赤字分红 泥瓦窑今年收成不好,是个歉收年。一年没有下几场雨,只是夏天下了一场暴 雨,后来几乎再没落雨,加之三分之一的大田作物还没有锄完头遍,有的作物需要 锄二遍也没顾得上。人哄地皮,地哄人的肚皮就是这个道理。 经过两个月的拔割忙碌,泥瓦窑的秋收就结束了,看着地里码着稀稀落落的麦 子,人们感到麻烦、心凉。 秋收结束,过了新年元旦,哈达公社一年一度的收益分配结算开始了,泥瓦窑 的队部办公室算盘声日夜不断,计工员在总结全生产队每个社员全年工分;会计徐 明整理核算泥瓦窑生产队一年的收支帐目,与各户社员的明细往来,每一笔收入, 每一笔支出,都记入生产队的总帐,队里与社员各户往来,也要一笔笔写清楚,这 是财务制度,不能马虎,他一个人忙不过来,又找强强和几个有文化的青年小伙帮 忙,整个办公室拔动叭叭啦啦的算盘声不断,这清脆响亮的算盘声可以算出每个社 员一年的辛劳,算出每个家庭的一年收获。 同往年这个时候一样,一些中年人和一些上了年纪的老人利用上下午干活中间 休息的时候,总要走进队部办公室蹲在地上一边抽烟,一边侧耳聆听结算某一项目 的数字,在算盘声停歇的间隙,他们总是谦卑地来到办公桌边,问一声自己一年工 分挣多少,他们出于关心,也是心里在作着比较,一些很有心计的家庭女社员也要 来问询一下,今年一个工,分红值是多少钱,她们心里打着“小九九”,计算全家 的工分与每个工的分红值合计,除去口粮款及小队往来借支,全家还能分多少钱, 她们好安排全家人的衣食生活。 几天来队部办公室昼夜算盘声不断。人们进进出出络绎不绝,这年给收益分配 关系到泥瓦窑每个家庭的生活、牵动着泥瓦窑四百多口人的心弦。 经过一个星期的昼夜大结算,五把算盘的反复核实数字,泥瓦窑当年收益分配 方案浮出水面: 农业收入粮食产量不够三大消费(种子、饲料、口粮) 牧业收入基本平衡 副业收入零 其他收入零 整个帐目支出大于收入,出现一万二千元的“赤字”。不包括二百五十多名基 干民兵大战二十天修水库的误工补贴。 每个工值出现负数赤字0 。20元的倒分红,也就是说一个社员劳动赚的工分越 多,他拖欠集体经济的债务越多,这是泥瓦窑自农业合作化以来,史无前例的奇事 怪事。 这种以劳动工分的多少摊纳偿还集体经济债务的办法,固然有点不合理,严重 地打击了社员群众的劳动积极性。以人均摊纳也好,以户摊纳也好,或者是人、户 各半摊纳也好,但是集体经济出现的负数赤字,还要泥瓦窑人自己偿还。 二光棍一听说每个工二角钱倒分红结果,如同泄了气的皮球,身子一仰靠在自 己的铺盖卷上一句也没做声,后来竟躺倒睡着了,他大概是引咎自责,心中麻烦在 炕上睡了一下午。 这分红的消息,不胫而走,顷刻间传遍了泥瓦窑,人们纷纷来到队部办公室打 听这个消息是否属实,质问二光棍,人们的拳头像擂死猪似的擂着二光棍,二光棍 就是不起来、不说话,他大概心里也难过。 年终收益分配,说白了就是分红利,按照政策规定,在巩固和发展集体经济的 前提下,一个生产队把全年总收入的50%左右的收入分配给社员,一个生产队生 产搞的好,收入大,支出少,社员所占的分配比例就越大,每个工的分红值就越高。 向往年,铁蛋任队长的时候,每个工值都在一元左右,收成好的年景还上过两元, 分红的时候是很隆重的,泥瓦窑每个家庭都有代表来到队部办公室,男男女女站满 一地,家里容纳不下,人们就在院里门前唠嗑着,耐心地等待着。