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八章 又开学了,已经是高二下学期了,我仍然在怀念初中的日子,也在怀念李姗。 我的状态没那么坏了,但时时发作,不过我能应付。我应该去找李姗,我已经周岁 17,虚岁19了,估计李姗也小不到哪里去,她随时都能嫁人。 但我硬是这么认为:已经这么长时间没见她,我俩也不算真正认识,这话从何 谈起?我那该死的面子心理,让我无法行动。 回头分析,这是我这种家族典型的后遗症,我这种家族,没一个人幸福,每个 人都认为面子是最重要的;像我这样长大的人,无法再承受更多伤害,更是认为: 一旦我干了什么事,所有人都在注意我。 从心理学角度看,这是必然的结果。很多年之后,我才改变了这个意识,之后, 我认识了一个和我有类似经历的人,她当时还在挣扎,她干的所有事,别人都弄不 懂,但我一眼就能看出,她为什么那么干,她正是从前的我。 高二下学期,我挣扎着过日子,但名声没那么坏了。我变老实了,也不爱欺负 人了,损人不利己的事儿干的也很少了。那个带头说我闲话的张杰,也底气不足了。 胡亚峰偷偷地告诉了我这么一件事:有一天晚上,张杰又想在宿舍里拿我当话 题的主角,他说:“谈会儿八戒吧。”别的同学阻止了他,说:“没什么好说的。” 我也记不清同学们什么时候开始叫我八戒,但这确实是我高中的名字。 本来,并不是每个人都对我这种人心存嫉妒,有人觉得我成绩又好又能折腾, 是能耐,还替我出过头。我已经变老实了,但倒着翻跟头,力气大,以及经常逃课 的事,仍然挺出名。 杨超告诉了我这么一件事:他和刘伟超又差点被班主任赶回了家,原因在于我。 事情是这么回事: 住宿生回到宿舍,要求10点20分熄灯。那天,熄了灯之后,有一个男生在唱歌, 班主任抓住了他,让他在宿舍外面站了两个小时,才让他回去。刘伟超对这件事挺 气愤,聊天时对我说:“上了一天课,晚上放松会儿,是很正当的,班主任竟然这 么收拾人家。再说,人家又没唱什么淫秽歌曲。” 刘伟超说了这话的当晚,又在宿舍里对杨超发牢骚,说:“唱会儿歌就让人家 站两个小时,太过份了。班主任还总是看人家邵小林不顺眼,人家邵小林又不上课, 又能折腾,成绩还总是前几名,人家这是本事!”他刚说完,班主任就进了宿舍, 一进门就对刘伟超说:“你说什么?你刘伟超有什么本事?一进校门你是第二名, 现在考五六十名,你的本事在哪儿?收拾东西,回家吧。杨超,你也收拾收拾,一 块走吧。这个班里,盛不下你们这两条大鱼。” 刘伟超赶紧低声下气地说好话:“我们也就是说说,哪儿敢真干?我们肯定是 胡说八道,你大人有大量,别跟我们计较,我家里也刚出了事。”不管他俩怎么说, 班主任仍然收拾了他俩好几天。杨超还对我报怨:全是因为帮你邵小林出头,我们 俩才弄到这个田地。说实话,这才是我希望的情况,但并不是所有人,都按我希望 的方式看待我。 这个杨超,一上学也是前几名,所以当时和我一起当班干部;现在,他也是倒 着数了,他天天看书,甚至体育课也不去玩儿,硬是学不会。 这小子天不怕地不怕,连化学老师也奈何不了他。 化学老师又想出了新招儿,上了课,他让没写作业的站了起来,然后,来了这 么一句:“搬着你们的凳子,到讲台上来。”那几个学生只好乖乖就范,老师接着 说:“站到边上去。”他们照办了,老师又说:“把凳子举起来,背着。不写作业, 我让凳子坐着你!” 