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巴拿马火坑中的洗礼 飞机迫降、俯冲带来的剧烈震动把我惊醒,窗外已是黑洞洞的一片。飞机徐徐 地滑行到通道口上。热带炎热的气浪不知从哪里渗了进来,并且把玻璃窗抹上一层 水气。 我们四人朝着旅馆候机楼的出口处行进,边走我边对大家说:“伙计们,从现 在起可是动真格的了,任何情况都可能发生,记住,是任何情况。你们全是我的雇 员,记住了。”彼萨罗和伯拉哈托相互笑了笑。过了大约五分钟,我们还没有走进 真正的候机楼。 又过了一会,我们从一条长长的电梯上下来,走过一条长廊,长廊的尽头便是 移民登记处,我能从电视屏幕上看见我们每个人的样子。我们慢慢朝登记处的柜台 上走过去。我忽然发现,少说有四个便衣保安人员在监视我们。 他们的行动也实在有点太明显了。我预料他们就会来抓我们。我只是不作声, 因为不必有任何的反应,还是走着瞧,等被抓了之后再说,一切听其自然。 当轮到我经过时,其中一位保安人员从移民登记处的柜台后面走过来,一把拽 住我的护照,仔细地察看,我的护照上写着:姓名:路易·冈萨雷斯;籍贯:波多 黎各,圣胡安。 “冈萨雷斯先生,请跟我走一趟。”他操着结结巴巴的西班牙语道。 “当然可以。”我说着,跟着他走了。在我的后头,其他几位保安人员正带着 莉迪亚、皮萨罗和伯拉哈托走进了讯问室。他们疑惑地望着我。我只能微笑、耸肩, 这神情举止好像在说:伙计们,正如我刚说过的,任何情况都会发生的。 等他们把我们的包裹行囊都搜遍,又将我们所有的文件都一一复印之后,我问, 究竟出了什么事了。 “我们是反毒品警察。”一个黑黑的、胖墩墩的、看上去有几份像土著印第安 人模样的人答道,他像是挺有点资历的人。我还在那条长廊里行走的那会儿,他就 拿眼睛盯着我,一刻也没有放松。我能看得出,他对我这张脸的印象并不好。 他们一定是怀疑这伙人从美国走私毒品到巴拿马。这看起来似乎有点太离谱了。 于是我道:“好了,我们已没有什么可隐瞒的了,你们还想干些什么?”接着,我 们又被盘问了足足有一个多小时:你们是做什么生意的?来这里干什么?你们在何 处落脚?等等。我们的回答简直是毫无准备地瞎编。他们知道我们在说谎,但是这 些谎话看来并没有使这些家伙担心。有一桩事他们是一定要查的,那就是我们是否 是美国秘密特工。 长长的一阵盘问之后,他们看来还是没有查出个什么名堂来,便嘀嘀咕咕地轻 声商量着,其中一位贪婪地望着莉迪亚。那位资历较老的官员说了几句之后,终于 作出了决定:加纳·怕拉哈托被带进后屋,被剥光了衣服进行检查。 “真见他妈的大头鬼,这叫什么事啊?”事后加纳埋怨道。这时我们终于乘上 出租车,行驶在晚间交通杂乱、拥挤的道路上,向巴拿马市中心驶去。 “玻利维亚人已经到了这里了,”我道,“确切地说,他们正在后头。”“神 圣的欺骗!”加纳懊丧地道。 “别再多说了。”我一边提醒道,一边观察着司机的动静。我猜他没准就是一 位探子。“拉公司”每月过手的现金比毒品侦缉署、联邦调查局和海关三家合起来 的预算经费还多。我在纽约的肯尼迪机场,就曾秘密化装成出租车司机,载过毒品 贩于,将他们拉到他们的接头地点。这位司机的一举一动就同我那时一模一样,他 的一双眼睛盯着汽车边角上的那块反光镜,他肯定点滴不漏地注视着我们每一个细 节,聆听着我们之间的交谈。这可不是件容易的活。12 月20 日这天,正巧是我 48 岁的生日。早上,“一箭三雕”行动组所有的人都在巴拿马马丽奥特大酒店会 合了。我和莉迪亚·苏托被安排在顶楼三间一套的套房里,加纳和刘易斯分别住在 与我们同一层楼的两个单间里。斯科佐、胡帕和布朗带着五百万元钱,就住在我们 楼下。卫腊前几天就到了,在那里迎接我们。早上七点,我让卫腊跟我共进早餐, 在我们同斯科佐和中央情报局谈话之前,我要跟他先谈谈,摸摸底。 “见鬼!我真不敢相信,有这样的事!”当我告诉他,我们将必须呆在马丽奥 特做这笔买卖时,卫腊说,“去他妈的!这样的授权!你知道,这不是要咱们的命 吗?”“你想缩回去了吗?”“我怎么同你一起去跟玻利维亚人说呢?”他看上去 就像一名斗士。 “当然得说。”“胡扯,我可不愿去送死。”自从我们认识以来,只在那一霎 那间令我记得,他算是让我有一点好感。 到了上午八点,我和卫腊去了斯科佐的房里,胡帕和布朗也在那里。我们进了 屋子,过了一会,斯科佐便开始唠叨起他怎样运钱的经过以及差点误了大事等等一 些千难万险的事。他从缉毒署迈阿密分署一直聊到巴拿马分署,前言不搭后语地聊 了一大堆。我注意到屋里有几只空的啤酒瓶,还有一瓶开了嘴的威士忌,于是我便 决定,不再提起让他们掩护我们完成计划中上午九点的第一次会谈之事。 那些玻利维亚人都呆在拉斯维加斯大酒店里,那个酒店就是我们11 月份遇见 洗钱人的地方,我们到过那里,也见过所有的保安人员,但是如果我们真要惹什么 麻烦的话,就是再好的特工也帮不了我们。我们只能像上次那样,处于防御的地位。 当我们说要离开时,斯科佐答应道:“噢,好吧,可是到目前为止,我们还没 有落实到底是哪架飞机,哪些飞行员去执行这桩危险的飞行任务。”“你这不是开 玩笑吧?”我道。 “我没在开玩笑,总部又遇到麻烦了。飞行员史密林·乔克说,毒品侦缉署上 次雇他参加飞行任务的钱还没付呐。他说,得等给了钱再飞。我还听说,我们到现 在为止,还没有弄到一架该死的飞机。”等我们挤下电梯,卫腊悄悄对我说:“我 真不敢相信。”“是真的,”我道,“全是真的。”“他们会干些什么呢?会把咱 们抓起来给宰了吗?”在离开马丽奥特之前,我告诉加纳和刘易斯弄清斯科佐的部 署。“我要你们在这里给我看着他。”我知道,不必我多说,他们二位不会脱身离 开的。 上午九点,卫腊和我乘出租车来到了拉斯维加斯大酒店。一个穿制服,三个穿 便服的保安人员在那里等候我们,其中有一个人的右额上有块伤疤。 我们很快被让了进去。升降电梯一抖一抖摇摇晃晃,嘎嘎呀呀地叫着,慢慢地 升到了二楼。卫腊瞅着我在那里发笑。他刚结束了在玻利维亚一周的折腾,看上去 显得十分的苍白。我见他两眼呆滞,十分地恐慌,我自己的心也怦怦地跳得好快, 心想自己的脸色也一定充满着恐惧。 116 号房间的门开着,贾杰·鲁曼喜气洋洋地站在门口。他见了我,热情地和 我拥抱,把我让到里面的小间。狭窄的小屋内摆着两张床,一张桌子,还有一个小 厨房。许多年来和南美最大的毒品商打交道的经验告诉我,好莱坞所描写的毒枭与 真实情况完全是令人啼笑皆非的两件事。在现实生活中,越是大的毒枭,生活越是 过得普通,他们在偏僻的地方居住,显得十分谨慎;他们从不在花费方面创造新的 纪录,一切都按寻常的标准。 一个三十刚出头的黑黑的墨西哥人站在那里,他胡须剃得光光,见我们进了房 门,就忙着来招待我们。他同我握了握手,经自我介绍,他叫吉苏斯,但是我们宁 愿叫他“口香糖”。他的面容和蔼可亲,那双眼睛具有洞察一切的本领。无需鲁曼 介绍,他一定是一位贴身的保镖,说不定就是门德萨提供的大批人马里的一个。 鲁曼招呼我们点各自的早茶。咖啡、果汁、饮料都是“口香糖”的手艺,我要 了一杯咖啡。房间开始热起来了,那里仅有两个小窗,都敞着,却还不够通风,又 没有空调。我心想,这不叫人热死啊。 “我们有一个问题,”我决定开始言归正传,“昨天刚到时,我遇上一件麻烦, 我和我的两名雇员还有我的女人,在机场让毒品警察给搜了身。”我说着细细地观 察着鲁曼的反应。他毫无动静。于是想看看在角落里的“口香糖”,可他只是含糊 地轻轻一笑,还是看不出个名堂来。我继续讲述了许多细节:对我们的盘问、复印 我们所有的文件等。鲁曼还是没有反应,那双眼睛时而在小心地打量着我,时而又 回避着我。 这笔五百万美元的毒品买卖关系到我同他两个人,机场的事,按理说应该使他 感到奇怪,警察怎么才一转眼的功夫便会盯上我们呐,然而他没有,这背后只有一 个原因,那就是他指使警察来找我们的麻烦,来盘问我们。现在我得把皮球踢给他 了。 “因此,我不得不住在马丽奥特。”我最后道。 “你说什么?”他跳了起来,一双脚就像被牛踩了一脚似的。“你怎么这样做, 以后的一切咋办呢?”“这个地址,我把它写进咱们的移民文件里了。我肯定警察 已在监视我们了,我没法子才去那里的,他们有那份文件的复印本。不仅如此,我 的投资者都十分害怕,他们让别人带钱去了酒店,那班人是乘私人飞机来的。” “你是说钱放在旅馆里了?”鲁曼双眼暴瞪,他胖墩墩的脸就像动画片中的青蛙克 米特一样。他实在逗得我想笑。 “贾杰,你让我怎么办呢?我的投资者们对我很相信。我有责任向他们汇报发 生的事。其中有一个相当大的投资人对马丽奥特集团公司很感兴趣,他执意要把钱 带去那儿。”鲁曼自顾自地在房子里踱来踱去。“你怎么能这么办呢,路易?以后 不要再出这种事了。哪里都行,就是不能去马丽奥特。上帝啊!你咋能这么办呢?” “请不要逼我,兄弟,”我道,“我的投资者确实十分提心吊胆,他们认为也许你 是机场事件的幕后指使人。”“你不懂,我总不能提着脑袋去做这桩买卖,”他说 着又否定了我的说法,“公司许多成员都说,我们不应该做这笔生意。他们说,整 桩交易看起来怎么像是毒品侦缉署的圈套。”他说的“圈套”是指十年前我办的那 个苏亚雷斯案件,大人们把我们推入了一个几乎像复制品似的行动之中。我已意识 到鲁曼受到来自拉公司的压力。