会计徐明按着顺 序一念到自己的名字,这个人就怀着一种兴奋激动的心情,来到办公桌前,掏出象 征自己身份的小戳子,在分红表上领款人签字的一栏内,郑重其事地盖上自己的私 章、现金保管员很利索地点完钞票,又交给身边的铁蛋复核,铁蛋再交给领款人并 叮嘱“再数数,钱不过手。”然后铁蛋把这户人家领的现金数量又写在桌上一张白 纸上,他要看全泥瓦窑谁分红领的现金最多,全村共支付现金是多少,全村谁是长 支户,分红没领到现金,他家的生活一定是困难的,他要了解这些情况,同时与去 年作比较,人们领取的现金是比去年多了还是少了,从每年分红领取现金的总数量, 可以看出泥瓦窑的生产发展状况和社员的生活水平。 往年分红中最兴奋的是光棍孙三毛,他一个人没负担,每年都是分红户,少则 五六百元,多则上千元,每当孙三毛用粗壮的手指捏着钞票,站在地上神色庄重地 数钱的时候,一些老汉们就和他开玩笑说:“三毛,你那老相好在外头叫你哩。” 孙三毛的眼睛就会离开钞票,向窗外看一眼,笑着说:“咱不给她,给人家也 不要。”接着又笨拙地一张一张的揭着点起来。 分红是一个社员一年辛勤劳动的回报,一个家庭一年的经济来源,关系着每个 人的生活、命运,分红有了钱,有的人家准备明年盖新房子;有的人家要为儿子娶 媳妇;有的人还要去省城用现代化的医疗设备查查自己多年的老病…… 然而今年泥瓦窑的年终收益分配却是赤字分红,全村九十多户人家每家都是长 支户,四百多口人,人人都是负债人。人们心里能平衡吗?一下能接受这一苛刻的 现实吗? 泥瓦窑最激忿的是孙三毛,他接受不了这一严酷的现实,从农业合作化以来, 他光棍一人,劳动好,挣的工分多,每年都是分红户,即使在三年自然灾害的年月, 他没多也有少还是分红户,从未拖欠过集体的,他说,在旧社会给地主当长工,一 年受下来,春季说好的工钱,到冬季地主一分也不能少,就是他遇上天灾人祸,他 地主也要给工钱。我孙三毛辛辛苦苦受了一年却倒短下集体一百多元外债,你二光 棍当队长咋鬼捣哩?他来到队部办公室揪住二光棍的脚腕,把二光棍硬拉到地上, 一手揪住二光棍的衣领,气汹汹地骂着:“二光棍,我操你妈,你当队长咋鬼捣哩? 害得泥瓦窑人人背债务!” 二光棍此时软了,一个劲地讨好,说好话:“三哥,你松开手,我和你说。” 孙三毛松了手,二光棍为难地说:“这债务是修水库带来的,不过咱水库是修 成了,今后咱泥瓦窑就会年年旱涝保丰收,由穷变富,咱们背点债务苦一年半载我 看也值。” 孙三毛又激动地反问说:“这债务,就让我们这些劳动好挣工多的人,多背? 那些不劳动的人就不背?劳动不好,挣工分少的,就少背?我看这是打击劳动积极 性哩,你这队长是咋当毬的了?” 二光棍急忙说:“这个咱们晚上召开社员大会专门讨论。”说完他拍了拍孙三 毛的肩头又说:“三哥,兄弟我有哪里对不住三哥的地方咱以后慢慢再说,今晚就 开会讨论。”二光棍在拉感情,孙三毛这才不大闹了。 晚上召开了社员大会,泥瓦窑每个家庭都有代表参加。在社员大会上,徐明就 今年泥瓦窑财务收支每项加以公布和说明,人们都侧着耳朵认真地听着,最后的结 果是泥瓦窑当年超支一万二千多元,这笔支出全部用在修水库上去了,并强调这笔 超支款必须由泥瓦窑每个社员摊纳交回集体,小队的帐目才能结平,因为这是集体 经济。 