检查当日 我经历了如此多的磨难与挫折,本以为生活会在新的一年出现转机,谁知新年 未到,疾病的恶魔竟又悄悄缠上了我,令我陷入更加痛苦的深渊,我的命运随之彻 底改变…… 2006年1 月24日(腊月二十五),我早上起床后,发现眼皮浮肿,小腿一摁一 个坑儿,父母见我不对劲,要我去附近医院检查一下。检查结果是尿中蛋白4 个 “+ ”号,潜血3 个“+ ”号,医生初步诊断为慢性肾炎,他们奇怪我年纪轻轻病 症怎会如此严重? 吴原听说后,问的第一句话是:“传不传染?”——我吃惊。 当天我便打上了吊瓶,三天后不见任何好转,医生很无奈地说:“你还是去市 人民医院做一下全面检查吧,我们这种小医院治不了。” 2006年1 月27日(腊月二十八),婆婆让吴原陪我去市人民医院做检查,临去 之前,我对吴原说自己的钱不够,希望他能够帮助我一下。他问:“带多少?”我 说:“看病不是买东西,不能讨价还价,这是治病救命啊!你能带多少就带多少吧!” 他冷冰冰扔出一句,“我没钱,你让我带钱我就不去了!”我生气地说:“吴原, 这一年来你的工资可是一分都没有给过我,你的钱都到哪里去了?”“哼——我的 钱?……都买年货了!”“吴原,你撒谎也不看时候,你们一家三口光年货就分了 好几千块钱的!哪里还用得着买?”吴原似乎有点心虚,他底气不足地说:“过年 走亲戚,不得买东西?”“你什么时候走过亲戚了?我怎么没看到?——你这么做 人事,你丈母娘丈母爹怎么没收到你一分钱的东西?” 吴原见我跟他较上劲了,自己理屈词穷,不由得恼羞成怒,“我说没钱就是没 钱!” 见他双眼圆睁,一副蛮不讲理的样子,我气得浑身哆嗦,“吴原,你算计我也 得分个时候,现在我病了,需要用钱,你怎么能这样?” 吴原拉长脸,不跟我搭腔,一路上他一言不发,一个劲儿朝地上吐痰。 到市人民医院挂上号,肾内科主任给我接诊,他要我去做两项检查,抽血和化 验小便。 我出了门诊,吴原早已不知去向,我费了半天劲才从大柱子后面找到他,因为 化验费共计228 元,而我全身上下只有400 元,想先用用他的医疗卡,不够再添钱。 谁知吴原把脸一沉,“我的卡不能用!” 我莫名其妙,“怎么不能用?”我意识到他又在撒谎。 “我说不能用就是不能用!”他并不解释,步步后退,眼光游移,极力躲避我 直视的目光。 最担心的事情还是发生了。 “哎——你?”我被他气得说不出话。 正在我俩相持不下的时候,门诊挂号的大夫听到后,探出头来问:“你那是张 什么卡?” “哼哼——工商银行的。”吴原傻笑了一声,对她说道。 “能用啊?我们刚更新了设备,我这个窗口就用,拿来我给你划!” “不能用!不能用!!就是不能用!”吴原见自己的骗局被当众揭穿,紧张得 满脸通红,他极力申辩道,不顾周围人投来的异样目光,撒腿就跑,一溜烟的工夫 就没了人影。 丈夫的表现,令我恨得牙根痒痒,眼睁睁看着他跑远,我气冲脑门却又无可奈 何,病是非看不可的,我只好自己交上化验费。 送上尿样,然后一个人去抽血化验,抽完血,我因上午没吃早饭,此时有点儿 头晕,于是便在连椅上坐下休息。 不知什么时候,吴原像个鬼魂一样出现了,他假装体贴在我身边坐下,我理都 没理他,过了一会儿,他似乎很无聊,对我说了句:“我去办点事儿!”说罢摸出 手机,朝厕所方向走去,——不用说,向他妈汇报去了。 半小时后,小便化验结果出来了,蛋白仍然是四个加号,我无奈地叹了口气, 吴原好像很关心似的把脸凑了过来,待看到结果后,他一声不吭,转身走了。 抽血的化验结果下午两点半才能出来,我想中间时间相隔太长无处可去,可是 来回路又很远,想来想去,心中牵挂幼小的儿子,还是回婆婆家吧。 吴原得知我要回去,高兴得又蹦又跳,“就是,这才像我老婆嘛!