他居然带了两名探子来参观他们的种植地和可卡因 实验室,暴露了内部的设施。假若我们真的要打这场毒品战争的话,这些设施容易 被摧毁,他不得不受到严厉的指责和审查,因为到时候没有一个人会活着。对他们 来说,这场交易的成功,比贾杰·鲁曼重要。这一点也就是我能利用的把柄。 “兄弟,我还有个问题,”我决定再用尽全力,狠狠地推他一把,“自从墨西 哥人无法给我们一条安全的通道做这笔交易后,我不得不在圣诞节去迈阿密预备一 批货。而这一天,我们国家政府的大部分职员要在那里度假。”罗曼停了一会,点 点头表示赞同。 “这次备货已花去我们相当一笔钱。海关的人要我们必须在那无跟他们接头, 如果迟了,他们就不再负责。也就是说戴维不得迟于明天晚上,就得离开这儿去库 拉索,等咱们自己的那架飞机。您的飞行员也得在那里。”说着话,我又记起斯科 佐当初的那番话,默默地祈求能在那里有一架飞机,“如果误了时间,整桩买卖也 就误了,”我对鲁曼道。 “我们这方面一切都准备好了,”鲁曼道,他激动得有点狂热,“我们的飞行 员已准备好了,只要打一个电话就能启程,你们所有的货款也得准备好等着。反正 我们绝不能在马丽奥特大酒店交割。假若我告诉我的人,他们宁愿砸了整桩买卖。” “兄弟,这事我作不了主,”我说着耸耸肩,但愿我们这方面也和玻利维亚人一样 都准备好,“昨天晚上,有位投资人说,‘我们肯冒险派飞机去玻利维亚、带钱去 巴拿马,他们也该冒险去马丽奥特取钱’。我想我毫无理由拒绝他。”如果鲁曼站 在我的立场上,恐怕也无法拒绝这一点。在接下去的二十四小时中,我一遍又一遍 地重复这条理由。 我和鲁曼在两间房里绕来绕去,走了好几个钟头,讨论开始激烈起来。 他提出几点理由说:“哪里都比马丽奥特好。”他还建议我们用他自己的出租 车司机,他介绍道:“此人相当可靠。”他讲述了这位司机如何可靠的一件往事。 那是另外一桩五百万美元的交易,那事也发生在马丽奥特,结果让毒品侦缉署缴走 了二百万美元。“只有这位司机帮了我一把,他替我带上余下的三百万美元,逃了 出来。”他道。 接着他还谈起了他如何同司机带着钱东躲西藏地度过了两天,一直到鲁曼通过 银行的关系,才使这些钱变得安全起来。他说,整个洗钱的过程,又花了他两个百 分点的钞票。 听着鲁曼的一席话,我意识到,尽管缉毒署百般刁难,但我也已失去自己身上 最重要的财富,那就是完全地信任了鲁曼。我确实听说过那事,但是不知怎么的, 总莫名其妙地觉得这桩案子还得依样画那只葫芦。 “兄弟,实在抱歉,因为我的投资人把接下来的一切都安排好了,不用再劳驾 你私人的司机来运送这笔钱了。”鲁曼还不死心。他也理解我们害怕的心理,可是 他不能理解,我为什么拒不接受任何别的地点。他要求将交易转移到银行的金库里, 然后转到他巴拿马的朋友家,最后再把钱划帐划掉,这一系列方案以及那些地方, 他用过,都熟了。 有一点是他的失误。为了证明洗钱能行,他拿出由已拿马的伊比利亚美国银行 签发的一张支票,票面金额达六万美元。我估算过,这家伙仅在巴拿马就已经有一 百万美元的毒品交易,他在那里必定有巨大的影响力。办案中不管发生什么事,在 瞬间里,记住各种有用的情报是非常可贵的。 我继续同他聊着。我告诉他,等回旅馆后,把这些意见尽可能地转达给我的投 资人,说不定他们会改变主意的。“这些人真是相当的小心,贾杰。”我道,“这 就是个很好的理由,但是我们从未谈起过。”大约到了中午十二点三十分,会谈气 氛仍显得十分的沉闷,我们四人被热带的暑气烤得透不过气来,大家精疲力竭地围 着桌子坐着,屁股坐着的地方湿漉漉的,令人难受。我想试探一下鲁曼。“兄弟, 你知道,”说着话,我将手放在了他的肩上,“不管出了什么事,你是够朋友的, 我有幸结识你。 不过我想,这事咱们最好还是到此为止吧,反正咱们的友情还在,我肯定哪一 天咱们还会有生意可做的。”贾杰瞅着我,过了好一会,他阴沉疲惫的脸上又浮现 出笑容来。“路易,我以前也提起过这事。毫无疑问,你真是个高利贷者的儿子, 要不然我们咋会称你‘精利鬼’。去,回旅馆跟你的人去讲这些事。我同玻利维亚 再联系一下,和我的人谈谈。我们就在这里,把这桩生意全了结了。”戏同意在下 午三点回来。 当我们快要离开时,卫腊突然说:“为什么你不让巴图打电话给我,待会儿我 们的飞机就会在天上飞了,我们把钱就付给你。”这个狗娘养的,又吹过了头。他 提到的巴图,是巴图·皮萨罗,玻利维亚拉公司的著名首领。鲁曼把他介绍给卫腊, 但是皮萨罗实际上并没有理睬卫腊。鲁曼的脸部表情告诉我,此话说出格了。卫腊 说这番话的用意,我估计,是他试图向我证明一个事实,他已见过这个人。而我反 倒怀疑他所享告的内容里定有什么隐情,在这种紧张的场合,他还居然在那里玩这 种把戏。 我朝卫腊眨了眨眼睛,没有多作什么反应,随口便道:“你看好自己的事!” 鲁曼似乎这才满意。这家伙在玻利维亚呆了一个星期,这可以肯定,鲁曼看出他是 个吹牛大王。这个长长的、难熬的早上总算过去了。 等我脱险来到外头,就埋怨起这位在玻利维亚电台中外号为“天线”的、身高 一米九三、瘦得像豆荚似的家伙,“你这个该死的雇工,真是个狗娘养的,……你 怎么能这么直截了当他说呢?”当我和卫腊回到斯科佐的房间时,一切都是乱糟糟 的。啤酒瓶满地都是,威士忌酒瓶也空了一半,斯科佐和布朗看上去喝得烂醉,胡 帕看上去还同往常一样,他坐在角落里,一句话也不说。房间远处角落的床边上放 着两只箱子,里头装满了那五百万美元的现金。 我和卫腊在外头谈判到现在,斯科佐却一直在喝酒,喝得脸色铁青,他大概是 在巴拿马过圣诞节吧。跟他说话,他根本不知道我在谈些什么。“这桩买卖已做不 下去了,除非我们同意换个地方。”我说。 “好啊,这些该死的家伙,让他们必须按我们的计划来!”斯科佐吼道,“见 鬼,把他们带过来,让他们看看这些该死的钱。如果他们真的要钱,他们会过来的。” “也许他们不愿那么干,”布朗脸色啡红,一只手还拿着一杯酒,“我在南美泡了 那么多年了,我想他们不会再想做这笔生意了,这仅仅是他们的缓兵之计。”“嗯,” 我开口道,竭力克制着自己的情绪,“他们让我们派人去看了足有四十吨的可卡因, 你以为这只是缓兵之计吗?”“嗯,总部说让我们在这个鬼地方成交!”斯科佐咆 哮道,“我们就得在这个鬼地方成交!”“有没有飞行员和飞机的有关消息?” “到目前为止,据我所知还没有飞机。”斯科佐道。 “没有飞机?”卫腊取笑地顶了他一句。 “给我闭上你的狗嘴!”斯科佐大怒,“没有飞机!”卫腊没趣地摇摇头。在 这种场合没有人会尊重他。 “就把那些人带到这里来吧。“布朗含糊地道,“就把钱拿去给那些该死的家 伙搪塞一下,那样才能打发那些蠢驴。给他们看那些该死的钱。如果他们真想做, 他们会那么做的。”卫腊看起来又想插嘴,我赶紧拉住他的胳膊,阻止了他。“邓 肯怎样了,他在哪里?”我问。 没有人知道这位缉毒署巴拿马的代表在哪里,也不知道何处能找到他。 在离开斯科佐的房间之前,我要他和上层保持电话联系,争取飞机,最好能使 总部让我们换个别的地方,随便哪儿都行。“我敢打赌这桩交易算完了!”我和卫 腊说着便来到门外。“这事太冒险了。”卫腊嘀咕着,说要去和赫墨斯参议员谈谈。 我没吭声。尽管他是缉毒署这次行动的线人,是生活里最卑贱的一种人,但是在那 时我们相互结成了联盟。 我们来到楼上的套间里,发现莉迪亚、刘易斯和加纳都在那儿。他们三个离开 斯科佐的房间是因为房间的主人们在酗酒。我并没有责备他们三位,他们意识到这 一点,对我来说,已足够了。说到纽约的这两位特工,我记得他们能把谈话的内容, 一字不漏地记在脑子里。 莉迪亚告诉我,她一直在和加州的海关保持联系;乔治·尤瓦乔还呆在那座秘 密房子里,与墨西哥的帕罗·吉荣保持着电话联系。我终于明白,为什么海关的头 头们执意要她加入这次行动,她在这里是为了确保冯拉伯总长了解本案中有关墨西 哥政府腐败内幕这一既得利益。这桩毒品案眼看就办砸了,海关方面十分焦虑,我 不能指责他们。 下午两点半,我和卫腊又回斯科佐房间去转了转,看看是否有什么新的情况他 们想关照咱们。斯科佐说,他已和总部联系过了,对我们的命令没有变化,还是照 旧在马丽奥特酒店内执行买捕行动,别的地方一律不予考虑。 “到目前为止,我还不知道是否有飞机。”他又重复了一遍,“那些该死的飞 行员说,缉毒署雇他们飞过好些地方,他们都照办了,如果总部还不将钱给他们, 他们这次就不飞了。”我朝房里环顾了一周,看上去就像进了啤酒瓶森林一般,那 五百万美元还在老地方放着,对它的照看有点松懈。 下午三点,“口香糖”光着膀子,将我们让到一间像火炉似的房间里。 贾杰疲倦地坐在床边看着我们进去。“我的人要我通知一下,整桩买卖到此为 止吧。”他说话间的功夫,那扇门关了起来,“他们认为有些事非常令人怀疑。你 知道吗,毒品侦缉署的特务现在正住在你们下榻的旅馆里。”这个最后的结论并不 令我感到奇怪。斯科佐和中央情报局正在频繁接触,我估计他们现在正在马丽奥特 旅馆里制作重要新闻呐。 “兄弟,”我说着话,碰到他直视过来的目光,“我想,我同意你的那些人的 意见,我们应该使所有的生意都到此为止吧。这桩生意做得相互都太过于不信任了。” 我便又提起了机场的事,再给他来个闷头一棍,“他们还是那句老话:他们无法理 解,既然我们能冒险去玻利维亚,能冒险将钱带进巴拿马,为什么你们就不能去马 丽奥特,带走这两只六十磅重的手提箱?