徐明说完,会场就吵开了,议论纷纷,莫衰一是。 人们争论的焦点是这笔款是按人口摊,还是按劳力摊付,顿时会场上就形成两 大阵营。 以二光棍,冯亮亮、孙三毛为首的一批光棍们坚持同意按人口摊付,他们心中 早已算好了,按人口他们是一人一户,每人最多摊纳三十多元,按劳力工分摊纳他 们就要摊付一百多元。 以李铁蛋,刘强强、陈二旦为首的一伙年轻人,坚持同意按劳力工分摊,他们 的理由是,每个挣工分的劳力都是成年人,凡是成年人都肩负着各种社会责任,那 些未长大的孩子和丧失了劳力能力的老人们已不具备这种社会责任,因此不能按人 口摊。 铁蛋刚说完,孙三毛就赌气地说:“要是这样,我明年一天也不给队里劳动了, 过去给地主当长工也不能这样。” 铁蛋接着孙三毛的话说:“不劳动了?你能坐住吗?明年一个工值要是上了二 三元,你坐下不受就亏了。” 铁蛋说的有道理,从前泥瓦窑的一个工分红值也上过二元。孙三毛唉了一声不 说了。 这时二光棍忽然抛出一条十分离奇的光棍理论。他说泥瓦窑光棍多,是泥瓦窑 集体生产各个环节的主力军,那些家大人口多的长支户是他们这批光棍养活着,只 见他振振有词地说:“你们吃谁哩?喝谁哩?不是我们种田打粮,你们一家老小喝 西北风也没刮过来哩。” 陈二旦忽然站起冲着二光棍说:“我们吃共产党的,吃毛主席的,保证不吃你 二光棍的!” 陈二旦这句话把二光棍气的嘴呲了呲再没说出话来。 陈二旦刚说完,刘强强也对二光棍说:“在集体经济的大家庭里,根本不存在 谁养活谁的问题。” 冯亮亮又冲着强强说:“咋就不存在?不劳动分口粮这粮是咋来的?” 强强自从阶级复议成份平反以后,他胆子大了,也敢在社员大会上发表自己的 见解,他对冯亮亮说:“口粮是国家规定的标准,人家分口粮还掏钱哩,又不白吃 队里的,你们也有老的时候那时候你们劳动不行了,也要吃口粮,这口粮是哪来的?” 冯亮亮不做声了,强强停了一会儿又说:“人要有社会责任感,咱们现在正值 青年,应当为社会尽点义务,具有社会责任这是应该的。”他又对冯亮亮、二光棍 等几个人文绉绉地讲开了大道理,他说:“社会是由一定的经济基础和上层建筑构 成的整体,也叫社会形态,是由共同的物质条件互相联系起来的人群,一个社会如 同一个大家庭一样,有老年人、中年人、青年人、少年儿童,不同年龄段的人、新 老更替,这个家庭就兴旺发达,人类社会就会迅速发展前进,如果我们现在中国八 亿人民都是你们那样的光棍,再过一百年中国的现实社会不就不存在了吗?你们说 是不是,所以我说,一个集体的大家庭里根本不存在谁养活谁的问题,你们将来老 了,也要泥瓦窑现在的少年儿童养活你们呢。” 强强的话不无道理,一个生长在当代社会中的人,应当为当代社会肩负起一定 的责任和义务,人类社会才能和谐发展进步。然而他们的话对二光棍,孙三毛这几 个没文化的老光棍来说,简直是对牛弹琴,他俩丝毫没有被强强的理论说服,反而 更加激烈地争吵着。 经过两个小时的激烈争吵,两派势均力敌,谁也说服不了谁,谁也不服谁,仍 在口枪舌剑地相互辩驳着,在辩驳中人人激动不已,怒形于色,语言简洁有力,还 带着脏话和不负责任的野腔。 最后还是铁蛋提出一个折衷的办法,这笔款项按人、劳各半进行摊付,从明年 的分红款中扣除,人们才慢慢静下来,双方不在争论了。