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锁 “人为财死,鸟为食亡。”起初我并不相信这句话,认为人与人之间并不总是 金钱关系,更多的应该是亲情和关怀,可是与吴原婚姻却让我切切实实感到钱在某 些人心中的份量—— 结婚后两人的工资由谁保管,这是一个很现实的问题,既牵扯到各自的利益, 又影响到夫妻的感情,如果处理不好,会造成莫大的隐患。 我们结婚前婆婆就明确指出:“结婚后吴原的工资由欢颜保管,吴原不中用, 顶不起家来,由小欢当家!”我领得婆婆的圣旨,真得小心翼翼当起了管家婆。吴 原工资并不高,月工资拿到手的只有1148.25 元,他每月给我一千,并且随时随地 向我要零花钱,我从来没有在钱上与他计较过,尽管婚后我俩也发生过一些小口角, 但是在钱上我俩却从来没闹过矛盾。 每逢周末,我和吴原都回西城花园看望公婆,并且给他们买回大量的礼物,吃 的,用的,穿的……除此之外,我还每月给婆婆二百元的生活费,婆婆对我的表现 非常满意。 2005年4 月份,我父母看好了一套二手房,80多平米,卖主要价15万。我妈打 电话跟我说起这事,胸无城府的我出于尊重,便想征求公婆的意见,婆婆“关心” 地问了几句关于价钱的问题,公公则一直闷头扒饭,我以为他没有听见,可是想不 到当天下午公公便跑到媒人家里,让他传话给我妈:“当初我买西城花园的房子时, 欠下三万块钱的账,到现在还没还清,我听说欢颜她妈要买房子,借钱的话连说都 不要说,一旦说出口,以后就不好办了——”(2003年9 月21日订亲宴上婆婆亲口 说:“俺在西城花园又新买了一套房子,将近一百四十平米……人家买房子都贷款, 俺们的钱够了,一分都没有借。”——这又作何解释?) 在我家困难的时候,公公不但一点忙不帮,反而落井下石,他是怎么想的?这 只是公公算计我的第一步,谁料到更为阴险的诡计还在后头…… 4 月30日,吴原声称他单位工资制度改革,由现金发放改为把钱直接存入农村 信用社(一年后,我从他的领导及同事们口中得知,根本就没有所谓的工资改革, 直到现在他单位仍然发放现金,这完全是吴原一家设下的圈套),方式有两种:一 种是活期储蓄,一种是零存整取。他在没有与我进行任何商量的情况下,擅自选择 了后者。 当晚他与我说及此事,我大吃一惊,没想到他竟然会这样做?有了孩子,花销 大了,他反倒把自己的钱存起来,以后的日子可怎么过呀? 他刚说完,我还没来得及发表意见,婆婆马上以最快的速度跑到我俩卧室,一 把推开房门,径直对我说道:“小欢,这样很合算哪。吴原的钱攒起来,你的钱多 少的花花!” “是啊是啊,我把工资存成零存整取,一年后攒个整数,而且还有利息。”吴 原见有人为自己撑腰,忙不迭说道。 我虽心中不满,可是看到婆婆如此卖力地游说,碍于她的面子,不好直接驳回, 只得忍气吞声说道:“吴原,你把自己的钱攒起来,那我和儿子今后的生活怎么办?” “怎么办?你不是还有工资吗?花你的就是了。吴原是俺的儿子,俺们养着, 不用你操心!”一个天大的难题被婆婆一句话轻松搞定。 我仍然颇有微词:“吴原,这么大的事情,事先你怎么不跟我商量?” “谁说没跟你商量?”吴原一下恢复了勇气,理直气壮说道:“今天上午我往 家里打电话你又没在家?” “没在家?那你不会打我手机?你又不是不知道号码?”我反驳道。 谎言究竟是谎言,一戳就破。听到这话,吴原顿时像泄了气的皮球一般瘫软下 来。婆婆见儿子败下阵来,哪能善罢甘休?她一个箭步冲上来,为儿子呐喊助威, “小欢,吴原已经把钱存成死期了,你就不要再跟他计较了!你俩的钱谁拿着不是 拿?谁规定非得让你拿?俺们又不要你的!这事儿就这么定了,以后谁也不要再提!” 谈话以婆婆的强制性命令而结束,她的目的很明确,就是强迫我接受,然而当 我问及吴原工资卡的密码时,他一口咬定没有密码。 事实是这样的吗? 过后我到农村信用社去询问,工作人员的回答让我大吃一惊,每一张存折都有 固定的密码,除了本人,谁也无法取出。——掉进了吴原家设置的陷阱,我感到天 昏地暗,日月无光。 