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年欢聚 支持父愿 又到了新的一年,人们终于在这个传统佳节里又可以好好休息、走亲访友、联 络故人了。父亲跟我说,请张阿姨吃个饭,只当是相互拜年。 虽说是闹金融危机,可酒店的门前依然热闹非凡,人们三五成群像开会似的往 里钻。我和父亲刚到不一会儿,张阿姨和她的大儿子海亮驾车赶到。 “老周,新年好啊!”“张姐,新年好!”“恭喜发财!”…… 我们喜悦地相互作揖拜年。 “你看看,这些后生,都开着车,还安排到这大酒店来,跟我们那时候的艰苦 奋斗,是没法比啰!”张阿姨笑眯眯地看着我和海亮,对父亲说道。 我接着话,“张阿姨,现在是什么年代了,这不响应号召,拉动内需、扩大消 费嘛!” 海亮哈哈地笑着,掏出烟递给父亲和我,并为父亲点上火。 现在的酒店真是一个比一个大,装修得也是富丽堂皇。服务员在剧院似的大堂 内忙碌着,食客们神采奕奕地在谈笑风生。 我们在包房里落座。张阿姨问道:“怎么建钢还不敢见我吗?海燕从美国回来 过年,她也不来,怎么像约好了似的?” 建钢是我弟弟,他曾和海亮的妹妹海燕谈过一阵恋爱,可最终他俩还是没能走 在一起。 “儿孙自有儿孙福,由他们去吧!”父亲回应着。 没等多久,菜上来了,我依次给酒杯斟上酒。 “老周,我在报纸上看到写你的文章,叫《大爱无声》,写你怎样为抗洪、雪 灾、大地震慷慨捐款和多次为社区、学校青少年义务讲课的事,你这是在发挥余热 哦!”张阿姨赞赏道。 “哪里,不要这么说,区区小事不足挂齿,捐钱都是我省的烟酒钱。讲课吗, 就是把平时积累的知识发挥一下。我都这把年龄了,别的也干不了,就当是为儿孙 积德积福吧!” 我很惊讶,这个老宣传、老党员今天讲起慈悲为怀的话。不过,我倒是很感激 父亲这样说。 “是啊!一年不如一年了。当年,我还是游泳第一名,你还拉着一手好提琴。 现在都是老太婆、老头子了,快入土了!” 海亮截了话,“大过年的,说点吉利的。来,我敬周叔叔,还有妈,你们这对 老战友,福如东海,寿比南山!”海亮端着酒杯站起。 我也起身敬酒,“对,张阿姨,你们风风雨雨,历经坎坷这一生,值得我们敬 重,现在应该享儿孙的福了,我祝你们晚年幸福快乐!身体健康!” …… 酒过三巡,我和海亮扯起了武钢的“第三次创业”。我问海亮:“厂里决定让 你去广西了吗?” “还没有,现在好像没有那么急了,可能还是要等下一步的政策。我倒正想问 问你,有什么消息和动向?” “工作还在继续,不过,也不是那么容易。现在不正赶上危机、反倾销什么的, 产品定位、原材料、资金等问题都要考虑。我个人认为,中西南发展战略趋势是肯 定的,就看怎么去实施了。” 这时,父亲关切地对张阿姨说道:“海燕在美国,若是海亮再去广西,你身边 不就没人照顾了?” “嗨!有什么办法?!他们这一代比我们那时候遇到的问题复杂多了,我们那 时候,只要能炼出钢来就不愁卖不出去。现在,讲综合竞争能力,开发高端、提升 附加值、大整合什么的。我还能阻拦他吗?我们年轻时候不也是东奔西跑的,我想 的开!” “现在,交通也发达,来去方便,应该没什么问题。”海亮也插着话。 “看看!看看!人家的境界,”父亲冲我说:“你得好好学习!” “我哪能和海亮比,他可曾是上了榜的技术能手,脑袋灵活,工作认真、踏实, 要不怎么当科长呢!” 海亮冲我摆手,“嘿,嘿,莫笑话我了,打住!打住!” 父亲感叹道;“我这两个儿子,不像我,没继承我的优点。老大没有闯劲;小 的呢又到处乱闯,生意做得没多大起色。这两个不如你那两个啊!” 张阿姨笑道:“不要这么说,人各有志,个人的路不一样。再说,现在的形式, 和我们那时候比,也不一样。我们就不必操这个心了!” “就是嘛!还是张阿姨理解我们。光荣传统我们肯定还是要继承,不过这年头, 不能还停留在‘苦干加巧干’的阶段了。现在不正在讲以人为本的科学发展观吗? 要求要有全局的眼光,做到全面协调和可持续发展。社会在发展,人也要享受发展 带来的成果。物质文明、精神文明、政治文明、生态文明都需共同和谐发展。这样, 我们人类的生存环境和质量才能更好地提高。我们现在面对的是全球大环境,肩负 的担子,不比你们那时候轻!”我趁着酒劲,一口气噼里啪啦地抖搂一阵。 “你看,老周,这话一套一套的。还说不像你?!” “哈!哈!哈!……” …… 我们边吃边谈笑着。父亲酒兴也到位,红光满面的,看见边上的电视里正重播 “春晚”节目,摇着头,“简直是大杂烩,唱得还不如我们张书记!当年你唱的《 小路》,那可真是好听。”父亲模仿着唱了两句: “……我要沿着这条细长的小路,跟着我的爱人上战场。” 我们又哈哈地笑了起来,并提议张阿姨表演一段。 张阿姨摆手,“老了,不行了,那是我当护士时最爱唱的歌,现在都不记得歌 词了。老周,你的男中音也不错,有点美声的味道,干脆你来一段!” 我们鼓掌,高兴地赞同。 父亲建议一起唱,他一只手敲打着拍子,开始起头: “田野小河边红莓花儿开,有一位少年正是我心爱……” 张阿姨接唱:“可是我不能对他表白,满怀的心腹话儿没法讲出来!” 我和海亮也饶有兴致地同声合道:“满怀的心腹话儿没法讲出来!”…… 我双手和着节拍,看着父亲与张阿姨配合默契地唱着这首经典苏联歌曲,浮想 着他(她)们年轻时的模样,内心在澎湃。眼前的这对战友,头发都已花白,他们 的青春已无私地献给了祖国。他们这一代,虽历尽沧桑,但没有白活。此时,从他 们身上散发出的乐观精神,不正是对自己生命的最好理解吗?…… 电视里传出《难忘今宵》的歌曲“……青山在----人未老----……” 是啊!我现在也到了不惑之年,前辈们这个年龄,风风火火的形象还历历在目, 生命是如此短暂,他们的故事仿佛就在昨天。如今,他们年已古稀,可以知足,可 以毫无愧对自己的一生。而我们到老时,也能像他们一样,做到无怨无悔吗? 悠悠岁月,五十多年的经历,从战争年代到和平建设时期,他们虽没有大将军、 大元帅那样的轰轰烈烈,但做为一名普通的共产党员、基层干部,已完成了自己的 历史使命。 父亲房间的墙上挂着他的自勉诗:夕阳虽好近黄昏,昂首飞鬃奋先蹄。 春蚕萦绕千千缕,愿为人民献丹心。 我终于拿定了主意,同意并支持父亲的遗体捐献。我郑重地在捐献书上签上自 己的名字,并为父亲的这种义举感到自豪与骄傲! 人物后记 “一米七”工程建成投产后,周继文、张小玲继续在武钢的不同岗位上工作; 李汉山在80年代,奔赴祖国南方施工建设。后回海南,于2008年去世;文平海到上 海指挥、筹建“宝钢”。于2003年在北京去世。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