然而对于像孙三毛这样的 老人,他死了也不会明白,自己辛辛苦苦给队里劳动了一年,却倒欠小队一屁股外 债。 散了社员会,铁蛋建议二光棍年终做好优抚军烈属和五保老人的工作,并说咱 们队里再穷,也不能让军烈属、五保户受穷,没钱咱们向公社信用社贷。 二光棍十分佩服铁蛋工作的全面、细致。他年纪轻轻的确实是泥瓦窑的一个好 队长,相比之下,自己考虑问题就没有人家全面。 几天后,正当徐明在队部办公室重新结算社员往来帐目的时候,有七八个人骑 着自行车来到队部大院,这些人进了办公室有徐明认识的,有不认识的,但徐明已 经知道,这七八个人都是哈达公社生产小队的队长。这些人进了办公室刚坐下来就 问: “你们二队长在不在?” “在哩”徐明应答。 不一会儿,二光棍走进队部办公室,这些人站起来说明来意,他们是来要基干 民兵修水库误工补贴的,不多,公社决定一个人一天只补贴一元。说着这些队长们 都拿出公社武装部出具的某生产队参加修水库青年花名及天数证明。 二光棍为难了,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他最担心的事还是发生了,这笔钱如果 摊在全公社四十八个生产队,确实不多,每个生产队仅仅100多元,如果这些队 长们人人都向泥瓦窑要误工补贴,这笔款就是5000多元,这就说明泥瓦窑人又 要背5000多元的债务。 也许是因为二光棍心情不好,也许是因为那些讨帐的队长认为泥瓦窑人对他们 招待不周,没用三言两语,二光棍话赶话,话挤话就和一个叫张大虎的队长吵开了。 二光棍一副泼皮劲:“没钱,你们想上哪告就告去。” 张大虎也耍着刁蛮:“没钱,你修水库干啥哩!拿钱!” “修水库是张书记让我们修的,你向张书记要去!” “张书记让你修,你就修,肚子大小你自己还不知道?你还活毬甚劲哩.” “反正我没钱,你要命吧,我有一条。” 张大虎发怒大骂起来:“二光棍你不是个人!” 二光棍反唇相稽:“你张大虎才不是人哩,老子胳膊比你大腿还粗,怎就不是 人?” 张大虎毫不退让地叫着:“你给谁当老子,老子我今天拿不上钱不走!这是共 产党领导的社会,你不要揣刁人的鬼心。” 两个人就这样互相争吵着,漫骂着,互相侮辱着,屋里七八个人谁也没出面劝 阻,好象故意让这俩吵下去。在徐明看来二光棍这一阵散泼皮大有必要,常说枪打 出头鸟,如果二光棍把张大虎这伙第一次登门讨帐的人气焰打不下去,泥瓦窑肯定 完了,今天八个,明天十个,后天二十个,讨帐人将会屡屡不断非踏破泥瓦窑队部 办公室的门槛不可,再就顶不住了。这倒不是不给人家而是泥瓦窑今年太穷了。 在那七八个队长看来,他们也希望张大虎刹刹二光棍的威风,他们这次来泥瓦 窑讨帐,也是为今后其余各生产小队讨帐打开一条通道,如果第一次打不开,以后 那些队长们来讨帐就更难了,泥瓦窑方面将会有许多借口推托,搪塞,于是都静观 着两人吵闹。 停了一会儿,在一旁生闷气的张大虎突然高声说:“二光棍你给不给?” 二光棍很干脆地说:“没钱。”他不说不给,只说没钱,不是不给。 “给不给?” “没钱。” 张大虎来到二光棍面前气咻咻地说:“我今天来泥瓦窑要不上钱,我张大虎就 不是属虎的!”说完冲出办公室。 不一会儿工夫,泥瓦窑的一个小伙子风风火火地跑进队部办公室向二光棍报告 说:“张大虎把咱队里的一头大骟马骑走了,怎办?” 