癸酉年长女成亲 甲子岁聊话夕阳 常州之行小女欣欣如愿地步入大学的殿堂,我和老伴也于九月十二日前返回了 兰州,如期给大女儿操办了婚事。 大女儿一九七0 年七月十七日出生于大通河和湟水河两水环抱的海石湾,这里 是甘青两省交界的地方,两水交汇处的享堂峡被历代视为军事要地。 这一年的四月四日,咱们国家发射了第一颗人造地球卫星,卫星发出的是《东 方红》的乐音,红色电波向世人传递着一个信息,新中国的科学技术水平又上了一 个新的台阶。大女儿的出生,使我有了一个完整的家庭,我把她的出生当做一种福 音,于是起了“红波”这个名字。她性格外向,敢说敢闯,有种男孩气质,邻居们 都说她是假小子,但也不乏女孩之秀,在幼儿园里唱歌跳舞也是出众的一个,参加 工作后还得过单位举办的青年交谊舞大赛的一等奖。她花容月貌,舞姿翩翩,光彩 照人,丘比特的神箭必然会向她射来。 爱情是人类生活永恒的话题,是异性之间很自然的生理和心理现像;是异性青 年男女理想生活中最幸福、最憧憬、最神秘、最迷惘的光环。这个光环有时像圣灵 一样,,给人一种巨大的勇气,去战胜生活道路上的艰难险阻,甚至会出现超越生 命极限的奇迹,去热吻幸福的唇餍;有时也像魔鬼一样会把人引向痛苦的深渊,是 青春的光华在苦恼中消失,是理想和信念在沮丧中泯没。爱跨越一步就是幸福的彼 岸。随之而来的就是家庭和社会的义务,轻佻失重就会造成苦恼和遗恨,甚至是灾 难。 传说“月下老”有根专门用来系夫妻脚的红线,“即便是仇人之间,贫富悬殊, 远在天涯的人只要系上便会结为夫妻。”当代青年男女几乎都不愿意“月下老”用 红线捆绑的爱情和婚姻,他们追求个性解放,恋爱自由,异性亲情、男女平等、婚 姻自主、家庭独立、自我完善的婚恋时尚。 一九九二年大女儿也卷入了这个世风的旋涡。追求着个性化的婚恋时尚,在本 企业认识了一个吹黑管的青年,这个青年家在农村,中专学历,在歌厅吹黑管是他 的第二职业。起初,我把他们的相识当做是当代青年正常的社会交往,压根不会相 信大女儿会爱上一个个头还没有她高的小伙子。 我的两个女儿有一个共同的特点,不论什么事情对爸爸妈妈从不隐瞒,在大女 儿和那个小伙子交往不太长的一段时间后,她很坦然地告诉我,她喜欢上了那个小 伙。我对她说的“喜欢”不以为意,认为这是人与人交往中的自然现像,善待者博 得好感而使人亲近,冷落者失去信从而使人远离,这与她意向中的“喜欢”还有很 大的距离。但事情却出乎我的意料,他们之间确实有了恋情。每当谈起这件事,大 女儿总是用动情的言语诉说着那个小伙的好处,用期盼的目光想听到我的赞许。 自从两个女儿懂事以后,我特别注意引导她们独立思考问题和判断是非。我对 大女儿的期盼没有正面做可否的回答,对她的择偶问题 提出了三条建议:一是要体魂健康;二是要有一些能力和发展前途;三是家庭 条件要好一些。这三条不一定完全同时具备,其中有一条理想就可以。 大女儿毕竟是涉世不深,对未来生活富有幻想的青年人,她以为我的要求不高, 并且认为我对他们的恋爱是一种默许,每逢周末把那个小伙约到家里吃饭,玩耍, 我对这些也不在乎,认为这都在人际交往的情理之中,也表现出一种谨忱的热情。 后来,我患了急性胃肠炎,拉肚子严重脱水,处于半昏迷状态。那当儿,陆军 总院住院部的床位十分紧张,我让老伴去医院找了我的一个朋友,他当时是医务部 的副主任,在他的热情关照下我很快地住进了医院,医生要求晚上必须要有人陪护, 大女儿提出要那个小伙来陪我,我没有答应,医生知道我和他们主任的关系后,就 网开一面,破了男病房不能有女陪员的规定,当晚大女儿留下陪我。经医生的精心 治疗,后半夜我完全清醒了过来,和大女儿拉起了家常。 当晚,我和大女儿谈了许多,谈了不能让那个小伙陪护的理由。还谈了她和那 个小伙在相处中发生的一件小事,让她来判断此事反映出了一个什么样的问题。 常言道,一滴水也能折射出太阳的影子,一件小事往往反映出一个人的人品和 内心世界。每年的七月上旬,不知牵动了多少应试考生及其家长的心,每个家庭的 亲人都怕自己的孩子从那个独木桥上掉下来,全身心地关注着孩子们走好这关键时 刻的每一步。一九九二年的七月五日,那是一个星期天,也是我小女儿高考应试的 头一天,我们全家人都没有出门,为小女儿的应试进行着各种准备工作和心理安慰, 那个小伙却来约大女儿到五泉山去玩耍。