回家后,我多次找吴原交涉此事,可他却像事先被教好了似的,不是“嘿嘿” 傻笑不止,一脸白痴模样,便是装作没听见,在房间中跳来跳去,极力躲避我的询 问。——看来早已有所准备! 无奈之下,我只得再找婆婆谈。我婉转地提出,两口子要互相信任,起码钱应 该放在一块,我每月的工资并不多,孩子的花销较大,有了孩子之后,本应更加融 洽,吴原却把自己的钱存起来,密码不说,他这样做太过分了,起码应该把工资卡 改成活期的。我正说着,不料在旁边憋闷了很久的公公再也按捺不住,他一跃而起, 用手指着我的鼻尖,呲牙跺脚恶狠狠说道:“不改!就是不改!!” 一切恍然大悟,原来公公才是真正的幕后指使者,至此一切不合理的现象都有 了一个合理的答案。公公认为我妈买房子我给她使了钱,所以让吴原把自己的钱存 起来,不再让我沾到一分。——真是狡猾的可以! 有了丈夫的支持,婆婆更加理直气壮,“小欢,不是我说你,你干嘛老是算计 吴原,钱存了就存了,要改?那是不可能的!反正钱就放在那儿,又少不了!你怎 么总是跟他过不去?” 我辩解道:“妈,吴原根本就不信任我!两口子哪有这样办事的?他把自己的 钱攒起来,我和儿子以后的生活怎么办?结婚前。结婚后我给他买了多少件衣服, 我自己连双袜子都没买过。‘小欢光知道打扮吴原了,自己什么都不舍得买’,这 句话可是你亲口说的;我出书挣了六千块钱,全部以吴原的名义存起来,你可是亲 眼见到的。我是怎么对待他的?你心里应该很清楚,可是他呢?这么大的事竟然不 跟我商量?老婆孩子都不管,一点家庭责任感都没有!” 婆婆见我没有服软的意思,极力想扭转局势,“我说,你别动不动就给他扣大 帽子!他不就是把钱存成死期,你就说他没有家庭责任感,——不就是一张工资卡 嘛,他不愿跟你商量就不跟你商量呗,他连这点事儿都做不了主吗?小欢,你别不 知足,经济上你一直都是沾俺们的光,俺可是一分钱都没沾着你的,虽说俺们的钱 早晚都是你们的,你要是现在想就要,可是早了点——”婆婆说着露出了趾高气扬 的目光,似一只斗鸡向我发出严正挑衅。 话已至此,我实在忍无可忍,于是反驳道:“妈,你口口声声说我沾你的光, 那我生孩子你怎么一分钱都不出?我给了你2300,你倒回来2000,还沾了我300 块 钱呢?你们在我家住的四个多月,水电煤气取暖卫生费哪一样不是我们出钱?去年 买三轮摩托的钱到现在你都没还,就连……”还没等我说完,眼瞅着婆婆脸色大变, 她无法忍受被人当众指责,毫不客气一口打断,“行了行了!别说了!你终于说出 你的心里话了,我都明白了!”她的脸色有点发白,似乎伎俩被人揭穿后的尴尬, 片刻,她长吁一口气,很大度地挥挥手,“你说,我欠你多少钱?你说,我这就给 你!” 婆婆此时的表情全然没有了刚才的嚣张,气焰削短下来若干。 我尽管对婆婆的出尔反尔很有些意见,但是真的把心里的不满说出来,让她下 不来台,我还是有些于心不忍,此时不禁有些后悔,哪里敢再要她的钱? 这时婆婆扭着屁股回到卧室,不一会儿又从里面跑出,所不同的是,她手中多 了一支笔和一个小本子,“小欢,你刚才说我们经济上沾你的光,你说,我们欠你 多少?你说个数,我都还给你!”说罢用笔在本上写写画画,似乎在算账。 说实话,我已经为刚才的失言而后悔不迭了,怎么可能要她的钱?再说她是长 辈,就算沾我的光也是应该的,毕竟我们是一家人嘛。想到这儿,我赶紧赔情说: “妈,都是我不好,刚才说错了,你千万别当真,我哪能要你的钱……” 我话还没说完,一幕意想不到的情景发生了,公公像疯了一般从卧室冲出,用 手指着婆婆的鼻尖歇斯底里地大骂:“你个老混蛋!你说什么?给她钱?我凭什么 给她钱?——你给我滚一边去!我看谁敢动我的钱?!!”其势头,大有头可断, 血可流,钱绝对不能给! 我从来没见公公这般架势,瞪眼呲牙,咬牙切齿,恨不能把老婆一口吞下去! 一时间吓得不知所措;婆婆大概也没料到公公会有如此激烈的反应,一时也有点发 懵,她愣愣地呆了半天,不知该如何是好?但她毕竟是人民教师,有涵养,只见婆 婆眨巴眨巴眼睛,悻悻地收回了小笔记本,一声不吭转身走了。 