二光棍一听乐了,他从炕上跳到地下,对那个后生说:“不怕,咱去公社告他, 告他大白天抢劫集体财物哩。” 办公室里那些讨帐的队长们,一看事态发展成这样,也悄无声息地走出队部办 公室离开泥瓦窑。 二光棍与几个青年后生来到公社院内,看见那匹红骟马在院中栓着,张大虎不 知在哪个办公室里,二光棍径直进了派出所,告发张大虎抢劫泥瓦窑集体经济财物, 犯有抢劫罪。 派出所的老所长笑着说:“二队长,人家大虎是向你们泥瓦窑要修水库的误工 补贴,怎是抢劫呢?” 二光棍一本正经地说:“要补贴,我们欠人家的我承认,今年没钱不能给,你 要的是有,不能要无吧,他咋了拉我们泥瓦窑集体的牲口?” 老所长仍笑着说:“你们都是一队之长,公社开会经常见面,找找大虎,你俩 聊聊,不就行了。” 二光棍说:“咱短人家没说的,所长你主案吧。” 两人正说着,从大门外驶进一辆吉普车,车门开了,走下来的是张书记和县报 的几位记者,二光棍想向张书记说说泥瓦窑倒分红的事,于是就走出派出所办公室 的门。 张书记在院中看见二光棍显得很高兴,上前同二光棍紧紧地握住手,激动地说 :“二队长,你们泥瓦窑人了不起,你们村的东南沟水库为我县农业学大寨树立了 一个样板工程,事实证明,大寨人能办到的,我们也能办到。” 张书记拉着二光棍的手进了公社革委会的办公室,办公室橱柜里放着许多锦旗 和奖状,都是奖给学习毛主席著作先进集体和个人,农业学大寨先进集体和个人的, 张书记拿起一面锦旗给了二光棍说:“这是革委会奖给你们泥瓦窑的,你们泥瓦窑 已经成为全县农业学大寨的先进生产队。” 二光棍接过锦旗,觉得手里沉甸甸的,这锦旗他见过,人民公社化时期,泥瓦 窑这样的锦旗获得好几面,这是荣誉,也是一种精神鼓励。 张书记让二光棍把锦旗卷起来,让他坐下来:“本来县革委会要召开一次学大 寨表彰大会,这面锦旗当面授给你,由于时间关系,我就给你带来了。”并又接着 说:“你们明年学大寨准备怎样干?” 二光棍把今年泥瓦窑年终收益分配赤字分红二角钱的事,如实地同张书记说了。 张书记只是笑笑说:“你们泥瓦窑超支一万两千元,赚下一个大水库,我看也值。 我们学大寨是利在当代功在千秋的大事,我们要树立长远的观点,今年水库修成了, 明年浇灌工程一配套,泥瓦窑的耕地都可以变成水浇地,你看能多打多少粮食?这 笔帐泥瓦窑人都会算。” 二光棍低声说:“那水库根本蓄不住水,下了几场雨,几天后都从地下渗跑了。” 张书记吸了一口烟,有意避开二光棍的话说:“我还坚持“三想想”政治思想 挂帅的原则,‘苦不苦,想想长征两万五;日子过的甜不甜,想想万恶的解放前; 累不累,想想革命的老前辈。’” 张书记临走的时候让二光棍和张大虎两人提着一面锦旗的横轴合影留念,并握 手言归于好。 张书记走后,二光棍骑着大骟马洋洋得意地回村了。 不久,《百川县报》刊登了一篇通讯,题为“兄弟社队阶级情,学大寨中见红 心”报道了张大虎生产队无偿支援、帮助泥瓦窑生产队修水库的事迹。从此以后, 张大虎再不向泥瓦窑讨帐了,其他生产队还能要吗? 张书记就是有办法,点子多。 修水库这一年,泥瓦窑人过了一个清淡的春节。 -------- 流行小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