大女儿说:“明天我妹妹就要高考了,家 里还有许多事情,今天就不去了。”那个小伙听了有点不高兴,没有说几句话就走 了。大女儿还是很有耐心地下楼去送他,回来后她面有愠色,我问她是怎么会事? 大女儿说:“这人太不懂事了,他说你妹妹高考与你有什么关系?把我气的。” 当人们在集中精力、全神贯注某一件事情时,如果受到意外的刺激,这种刺激 往往会给人留下很深刻的印像,那个小伙来家的态度和对大女儿说的那些话,经常 在我脑海中萦饶。我谈完这件事后,大女儿若有所思地微笑了一下。紧接着我对那 三条建议作了解释: 爱情不仅是花前月下的漫步,也不仅是卡厅妙曲中的翩翩起舞,她是人生转折 点步入现实生活的一个最初过程,下一个过程就是婚姻和家庭,就是实实在在的现 实生活,一旦到这一步,衣食住行四件事样样都得操心,事事都得琢磨。人们对美 好婚姻的最高期望是白头偕老,要想实现这个愿望,第一位的就是要有一个健康的 身体,这是一个人处身立世的最大本钱,也是一个能够成为幸福家庭的基本保证; 其次,选择的对像要有一定的能力,其中包括现实生活的基本能力和对未来生活的 创造能力,人们对生活的欲求是阶梯式的,上了一个台阶还想要登上更高的层次, 如果缺乏或没有对未来生活的创造能力,与这种人结合的婚姻和组成的家庭是不会 幸福的,甚至会酿成悲剧;第三,家庭条件要好一点,这对婚后生活有一个较好的 起步,也是组成幸福家庭的基本保证。金无足赤,人无完人;事无全非,物无完美。 这三条不一定要完全具备,只要选中了其中的一条就可以,婚后生活就不会造成太 大的遗憾。大女儿听了我对这三条建议的解释,表示要重新审度和那个小伙的关系, 也对我不让那个小伙陪护有所理解。 但正如莎士比亚的名言那样“田野上的风儿自由成性,年青人的心意轻佻难定。” 大女儿和那个小伙还是保持着恋爱关系。过了一段时间她正式向我摊牌了,说我给 她讲的那三条,那个小伙都具备,他就是个子矮了点,邓小平也不是个子矮吗!他 会吹黑管,在卡厅伴舞还有一些额外收入,他家有汽车,老家有两院房子,生活条 件还是不错的。 我说荒唐,他怎么能和邓小平相提并论。邓小平十六岁赴法国勤工俭学,十八 岁矢志为民族的复兴和国家的富强而奋斗,他在你们这个年龄已活跃在政治舞台上。 他一个普普通通的中专生,在这个激烈竞争的年代里能不能站稳脚跟,未来生活能 不能有保证,这都是未知数;再说,吹黑管不是他的专业,也不是他的职业,而仅 仅是一种兴趣爱好而矣,兴趣爱好并不等于一技之长,,虽然眼前能充数舞厅,将 来靠它养家糊口恐怕会落空。还有,他家的两院房子都在远离兰州市的农村,而且 你也没有亲眼所见,就是他父亲能腾出一院房屋,你能不能和他同时到农村去生活, 如果没有这个决心,那也是远水解不了近渴;另外,他父亲是运输专业户,生活条 件不错,眼下他能不能舍得为你们在兰州营造起码的生活条件,这都很难说。 婚姻问题是你的终身大事,我有义务和责任给你出主意、当参谋,你执意要和 他成,我也不强行阻拦,不过你要深入思考。按你的介绍和我所了解的情况,他在 单位上能分到房子需待到十年以后,十年以后,单位又是一个什么样子,这又是一 个问号。既便是我同意了,你们成婚住在哪里?看样子你是对他有点痴迷,我也不 想棒打鸳鸯。我有两个条件去和他谈,如果能办到,我也没有再多的意见,那你们 就可以继续,直到建立你们幸福的小家庭。这两条也很简单,一条是请一个我能熟 知,并且说话算数的人做你们的介绍人,因为婚姻有时会变成儿戏,必须要有人监 护,名媒正娶是中国人在婚姻问题上的传统;二是让他的父亲来和我亲自谈保证能 拿出买一小套住房的资金,并且在他名下存入银行,将来你们结婚时有房子住。 大女儿听了我的两个条件后高兴地说:“爸爸的要求原来不高,这两条他都能 办到。黎厂长是你的老朋友,他们两家也有亲戚关系请黎叔作介绍人最合适,至于 买房子的钱他家有两辆汽车,卖掉一辆也差不多够买一套房子了。”我说:“那就 好,你让他去抓紧办就是了。” 过了几天,大女儿告诉我,黎厂长最近很忙,马上就要出差,当下来不了。关 于卖车买房子的事,他爸没有答应。就在大女儿说完这些事的第二天,。