回家多好! 再说这也是咱妈的意思!”——不用说,背后又有人给他出主意了。 因抽血化验,一上午我滴水未进,加之本来身体就不好,到现在更是饿得眼前 发晕。在寒风中站了大约二十分钟,终于等来了一辆公交车,刚好车上还有最后一 个座位,吴原想也没想,以最快的速度冲过去,一屁股坐下了。我大为吃惊,心想 吴原实在自私透顶,我现在是病人,一上午滴水未进,他不是不知道,可是连坐个 座位都要跟我抢——他怎么能这样? 生气归生气,从小要强的我宁可倔强地站着,也不屈辱的坐下!我不会为了个 座位去求他的! 经过一路的颠簸,临近中午时分,好容易回到了西城花园,下车后,我感到天 旋地转,浑身一点力气都没有,简直快要饿晕了! 走到单元门口,吴原不知道哪根筋不对劲,忽然嬉皮笑脸凑过来,“嘿嘿—— 老婆,你饿不饿?我给你买蛋糕吃?” 听到他这话,我真是气不打一处来,好你个吴原,整整一上午,你一句人话没 有,一点人事不做,这都到家了,忽然又冒出这么一句,既想当好人,又镚子不掉! 真是虚伪到家了!想到这里,我生气地回敬了一句,“不用了!饿死正好,你再去 找好的!” 一进门,他抢先跑进厨房,我因肚饿,也想进去找点吃的,于是尾随其后。 只见吴原进去后,马上俯身到他妈耳边低语,“刚才我好心好意问欢颜肚子饿 不饿,说要给她买蛋糕吃,谁知她把脸一拉,说了句:”饿死正好,你再去找好的!’ ——凶死了!“ 他妈听后面无表情冷冷说道:“别跟她一般见识!” “……?”我惊讶得说不出话来,这就是我一向尊重的婆婆吗?我内心视她为 亲生母亲,可是她却说出这样的话来。对此,我还能说什么? 话刚出口,他妈好像意识到了什么,猛地一回头,吴原也随之转身,他们一眼 看到我竟然站在他们身后,脸上表情顿时变得不自然,青一阵红一阵的。 婆婆即刻换上一副无辜的表情,好像刚才什么都不曾发生过,转而吩咐儿子, “吴原,端碗!” “好来——”吴原干活从未有过的痛快。 “让开!让开!——我要端碗!”他大叫着从我身边挤过,一副赚了便宜卖乖 的得意神情。 面对这样一对母子,我还能说什么?我强忍住委屈的泪水,默默转身回屋了。 吃完午饭,吴原先发制人,“下午你再不理我,我就不去了!我累了,要睡觉!” 我生气地说:“我是你老婆,你不陪我去,谁陪我去?” “谁爱去谁去?”吴原绝情地扔下这句。 “吴原,你算计我也得分个时候,现在我病了,需要用钱!你总不能见死不救 吧?” “我还是那句话——你让我拿钱我就不去!”他冷冰冰甩出这句话,自顾自的 睡觉去了…… 中午一点半,我开始叫他,“吴原,起来吧,上医院!” 吴原一副爱理不理的样子,翻了个身又继续睡去。 过了好久,一觉醒来,他才懒洋洋爬起身,打开橱门找衣服,一件一件又一件, 一股脑儿都扔到床上,慢腾腾地穿好,又要把刚换下来的衣服拿去洗,平常他都是 习惯性支使让我给他洗,今天忽然变得勤快了,——真是莫名其妙。 我心里着急,但又不能明说,这样只会招来他更大的叛逆,我只好耐着性子等。 我听到洗手间传来“哗——哗——”一盆又一盆的倒水声,心想求求你快点儿 吧,只有两件内衣一条毛巾,他却洗了整整半小时,终于收拾完了,他慢腾腾去穿 衣换鞋,难掩内心的极不情愿。 终于出门了,吴原一路上虎着个脸,一言不发,一个劲儿朝地上吐痰。 拿到结果,我去找肾内科主任大夫确诊,化验结果“三高一低”,他诊断为 “肾病综合症”,大夫说:“整个冬天你持续感冒,这是免疫力低下的表现,虽说 你现在才发现这个病症,但是还不知道得了多久。你的病已经耽误了,要是你提前 两个星期来,你的病用不了两个月就治好了,这种病耽误一天严重一天,今天必须 打上针,……你的病大约需要两年的时间才能治好,其间不能生气,不能受累,注 意饮食调养,记住了吗?”