杨超也在讲台上,每个人都把凳子举到肩膀上,只有他愣在那儿不动,眼睛斜 看着老师。老师说:“你动不动?”杨超忍着气愤,说:“你怎么能这么干?” “你动不动?” 杨超瞪大眼睛,出着粗气,愣了几秒钟,然后他把凳子往门上一摔,跑出了教 室,出门之前还吼了一嗓子,但听不清是什么。我们在下边谁也不敢吭声,但心里 很高兴:看你这个努尔哈赤怎么收场。 化学老师愣了一会儿,走到讲桌,开始发话: “你杨超牛!别人都不行!就你杨超牛!别人不写作业,举着凳子;你杨超不 写作业,硬不举凳子。你杨超真牛!比老师牛多了!在你杨超面前,老师算个屁!” 老师拍着桌子,将类似的话念叨了二十多分钟。我们虽然不说话,但里高兴:整不 了了吧,你以为谁都吃你这一套?气死你个努尔哈赤!我们同时也为杨超担忧,他 可别被班主任揍死! 班主任没揍杨超,他也对化学老师的手段有意见;杨超跑出了教室,也害怕了, 直接去了班主任办公室,交待了一切。班主任说:“没事,别怕。” 这事之后,化学老师不理杨超了。 一天,化学课刚刚上课,有人在门外打报告,所有学生都在教室,只有杨超不 在。上节课,数学老师拖堂拖的太久,谁也没怎么活动,但杨超仍然拎了水壶去打 水,他回来晚了。老师和同学们都知道门外是杨超,杨超也出了声;但老师只停了 一下,没作出回应,继续讲课。“报告!”杨超又来了一句,老师又愣了一下,又 继续讲课。“报告!”这次伴随着敲门声,老师连愣也没愣,只管讲课。我们以为 杨超进不来了。 这样过了好一会儿,门突然自己开了:杨超硬是自己开了门。他拎着水壶,又 把门关上,然后叹着气,一路回了座位,老师也没搭理他。我们都觉得好笑,这场 景太滑稽了。 紧接着,杨超差点又把班主任揍一顿。 班里的成绩不行,按我自己经历来看,这正是高压政策带来的相反结果,但学 生们没有我这种经历,他们认为是老师水平不够。班里终于开了这样一个会,讨论 要求换老师的事,班主任也认为同学们的要求是正当的,但他这么说: “我不愿意,是怕你们吃了亏。以前,出过类似的事:有一个班的学生要示换 掉那个老师,但学校最终没有换。之后,这个老师一旦进了这个教室,就感觉很不 舒服,后来,连课也讲不下去了。可想而之,这个班的学生落个什么下场。我之所 以不愿意你们这么干,不是怕得罪哪个人,这里面也没我什么事,只是怕你们自己 吃亏。” 这里边没有化学老师的事,我班的化学成绩不算坏,化学科目也不难,人们把 注意力放在了英语上,我非常清楚:英语科目,一旦落下了课,几乎没办法补;即 便打着跟头跟上了课,那些词语之间的细微差别,他们也弄不明白,但考试就是考 这种细微差别,比如 SAY,TELL,SPEAK 都是“讲话”的意思,其中的差别,只有 真正入了门儿的人,才明白;语法就更不能生搬硬套了。 而这些学生,很多从初中就跟不上英语课了,我认为,即使换个英语老师,问 题也解决不了,英语老师并不是混日子的人,谁讲英语都是这个套路:将课文里的 单词和语法告诉学生,再让学生背单词,至于语法能不能活学活用,老师一点儿忙 也帮不上,全凭学生个人的理解及运用能力。 我认为换英语老师的作法是多余,原因出在学生自己身上;并且,我从来没听 过英语课,我一直考第一。但是,我什么意见也没发表,有意义还是没意义,根本 说不清;再说,我也不愿意趟这浑水。 可是杨超强烈要求撤换英语老师,他认为他之所以学不会英语,原因不在他自 己,而是老师水平太低。