这只手提箱看上去完全和门厅里过往的其 他手提箱没有什么两样。”鲁曼疲惫地摇摇头。“你知道,路易,只有一件事我可 以肯定,你不是缉毒署的人。所有的事,真太无聊了。本来也不可能有什么缉毒署 的人介入。 但是,假如你真不是缉毒署的人,那么你就得把钱交给我,要不然你就是缉毒 署的人。”我笑了笑没有作答,我从来就没有忘记过这是一条没法逾越的鸿沟。 “路易,我们已到了这种程度了,”他还是疲惫地摇摇头,呆板的声音中夹杂 着绝望的语气,“我不想让这次机会就这么丧失了。如果你能保证你的人能完成这 场交易,除了马丽奥特大酒店,哪儿都成,我可以保证一切。”“哪儿都成?”我 问。 “我有个主意,”他突然道。他边说边走到墙边的电话机旁,拨通一个号码。 一会儿他和一个叫曼诺尔的在那里通话。从谈话中能断定对方完全意识到将要发生 的一切。鲁曼问对方我们是否能借他的房子一用。鲁曼真的非常的绝望,干出如此 失礼的一桩事。我开始摇摇头,表示厌恶。鲁曼立刻挂上电话。 “我完全不了解,那些人对我们的这场交易是怎么看的?”我道。鲁曼呆呆地 望着我,像遭雷击一般。他的错误正好是一个天赐的良机,我正好利用他的单纯来 进行防御,“兄弟,我对你有些不理解,为什么那些人一定要同我们做生意呢?他 们又为什么要知道我的情况呢?”鲁曼的脸上升起了一团怒气,他看上去像要哭出 来一般。“你是对的,路易,我不再想了,所有的一切弄得我快疯了。……你不知 道,我用脑袋向你保证,刚才和我通电话的是个银行家,他是完全可以信赖的。” 他朝我脸上望了望,“你是对的,这是场误会。”“如果我把这事同我的人说,肯 定他们会嘱咐我赶紧离开的。”我道。 “我恳求你,真的,求你相信我,路易。那些人没有什么好害怕的。”“我相 信你,兄弟,要不然我不会再来这里了。”我能看出这家伙正进退维谷。我担心的 反倒是,最后他同意去马丽奥特饭店,而总部还是态度不明朗,对派飞机和飞行员 的事,仍然一片混乱,我不能冒这个险,“我想最好的办法是我们让整桩交易到此 为止吧。现在有太多的人反对这桩交易。也许将来还有机会。”“不,”他坚持道, “我们还呆在这里。我肯定咱们能就这桩交易达成协议。”“这已经太迟了。”我 提醒他,“我们最后的期限是在圣诞节,最后一趟去库拉索的航班是明天早上。” “立即启程去库拉索吧。”他对卫腊道,“我肯定我们对这桩交易能达成一致。如 果你能让你们的人确定一个地点,哪里都比马丽奥特要强,我们会做成这笔买卖的。 为什么你不告诉你们的人,我们甚至会把你们作为人质扣起来,直到把那批货安全 送上天为止。”“咱们不是土匪啊,贾杰。”我微笑着,在这种场合我尽可能扮得 慈祥宽厚些,“假如出了什么事,你想我会做些什么呢,会杀了你吗?那不是我干 的事。咱们不是杀手,咱们是商人。”我说话时,特地把“杀”字用玻利维亚语说。 这些年来,在国际秘密缉毒“游戏”中,我常用这个字,从来没有败过。 一个主要的原因是,这些温和国家的人,坚持不懈地摆脱来自哥伦比亚人的盘 剥,因为他们厌恶同好莱坞匪徒式的哥伦比亚人做生意。正是因为这个原因,我知 道他没有办法,只能让我离开的。甚至“口香糖”已在那里微微地笑着。 鲁曼突然看看自己的手表,表示歉意地说:“我得上楼打电话给玻利维亚。” 他急匆匆地走出房间,回头仓促地跟我说了声,那是预先约好要打的一个电话。在 楼上有一间伦巴多的套房。两个月前,我们从邓肯那里得到伦巴多的地址,想必我 们已经在电话上安了窃听器了。安窃听器在国外调查中简直是家常便饭,几乎每一 件案子部有类似的情况。如果鲁曼在伦巴多的房里打所有的电话,我们就有一个很 好的途径,可以将这次行动中所涉及的人的把柄都抓住。 当鲁曼离开之后,我和卫腊两人各自在屋里呆着。“口香糖”为卫腊倒了一杯 墨西哥特产“坦贵拉”,给我倒了杯桔子汁。屋里热得让人受下了,我脱掉身上的 衬衣、鞋子和袜子,放在了鲁曼的床上。 记不得这话题是如何开始的,我们三个人相互讲述了好些与警察交火之类的英 雄故事,还有一些各自的往事与经历。卫腊讲了许多恐怖故事,讲得天花乱坠。 “口香糖”也不去反驳他。但是,猛然间他转过身来,将T 恤衫翻起,脱下长 裤,露出屁股。他的屁股上有一处隐隐约约的伤痕,还有一处清晰可见的枪伤,直 径有半英时,很像是被45 毫米口径子弹击中的。这是墨西哥联邦警察惯用的武器。 他说,有一次,他企图逃跑,被一个内奸开枪击中了这个部位。 “他们抓了我五次,”他漫不经心地道,“然后他们对我进行严刑拷打。 我坐了七年的牢,我从未讲过这事。”卫腊一声不吭。我也帮不上忙,只能眼 睁睁地望着这个家伙在那里出卖老朋友,来求得自己的苟活。卫腊端起那杯饮料。 我心想,他内心是否觉得有点内疚。我在办案中遇到的像他那样的人实在太多了, 可以说是数以千计,我对他们从来都十分的鄙视。我心灵深处潜藏着一种价值观, 那就是,憎恶那些为自己的生存千方百计地为自己开脱罪责的人。此刻,这种内在 的价值观似乎活跃起来,并且猛然从我的内心迸发出来。我干脆闭上自己的眼睛。 在一片沉默中,我听见只有户外微风吹打树叶的响声,室内这间小屋里好像什 么东西也没有。这莫名其妙的一阵沉默似乎变得越来越使人无法忍受。我只觉得自 己有点昏昏欲睡。 等我睁开双眼,鲁曼已在房里了,我伸手看了看表,不禁大吃一惊,原来我已 睡着了四十五分钟。 “我的人认为这事有点悬。”鲁曼道,“他们要我放弃一切。”“我同意,兄 弟。”我坐在床沿上昏昏沉沉地答道。 “但是我不同意!都快成功了,我们就在这里,一定得试试所有的可能性,决 不能就这么放弃了。”“很简单,什么可能性都没有了。”我提醒他,卫腊已订好 去库拉索的机票,我们最后的期限只能到圣诞节为止了。我恳求他还是取消这桩交 易。 就算他此时同意接受在马丽奥特交割那笔款子,我也没有把握,因为到目前为 止我还不清楚总部是否会派飞机和飞行员来。这真是令人啼笑皆非的结局,真叫人 不可置信。拉公司和我都劝鲁曼放弃这桩生意,但他还是执意不肯。 “让你的人同意换个别的地方,再试试看,我肯定会去的。”我同意和我的投 资人再谈谈。快到下午5 点了,我们约定在晚上8 点继续碰头。 当我和卫腊离开这间房子时,我伸手想与鲁曼握手。他拒绝同我握手。 “就那么分手了,兄弟?我还没有和你道别呢。”他爽朗地一笑,那双眼睛里 闪烁着奇怪的眼神。他已完完全全地相信了我,我也喜欢他,并且尊重他,是他使 我能够竭尽全力,去捣毁一个地狱,这一切反而远远超过了在马丽奥特露面的那些 自己人。 世上居然还有这么一位缉毒警探。 当我和卫腊再次来到斯科佐的房间时,所有的人都聚集在那里。屋子里烟雾腾 腾,空啤酒瓶又增加了一倍。莉迪亚坐在角落里,怒视着阿尔贝特和布朗。这两位 都显得有点烦躁不安。胡帕还同往常一样,静静地呆在另一个角落里。等我和卫腊 向他们讲述了我们这次碰头会的情况后,布朗怒道:“他们不可能动真格的,那些 家伙不会真的来作这笔买卖。”斯科佐突然起身,向着我走过来,道:“嘿,要是 他们把卫腊扣为人质怎么办?让我们还怎么进一步办案?你考虑过这些问题吗?” “我考虑过,让这桩买卖到此为止算了!”我尽量使自己心平气和地回答,甚至不 想了解斯科佐说这番后的用意何在。“可是对方不同意就这么罢休。”我又道。 “我们怎么能让此事就这么结束呢!”斯科佐怒道。他使我想起一位喝酒喝得 酩酊大醉的动画人物,除了他随身携带的十字架之外,遍体通红。“我们投入了众 多的设施,花了大量人力物力,这事不能就这么不了了之。”斯科佐接着又道。 “我们可以答应他们一切条件,”布朗在旁边补充道,“但是,他们不会答应 我们的条件。我认为那些家伙不会真心诚意地同我们做这笔买卖。”“他们不会真 心诚意地做这笔买卖?”我气愤地又回敬了他一句,“我们正想法让他们在地球上 再找个地方,接受这五百万美元的毒品买卖,但他们说,不想再去任何地方。难道 他们这也不是真心诚意的吗?”我暂时将自己的心里话隐藏起来,目的为了消除我 们之间的隔阂,这种因为酗酒带来的隔阂。我朝刘易斯和加纳递了个眼色,他们幸 运地目睹了这起缉毒署有史以来最大的案子的经过。我说:“鲁曼说,如果我们更 改交易地点,他会同意达成这桩交易。该怎么给他回复?”“好,告诉那些杂种们, 我们答应他们的条件。”斯科佐嚷道,“就同那些杂种们摊牌吧。”“我想他们不 会那么干的,”布朗贸然插嘴道,“我认为他们是在拖延时间。”“我不想再作什 么解释,”卫腊也突然挤进来道,边说边奇怪地瞪了斯科佐一眼,“请问,我们的 飞机,还有飞行员,落实了没有?”“那个正在联系!”斯科佐叫道。 “你肯定有把握吗?”卫腊又问,“你可明白,我这条性命就快完了。”“闭 嘴,狗嘴里吐不出象牙!”斯科佐魁伟的身体威胁似地朝这位瘦骨嶙峋的告密者步 步逼近。这两个人的个头都差不多,但是斯科佐比他起码重六十磅。卫腊涨红着脸 向后步步退缩着。 “你喝了几瓶酒了?”莉迪亚突然气愤地问道,“我估计足有二十瓶吧?”房 间里突然鸦雀无声。我看见斯科佐和布朗的两双眼睛都充满害怕的神色。莉迪亚是 海关老资格的特工人员,不会宽容、包庇这两位缉毒署的酒鬼同行。她作为职业道 德委员会的成员,出于一种本能,勇敢地站了出来,监督这两位酗酒者,并与之斗 争(职业道德委员会的前身是国内安全局)。 