起解 一 已判了刑,从看守所押解到执行单位(某个监狱或劳改农场、管教单位。)去 服刑叫做“起解”。 专门负责起解工作的干部手里拿着一大叠单子,走到各个监门口传点那些已判 了刑的罪犯,并收走了他们的“裁定书”。 “哇,起解了!” 被点到名的人一蹦三尺高,兴奋得这个搂搂,那个抱抱,哪里是象去另一个专 政机构被强制渡过漫漫刑期,简直象是待业已久终于分到了一个满意的工作单位一 样。 然后,他们忙着去收拾东西,七零八落地往编织袋里一顿胡塞乱填。当然,这 个时候牢头们不会忽视自己的职责,一面表示祝贺,一面暗中留着神,防止这些人 乘机揣走了别人的东西。 同艰共苦这么长一段时间,再有矛盾,表面上也还是要装一番的。互相道个别, 说些你好我好他也好的吉利话,互赠纪念品——一件好的衣物、一个自己装订的本 子…… 是啊,要走了。尽管去的地方仍然是高墙铁网,仍然是枪杆里押着,仍需夹着 尾巴做人。但肯定天高一些,地阔一些,阳光充足,空气也比这里新鲜……行了! 有这些囚徒们就已经很富足、很满意了。担心吊胆、心神不定的待判,几个月甚至 几年的禁锢、整个牢涯最为恐惧、压抑、难熬的羁押收审待判期终于渡过去了…… 二 天还没大亮,(五点钟左右)干部就来喊起解的人动身了。 各个监房热闹极了。干部的催促声、喧哗声响成一片。觉是没法再睡了!走的 人兴高采烈,留的人唉声叹气。(看那走的,哪里是去强劳?分明象一队即将出行 的旅游团。瞧那股乱劲,又象是趁早赶着大群牲口上骡马市场。) 其实要起解的一晚上根本没合眼。不但是兴奋,还有很多的善后工作呢?一会 儿翻翻早已整理好的行装;一会儿给这个写封信,给那个留个条;哦,对了!还要 给在监牢里写“鸟窝子”交结的“亲爱的”留下最后一点墨宝,要不然怎么对得起 人! 一会儿,监门开了。押解他们的干部和武警着装整齐地出现在监门口。分别的 时候到了,他们顾不得干部的严厉催促,跟这个道个别,跟那个说声再见,然后拖 拖拉拉地拽着大包拎着小袋跨出这熟识的、终身难忘的、整个羁押期几乎是足不出 屋的、来也七步、去也七步的监号。 他们来到走廊上,列队站好。干部最后检查了一遍他们的行装和搜身,然后每 两个人一付脚镣镣在一起,乘坐一辆专门押送犯人的囚事,被抢杆子送到另一个 “日夜盼望”的、有枪杆子“保护”的、吃住不收费然而又无可奈何的新环境里去 度过生存期的三分之一甚至更长的时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