黎厂长给 我打了一个电话,说那个小伙请他作介绍人,他认为此事有些像“天方夜谭”,那 个小伙不论从个头长像和其他条件都不能和你的大女儿相配,他不愿帮别人做异想 天开的事。 说到黎厂长,我们两家还有一些有趣的故事。黎厂长的夫人叫柳毅芹,和老伴 是同班同学,她是我和老伴初恋时的介绍人。当时柳毅芹以学剑为由,使我和老伴 到湟水河畔的沙滩上约会,这些被她们同室的姑娘们发觉后,就仿“柳毅传书”的 故事,戏称为“柳毅传剑。”后来我们都成了家,都有了孩子,在生第二胎后,柳 毅芹又生了一个男孩,她再三提出要拿她的小儿子换我的小女儿,我和老伴都始终 没有同意,拒绝了他们的好意。 在我提出的两个条件落空后,大女儿仍然没有放弃那个小伙。但是确实考虑到 了婚后实际生活问题。她提出把那个小伙招赘入门。我说:“这种事不是一厢情愿, 而是要四厢情愿。既便是你们两个同意了,那他的父母是什么态度?”大女儿说: “只要我们家同意了,他们家那里还会有意见。”我说:“未必会是这样,中国人 的传统观念是根深蒂固的,特别是在家庭和婚姻观念上更是这样,不到万不得以的 情况下,父母或者本人都不愿做倒插门女婿的。我们不在乎是儿是女,你又不是嫁 不出去的姑娘,不到万不得以,也是不愿意这样做的。婚姻问题是你的终身大事, 你的选择最终能否建立起一个幸福的家庭,还是要慎之又慎,深思熟虑,且不能一 时冲动,贻误家庭和终身。做为父母,我们在这个问题上有当好参谋的义务和责任, 不想剥夺你对终身大事的自主权,你非要这样办,我们也只好随你愿了。不过你还 是先去征求他本人和家庭的意见后再说。” 自后的一个周末,大女儿下班回来,闷闷不乐,情绪沮丧,一进门就拉开被子 蒙头就睡了。按照往常的习惯,她遇到不愉快的事,睡一会情绪就会好起来。这一 回她如遭闷雷,刚蒙上头就哭了起来,我和老伴问她到底是怎么回事,她只是哭, 什么也不说,那哭声流露出无尽的苦闷和烦恼。 说来也巧,正在我们无法劝解大女儿的伤心事时,家里不约而同的来了三位客 人,他们是大女儿的二舅、姑姑和姑父。他们在客厅坐定后就问“红波怎么还没下 班?”我摆头向卧室递了个眼神,她姑姑立刻就明白了我的意思,转身就到卧室去 看红波。不一会,红波洗了脸也来到了客厅。在此之前,他们都知道个中的一些事 情。她姑父开玩笑说:“红波,对像谈的怎么样了?”红波的两只眼睛似笑非笑, 什么话也不说。看到红波痛苦的样子,她二舅把话题引到了别处。晚饭后,她二舅 和姑父分别与红波进行了谈话,红波说出了那个小伙本人和家庭都不同意招赘的态 度。她非常生气。经过她二舅和姑父的劝解,红波的情绪好了许多,大家又坐在客 厅对红波的婚姻问题进行了分析和争论,来劝导红波。 就在大家你一言我一语各抒已见当中,我妹妹的同学小柴来了,她是我家的常 客,进门后先给自己倒了一杯水,扳了一把椅子坐在沙发旁,笑眯眯的听大家讲红 波的故事,听了片刻就插话说,“傻丫头,真糊涂,别的不说,如今这年头,中专 生那有排上号的,按你这长相能力,大学生、研究生排个队还差不多。我刚从军区 总院过来,有人还托我给他们的青年医生物色对像,其中一个还是研究生毕业,那 个小伙就算了,等一会我去给他们传话,约个时间你和那个研究生见面。” 小柴是个热心肠的急性人,那杯水也没喝完,也没有听红波和其他人是个什么 意见转身又到军区总院去了。不一会兴致勃勃的回来 说:“约好了!真正是个研究生,明天上午在人工湖的湖心亭见面。” 这突然的缘份,大女儿还一下子转不过弯来,起初也不愿意接受。理由是这样 做太不道德了。大家仍是耐心地对她进行着开导:有的说中国人的习惯是养儿瞅百 家,养女百家瞅,这瞅百家和百家瞅都是为找到最合适的,谁也不想把自己栓在一 根绳上吊死;有的说,先去见个面,然后再说;还有的说,恋爱自由 ,合适就谈,不合适就散,这里不存在什么道德问题。 我说,道德是由一定的社会经济基础所决定的,婚姻问题与道德问题有关。理 性的婚姻道是以一定的物质条件为基础的。如果说没有感情的婚姻是不道德的,那 么,没有生活保障的婚姻也是不道德的。在婚姻的初恋阶段,矜持的感情游戏是异 性相互爱慕和追求的自然表现 ,还没有上升到道德问题的范畴,一旦互有理性的承诺而失去诚信,或有不自 重的行为,这里面都有道德问题,前者是一种感情欺骗,后者是对婚姻道德的亵渎 和沾污。