公公见镇压有效,不禁有些得意,他鼻孔中“哼”了一声,满意地回房去了。 有了公公强大的威慑力,他的一句“不改!就是不改!”一语定乾坤,工资卡 到底没改;婆婆在丈夫的震怒之下,随之退缩,再也不提还钱的事;吴原在父母的 全力支持下,更加悠然自得随心所欲…… 为了生活,我只得把自己的工资全部取出,以供应我们母子的开销。此后我与 吴原经济上分得清清楚楚,井水不犯河水;公婆对儿子的收入实行完全的控制;吴 原从此变成了一只彻头彻尾的“铁公鸡”,一毛不拔。 小孩花销大,我的工资几乎月月清,同时背负上了沉重的经济负担。半年后, 我被查出患上疾病,吴原弃我而去,公婆不管不问,无一不是因钱而起,在他们眼 中,钱真的就那么重要吗? 钱啊钱…… 2005年10月份,吴原声称单位再次有了改革动向,要求每位职工至少集资5000 元,公婆觉得利息高,便想把我和吴原的钱全部用于集资,可是又不好明说。于是, 经过精心策划之后,由婆婆出面,召开了一次三人会议,婆婆和颜悦色地向我解释 了这半年来吴原工资的去向。她说:“吴原的工资卡在我手里,但是分文未动,这 都是为了你们今后着想,将来孩子大了,我会把这些钱拿出来,给孩子上学用,绝 不会贪你们一分钱!你尽管放心,我会将一切保管妥当。……小欢,我们就吴原这 一个孩子,也许你觉得我们对他有些溺爱,实话对你说,我们所作的一切都是为了 你们啊,天下哪个父母不心疼孩子呢?只要你们过得幸福,我们被误解。受委屈又 算得了什么?”说着婆婆从口袋中掏出一块手帕,对着眼睛抹了两下。 我心中一惊,婆婆为何如此动情? 接着,婆婆对吴原说:“吴原,你这不成器的东西,都当爸爸了,还整天让我 们操心,你什么时候能长大呀!” 吴原一副理亏的样子,低下头不住地“唔唔……”,并且忍不住上前搂住婆婆 的肩膀,婆婆两肩一耸一耸,似乎在做无言的抽泣。 面对这对“悲情母子”的真诚忏悔,我不禁被感动得热泪潸然。 情感酝酿到一定程度,婆婆终于抬起头,用哽咽的声音,说出了此次会议的真 正目的:“小欢,请你一定要相信我,我真的是为你们的幸福着想啊,就拿这次集 资来说吧,利息是百分之六,比银行高出好多,如果你们的钱都用在这上面,光吃 利息也够了,还愁将来的日子过不好?再说了,天底下哪个做父母的会贪图儿女的 钱财?我们年纪大了,早晚不得走了你们前头……”说罢婆婆声泪俱下。 吴原顺水推舟接道:“欢颜,咱妈把话说到这份上了,你还不明白吗?钱乃身 外之物,就算暂时由咱妈保管,以后还能不给咱了?这次集资可是千载难逢的好机 会,不管怎么说,你一定要支持我!” 婆婆抬起头,用红肿的眼睛直勾勾盯着我:“小欢,人走到一起就是个缘分, 咱们虽不是母女,可胜似母女,我希望你能够不计前嫌,把钱都拿出来,对你,对 整个家都好,你……考虑考虑吧!” 婆婆的鳄鱼眼泪使我再次相信了她的谎言,经过长期的冷战,我早已身心疲惫, 渴望重新恢复温馨的家庭氛围,于是推心置腹说道:“妈,吴原愿意把钱交给你, 说明他信任你,我没意见;集资的事嘛……我们结婚近两年,我和吴原的工资,我 的彩礼钱一万块,我的稿费六千块,我生孩子娘家给了两千块,除去日常开销,所 剩的也就三万块钱,……全拿出来给吴原单位集资好了。” 我的话一出口,婆婆眼神骤然一亮,“小欢,你说的是真的?——你放心,肉 烂在锅里,你们的钱早晚是你们的,俺一分都不会占,那什么……这次,集资条子 一定给你拿着,利息也全都给你……” 婆婆的口才极好,表演天赋也极高,然而她的许诺却像一只美丽的肥皂泡,当 时吹嘘得五彩斑斓,却很快就消逝得无影无踪。 吴原在这次集资中交了三万元,集资条子被公婆牢牢攥在手里,再也不曾提起 了。 钱的问题最终以我的妥协,公婆的得胜而告终,它所折射出的吴原对我的不信 任,公婆对我的利诱,家庭责任感的缺失,令这个已经不和谐的家庭遭受了更加沉 重的一击,并且潜伏了日后的巨大隐患…… --------- TXT小说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