舌战还在继续,然而却慢慢地缓和下来,斯科佐和布朗都奇怪地望着莉迪亚。 他们曾用这样的目光对待过我。 斯科佐吹嘘自己能直接通到总部的权威人士那儿,来设法更改交易地点。这时, 传来了轻轻的敲门声。 原来是毒品侦缉署驻巴拿马的特使邓肯来了。他的到来使我很高兴,因为唯独 他对这次行动自始自终总是保持着一定的距离。奇怪的是,他作为毒品侦缉署驻一 个国家的代表,对这么重大的案子,居然老是躲躲闪闪的。 斯科佐在拨打长途电话,布朗却在那里喋喋不休地吹嘘他在南美的经历。这些 家伙才真是“在拖延时间”呐。我试图从邓肯那里获得一些信息。 我们相互都认识,在阿根廷,他曾为我工作过一段时间,我对他重复了鲁曼在 马丽奥特饭店里损失过二百万美元的故事。邓肯很快地将此事笔录下来,却没有对 这事多加一句评论。我告诉他有关鲁曼与玻利维亚人在拉斯维加斯大酒店的六楼套 房里通电话的事,他只是说了句:“马上安上电话窃听器。”突然,斯科佐打雷似 的嗓门震撼了整个房间,不管在房间的那个角落,都能听到他打电话时那付令人难 受的腔调。“……我们这些人会在这里把那些东西办妥的,我们只是还想知道,是 否将我们的‘大鸟’准备好了吗?他们都急得想在操场上玩玩这只大鸟呢,我们在 这里万事俱备只欠东风了。你们明白,这些‘东西’是他们梦寐以求的。……”邓 肯微笑着望着我,他的微笑里表明了一切。 到了晚上七点,大家同意,由我和卫腊通知鲁曼:我们正在寻找安全的公寓或 别墅,也许明天就有什么消息了。邓肯将帮我们寻找一个合适的地方。 到了午夜,斯科佐透露他可以保证总部批准变更地点的计划。我问他有否飞机 和飞行员的消息,他答道:“我们总算有一架破飞机了,总部总算准备停当了。我 们要运送这么多纸币和设备,现在上头对这事总该放一码了吧。”“倘若他们将卫 腊扣为人质咋办?”我忍不住问道。他茫然地朝我看看。 “不过没关系。”我又自言自语道。 等我上楼来到那间套房里,气愤的莉迪亚告诉我,斯科佐不仅在飞机的落实上 毫无主见,而且擅自中断了她同海关领导人的正常联系。她担心的是,海关将失去 那几位墨西哥籍的被告人。那些墨西哥人打电话到那幢秘密房子里,想了解延期的 原因,也不知道尤瓦乔如何对他们作出解释。 “莉迪亚,”我很遗憾地对她道,“我只能假定,将要执行这次秘密行动。如 果我是你,我会把这些事向我的上司汇报。”我的建议她也许会采纳的。 刘易斯和加纳都感到十分震惊,对此我反而感到高兴,他们的惊讶正好说明他 们是本案最好的见证人。等这案子了结,一切都烟消云散之后,我还有许多更秘密 的材料没有透露呐,我还要好好地于它一番。不过目前还不知道怎么个动法,反正 一定得好好地动它一动。 晚上八点一刻,我一个人又来到了斯科佐的房里,卫腊在酒店的大厅里等着我 的回音。说来也巧,我与斯科佐会晤的次数和同拉公司的毒品贩子会晤的次数正好 都是三次,而且所有笔录的数量也都相当。我在毒品侦缉署工作了这么些年,也学 会了采用“攻其不备”的方法。我懂得怎样在执行任务时导演一出毫无瑕疵的剧目。 同时得收集文件、材料、证据,并使这些内容具备丰富的人情味。这些内容里,有 斯科佐抽烟将整间屋子熏得乌烟瘴气,酗酒将屋子弄得满是酒味。我觉得自己正在 绞尽脑汁,来对付那些曾认为是我的合作人和监护人的家伙,这样做只是为了复仇。 斯科佐、布朗和胡帕还在那间屋子里,我问有否什么新的动向。“告诉那些家 伙,你们可以找随便什么地点接头。”法斯特·阿尔贝特道,“一切都协调好了, 我已和华盛顿方面派来的人通过电话了,他们完全愿意为我们撑腰,一切按今天早 上所计划的办,加茜加太太(莉迪亚的化名)和她的雇员另去租个地方。我们其实 已考虑好一个很适合毒枭去的地方。”“假若那些家伙不是在胡说八道的话,”布 朗又夹进来道,“现在他们该恪守诺言了。”我几乎插上不嘴,只听着斯科佐在那 里发表长篇激烈的演讲。唠叨着这桩案子花了多少钱,多少时间……。“那么飞机 和飞行员落实得咋样了?假如鲁曼同意的话,他们还要去库拉索吗?”最后我也频 频追问。 “总部通知我,一切都安排好了。”斯科佐道。 “太好了。”我说。他们三位跟我总有一点贴不到一块的味道。我看看手表, 已过了十分钟了,便道:“我想也没有其他的什么事可以多说。”转身要走。这似 乎扰乱了斯科佐的情绪。 “等一下。”他叫住我,“你认为我们把这些钱搁在这里还是搁在大使馆更安 全些?”我朝塞得鼓鼓囊囊的两只皮箱看了一眼,这事差点叫我给忘了。我不知道 鲁曼会怎么说,怎么做。“最好还是将它搁在这里。事已至此,为什么不碰碰运气, 这有什么不值得呢?”“好吧。”斯科佐说着话,拍拍其中一只皮箱道,“就将它 摆在这里吧。”等到晚上八点三十分,我和卫腊又来到116 号房间的门口,轻轻地 叩了一下房门。鲁曼将另一房间的门开了。他显得有点笨拙、严肃、疏远,看起来 比我们刚离开那会儿又添了许多疑心。准又发生什么事了。他要卫腊立即离开,去 库拉索,却闭口不谈由我们选地点完成这桩交易的事。“我保证,我们会策划好一 切的。”他一人把这事全包下来了。 我觉得自己像到了天上,有点飘飘然,便道:“这好像有点不合情理,等我们 完全同意这桩买卖之后,再让戴维离开,我实在想取消这桩买卖。”鲁曼知道说不 动我,暂时同意在合适地方完成这桩交易。“但我必须征得玻利维亚方面的同意。” 他最后道。 他作出的一点让步是:任何地方都比马丽奥特要强。他并且追查询问了好些有 关早上飞往库拉索航班的事。“地点的寻找,”他继续道,“我相信到了早上自然 会答应你的。”说着用一种奇怪而冷淡的眼光打量了我与卫腊一番。一定是我们的 某些试探已败露,他一定得到拉公司的指示。假如我真是毒品贩子,花费这些时间、 精力之后,肯定会立即答应派卫腊去库拉索,然而事实上,我没有那么决定。 “我会叫戴维在早上达成第一笔买卖的。”鲁曼说话间,领我们来到门口,他 同我冷淡而草率地握了握手。1987 年12 月20 日,这场秘密会谈总算结束了。 我看了着手表,这次谈判仅用了不到半小时的时间。 “一定出了什么事。”等我离开拉斯维加斯大酒店不久,卫腊对我道,“他一 定闻出什么味儿来了。”“你也察觉到了?”“是啊,但是我不希望出那样的事。” 我同卫腊回到马丽奥特,下了电梯,熟门熟路地来到斯科佐的房里。这些天来,这 位大个子的心绪第一次显得有些平静,他穿着一件浅青色的花格衬衣,在昏暗中显 得尤为耀眼。啤酒味和香烟味早被科隆香水味所压倒了。 斯科佐独自呆着,我能理解这是为什么。 “出事了。”我说,“我认为这事完了。”卫腊在边上也谨慎地附和着我的观 点。 “胡扯!”斯科佐说着话,抓起一叠钱往自己的口袋里一塞,关上门,急匆匆 地出去了。他边走边叫道:“一切都计划好了。总部现在为我们撑腰,明天就落实 新的交易地点了。我现在要去会会那些伙计们,咱们已在这间无聊的房里关了整整 一天了。花这么多时间、精力安排的这一切,现在要下马了。”他说着就不见了。 我同卫腊默默地乘电梯上了楼,来到顶楼的套间里。还没进门,加纳就告诉我, 哥伦比亚广播公司的一位电视新闻记者爱德·伯雷德就住在我们同一层楼里。我一 转念,此人来访似乎有些不妙。记得在办苏亚雷斯案时,也是因为新闻界插手而惨 遭失败,我曾被害得好惨啊。此刻,我不得不有所提防。 一进门,让我大吃一惊,加纳、刘易斯和莉迪亚已匆匆地替我准备了个生日庆 祝会,还准备了一只小蛋糕和生日蜡烛。一会儿,我们便沉浸在欢笑之中,几乎忘 了我们现实生活的环境。我们实在已是无路可走,只能这么苦中作乐。莉迪亚告诉 我,到目前为止,斯科佐对飞机和飞行员的事仍毫无消息,他根本就不同楼上商量 怎么寻找新的交易地点的事,等到了早上,我们还是什么也没有准备好,看来我们 肯定是要倒霉了。加纳和刘易斯告诉我,等我离开最后那次秘密碰头会之后不久, 斯科佐就将那五百万美元的现金转移到大使馆的一间密室,那样他们就可心安理得 地出去逛大街了,但是没有想到你们一会儿工夫就回来。 毫无疑问,鲁曼很想看看这笔钱。然而现在不管怎样推断,鲁曼已不可能实现 他的愿望了。这场打击拉公司的秘密行动计划又被彻底破坏了。斯科佐也明白这个 道理,但是只要总部的人稍稍咳嗽一声,不管他是什么职位,都会弄得斯科佐神经 紧张。再也没有第二个人能猜出这个哑谜。 将近午夜了,今天可是我48 岁的生日。我敢发誓:此时此刻,我真有些莫名 其妙。我受到那些吃里扒外的蛆虫令人费解的白眼,这些家伙想方设法让我错过这 场反毒战争。在那种环境里,我能干的,只有将这一切事实都记录下来。 到了12 月21 日,凌晨一时左右,我房间的电话铃响了。我从梦中惊醒。 电话里传来了莉迪亚气呼呼的声音。她说,海关内部议论纷纷,说我拒绝再做 这场生意,而且马丽奥特是个跨国集团,它的生意一直延伸到墨西哥境内,帕罗· 吉荣起了疑心,这位墨西哥联邦警察已打电话给尤瓦乔,表示对我们的行为和举止 感到奇怪和不解。帕罗和赫克特表示拒绝去加州,等情况明了之后再说。 这还不算。“斯科佐告诉我的上司,”加茜加太太怒道,“所有的秘密决定由 冈萨雷斯先生定夺,他只是负责监督这些决定的落实。他还说:‘一切都有条不紊 地进行着。’”海关方面还得知,那几位飞行员不愿意接受飞行任务,因为缉毒署 以前拖欠他们很多飞行费用。 对此,海关方面不得不感到惊愕。冯拉伯总长计划逮捕吉荣和赫克特的闪电行 动,现在看来要泡汤了,这条直通华盛顿的电话专线,一定是热得发烫了。