我的这些话对大女儿起到了旁敲侧击的作用,他好像悟出了点什么,最后 还是同意和那个医生见面。 在自后的一段时间里,大女儿脚踩两只船,小心翼翼,诚惶诚恐的渡着爱河。 她犹豫不定,思想负担很重,精神压力很大,面貌也越来越憔悴。时间也到了快过 年的时候,一是对她的这种状况十分担忧,这样下去怕闹出病来;二是怕过年春节 大家都没有好心情。于是就主动地询问他们的情况,想帮她解开思想上的疙瘩。 大女儿对我说,医生的职业她也很喜欢,但那个医生家庭的经济条件太差了, 而且兄弟姐妹大都在贫困地区的农村,都需要接济,跟上他将来不会有好的日子过。 再说在感情上还是倾向那个小伙。 我说,你谈的这些情况都值得分析,你喜欢医生这个职业,如果是理性的考虑, 那就是算认准了选择对像的本质。古今中外,医生是社会最受尊崇的职业之一,不 论那种社会,不论什么人都离不开医生,这种职业和教师职业一样,是一个发不了 也穷不了的饭碗。一个人只要志不穷,智不穷、技不穷,生活上的穷困现像是暂时 的,以后会慢慢地好起来。人在生活上的贫穷不可怕,最可怕的是志穷,智穷和技 穷。如果人志智技都穷了,那恐怕就穷到底了。 另外,你谈到的感情问题,是真实的,也是必然的,那个小伙和你在一个单位 平日里耳濡目染,自然会产生影响,如果好的印像多了,感情也就会自然产生,再 加上你们已有过这么一段相处,感情的天平自然会向那个小伙子倾斜,如果你真的 喜欢医生这个职业和真的去爱那个医生,那就要下决心去克服心理上和感情上的失 衡现像。 还有,婚姻感情和亲友、同学、同事、同乡感情有着很大的区别和特殊性。婚 姻感情最突出,最本质的特征是它的求偶性,这是人与生俱来、到一定年龄反映出 的一种本能表现。但人的灵性和社会性又制约着这种本能意识的发挥,又使它具有 很强的定向性。这种定向性包含着偶像和生活的模式,左右着对偶像的人品相貌、 家庭经济条件,兴趣爱好及各种能力的选择。因此,成功的婚姻在一定意义上首先 是正确的定向。只要定向正确,感情也会在恋爱的过程中培养起来。其实,恋爱是 婚姻感情的初萌阶段,具有很大的脆弱性、转移性和欺骗性。真正的、真实的婚姻 感情是在婚后,事实上人们的婚姻感情贯穿于春动以后的全过程,婚后的人们也天 天仍在谈恋爱,直到“春蚕到死丝方尽,烛炬成灰泪始干。” 给大女儿谈完这些话后,我表了一个态;这两者之间由你自主选择,选对了是 你的福气,选错了也不要抱怨谁。大女儿思考了一夜,第二日告诉我她决定和那个 医生谈,但要求我在他们结婚时全力支持,把婚事办的排场点。我说,这没有问题, 使你们高兴、幸福美满,也是我的心愿。就这样,大女儿选定了那个医生,接下来 在不长时间里举行了定婚仪式,进行了婚姻登记,把婚期定在九月十二日。 大女婿燕振国,龙相。一九六五年元月十二日出生于甘肃省正宁县周家乡燕家 村,这是甘肃有名的“三区”—革命老区、边区和贫困地区。一家十口人,父母及 8 个兄弟姐妹。祖祖辈辈都是脚踩黄土背朝天的农民,种着6 亩地,生活十分艰难, 家里的口粮经常是包谷面稀粥就咸菜,很少见到油腥。 但他是一个志不穷,智不穷的人,就在那样艰苦的生活环境中读完了初中,并 且以优异的成绩考入了距家几十公里以外的正宁三中。在高中阶段,他每周周末回 一趟家,返校时背着一周吃的干粮,尽是些包谷面和高粱面做成的馍和炒面,他蘸 着盐就着开水充饥。就这样,他以顽强的毅力读完了高中,一九八二年九月考入了 兰州医学院医疗系。 在大学阶段,他每月靠三十元的助学金和家庭微薄的补给安排度日,吃饭,买 日用品都是掐着手指头精打细算。五年间只回过一次家,没有进过影院和舞厅,甚 至有郊游的机会也只好放弃,把全部的精力和时间都放在了学习上,图书馆是他最 爱常去的地方,就这样他圆满地完成了学业,并以优秀的成绩考取了研究生,二十 五岁时研究生毕业,被兰州军区总院选拔录用。 我的学生时代有着与大女婿相似的经历,考入大学后改变了我们的人生,也改 变了我们家庭的环境。虽然我们是两代人,但青春时期的苦乐年华,使我们心心相 印,有着不少共同语言。 大女儿、大女婿婚后生了个男孩。那是一九九四年的十一月二十五日,大女儿 住进了医院。