随后大夫给我开了七天的吊瓶,还有若干口服药,他再 三叮嘱我,这种病耽误一天就增加一天的危险,今天必须打上针。 听了大夫的话,我感到天旋地转,欲哭无泪,老天爷太不公平了,我的命可真 苦啊! 拿着诊断书,我忧心忡忡走向收款台,看着仅剩的一百多块钱,我犯了难,只 好硬着头皮先划划价吧。 “1102.9元。”收款台工作人员隔着窗口将一张药费单递给我,我接过单子, 面露难色,回头寻找吴原,可哪有他的踪影? “吴原,吴原——”我四处寻找。 一楼大厅空空如也,除了几根大柱子矗立着,毫无丈夫存在的痕迹。 “吴原,吴原——”我有点急了,明明是他陪自己来看病的,怎么一眨眼的工 夫就没了人影? 这时一条浅浅的斜影从大柱子后面隐隐约约透出,我像溺水之人看到一根救命 稻草,怀着满心的希望奔了过去。 不错,躲在大柱子后面的正是吴原,他正猫着腰,眼睛东瞟西瞅,左右张望, 活像个特务,生怕一不小心露出马脚,也许是憋得久了,想探听一下外面的风声, 谁知刚一探头,就被我逮了个正着。 见藏迹败露,吴原的脸一下子尴尬起来,可不久就恢复了常态。 “吴原。”我叫他,“刚才收款台划价,要交1102.9元,你带钱了吗?” “没带,我哪来的钱?”吴原一脸漠然。 “你——”我一听有点儿生气,但还是尽量用平静的语气跟他说道:“吴原, 来之前咱不是说好了吗?我的工资都养活儿子了,你的钱多少拿出来一点,给我看 病——” 我话还没说完,就被吴原一句给堵了回去,“你又不缺钱!” “你……吴原,说话可要讲良心。”我被他气得头“嗡”地一声就大了,但还 是强压住内心的怒火,继续理论道:“吴原,念我们是夫妻,就算看在儿子的面子 上,我生病你总不能见死不救吧?” “……”吴原此时目光游离,神色慌乱,极力躲避我直视的目光,他一声不吭, “嘿嘿——”一个劲儿傻笑,身子左摇右晃,防备我来抓他。 他的表现简直快把我气晕,“吴原,你若带了钱,哪怕先交上一部分,把今天 的药拿出来,刚才你不是都听到了,大夫说我这病已经耽误了,今天必须要打上针, 治病可非同儿戏啊;你若是一分没带,咱们现在马上回家去取,时间还来得及。” 我苦口婆心,试图对丈夫做最后的劝说。 “我不回去,我不回去!我也有病,我也要看病!”吴原见自己没理,一时下 不来台,居然像一匹野马撒开了欢,一边大喊一边撒开两条长腿在大厅中左摇右晃, 东跑西颠,一边跑一边回头看,其样子就像三岁孩童,状极可笑。 “吴原——”我气得满脸通红,泪水在眼眶中直打转,我刚强地用手使劲一擦 流出来的泪水,平息一下“怦怦”乱跳的心房,转脸向左右一扫,发觉周围的人都 在用异样的目光盯着自己,似在观看一场闹剧。 我当初真是瞎了眼,怎么找了这么个丈夫?我在他心中到底算什么?平时对他 的暴戾,我一忍再忍,可是在我最痛苦最无助的时候,他竟然见死不救?——我的 命难道就这么不值钱? 我顾不上许多,擦干泪痕,一赌气走出了一楼大厅,刚来到外面,一股凌冽的 寒风迎面扑来,我忍不住打了个寒战,刺骨的北风呼啸着把大道清扫得干干净净, 几片枯瘦的落叶打着旋儿从我眼前飞过,并传来“呜呜”的哭泣声。 被寒风一冻,我的头脑清醒了许多,开始考虑下一步该怎么做,如果在这儿一 直等下去,结果将毫无意义,丈夫的表现已经令我非常失望了,他对钱的过分看重 及小算计心理注定他不会给我出一分钱;回婆婆家,一是恐怕时间来不及,二来公 公婆婆的态度也难以预测,吴原对他爸妈的话向来言听计从而且毫无主见,从他身 上可以窥测到公婆的意见。 “你的病已经耽误了,……耽误一天严重一天,……今天必须打上针!”大夫 的话又在我耳边回响,冬天天短,天色开始擦黑,医院快下班了。 