“对不 起,”我对莉迪亚说,“我实在作不了主。”我挂上电话,记下这次通话的时间与 内容,然后就翻身睡着了。 到了早上九点半,我接到斯科佐打来的电话,他慌慌张张地让我赶紧去他的房 间。鲁曼打电话给卫腊,要卫腊单独去他下榻的酒店。 我来到斯科佐的房间,见卫腊被吓得缩成了一团。斯科佐说话也有些语无伦次。 “这个该死的邓肯,他什么也没干。”他气愤地道,“我跟他说,要么由他给我们 带路,要么让他滚蛋。一切由我们自己来处理这事。”我真不知道他在说些什么, 也没有多在意。 “你怎么看?”卫腊也不顾边上的斯科佐,直接问我。 “我想玻利维亚人起了疑心,但他们不至于认为我们是特工人员,或者说,还 不会马上调集人马。”“你认为我应该去吗?”“如果你去了,”斯科佐在边上道, “我们对你不负任何责任。”“我不同意你的看法。”我道,此刻我好像忘记要顾 全斯科佐的面子,“如果他打电话给我,我保证赴约,那里并没有什么可怕的。” 我从斯科佐的房间出来,和卫腊结伴同行。卫腊朝酒店大堂走去,脸色苍白。我对 他道:“听我说,我要是你,就去赴这个约。假如鲁曼真想动手,你和我,咱们两 人早就见阎王去了。”我叮嘱他赶紧叫车赴约。卫腊走后,我转身来到酒店大堂。 此时,我恨不得一拳将斯科佐打得个肝脑涂地。 上午十一点三刻,我回到寝室,见桌子上留着一张纸条:“情况紧急,速与斯 科佐联系。”我正在看这张纸条,电话响了,电话里传来了斯科佐的声音:“赶紧 召集你的人马,立即离开酒店,他们怀疑你是特工。我命令你和你的那些人,现在 赶紧离开酒店去机场。”我也不想同他理论,干脆将电话给挂了,然后又打电话到 卫腊的房里。 我猜他这时一定在房里,想让他到我房间来,一起商量下一步的对策。莉迪亚、 加纳、刘易斯都来到我的那间卧室。不一会,卫腊也走了进来,开始激动地向我们 叙述全部经过:“我一到,还不到两分钟,他们就要我在大使馆给他们挂个保证电 话。”“噢!我全明白了,原来让我卷铺盖滚蛋只是为了这个!”我道,“你能否 给我们讲些令人惊心动魄的事?”“今天凌晨两点,玻利维亚的那位老大巴图·皮 萨罗打电话到鲁曼的房里,把他从梦中唤醒。我无法理解,咱们为什么要坚持在马 丽奥特大酒店成交。那个老奸巨滑的鲁曼说,他们只认识我,不认识什么路易。他 还说,你那样固执地要在马丽奥特接头成交,是为了侮辱他们,让他们捉摸不透。 那位皮萨罗在巴拿马有银行户头,受巴拿马军事强人诺列加的保护。巴图已嘱咐鲁 曼,让咱们把钱存入他的户头里。这是他们给咱们的最后一次机会。咱们要么在明 天照办,要么赶紧打道回国。”“我提议,将钱存入那个户头里。”卫腊又道, “我想楼下也会听从我们的劝告。”“你的意思是,让我们按买毒计划办?”我插 言道,并且朝莉迪亚、加纳、刘易斯眼。他们一个个都目瞪口呆。毫无疑问,这三 位都同我一样被惊呆了。我此刻就像掉了魂似的,不知所措。 “谁来拿个主意,”卫腊举起双手在空中挥舞着嚷道,“斯科佐和布朗说过, ‘我们可以那么干,把钱汇入那个户头里去,也许能查出个蛛丝马迹,毒品侦缉署 和中央情报局在华盛顿的总部也有那样的要求,他们愿意将钱存入那个户头。’但 是他们不知道上头到底会不会批准。我想,这也是为了打消墨西哥人对我们坚持要 在马丽奥特成交这桩买卖引起的怀疑。但是,现在他们已冷静下来了,准备去加州 拿他们应得的佣金。”卫腊跟我语无伦次地唠叨了半天,好像我从未见过那帮墨西 哥人一般,把他们的事同巴拿马发生的事混为一谈。假若他们就是在加州见过的那 帮人,他们绝不会如此急急忙忙地钻进这么明显的陷阱中来。真正的毒品商在尚未 完全成交之前,是不会付佣金的,只听说过有人追着要佣金,没听说过逼着对方来 取佣金,这是一般的常识。卫腊的发言,又一次令我感到奇怪。 接着卫腊又开始将话题绕开去,他介绍了斯科佐和布朗的另一些事,然后慢慢 地将话题转到钱上头来。他主张干脆就带钱去拉斯维加斯大酒店,等着这场交易的 到来,就在那里把这事给了结了。我看见加纳的眼盯着天花板,在那里一个劲地打 转。这个卫腊非但不傻,反倒更像是缉毒署的人,在那里打着他自己的小算盘。然 而在那时,我得考虑,那会带来什么样的后果。 “我们不知道我们该咋办。”我说着,打断了卫腊的话匣,“我去一下斯科佐 的房间。”半晌,我心中像有十五只吊桶七上八下,令我坐立不安,心想,这次可 真被套牢了。我以前执行过成千上万的秘密任务,有几起还是世界上一流的大案呐, 可还没遇到过这么棘手的事。我敲敲斯科佐房间的门。布朗打开门。 这二位都绷着脸,见我进来,态度十分冷淡。 “请问,下一步打算怎么干?”我彬彬有礼地问,“听说,要我带上人马立即 离开酒店。”“嗯,”斯科佐开了腔,他说话的语调相当地慢,比他原先的那股腔 调更加斯文,“我们想请示一下,让部分钱挪挪位置。”我望着他们两人,很想弄 清,他们到底是真的笨到了家呢,还是在故弄玄虚。付钱给鲁曼的计划,看来是成 了泡影了。自开始拒绝在马丽奥特以外进行毒品交易时起,它就完全是一场荒唐可 笑的闹剧。玻利维亚人就快察觉这场骗局了。这两个家伙对我来说,才是真正危险 的人物。 “直说了吧!让我咋办,我就咋办!”我直截了当地把话挑明了。 “除了马上离开酒店外,你真的什么也甭干。你们走后,我们还得将所有的事 重新系统地计划一番。你知道他们同卫腊说了些什么?他们限我们在二十四小时内 作出决定。更重要的是,眼下墨西哥人还没有启程,万一要有个闪失怎么办?要知 道,加州的特工们正妄想着在边境上钓到大鱼。”“嗨!”我叹了口气,“我真不 知道你在说些什么,这件事有一个无法克服的问题,这就是我奉命必须呆在这家酒 店里。如果是那样的话,那么这个案子现在就没有门了。”“你想我现在到底该怎 么应付呢?”斯科佐随口问道。 “我也不知道怎么办。”我答道,但愿自己是在和一位真正的武士比武,这两 位便是我接下去的敌手。 “只要上头允许将钱作为诱饵,那就好办了。”“我希望你成功。”我说。但 我心想,广大的美国纳税人会相信吗?“我敢向上帝保证,希望它能有所进展。” 我又添了一句。 “我们已搞到一架飞机,正飞往库拉索,我们主要用它装这批毒品和钱。” “你真有种。”我懊恼道,心情就像打了败仗似的,“有那么多的人都起了疑心, 就是因为我们执意要在这个缉毒署的旅馆做这笔生意。”布朗突然插进来道:“倘 使我们付钱给他们,兴许会挽回信誉。”“我真希望此事能成呐!”我道,“但是 我想不会有转机了。”我怎么也想不到,这个布朗居然会扮演一名决策者的角色。 他在迈阿密突然地出现,以前他对本案一无所知。他说他在南美工作过好几年,但 我从来没有听说过。 我听他的西班牙语,只会几句简单的会话,而且还让人费解,说出来的句子不 合语法。 “我们还要派卫腊去玻利维亚。”斯科佐道,“还得带上一笔钱,虽然现在还 不知道究竟带多少钱,但是不管带多少,至少对方会说:‘来!让我们再来做这笔 生意!’我想只要给他们钱,就能使这桩案子有一点转机。”“但愿如此。”我笨 拙地回答,试图从这两个似醉非醉的家伙口中探出点什么来,好证实我刚从那个骗 子卫腊那里得到的情况。 “我就不信,那些玻利维亚人的计划会比我们好!”斯科佐叫道,“我同一些 与他们打过多次交道的人谈过。假如你想去库拉索或者回家过圣诞节,都请便。你 也不知道自己在说些什么。”我倒真不明白他在说些什么,反而突然想起我在空军 生活的那段日子。 那时我住在一个院子里疗养,为了配合精神疗法,我和同院两名伙伴打扑克牌。 一开始他们似乎还都很守规矩,可是玩着玩着便开始出现了犯规动作,叫牌不守规 则,甚至相互看对方的牌,使得我接连受挫,气得我正想把牌一扔了之。为了不扫 大家兴,我便发明了一套自己的叫牌方法,只有当轮到我出牌时,才用这种方法。 后来这两个对手都十分地紧张,他们直楞楞地望着我,毫无办法。现在对付斯科佐 和布朗,我同样毫无发言权,只有轮到我“出牌”时,才能让他们瞧瞧。 “走着瞧。”我不禁脱口而出,“鹿死谁手,这还是个谜。如果你要我帮忙的 话,就尽管说,我乐意效劳。”“你什么也不必说了。”停了一会,斯科佐道, “你孙须马上踏出马丽奥特的大门,最好现在就走,不然就晚了,连老命都得搭上。 现在唯一的生路,就是带上你的行李去什么地方避一避,等整桩交易完了之后再说。” 111 等离开斯科佐的房间,我才知道,他要我同加纳、刘易斯去“大陆机场饭店” 就住,等他的消息。 斯科佐最后交待我们:“你们就呆在那里,等我们找到合适的行动方案再说。 我想咱们一时也找不到什么别墅、公寓或什么别的地点。”布朗的临别留言则是: “你先出去避一避,等我们先执行了A 或B 计划再说。”说着他朝我使了个奇怪的 眼色,“这可是到了紧要关头。”我瞪了他一眼,他也没办法。我猜他能够理解我 的愤怒心情。多年来,我从事过许多绝密行动,这种事也见多了,还是明智点,知 难而退吧。我苦笑道:“祝愿你们马到成功。”一小时后,我和刘易斯、加纳叫了 一辆的士,直奔大陆机场饭店而去。 莉迪亚可能接到海关方面的指示,仍留在马丽奥特大酒店,按海关的命令监视 着一切。我上车时,又回头看了看马丽奥特大酒店。很快地,酒店的身影消失在我 们的视线里。我忍不住放声大笑。加纳和刘易斯呆呆地望着我。我无法形容在那一 刻所感觉到的自由。 