甘肃人有个讲究,女儿生产时娘家人不能看望,我和老伴呆在家里等 候消息直到晚上九时还没有音信,我和老伴也不顾什么忌讳,径直到医院的妇产科, 刚到病房一位助产士就兴高采烈地传出消息:“生了!生了!还是个男孩”。不一 会助产士就把孩子从产房抱到了病房。此时助产士第一个发现,孩子的额头上有一 个不太明显的月牙迹,便说这孩子说不定将来还是个人物。这孩子将来是不是个人 物,谁也说不清楚,高兴的是他的出生如了女儿女婿的心愿。之后,女儿女婿仿日 本、港粤台和大陆许多中国人双姓取名的做法,给孩子取名燕朱轩。“轩”是古代 一种前顶较高而有帷幕的车子,供大夫以上的人乘坐。鲁迅先生“我以我血荐轩辕” 诗句把“轩”字引伸为栋梁之意。《淮南子,道应训》中有“轩轩然方通风而舞” 之句,于是乳名将“轩”字重叠而呼。 孩子的取名,一般都是有家长的寄托和希望,将来到底怎样,谁也不敢断言, 而却给我晚年生活带来了喜悦,使我享受了天伦之乐的愉快。轩轩一岁半时就模仿 我用钉锤的动作,我高兴地说“玩去吧!”我老伴看到怕有不慎伤了手脚,不让他 用钉锤玩,他对老伴说“爷爷都说玩去吧!”在两岁时,奶奶没有给他把奶子煮好, 他说:“你怎么当奶奶的?”他像一个小大人在说话,经常引得全家人发笑。 中国人的文化传统,把人的一生分为若干个年龄段,而且每个年龄段都有雅称。 童年称束发生之年,十五岁称冠礼之年,二十岁称加冠之年,三十岁称而立之年, 四十岁称不惑之年,五十岁称知命之年,六十岁称花甲之年,七十岁称古稀之年, 八十、九十岁称耄耋之年,百岁老人称期颐之年。这些雅称,历经时代变迁仍沿用 至今。 一九九九年是中华人民共和国成立五十周年,共和国的同龄人也进入了知命之 年。这一年是中国农历的已卯年,星移斗转,年庚轮回,庚辰在即,龙年将将至, 对于年近六旬的人来说,转眼就甲子当寿了。我也如梦如幻地步入了“夕阳红”的 队列。 这一年,小女儿大学毕业后已在江苏石油化工高等职业技术学院任教两年,也 有了男朋友,和她的同系校友黄伟相爱了。黄伟和小女儿同相,一九七四年十月三 十日在兰州出生,祖籍江苏丹阳。早在五十年代末,父母支援大西北的建设,来到 兰州,八十年代初,在黄伟的金色童年,国家兴建杨子石化的机遇,一家人又转折 到了江苏南京。黄伟和小女儿同年考入了江苏石油化工学院机械系,毕业后被录用 到杨子石化总公司工作。 两个女儿早有心愿给爸爸过个像样的生日。但两人南北两地,天各一方。几经 筹划把时间定在了这一年的暑期,借此机会也给小女儿和黄伟举行定婚仪式。小女 儿和黄伟到后,把具体时间定在了七月十八日,这距我的出生还有整整八十天,后 来被亲友们戏称为早产的寿辰。不管怎样,这一年,这一天是我终身难忘的一个日 子,活了六十岁第一次过生日;这一年也是我和老伴的银婚,夫妻俩恩爱相伴,平 平安安地度过了三十年;小女儿定了终身,有了归宿,使我卸下了为父的又一个重 担。于是寿辰、银婚、定婚三庆备于一席,又设宴席又办舞会,着实排场了一回。 庆典开始,先是祝寿,随着生日蜡烛的点燃,大家唱起了《祝你生日快乐》的 庆歌,紧接着女儿女婿和其他小辈来敬酒,弟妹们也紧跟其后,同辈们举杯祝贺, 觥筹交错,好不热闹。接下来是小女儿和黄伟的定婚仪式,也是热闹非凡。但其间 黄伟的父亲有些紧张,害怕年轻人给他化妆。我说,在兰州婚礼上有这么一说,但 还不到时候,等他俩结婚时做好准备就是了。 也是辈份和情谊的安排,我和老伴陪准亲家两口和几个同学、朋友座在一个叫 《松鹤厅》的包间,除了老朋友常中理比我大几岁,其他几个同学和朋友都和我年 龄相仿,老朋友、老同学多年未见面,都有说不完的话,叙不尽的情,忆旧谈新, 聊话夕阳,给人一种知音有诤言,人间重晚情的感觉。 说到常中理,他是一个性格耿直、开朗活泼、善于言辞的人。这个山东大汉, 在反右时没有把住那张嘴,虽没有打成右派,却被勒令退学。困难时期流亡到东北 当了建筑工人,六时年代中期来到了甘肃。他经常在报刊上发表一些小文章,且能 写一手漂亮的毛笔字,被单位新建的职工子弟学校选拔为中学语文教师,由于曾和 我老伴是同事,他常来我家叙谈,我们之间有着许多共同语言,相互引为诤友。他 说起来话来妙语连珠,风趣幽默,与他在一起交谈也是一种快乐。 