情急之下,我想到了自己的父母,只有他们才是我最有力的靠山,无奈之下, 我只得拨通了家里的电话。 “喂,妈。”我一开口,突然有种想哭的感觉,就像受了委屈的孩子终于扑进 了慈母的怀抱。 “颜,你去医院检查了吗?结果怎样?”妈妈在电话那头关切地询问。 “妈,已经确诊了,叫‘肾病综合症’,大夫说我这病耽误一天是一天,今天 必须打上针,我带钱不够,你快给我送钱来吧。” “需要多少?”妈妈再次问道。 “一千多块。” “好,你等着,我和你爸马上就到。” “啪”地扣了电话,我长吁一口气。 我再次返回大厅,丈夫早已跑得无影无踪,“八成又是向他妈告状去了。”我 暗想。 说心里话,我对婆婆一直都很尊重,把她当作知心人。就在2006年1 月1 日元 旦这天,我到超市花58元给她买了一条玫瑰红的羊毛围巾,当时她喜欢得不得了。 这才过了二十来天,她不会这么快就忘记吧?为避免婆婆对自己误会,同时希望得 到她的一点同情与帮助,我怀着最后一丝希望拨通了她家的电话,可是婆婆的态度 之冰冷,说话之寒心,让我怀有的最后一丝幻想也不得不破灭…… “喂,妈。”我很亲热地称呼,“吴原回来了吗?” “还没呢!”婆婆的回答不冷不热。 “那他来过电话了吗?”我继续问道。 “电话嘛,倒是来了一个。”婆婆回答说。 一听来过电话,我便明白了八九分,吴原又在恶人先告状了,但我仍然耐下心 来跟婆婆讲道:“妈,今天下午吴原陪我来市人民医院看化验结果,刚才一听要交 一千多元的医药费,他扭头就跑,把我一个人丢在这儿,他陪我看病怎么不带钱呢? 一听说交钱他怎么就跑呢?他怎么能这样对我?……”我本来就一肚子委屈,可是 话没说完,就被婆婆一口打断。 “吴原没有钱,他一个月才一千块钱工资,他哪来的钱?”婆婆一开口便气势 汹汹。 “妈,吴原的工资卡和几万块钱的集资条子不都是你拿着吗?”我反诘道。 “你——”一句点到要害处,婆婆马上恼羞成怒,“小欢,不是我说你,你对 吴原付出了多少?” “妈,我怎么没对他付出了?我没付出,孩子是谁给他养的?现在我病了,我 是他老婆,他不该给我治病吗?”我被婆婆气得头“轰——”的一下就大了,结婚 两年来,能做的我都做了,我的一切全部给了你们,你还要我怎样付出? 正在我气得两眼冒火星的时候,婆婆却对我继续进攻道:“你别以为你是他老 婆他就该给你治病,你们的感情还没磨合到那种程度。”她顿了顿,似乎还嫌讲话 不够透彻,又添上一句,“你别以为抠他一千块钱你就占了便宜!” “妈——”我有点忍无可忍了,“话怎么能这么说呢?自从有了孩子,吴原的 钱就一分都没给过我,人家都是患难之中见真情,他倒好——我病了他非但不帮我, 反而落井下石——” “哎呀!——哎呀!!——”婆婆的声调骤然抬高,我似乎看到了她那张因气 愤而扭曲的脸,“净你的理儿了!他怎么落井下石了?他怎么落井下石了??” 我为自己辩解,“妈,你凡事向着吴原,我也理解,但事情总有个是非对错。 现在我病了,需要马上治疗,是钱重要,还是我的命重要?——吴原刚才的表现就 是落井下石!妈,你怎么就不能相信我呢?总是听信吴原的一面之辞?他根本就是 恶人先告状!你不能不问青红皂白盲目地袒护呀!他明明没理,你还向着他……” “他没理!他没理!!他就是没理!”婆婆几乎是声嘶力竭朝我大吼,我再次 惊讶得睁大了双眼,婆婆明知自己没理,竟然还这么理直气壮? 求人三分短,面对婆婆的态度,我只得再次央求,“妈,你口口声声说给我看 病,可是一分钱都不出,那治病不是一句空话吗?我的病是非看不可的,大夫说今 天必须打上针,今天是腊月二十八,明天他们就放假了。” “你什么也别说了,大夫都是骗人的,他们眼里只有钱,再说你这病也不是一 千两千能治好的,你快回来吧,你这病还没确诊,急什么急?