下午五点三十分,斯科佐打电话到大陆机场饭店说:“让你的这队人马离开那 儿吧,此案已了结了。”“那就是说,我们可集合回美国了?”“对。”斯科佐答 道。 我想打听出到底发生了什么。斯科佐只是说:“我方人员要求撤出这里。”晚 上七点我们集合完毕,等待第二天早上去迈阿密的航班回国,然后折道去纽约。我 又独自乘的士到了马丽奥特,去胡帕那里取回我的正式护照、缉毒署的工作证和别 的有关身份证件。这些东西是我离开迈阿密时托胡帕保管的。我看见莉迪亚、胡帕、 布朗和斯科佐统统都在斯科佐的房里,他们又在那里开怀畅饮。我感觉颇不自然。 我从胡帕那里取回了我的那些证件,还有那支枪,带上这些东西就准备回纽约自己 的办公室去。 “噢!这样,玻利维亚人就真的不会相信你这个路易了。”布朗在一边笑道。 “是啊,”我答道,“我真他妈见鬼。”说着转身就走。 “你知道,也许整个过程就是玻利维亚人设的圈套,他们故意让我们来钻。” 布朗还在那里高谈阔论。 将近子夜了,卫腊打电话给我,说:“所有的事又起了变化。”斯科佐告诉他 所有的人都得逮捕,包括那些正赶往加州的墨西哥人,这中间还有位将军,可能有 好大一帮人。“这项计划完全得重新制定。”他对我道,“斯科佐会通知你的。” 我放下电话,就马上拨打斯科佐的电话号码,只听见“嘟——嘟——”的信号,电 话没有人接。 1987 年12 月22 日早上八点三十分,胡帕打电话告诉我,也许我还得同玻 利维亚人再打交道,去执行一项更机密的任务。“总部决定,逮捕所有参与贩毒的 人。”胡帕还有更新的消息。他说,尤瓦乔报告说,有种神奇的诱惑促使墨西哥人 去加州就擒。“我们就在这里逮捕玻利维亚人。”他最后道。 早上九点三十分,我接到斯科佐的电话命令,让我取消飞回美国的计划。 他说:“他们所有的人将作为‘参与贩毒’而被逮捕。”他拐弯抹角地唠叨了 好一会,全是些毫无意义的废话,最后才告诉我留下待命的事,他的用意是想拖住 我。 上午十一点,我还是没有听到他的回音,于是打电话到他的房里。布朗接的电 话,他告诉我,斯科佐去大使馆打一只秘密电话,说着他便把话题岔开道: “莉迪亚和戴卫出去为你找一个能亮钱的地方。”“照这么说来这事还是按原 计划行事啰?”“我想是吧。”布朗答道,接着他便压低嗓门对我说,“你知道吗, 他们的飞行员昨天晚上到了,他们还付了他好大一笔钱,他就呆在机场外头。” “你是说,他跟我们住在同一个饭店里?”“我想是吧。”玻利维亚人的飞行员就 在我住的饭店里,居然无人事先提醒我们,这完全违背了秘密调查的起码准则。这 家饭店投宿的人很少,很有可能发生意外,而且这种可能性相当大,一旦发生就可 能产生不可想象的悲剧性后果,起码我也许就会离开人世。 我怎么会同这些家伙走到这步田地,真令我无法相信。我的嘴唇微微颤抖着, 激动得说不出一句话来。我只能呆呆地笑着,像疯了一般。“真卑鄙! 卑——鄙!”我说着话,眼泪从眼眶里涌了出来。我必须摆脱他们将我视如仇 敌的局面,不管这种内耗是如何一步步地形成的,必须马上停止。 下午三点,我接到斯科佐和其他同伴的电话,电话的内容依旧,没有什么新意。 于是就率领我的两名见证人一起乘出租车返回马丽奥特大酒店。 斯科佐的房里依然是空啤酒瓶林立,这中间又夹杂了几个苏格兰威士忌酒瓶。 香烟味、啤酒味、威士忌酒味渗和在一起,散发出一种浓烈的酸味。 屋里在座的有:卫腊、莉迪亚、胡帕、斯科佐和布朗。 这个身材高高的粗俗的酒鬼斯科佐道:“玻利维亚人正在谴责贾杰搞破坏,使 一切都起了变化,门德萨正从玻利维亚出发奔这里来了。这些该死的家伙如此玩命 地向我们推销毒品。我正式通知你,他们正厚颜无耻地要我们接受这批毒品。”卫 腊开始只管自己在那里解释。斯科佐只能勉强地将他的脸对着卫腊。 “听我把话说完!”斯科佐怒道,“他们谴责贾杰搞破坏!”说着又将脸转过 来对着我:“如果我们此刻再不采取行动,那么我们苦心经营的一切将前功尽弃了。” 卫腊躲在角落里,背对着那张脸,一个劲地发笑。这出戏看你怎么唱法?我心想。 “我不明白,”我忍不住问道,“他们为什么把一切责任都推到鲁曼身上呢?” 心想,邓肯一定有伦巴多的电话窃听,他说过能搞到情报的。那么斯科佐他们还掌 握了些什么别的情报呢? “见鬼!我不能把这事告诉你!”斯科佐嚷道,“我什么也不告诉你,还有其 他的事也不告诉你!”他看上去有点歇斯底里。我倒是有点希望他失去控制。 我急中生智,决定调换一个话题,不过这似乎晚了一点。“别墅和公寓的事准 备得咋样了?”我问。 “我们还没有落实呐!所以你什么风声也不要向那些家伙透露!”“你是总负 责人嘛。”我说着看了看加纳和刘易斯,“就像我上次说的,您让我咋办,我就咋 办。”“如果还谈不好,”他含糊其辞,“我们就退回到这里来。”确切他说,我 弄懂了。于是,我慢慢地站起来,暗示了一下加纳和刘易斯,他们跟上我,回咱们 自己的住处去了。 晚上七点三十分,一场风波最终爆发了。当我回到自己的房间时,斯科佐先生 打电话来传达紧急情况。 “嗨,你们在城外呆多久了?”法斯特·阿尔贝特·斯科佐在电话里道。 “此事怎么还没了结啊,拖了那么长的时间。”我问。 “吃过晚饭了吗?”“还没有呢!”我答道,立即又后悔自己说了实话。 “赶紧来酒店吧!”他接着就在电话里用暗语跟我说:“你知道,我们已对这 事摸了下情况,所有的人在今天和明天早上都必须呆在城里的南头。 我想同你谈谈。今天早上,噢不,明天早上就得让他们看看这些‘设备’。 我要求在两至三个小时内将一切都安排妥了。我们要和那些呆在北头的人开诚 布公地谈谈,跟他们说,我们已决定好一切了,明白吗?如果你觉得有必要的话, 就来帮帮我们。但是最主要、最关键的是,你必须在巴拿马市呆到26 日为止。” “噢。”我答应道,但是心里完全糊涂了。为了让他把话说完,就道: “我完全愿意接着办这件事。”说实话,我真不知道他在说些什么,完全是丈 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他在电话里说话的速度总是很慢,又讲不清楚,不知道他是喝 酒了呢,还是清醒着。“就是过了1 月26 日,让我呆着,我也会再呆下去的。” 我接着又说。 “那就好,我要告诉你该怎么办了,你能过来,这是关键,我要告诉你和你的 同伴,该干些什么。你了解那些人的情况、爱好,那些人已出发了。”“你是说就 在今晚?”“是的,明早就到。”“我们住的地方搞好了吗?”“嗯,让我给你解 释,你的对手已带上他的朋友在路上了,他们到你那里就会停下来。”我听了半天 才听懂,他要说的是有个玻利维亚人已住在我住的饭店里了。“是啊,我在这里是 用我的真名登记住宿的。”“嗯,这没关系,你可以马上换个新的住处。我们正在 同他们进行着全面的较量。”“噢。”我应了一声,心里终于明白了,他对此开始 担心起来了,“在我离开他(指鲁曼)时,我告诉他,我会找个别墅或公寓进行这 场交易的。”“这事就发生在明天。”斯科佐嗡声嗡气地道。过了会儿他又道: “那个老家伙今晚也到了。”我明白,他说的是艾菲尔·门德萨已从玻利维亚启程 了。 凭感觉,似乎这笔交易流产,公司方面要追究鲁曼和门德萨两人的责任。 我想跟斯科佐解释,玻利维亚人同我们走到这步田地,首先是因为门德萨喜欢 上了我。这场谈判转成了秘密的商谈之后,我没有意识到会取得如此之大的效果。 我实在没有能力再扮演那样的角色。 “假如让我再出来与他见面,”我道,“我恐怕没有把握会有什么进展,他也 会明白这是个骗局。”我已经三次出席了这种警察与强盗面对面谈判的闹剧。 “那么,你马上来这里,再与他们坐下来谈一次,到时候他们会去的,你得准 备一下,”斯科佐一本正经地道,说话的腔调也快起来了,语气也变得硬起来了, “我宣布,同来的人都得呆在城里,不准再四处游荡了。”“我懂他们该怎么做。” 我答道,对他突然改变说话的腔调觉得惊奇,“但是问题是我的这些伙计对此事也 疑心重重,我甚至还不知道飞行员到底在那里,也不知道我们的飞机到底准备好了 没有。我不知道拿什么方法去劝他们。”我明白刚才的一席话是跟他白说了。 “我告诉你一些事,”斯科佐说着又激动起来,“我们陷入困境了。现在是七 点半多了,那些家伙在凌晨两点就要到了。”“照我说是到了可怕的境地了。” “让我再跟你谈些其他的情况。”斯科佐继续道,“唯一的办法是你来坐阵,解答 这一切,你再同我们一起好好地切磋切磋。”我感到脑袋“嗡”地一下,像是被猛 击了一拳。“噢,”我开始放慢了说话的速度,“我们只听你的指挥。”“我告诉 你目前的情况。”他的话打断了我的思路,“如果你还想接这桩案子的话,那么就 来吧!我们设法在公共场所同你取得联系,最好去体育馆那样的地方。总之不能在 你的房间里。”我竭力克制住自己的好奇,冷冷地说:“我想我会提出书面的反对 意见的。”“伙计,我要对你说明这一切的真相。”他像放连珠炮似的对我道, “你如果愿意干,就过来干吧。”他说话的速度快得令人难以相信这会是斯科佐的 讲话。 “我也要告诉你一切,”我道,“每次都是我围着你转,你只用一半的注意力 放在这上头,有时根本就心不在焉,我活该费了那么多的唾沫跟你说废话,……如 果是我,领着一班人马,让他们替我掩盖喝酒喝得烂醉的样子,我自己就会打电话 给上头,让他们把我这个蠢蛋从这里赶走。”斯科佐突然安静了下来,过了好一会 儿他说:“我想你应该来这里平心静气地谈谈这事。”