在之前祝酒时,我注意到常中理没有举杯,在开始用餐时,他首先举杯说: “小老弟,我首先祝你三十而立,然后说你的六十大寿。”在坐的人都比他小,大 家也随他起立举杯,接下来边吃边说。有人问他:“你说的三十而立怎么讲?” 常中理说: “人的一生有两个三十而立,岁当三十立身立业;银婚之年,又是一立,夕阳 之旅有依有伴。人老有一贵三不贵。一贵是贵有老伴,三不贵是怕死、爱财、没瞌 睡。这银婚比六十大寿更为重要。如今六十的人并不希奇,七八十岁,上百岁的人 有的是,与他们相比还是个小子辈。不过,人到爷上,布到鞋上,不被人当作废物 就算是有福了。” 常中理的快言快语,顿时使席间活跃了起来,大家摆起了“龙门阵”,故事、 笑话也都上来了,再加上猜拳行令,包厢里的气氛非常热闹。老同学杨易的一个测 字故事还引得服务小姐驻足聆听: 古代有个妇女,丈夫出门经商长期没有音信,一日到街头的测字先生处算卦, 写了一个“堆”字,测字先生一看说:“完了!完了!这‘堆’字左右三层土,中 间夹着个‘人’你家先生早就埋在土里了。”妇人一听如雷轰顶,悲痛欲绝,在回 家半路的桥头上又遇到一个测字先生,此人看到妇人泣不成声,便问究竟出了何事, 妇人把先前算卦的情况告诉了此人,这测字先生说:“妇人不必悲痛,在我看来, 你家先生还健在,你看这‘堆’字的‘人’在三个十一中间,你家先生的回家时限 是十一年十一月十一日,到时就回来了。 妇人对后一个先生的测算抱着希望,每日里捏着手指头算丈夫回来的时间,到 丈夫出门后的十一年十一月十一日,特备了酒菜迎侯丈夫进门,果然这一日丈夫回 来了。丈夫进门看到桌上摆着酒菜,起了疑心,莫不是妻子有了外遇,对妻子冷言 恶语地横加指责,妇人百般解释,丈夫终是不信,转身去找那个桥头的测字先生, 那先生告诉了实情,丈夫转疑为信,满心欢喜,急急忙忙掏银两酬谢测字先生,先 把一块手帕掉在嘴上数银子,测字先生一看此状说:“不用谢了,赶紧回家你妇人 上吊了。”丈夫反问:“你怎知道?”测字先生说:“你口上挂着巾,那不是个‘ 吊’字!”丈夫二话没说,三步并作两步,跑回家中一看,妇人已悬在梁上。 讲到这里,杨易不讲了。一个服务员小姐还想知道个究竟,急切地问道:“那 妇人为什么要上吊?到底死了没有?” 杨易接着说:“你想,那妇人把丈夫苦苦等了近十二年,一片痴心和忠诚,却 遭到了丈夫的怀疑,羞辱难当,她想以此来表白自己的真洁。这件事告诉人们一个 道理,一个人对他人忠心耿耿,一旦受到他人的怀疑或者欺骗,便会在感情和心理 上产生巨大的反差,这种反差会使过去的一切化为乌有。那妇人被放下来时,已奄 奄一息,丈夫也是后悔莫及了。 杨易讲完故事,老同学禹夫讲起了医生用钳子拔牙的笑话,大家说你这笑话已 老掉牙了,还是来个新鲜的,禹夫不肯示弱,给大家念了他听来的《新好了歌》: 世人都说父母好, 惟有权杖不得了, 上窜下跳觅纱帽; 高官厚禄到手了, 却把父母丢开了。 世人都说父母好, 惟有金钱不得了, 敛财惟恐技不高; 富翁帽子落顶了, 却把父母遗忘了。 世人都说父母好, 惟有美色不得了, 千方百计会野娇; 三姘四妞满床了, 父母说话不听了。 世人都说父母好, 惟有名望不得了, 沽名钓誉手段狡; 名利双收思报恩, 父母早已过世了。 禹夫滔滔不绝地念完这首《新好了歌》也打开了我准亲家的话匣子。他说他们 那里也流传着一首《新好了歌》不过意思和这首《新好了歌》有些相反。大家说你 说说听。准亲家用江苏口音念了他知道的那首《新好了歌》: 常人都说做官好, 却有压力少不了; 一顶乌纱重如山, 待到卸时发白了。 常人都说经商好, 却有风险少不了; 天天如蚁坐热锅, 一旦失手破产了。 常人都说成家好, 却有责任轻不了; 锅碗瓢盆交响曲, 没有爱情苦透了。 常人都说名人好, 难说苦哀也不少; 世事常常多是非, 一旦失足全完了。 准亲家念完这首《新好了歌》,我老伴开玩笑说:“可惜了,这里有两个跛足 道人,就是缺个甄士隐。” 我接着老伴的话说:“甄士隐给跛足道人的《好了歌》所作的注解,精辟形像 地解读了人世沧桑,是《红楼梦》中的警世之言,恐怕谁也不赶冒昧相比。 杨易说:“这新好了歌编的是有点意思,不过也都是些套话。