耽误几天不要紧,这 事儿得从长计议。”婆婆见我口气软下来,也改变了态度,不慌不忙说道。 “妈,两家医院都确诊了,叫‘肾病综合症’,刚才我已经给我妈打去电话了, 她马上就送钱过来。” 婆婆一听,似是卸下了千斤重担,口气马上变得轻松,“这不就得了,你爸妈 有钱,让他们给你治就是了。” “我爸妈都是工人,他们那点工资你也不是不知道,要不这样吧,妈,我先借 你一千块钱,等年后一发工资我就还你,我一定还,妈——”我近乎哀求。 “……”婆婆听到这句话,当即扣了电话。 “嘟——嘟——”随着电话扣机声的响起,我的心彻底凉了,于是也默默地把 电话扣了。 “跟我回去!”背后突然传来了雷鸣般的一声大吼,把我吓了一哆嗦,回头一 看,正是吴原,瞪着两眼对我怒目而视。 见丈夫没走,我忽然从心底生出一丝安慰,上前对他说道,“吴原,刚才我给 咱妈打过电话了,我向她借一千块钱,你快回去拿吧,我在这儿等你。——你快去 快回啊!……”我话没说完,吴原扭头就走,这一走,就再也没有回来…… 当晚,我在父母的陪同下,在市人民医院打吊瓶到凌晨三点,因天黑路远,一 个行人都没有,我和妈不敢回家,等到五点多我俩才回去。吴原一家对我一夜未归 问都没问一声,电话更是没有,似乎我根本就不存在…… 2006年1 月28(大年三十),我仍在医院打吊瓶,下午约四点半,吴原往我家 打了一个电话,因我们全家都在医院,没人接听,我妈回家做饭时看到来电显示, 给他家回了过去,电话是婆婆接的。 “喂,你来过电话了?”我妈问。 “小欢的病怎么样了?”婆婆算是说了句人话。 “哎——”我妈叹了口气,“一时半会儿好不了,正在医院打吊瓶,医生还让 住院……” “啊?”婆婆似乎很惊讶。 我妈接着说:“你们不用等她回去过年了,昨天打完针已经是凌晨三点,今天 还不知道要打到几点呢!” “在哪个医院?”婆婆终于对我表示出一点关心。 “在市人民医院。”我妈说。 “噢,在市人民医院啊!”婆婆怕听不明白,又重复了一遍。 放下电话,我妈想既然他家知道了,至少应该来探望一下,再怎么说我是他家 的儿媳,我病了,他家总不能一句都不过问吧?——最起码也应该装装样子! 可是一直等到大年初一,吴原家一个人都没露面,他们到底是怎么想的? 大年初二,晚上10点半,公公忽然打来电话,一开口语气中便带了十足的火药 味,“孩子怎么办?过年也不回来?欢颜为什么不带孩子?孩子又哭又闹不睡觉, 一口一个‘妈’的叫着,她不想孩子吗?”并将睿睿抱到电话机旁,任凭他哇哇大 哭。 这一举动,无异于在我的伤口洒上一把盐,身患疾病的我更加心力交瘁,真的 是又生气又心疼,顿时浑身颤抖,泪流满面。 我妈当场气得连口气都变了调,她接过电话说:“没有谁比欢颜更想孩子的了, 问题是她现在有病,孩子带不了。大夫说了,她这个病得两年的时间才能治好,而 且不能生气,不能受累。——你们谁为她想过?你现在可以给孩子打谱了,你不是 说欢颜不是你亲生的吗?你去找个亲生的给你儿子当媳妇吧!” 公公一听理屈词穷,强辩道:“我说她不是我亲生的,我是想让他俩好好相处 ——” “你们跟她好好相处了没有?她都打了好几天吊针了,你们家连一句过问都没 有……”说着说着,我妈的声音就变成了哽咽。 公公一听接不上茬了,于是又甩出了惯用的家法——胡搅蛮缠,“我打电话你 怎么不接?你为什么不接电话?打电话怎么不接?……” 我妈更加生气:“你打电话我什么时候不接了?”话没说完,那边就把电话扣 了…… 从此两家再无往来…… --------- TXT小说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