州黄花岗起义的报道,湖南 人黄兴领导的这一次起义有七十二位烈士殉难,他们的英雄气概使毛泽东激动不已。 辛亥革命爆发,毛泽东弃学投军,一个月的饷银是七元,伙食用去两元,再除 去一些别的开销,剩下的钱就都用来订阅报纸。回忆这段生活时,他对斯诺说: “我成了一个好读报纸的人。”从此,读报如同读书一样,成为他一生的嗜好。 “不读书,不看报”,后来成了他责备某个很不惬意的部属的特定用语。当时鼓吹 革命的报纸中有一张《湘江日报》,常议论“社会主义”,他就是在这里第一次知 道“社会主义”这个名词的。这引起了他很大的兴趣,于是同一些同学和士兵讨论 起社会主义来。 在长沙定王台省立图书馆自学半年的时间里,他在那里不但可以看到各种新书, 也可以阅览北京、上海、长沙出版的各种报纸。图书馆的墙上悬挂着一幅很大的《 世界坤舆大地图》,这对他阅读报纸有很大的便利,看到中外新闻报道中提到的地 名,他可以从地图上去找寻,知道这新闻发生在什么地方。联系地图来读报,后来 也成了他的习惯。1915年9 月6 日致萧子升的信中,详谈各种学科的学习方法,谈 到地理科时,主张以地图为中心,同时还和阅读报章杂志联系了起来。信中说: “地理者,空间之问题也,历史及百科莫不根此。研究之法,地图为要。地图之用, 手填最切。地理,采通识之最多者也。报章杂志皆归之。报章杂志言教育,而地理 有教育之篇;报章杂志言风俗,而地理有风俗之章;政治军事产业交通宗教等等, 无一不在地理范围之内,今之学者多不解此,泛泛然阅报章杂志,而不知其所归, 此所谓无系统者也。”从读报要看地图,进而着重地理之学,这大概也是促使他阅 读《读史方舆纪要》这部大书的原因。此书偏重于军事地理,专论山川险隘,攻守 形势,据历史事迹以推断得失成败的原因。这些对他后来的戎马生涯是大有益处的。 当时的同学周世钊回忆说: “第一师范学校学生自习室的西头有一间可以容几十个人同时看报的阅报室。 湖南、上海、北京等地的几种重要报纸,每天都被安置在报架上面。来这里看报的 学生很多,而毛泽东每天必到,一看就是一两个钟头,并注意分析国内外形势的发 展和变化。 “他常用饭后、课余和空堂时间去看报。看的特别认真、仔细;有时一张报纸 可以看上一个多钟头;有时把地图带到阅报室,看看报纸,又看看地图;有时把报 纸上面所载各国城市、港口、山岳、江河的中文名称,译成英文。他对同学说,这 是一举三得的事,就是明了时事,熟悉地理、学习英文。第一师范的同学大家称他 是‘时事通’。如果有不明了的时事问题,找他一谈就解决了;如果在自习室、运 动场找他不见,常常在阅报室可以找到他。晚饭后,星期天,他喜欢和同学们谈时 事,他分析世界的政治、军事形势,是那么详尽,那么明晰,是那么有根有据!特 别是谈到列强如何侵略中国,中国为什么被侵略而不能抵抗,青年对救国应负的责 任时,同学们的情绪,随着他有感情、有鼓动力的谈话,时而兴奋,时而激昂,时 而愤怒!”①周世钊所谈确是可靠的信史。当时长沙出版的几家报纸,毛泽东也都 是仔细阅读的,1916年7 月25日致萧子升信写到这一情况:“湘城报纸近无虑七八 家。《大公报》(按:湖南人办的民间报纸)殊有精神,以仄于篇幅,不能多载新 闻。《湖南公报》纯系抄录,然新闻为多。近日海上诸名流演说,如孙中山之地方 自治等,长哉万言,殊可益智。《湖南公报》载之,而《大公报》不见。又如《时 报》著名访员之通函,该报亦向不录,为可惜也。此数日载有天坛宪法草案原稿, 此可摘下,而议会之议事录,亦可注意焉。”同学萧植藩(萧三)回忆说: “那是第一次帝国主义世界大战的年代。毛泽东就好像是给同学们作每周以来 国际国内的军事政治的时事报告:奥国的太子怎样在塞尔维亚被杀死,德国威廉第 二怎样出兵,德俄、德法、德英如何宣战,凡尔登如何难攻,英法如何联盟,美国 如何‘参战’发财,日本如何趁火打劫,提出灭亡中国的二十一条……”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