监号里的娱乐 到过动物园的人一定观赏过“猴山”。瞧那些猴们,虽然也是一群被禁锢的生 灵,却仍不失欢愉。荡秋千的,走铁链的,爬梯子的,山上山下追逐嬉戏,好不鲜 活!好不自在! 牢人们可没有猴们那么宽绰的生存空间,也没有那么优厚的生活待遇,更没有 那么多丰富、有趣的娱乐设施和条件。他们的生存空间平均每人只有二平方米;他 们的生活待遇?(省略掉算了,怕人笑话。)他们的文娱活动……《监规》上其中 一条:“……不准唱歌、唱戏、跳舞、下棋……” 但作为最高级的、有思维的灵长类动物的人来说,虽被囚禁也不甘寂寞。为了 扩大精神的生存空间,为了调剂被压抑得快要窒息的思想情绪,于是便有了监房里 的“娱乐”,牢人们自我解嘲地称谓“穷快乐”。 一 打扑克(当然是躲着打。)是监号里最经常也是最刺激的逍遣之一。 看守所里关押的是社会上最散漫、最无法无天的一群。所以,监号里也是条条 框框、规章纪律最多、最严的地方之一。扑克不是什么时候都可以打的,除了周末 双休日、每天吃完晚饭后到打点睡觉之前的这段时间可以玩几把,其余的时间是绝 对禁止的。 囚徒们打扑克别有一番风景。要打,就要搞点小刺激。虽然是玩儿,恶棍们连 玩起来也比自由人残酷,否则它不有损于“恶”的形象? 赌钱?赌物?赌烟?都不太实际。牢人们大都是勒紧裤腰带过日子的人,这几 种玩艺实在太缺。但他们另有高招——赌狠!这个东西哪个牢人身上不是一抓一大 把? 赌“弹崩崩”。输家一次承受赢家几十个。一个晚上输下来,额头上隆起一串 串大包,连赢家的手指头都弹得肿得跟胡萝卜似的。你说够不够狠? 赌打屁股。要求挨罚者脱光裤子,屁股翘起老高,赢家抡起一只拖鞋,卯足了 劲抽,往往打完了,拖鞋一丢,自己都累得瘫在铺上喘粗气,可想挨打者是什么滋 味? 赌喝凉水。谁输了就要一口气喝三大饭盒自来水。甭说输多了,只要输上一轮, 尿泡就涨得鼓鼓的,眼睛直翻白。水喝过了量,大老爷们半夜尿了床不为丑事,涨 坏了人也不算稀奇,还做声不得。 说来说去一群渣滓,干什么都尤其过份。 二 “风坪”里闹哄哄的,出了什么事?哦!原来是牢人们极度无聊玩起了“瞎子 摸鱼”的游戏来。 几番“锤子、剪刀、布”之后,被淘汰的最后一名用毛巾蒙上眼睛充“瞎子”, 其它的自然是“鱼”了。 这可不是一群一群的“鱼”。让这些江洋大盗、剪经恶棍、杀人魔王当“鱼”? 真是太委曲了他们。叫一个“瞎子”来摸这样的一群“鱼”?真耽心他们被“鱼们” 咬了。 牢人们玩得真开心。狭小的“风墙”里,你窜我跳,躲闪腾挪,一个个玩得秃 头上蒸气真冒。 “瞎子”一旦摸住了一条“鱼”,按规则要将其仔仔细细摸一遍,真到猜测出 是谁,叫出“鱼”名来,才能“重见光明”。被逮着的背时“鱼”接任“瞎子”。 这个时候“鱼们”里头免不了有捣乱分子,当“瞎子”逮住了一条“鱼”,正在摸 索,猜测时,另一条“鱼”会把自己身体的某个部位凑上来混淆“瞎子”的判断, 每每害得“瞎子”好不容易摸出条“鱼”因为叫错了“鱼”名而只好任其重归“大 海”。 “瞎子”也真可怜,任“鱼们”戏弄。打屁股的、挖鼻子的、搔腋窝的,更有 甚者弹卵蛋。说的是嘛,这可不是一群一般的“鱼”。 牢人们就是这样在这个狭小的、令人窒息的空间里调节自己的精神生活,打发 “不朽”的时光。 三 抓老鼠是件很好玩的事。 监号里的老鼠又多又大,都是从“风坪”的下水道里溜进来的。 监号里的老鼠又傻又笨,进牢里来干什么?牢人们自己都没有吃的,哪有多余 的给它? 怪的是老鼠们个个都长得那么肥大,真弄不明白它们是吃了啥好东西? 真的是没事的碰上无聊的。“守株待兔”的故事听腻了,下面讲个“守桶待鼠” 的故事给你解解闷儿。 晚上关“风门”之面,事先在“风坪”里用半截牙刷桶支撑起一个倒扣的水桶, 桶的耳眼和牙刷桶各用一根长长的纤维绳索牢,绳头的另一端从“风门”的铁栏空 格里穿进监舍,桶下面放点剩饭当诱饵。 一切准备就绪,待“风门”一关,“猎人”就搬条小凳守候在“风门”后面, 手里牵着绳子,全神贯注地盯着“机关”。若有“猎物”进入桶内吃食,猛地一扯 连着牙刷桶的那根绳,桶瞬刻就将鼠扣住,然后再迅疾扯动拴桶的绳,连桶带鼠一 齐拖到“风门”前,再把双手从铁栏的空格伸出“风门”外,拿手块大抹布围住桶 沿四周,慢慢掀起桶的同时抹布也跟着合围,待鼠想钻出唯一的出口的一刹那,眼 明手快地一把的捺住,大功告成! “守桶待鼠”的工作是很辛苦的。但囚徒们怀着极大的兴趣乐此不疲。反正夜 里要值班,不找点事干还怕打瞌睡。就这样,牢人们一班一班地守,又一班一班地 交,顽强地坚守着“阵地”。 鼠抓到了,又怎么处理呢?上好的荤腥,丢了它不可惜?剥去皮,揉点盐,一 只一只地挂在“天网”上,说是叫伙房里来个“油爆姜葱鼠”。买南货时给他们买 包槟榔什么的,大不了交点加工费吧!他们一定会帮忙的。(好象看守所的伙房是 自家开的饭店似的。) 说归说,想归想。“天网”上已经挂了十几只鼠干了,可与伙房的协议还未达 成。想起香喷喷的、脆崩崩的、油辣辣的“油爆姜葱鼠”,牢人们的前襟已被馋涎 打湿好几次了。可是……嗨!权当玩儿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