古往今来,人的 欲望所施,钱权色名成了人们追逐的对像这也是没有什么奇怪,人之初,本性欲, 说到底这都是人的本能的反映,不过这种本能的表现各有差异罢了,有的表现得强 烈,有的表现得平常,有的表现得淡薄。这三种人各自站在自己的立场上都有一套 ‘哲学’偏激者认为人生一世,就为的是吃穿性欲;平常者知足者常乐;淡薄者除 了吃穿和性的欲望,还多了些人性中高尚的精神需求。但权有一木,棺敛贪杖之人 ;钱有两戈,伤尽古今人品;色有一刀,斩杀往来英雄;名民有一口,若河浪淘虚 荣。由此演义出了许多悲欢离合,生动有趣的故事,给后人作为笑谈。” 远道而来的老朋友程肯,在少年时代辍学,一直在家乡务农,每当我回老家时, 总是要去看望他,我们之间的友谊纯朴无华,始终都珍藏着少年时代的那片真情, 这次我特意把他请来相聚。他只管喝酒吃菜,还一言未发,我问他:“你听这‘好 了歌’怎样?”他笑眯眯地说:“我听不懂你们的好了歌、坏了歌,我只知道有钱 就好,有权就好。钱这东西人人都爱,最亲也最怕,没有它,日子就过不下去,生 了病亲娘老子也救不了命;钱多了也是害,人心就歪了邪了。当个官当然好,在人 前头活人,办个啥事也方便;但国家主席只有一个,乡长、村长也只有一个,人人 都当那还叫什么权,这个长,那个长还是不能少,那不社会就乱套了么。老百姓想 不了那么许多,也不图别的,只要能过上好日子谁掌权都行。” 程肯的话没有咬文嚼字,对钱权的看法恬谈而有生动见底。常中理翘着大拇指 说:“说得好!说得好!我刚才说了,活到六十岁的人并不稀奇,但毕竟是到了花 甲之年,我们这些老伙计已经是白发苍苍了,大家都是满脸的五线谱,唱过的、听 过的歌也多了,我看最耐人寻味的歌还是这琼浆玉液,它包含着人生酸甜苦辣。来! 大家干一杯。” 人这一辈子如同演戏,一幕又一幕,一集又一集。虽然每个人的每一幕剧情, 各有不同但对同龄人来说,每一集都有年龄段的特征。孩提时代,白玉无瑕,青梅 竹马,两小无猜;儿童时期,天真烂漫,无忧无虑,梦幻生花;青年时代,喜欢交 友,风华正茂,激情满怀;成年以后各有责任,工作繁忙,家务缠身;不惑之年, 事业成败之验,开始感悟人生,又想会朋聚友,指点江山,辩论春秋;知命之后, 当求安定;老来之虑,儿女婚姻。 大家干杯后,席间的话题转向回忆往事,追朋问友。是一幕幕、一集集人生经 历的回放。其中常中理谈了老同事苟德福的情况,他说: 苟德福在年轻的时候也吃了不少苦, 后来也荣耀了一阵,利用海外关系这个条件开始活跃起来,和领导拉上了关系, 调离了学校,在机关当了副科长。而后为媒,把在苏州老家的一个表妹介绍给时任 党委书记的儿子成婚。那女子不亏为“天堂”之花,着实漂亮,成为山沟里的一枝 独秀。苟德福从此飞黄腾达,很快由副科变为正科,没有多长时间就当上了副厂长, 也渐渐地花稍了起来,握着人事调动的权力,勾搭上了一个未婚女工,那女工怀了 孕,为怕暴露,硬把儿子和这女工拉到了一起,给买了一套房子,给了一笔钱,让 他们单另过了。 为了寻求刺激,小俩口又抽又赌。等到儿媳要生孩子的时候,苟德福才发现了 他们的恶习。为了那个刚出生的小孩,是儿子也罢,孙子也好,只好听之任之。 苟德福当上了副厂长不到两年,又赶上领导班子换届。他虽然精明能干,但毕 竟是年过半百之人,再加上知识老化,还有那风流趣事传得沸沸扬扬,也就被换了 下来。 这年头,人们的眼光都势力得很,台上一枝花,台下豆腐渣,人一走,茶就凉。 苟德福下台后,门庭逐渐冷落,隐形收入没了,剩下那些干疤疤的工资,再也供不 起儿子、儿媳无尽的奢侈消费了。小俩口没钱买包包抽,瘾得发疯,于是不顾一切 地去弄钱,儿子先是在东间小来小去地偷一些东西变现,后来胆子越来越大,和一 些不法之徒里勾外连偷盗厂里的产品,事发后被抓了起来。苟德福利用老关系四处 说情,终使儿子免了刑事追究,但案情较重,影响很坏,最后还是被厂里除名了。 儿子没了工作,全凭儿媳那些工资,过正常人的生活也差不多少。但小俩口并 未悬崖勒马,买毒品的钱从那里来?儿媳在宾馆工作,也有几分姿色,先在卡厅伴 舞讨点小费,后来干脆陪床陪睡了,时间长了,干这种勾当的人肯定会染上性病, 她也难免此祸,后来只好回家休息了。 常中理自饮了一杯又接着说: 你们问苟德福为什么不让儿子戒毒?