我为了表明自己是正确的, 就猛地将电话听筒搁在那个塑料机座上。 我赶紧召集刘易斯和加纳,告诉他们发生的一切,要他们为我作证。过一会儿, 我们就上路返回马丽奥特大酒店。 大约到了晚上八点半的光景,我们三人来到了斯科佐的房间,见布朗、胡帕两 人都紧张而又忐忑不安地等着我们的到来。斯科佐显然不在屋里。在我发言之前, 布朗首先讲了十五分钟的开场白。 “我们都是缉毒署的人,所以我可以说几句,”布朗道,“碰巧CI(卫腊的代 号)也不在这里。如果我要是你的话,麦克,我早在四十八小时之前就整理行装离 开了。但是,我还要恳求你留下来,再呆比四十八小时更长的时间。”布朗喋喋不 休地指责“一箭三雕”行动在许多方面条件恶劣。他指责阿尔弗雷多·邓肯不给我 们任何的支持,指责卫腊撒谎并误传一些实际情况。 “卫腊在利用我们,”他道,“他在你的背后捣鬼,因为你没有足够的毒品让 他过瘾。现在所有的人都被蒙在鼓里。这是从对上层人物的电话窃听里得知的。” 他神秘地道,“这个案子牵涉到了这三个该死的国家的最高领导层。”布朗终于讲 完了。他想干什么?难道他要制止整个世界?布朗想要我现在就动手,在四十八小 时内就制止艾菲尔·门德萨的行动。哪那么简单。巴拿马还有玻利维亚人,同时还 得让卫腊飞回加州的拉加拉,让他在那里打电话给墨西哥人,说,飞机即将起飞, 飞往墨西哥来接墨西哥的将军和他的随从吉荣和阿瓦兰兹。用卫腊的话说,飞机即 将起飞带他去拉加拉,在那里吉荣和阿瓦兰兹会得到一笔介绍费,还要商定下次毒 品交易的装运时间和安排通行证。当然他们将以违犯美国毒品法而被逮捕。那样的 话,不管是谁,我都得负责将他们扣留在巴拿马,然后再引渡去美国受审。 现在又有一位墨西哥的将军卷了进来。我推测海关总长冯拉伯必定在一旁为自 己捏一把汗。这才叫是一枚真正的军功章呐,他马上就要走红了。当然事实证明议 会是帮蠢蛋。缉毒署的那些大人自然正在准备如何奉承他的计划,以取悦于他。至 于玻利维亚方面到底会出现什么人物,关系就不大了。 冯拉伯害怕的是,万一因为海关方面走漏了风声,使对方有所防备,从而鱼儿 不再上钩。这可是件骑虎难下的事。 布朗的整套计划全仗着卫腊,他保证说能控制住墨西哥人。令我感到诧异的是, 他居然会信这么个孬种。尽管他现在已意识到那家伙是个地道的骗子,然而他对此 仍抱有幻想,还在用这个骗子提供的情报。但是我对这一切早已不感兴趣了。 既可恨又可喜的是,“一箭三雕”已被大人们判了死刑了,可现在突然又红得 像个俏佳人。等墨西哥人一入境就请他们银挡入狱。 令我头痛的是,还得继续收集所有关于本案的文件材料。我还得对他们提出的 所有计划表示赞同。但是,最重要的是,我得让我的见证人先记下刚发生在我们身 上的这件事。 布朗终于否认了他的那项特别行动计划。门德萨凌晨两点就到,卫腊去机场接 他,将他安排在我住的饭店里,在那里我就让他看看这五百万美元的现款。按卫腊、 布朗和斯科佐的想法,好像我有催眠术,能哄骗他和那些玻利维亚人,让他们都呆 在巴拿马一直到墨西哥人都被逮捕为止。 “卫腊已告诉那些人,他因为燃料等特殊原因没有走掉。”布朗道。 我纳闷的是,他还有什么其他问题告诉了他们。卫腊真够“精明”的,他们几 乎还都比不上他。我敢肯定他还有什么自己的小算盘,尽管这是项愚蠢的计划,但 是在那种情况下,又有什么办法呢? 布朗深深地吸了口气道:“最后我指出一点,AI(指斯科佐的代号)是一位不 可多得的人才。他偶尔喜欢喝点酒,但他没有误过事。我不想为他的行为作辩护与 开脱。我和胡帕跟他直接相处也只有五天的时间,以前只在电话里接触过。”“我 实在也不想去议论他。”我说着把他的话给岔开了,“让我说什么呢,我宁愿当面 直接对他说。”“等会儿吧。”布朗道。 “既然那样,我会说的。”我又一次将他的话题扯开,为了控制局面我又一次 将谈话的中心转到了热点上来。事情到了今天这份上,似乎这一切是我在从中作梗。 他们还有更多的信息捏着不肯透露出来,但又不得不将一切都慢慢地公开出来,因 此就显得格外的谨慎小心。“到目前为止,这案子还没有一位绝对的领导人,也没 有计划。”我道。 “我宣布:莉迪亚不再是这个房里的指挥人,因为她是海关的人,凌晨三点她 就得滚蛋。情况的发展海关方面还蒙在鼓里。”布朗道。这就算是诞生了一项新的 计划。“你和这些担任秘密行动的人,我们故意不同你们发生联系,为的是让你们 将任务完成得更棒。”故意不联系,那才叫有趣,这不是正在这儿谈天吗?我心里 暗暗问自己。 “但是还有许多事要做,得跟中央情报局在巴拿马的特工取得联系,还得跟中 央情报局在玻利维亚的特工取得联系,甚至还得落实那位该死的飞行员……总之, 我告诉你们,这项计划必须在最后两小时前形成。我们已给了你们四十八小时了。” 布朗道。 斯科佐上次谈话好像有许多奇怪的消息,他讲话的主要内容是:我不再是个配 角了。我接着便重复了斯科佐最后一次在电话里所谈的一切。“这次调查,”我道, “我已尽了力了,计划上所有内容都已传达了,并且正在执行。”“我明白你的意 思了。”市朗道,“让你去那里呆了这么段时间是不对的,他让你受委屈了,他也 是迫于压力。希望你们二位能合作完成这次任务。”“我直说吧,我们已决定了。” 话到了嘴边又让咽了回去。我想说:我们将要求稽查处对此事作全局的调查。 “我恳求你放弃那个决定,”布朗不安地说,“我希望你别那么做,我求你再 给我们二十四小时。”我觉得这家伙有些可悲,我感觉到真正破坏“一箭三雕”的 罪人不是他,也不是斯科佐,而是有个更大的后台老板。真正应该受稽查的是缉毒 署、中央情报局和司法部的那些诋毁这场毒品战争的个别实权人物。谁能去向他们 喊冤呢?谁能去告他们呢? “这桩案子不仅既无领头的,又无计划,而且我和我的伙什都处在危险境地中。 如果我错了,就让缉毒署来调查我,看看是否真错了!”“我劝你别为了这事而那 么做:半小时前,有位上层人物打电话来,我们向他解释了计划中要派一架飞机去 接三位墨西哥人时,他说:‘你那些该死的人在替谁打算?’”“自我来这里之后, 也第一次听说有关计划问题居然掺杂个人的感情问题。”我谎称道。 “那是那个线人在捉弄你。”布朗道,说着又把话题转到那份计划上来,“他 曾把这事、那事、还有其他许多事都怪罪于你,阿尔贝特后来还为你辩解呢。”我 真感到有点恶心,卫腊捉弄我?这可不是怪事。斯科佐为我辩解?这是屁话。 “你明白,贝尔,我可不需要什么人为我辩解,我自己足以为自己辩解。” “我们在谈三个不同的国家。”他接着道,“我们在谈墨西哥、巴拿马、玻利维亚 三国的最高领导层,在谈为什么中央情报局如此热衷于本案的发展,为什么美国海 关情愿出两百五十万美元,而缉毒署不愿出太多的钞票……。”布朗在那里毫无边 际地闲聊个没完,最后终于又把话题转回到这项计划上来,“这是我们许多计划中 最完美的一项计划,就是失败了,也是一部生动的教材。”一项失败的计划也是一 部生动的教材,这可是只有毒品战争才有的概念。 “我将参加这次秘密行动。”我终于毫无顾忌地道。同布朗和斯科佐在一起呆 了一星期,像是受了感染,我的敏感度明显减弱了,于是便作出了既可笑又毫无逻 辑的陈述:“但是,我要落实一个替补人员,也就是说,不仅要采取适当的行动, 而且要他有清醒的头脑,不准酗酒,不准语无伦次地唠叨个没完。我不信任这家伙 (指斯科佐),这不是我个人的事,得让莉迪亚负责监督酗酒之事,你负责监督CI (指卫腊),同时CI 也可以监督你是否酗膺。这些话都是他们跟我谈起的。我并 不想在此指手划脚地责备何人酗酒等等之事,我之所以跟你讲这些话,是因为我知 道有人喝了酒。要知道,现在你请我去执行的任务要冒很大的风险,说不定是要掉 脑袋的。”最后我让布朗向我保证,在计划执行过程中,不管发生了什么,甚至失 败,都得接受这项秘密任务。目前已经没有更多的时间再拖延和折腾了。他和斯科 佐这对庸人终于向我保证,他们完全服从“一箭三雕”行动。 几分钟后,斯科佐羞红着脸走了进来,后头跟着莉迪亚和卫腊。我一把握住斯 科佐的手说:“过去的事就让它过去吧,咱们开诚布公地谈谈吧。”此时我甚至又 觉得对他有些内疚。接着我们花了足足半个多小时,讨论拟定新的主体计划。咱们 之间的帐终于清了,相互打了个平手。 我一边望着卫腊,一边仔细地听他说话,一边又观察着他的神情,揣度着:一 旦这个线人的操纵地位被拒绝,他会调转枪口攻打缉毒署吗?布朗和斯科佐的保护 伞,那位打电话的“上层人物”似乎此时也失去了作用。我一言不发。天已经很晚 了,反毒之战的又一场新战役的计划形成了,我不会再和这些人呆在一起了。 在对计划作大致介绍之后,已是晚上九点三十分,我正式签字出发。 十点三十分,执行主体计划的时间快到时,莉迪亚惊慌失措地打电话给我,说, 墨西哥人不会来了,他们起了疑心,在元旦之前他们不会去加州了,不管卫腊如何 解释,他都无法驾驭墨西哥人。我无话可说,只是静静地听她说。等莉迪亚说完话, 我说:“十分遗憾,我也没有办法,我只是这次行动的一个秘密特工。”12 月23 日凌晨一点,卫腊到我的房里,他准备上路去机场接门德萨。 我让刘易斯和加纳留神。卫腊好像全然不知这事己翻车了,墨西哥人已不再来 这里了,过了节,他们会去加州的。他对此十分肯定,门德萨的飞机两点之后准到。 