苟德福也是很精明的人,他何尝不知道吸 毒的危害性,起初碍于名声和面子,后来儿子的毒瘾已经很重了,才把儿子送到了 老家的一个戒毒所。那个时候工农兵学官,无不在经商,那个戒毒所是当地公安部 门为了创收,办起的一个以营利为目的戒毒场所,只管收钱,不顾能不能达到效果, 一张空文就交待了。苟德福的儿子回来,毒瘾如旧,还出了前面所说的厂里除名的 事。 如今的海洛因、冰毒比旧时的鸦片烟毒性大得多,毒瘾重吸食时间长的人,毒 素都渗到骨头里面去。戒毒必须有很大的决心和毅力,像苟德福那娇生惯养的儿子, 就办不到这种事,后来悲剧就接二连三的发生了。 先是苟德福的孙子丢了,一家四处寻找至今也没有找到,后来才知道他儿子把 小孩卖给了不知下落的人贩子,卖来的钱抽光了,精神也崩溃了,在家触电自尽了。 儿媳自小孩丢失,精神受了很大的刺激,心理高度变态,对苟家怨恨交加,丈夫死 后,没有向公婆通报此情,悄悄地找了一个毒贩子,得了一笔钱,当晚毒贩子把尸 体偷偷地运走了。后来听说,毒贩子剖离了尸体,把骨头碾成粉掺在海洛因又去卖 钱了。儿媳把卖夫尸得来的钱挥霍完后也上吊自杀了。苟德福得知这些情况后精神 惶恐,在处理完儿媳妇丧事后的第二天也因车祸身亡了。听说还有一些存款,苟老 太婆至今还没有找到,孤苦伶仃,心神不宁地守着那套曾是苟德福洋洋自得的空房。 在坐的人听了常中理讲的故事,个个感叹不已。有的说:“太惨了!太惨了! 这都是钱权害的。”有的说:“这毒品确实很坏,害得多少人倾家荡产,家破人亡, 制造了不少人间悲剧,我们的子女中没有此例,也是一幸。”有的说:“人间的事 情好说也难说,每个人都有自己的造化。” 此时,舞会已经开始了,小女儿过来打招呼,请大家去跳舞。听说跳舞,常中 理第一个响应;“去去去!这样的机会不多了,乘着还能动,也潇洒潇洒。”在他 的鼓动下我们这些老子辈们都去了舞厅。 舞厅就在餐厅的楼上,我们到场后,小子辈们已是舞兴正酣,个个生龙活虎, 舞姿翩翩。常中理被这种场面吸引,约我老伴跳了起来,其他人都步入了事先留好 的座位上。茶几上摆着各种水果、瓜籽、香烟和饮料,大家边吃边说边听边看。我 发现常中理和老伴的舞步明显跟不上音乐的节拍,舞姿也比年轻人差多了,顿时给 我的感觉是,我们这些人是老了。一场舞下来,常中理和老伴已是满头大汗,还有 些气喘。我说:“年龄不饶人,老之降之了。”常中理说:“不服老当然不行,但 老气横秋也不成,闷闷不乐是一天,高高兴兴也是一天,还不如高高兴兴、快快乐 乐的活。现在不是提倡老有所养,老有所为,老有所学,老有所乐么,养的问题要 看今后社会的变化了,估计不会有太大的麻烦,为的问题十有八九是空话,学和乐 的问题要全凭自己了,不能等死,要在学和乐上做些文章,活得精神充实些,日子 也好打发,到时高高兴兴的闭上眼睛去天堂,上帝也不会把我们打入另册,说不定 还能挂金牌。” 常中理最后的话幽默风趣,惹得大家笑了。 杨易接着说:“常老兄说的对,人老了就是要想得开,放的开,甩的开,要唱 花甲 1 2 3 4 5。” 准亲家母问杨易:“你说的花甲 1 2 3 4 5是什么意思?”杨易说:这也是别 人总结出的养生经,它的内容是: 一个中心:身体健康; 二个一点:潇洒一点、糊涂一点; 三个忘记:忘记年龄、忘记病痛、忘记恩怨; 四个有:有个老窝、有些老本、有个老伴、有些老友; 五个要:要说、要笑、要动、要俏、要乐。 准亲家母和杨易这么一问一答,大家对晚年活动的安排产生了兴趣。于是各述 已见七嘴八舌的说出了晚年十乐,平静之乐,知足之乐,运动之乐,助人之乐,忍 让之乐,宽容之乐,读书之乐,忘年之乐,想家之乐,天伦之乐。而常中理却对此 不以为然,他说:十乐也好、五乐也好,关键是一个“醒”字,活到这个岁数如果 还在做梦,有了的还想有,没有的还想得到,甚至梦想长生不老,那肯定乐不起来。 夕阳无限好,贵在要梦醒。 人生最大的无奈之一是保不住好景长在,挡不住欢宴必散。生日过后,亲朋好 友都陆续走了,小女儿和黄伟也准备起程返宁了。临行前小女儿再三叮咛,大女儿 也一在鼓励,要我写书。为了不使他们失望,退休后我接着对童年生活的追叙,开 始了漫长的回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