我们计划把这个老头带到我的房间来,在这里我们给他亮亮这五百万美元的现钞, 因为已延误了时间,我们怕可卡因再运入美国也己失效,所以我们想在节日之后再 开始新的一轮谈判。 凌晨一点三十分,卫腊去了机场,阿尔贝特、贝尔还没把五百万美元运来。 大约到了凌晨一点四十五分,斯科佐、布朗、胡帕领着一位巴拿马籍的秘密警 察来敲我的门,我一见这位巴拿马人提着一只皮箱,心里一阵紧张,心想,难道是 毒贩子们先动了手?于是我不得不在门上先打了个暗号,等回了暗号,心中踏实, 方开了门。斯科佐和中央情报局又一次达成协议,我们可以将这笔资金筹码保留到 元旦之后上交。 两点半,卫腊回来了,他说:“老头的飞机晚点十二个小时,”说着奇怪地一 笑。为了求生存,二十五年来我一直在从事这项疯狂的事业,时间都用在阿谀奉承 别人上,现在卫腊却在围着我转。 两点四十五分,所有的人都在张罗着准备离开我的房间。天快亮了,还不见阿 尔弗雷多·邓肯的人影。我问斯科佐到底怎么回事。“狗■的一定是睡过了头。” 斯科佐道。求生的本能又一次深深地打动了我的心,它像是一种刺耳的警报。为什 么缉毒署驻巴拿马的全权代表对此总是离得远远的,深怕惹祸呢? 折腾了一个晚上,这会儿终于能躺下休息了,随手便戴上索尼牌的随身听耳塞, 闭目欣赏起贝多芬第九交响曲来。我想从思想上抹去一切,静静地睡它一觉。天亮 了,晨光透了进来,计划也批下来了,大人们也不知道这里的究竟就开门见山地授 权,让我全权负责本案的调查工作。我想我能担此重任。再有什么人想反对也没用 了。 我既欢喜又害怕。这一切来得太容易了,似乎有点离奇。此次行动的关键是那 位老头门德萨。他被派来这里,是查明到底出了什么事。我要做的一切是向他澄清, 造成这个僵局是鲁曼的过错。如果我能做到那样,接下来就可以邀请墨西哥人和玻 利维亚人一起去拉加拉,举行进一步的会晤。 我只得谎称,因误期,美国海关的放行已泡汤。为了保证我的毒品能安全地通 过,我现在只能要求借道墨西哥了。我还要求同墨西哥的“铁腕人物”在我的地盘 上进行个别会谈,以确保我的毒品的安全。不管是谁,只要他来我这里就保证付一 百万美元的预付款。还要答应向吉荣和阿瓦兰兹支付佣金。 我要求玻利维亚人提供飞行员,让他们整装待发。可我自己到目前为止,派往 玻利维亚去取毒品的飞机、飞行员还都没有落实。鲁曼和门德萨不得不同意跟我去 加州留作人质,直到飞机运着毒品安全返回,到时候我会付门德萨两百万美元的佣 金。所有这一切要求,他们似乎都无法拒绝。 当然这一切行动都得在那幢已安装了秘密摄像监视系统的房子里进行。 最后送他们上法庭,谁也跑不掉。 这项计划的末了,也是计划最重要的部分,就是必须等我们逮捕了所有人之后, 才能发布新闻。这个步骤是:首先我们还得再来一趟巴拿马,逮捕那位洗钱人伦巴 多;接着就得通知“雪峰行动”的部队,同时捣毁那些被卫腊、杰克侦察到的玻利 维亚毒品集散地;最后才能开新闻发布会。这是整个秘密反毒计划中最有力、最有 攻击性的一着。所有的被告将被指控非法囤积、买卖和运送十六吨的可卡因。“一 箭三雕”虽未能彻底粉碎贩毒集团,但是它至少并没有一败涂地。 更绝的是,整个计划都受我的支配,不管什么人或什么原因,想反对甚至破坏 这次行动都已无济于事了。如果缉毒署、中央情报局其他别的什么人现在还想扼杀 “一箭三雕”,他们必定就会采取更强硬的手段,那样就会露了他们自己的马脚。 有的事他们永远不敢于,因为现在一切全操在我的手上。 下面得轮到艾菲尔·门德萨·杜那兹和路易·冈萨雷斯出场了。 一大早我打电话给斯科佐,通知此事并且对我的这项计划作了安排。他对此事 相当理解,强打起精神,显得十分的清醒,为确保那笔资金的安全,也显得十分地 卖力。他不但不反对这项计划而且十分理解,这是十分可喜的。 这也表明了他不是敌人,只不过是故意装疯卖傻去应付他的那些上司。 下午一点,卫腊来到我的住处,准备上机场接门德萨,我再次提醒刘易斯和加 纳格外地留神。再导演一出新的好戏,对卫腊来说应该是毫不困难的事。但是他却 显得十分的呆板,好像有些担忧,想反对这项计划。我耐心地听着他的不同意见。 他谈的尽是些模棱两可的废话,意思是,他同斯科佐、中央情报局也能侥幸办成这 事。 对把玻利维亚人和墨西哥人安排在同一时间、同一地点碰面,卫腊好像显得尤 为不安。他的反对不仅是为了确保计划的顺利进行,恐怕这里头还暗藏他自己的小 算盘。这本帐非同寻常,他可是一只不纯的■子。 下午一点二十分,卫腊紧张而不快地离开了我的房间,去了机场。过了一会儿, 斯科佐和中央情报局的人带来了五百万现钞。我们就在房里策划好,让刘易斯充当 我的侄子,介绍给门德萨。我坐着,静静地恭候老头的到来。 突然我房间的电话铃响了,我一看手表,是下午一点五十分。 “我们发现目标了。”卫腊的声音显得格外的紧张。 “他的脸色如何?”我问。 “阴沉着脸,显得十分的紧张。”“带他去菜馆,我马上就到。”过了会儿, 我走进菜馆,看见卫腊正毫无表情地在陈述什么。那老头脸色苍白,像一架钢琴被 拉紧了所有的琴弦。不等他开口讲话,我就在他的边上坐了下来。 我对自己的组织采取偏激的行动向他表示歉意,接着便重复了我给鲁曼讲过的 事。“这是一切的起因。”我对他说,“当巴拿马警方在机场对我们进行搜身并投 以怀疑的目光时,如果鲁曼站在边上又会发生什么呢?”我相信这事马上就会引起 门德萨对鲁曼的不满。 “警察问我们上哪儿落脚,我回答在马丽奥特,我估计他们会去那里对我们进 行调查的,正是出于这个原因,我的人坚持要呆在那儿,让鲁曼去那儿同我们联系。” 在他讲话之前,我先用鲁曼这张王牌压他一手。“在我动身时,著名的银行家曼诺 尔对我说,这事十分奇怪,问题的焦点只是在钱货的交割过程上。 我也觉得此事有些怪。”我立即意识到一切,他已同军事强人诺列加私下会过 面了。 门德萨终于有点憋不住了,那张瘦长的脸充满着愤怒。“你是对的,路易。” 他僵硬的声音里带着一种恼怒,“此人对我们交往显得格外小心。你没错,你还不 了解他。贾杰干了不可饶恕的傻事。”“这就没事了。”我对他道,“我原指望在 圣诞节将可卡因运入美国。 我们同海关约定的事已不再起作用了。”他衰弱的神情看上去像肩负了一个沉 甸甸的世界,现在他终于可以把这副重担从瘦骨嶙峋的肩上卸下来,喘口气了。 “但是我想咱们还有一线希望,一次性了结了这笔生意。”我看见他的脸浮现 出了希望的笑容,便继续说道,“来我的房间,咱们再好好谈谈吧。”刘易斯就像 “迈阿之音”里所讽刺的那种等情人的“灯泡”,站在大厅门口恭候着,迎候我们 去我的房间。门德萨一进门,便朝放在角落里的两只大皮箱先瞥了一眼。 我开门见山地跟门德萨谈了我的打算。“我的兄弟,”我开口道,“如果你能 将大伙儿都带去圣地戈碰面,大家坐在一起将这桩买卖给了结了,这样也少一点误 会和猜疑。”我表示跟他谈完之后就亮钱给他看,他高兴地笑了。 “但是我有两个条件必须跟你谈清楚。”我加了一句。 “噢?”他开始仔细地观察起我的神情来。 “首先,这五百万我要换两吨可卡因的货,而不是一吨,当然另一吨的货款我 会等飞机安全回美国之后,再补给你。”我突然增加了这个条件,是为了印证我便 是鲁曼所称的精刮鬼,“第二个条件是你和贾杰都留下来,作为我的客人陪陪我, 等飞机安全地从玻利维亚起飞再走。”门德萨的脸上慢慢地露出了笑容。“当然,” 他道,“我们会乐意去那里的。”我心想他已跑不掉了。 卫腊突然插嘴道:“可以给他看钱了吗?”一面说着一面朝两只大皮箱呶呶嘴。 不管老头是否愿意看这笔钱,在亮钱这个问题上,卫腊是违背了斯科佐的主张。我 知道一个真正的贩毒人到了那种份上根本就不在乎这档子事,只有缉毒署最拿手这 档子事,才会别别扭扭地作出让步。卫腊说着将我拽到角落里。 我朝彼萨罗点点头,他便将两只大皮箱“叭”的一声放到了床上,又“叭”的 一声将它们一齐打开。这位瘦弱的墨西哥人惊呆了。这么一大笔货款,五百万美元 哪!全是一百美元一张的大钞啊! “这些你先瞧瞧,我们可是个大客户。”我说话的语气显得有些僵直。 门德萨盯着我,心已在怦怦直跳,汗毛都耸将起来。“你不必那么做。”他说 着走向门口,要告辞离开。他心中断定这百分之一的回扣是不成问题的,决不能让 这事吹了。 “对不起,”我道,“到现在我们在这里呆了那么多天,还没有实质性的进展。” “我理解,路易。”说着话我们一起来到了走廊上,一直朝饭店的前厅走去。在饭 店大厅门口的遮雨篷下,我们默默地相视了好一会,他终于道: “路易,你的条件能被接受,我保证。”卫腊将那辆十一月份就被我租来的西 德拜尔轿车开了过来,停在大厅的遮雨篷下。我望着老头钻进车,带上车门离去。 我把手上的牌都亮完了,看来门德萨会帮我这个忙的。但是我还是不能确定,只好 着急地等着卫腊回来。 大约下午五点光景,卫腊电话来报:“你又赢了。”据卫腊说,门德萨见了鲁 曼像发疯一样。老头憋着的这口气,见了鲁曼统统发泄了出来。可怜鲁曼不得不背 上了这口黑锅,于是他们加紧筹划成交的事。不光那样,门德萨还打电话给墨西哥, 让墨西哥一方面制定计划,一方面准备邀请我或者卫腊飞往墨西哥,去查勘我的飞 机着陆、加油的地点。 这似乎真有点神奇色彩。总之,“一箭三雕”还有旺盛的生命力。 -------- 泉石书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