班主任又一次表达了自己的担忧,想不到,杨超竟然从最 后一排的座位上,直接冲向讲台,伸出大手,几乎碰着了班主任,嚷道:“你再说 一遍!”班主任并没有露出什么神情,只是皱着眉,说:“杨超,你行回去。”同 学们劝杨超回来,杨超身体颤动着,还保持着那个姿势,接着嚷:“你再说一遍!” 老师和同学们还是那样劝他,让他先回座位,杨超又赌气跑了。 自始至终,我什么话也没说,无论是发表意见,还是杨超闹事,我都没吭声。 杨超指着班主任的时候,我以为他会真的动手,他确实能干出来,我在担心班主任 的脸面往哪儿搁;等杨超跑了,我又担心杨超会不会被开除。 但最终,老师也没换,杨超也没被开除,一切依然照旧。 班上还有一个叫靳一钊的,非常努力学习,也非常自私。但他这种自私,和我 这种自私不一样:我是因为没学会怎样生活,而像儿童那样自私;而他已经学会了 生活,他算是成年人了,他能使出手段,得到利益。 他特别用功,但成绩不太理想,几乎一直没进过前10名,同学们都私底下笑话 他,说:“和邵小林一样,靳一钊一会儿也不玩,可一考试,就考那么几分,要是 我,还不如痛快玩会。” 我的直觉告诉我:靳一钊恨我。我并不恨他,但我认为他办的事儿实在过分。 班上一个女生喜欢他,他也接受了,但所有人都知道:他不爱这个女人。周末, 住宿生全都回宿舍洗衣服,靳一钊把自己所有的脏衣服,都给了他女人洗,自己用 这段时间学习;打饭,他也让他女人掏钱,连刷饭盒他也不愿意,怕耽误学习时间。 同学们全都认为他有点儿过分:怎么能利用人家的爱,专门沾光?他还借身边几个 好朋友的钱,从来不还。没多久,他的女人和他的朋友都和他吹了。我们知道了这 个消息,都幸灾乐祸。 我表弟王龙,也在番禾中学读书,他和我一起考上了高中。一开学,他就报了 文科班,分在了224 班;我问他为什么报文科,他说他认为自己不聪明,不能报理 科班。实际上,他做了一个错误的决定,我也做了错误的决定:我们不应该向往大 学,初中毕业后,就应该去做生意,当时的生意还非常好做,那样的话,我俩的命 运就都会改变。还是那句话,我当时不知道。 他们班有些乌烟瘴气,不知怎么那么多外地人,说话都阴阳怪气,王龙说话也 这样。我问他:“你口音怎么变了?”他说:“没办法,每个人都这么说话。” 我认为我和王龙长得不像,可很多同学不这么认为。一天,我们班的卢大海去 打饭,王龙在他前边,他张口就对王龙来了一句:“小林。”我表弟回过头来,他 才明白怎么回事。 因为我俩相像的事,我认为我更应该喜欢他。可一开学,王龙就干了蠢事。他 在他们班大肆吹嘘他哥哥多么厉害,读书一直占第一。我心想:你胡说什么?这里 的学生,谁以前没占过第一?你吹这个有什么用?现在,别说第一,我连前10名, 都不一定能考进,你快闭嘴吧。 王龙总是来我这里蹭饭,我买一块钱菜,他就买2 毛钱粥,杜洋和我一起搭伙, 也挺有意见。 有一次,更让我上火。 我从家里带来火腿,在校外买了烧饼,叫上王龙一起吃,我仍然很喜欢他。他 竟然死要面子,贬低我的火腿,他说:“你这东西,跟校门口最低档的烧饼卷肉, 有什么不同?”从那天开始,我不愿再请他吃饭了。我是你哥哥,你吃我点儿没关 系,可你怎么沾了光,还贬低给你好处的人? 又发生了一件事,让我对他更有意见了。 我娘卖洗发水,我拿了一瓶给他用,我想听他说句好话,问他好不好用,他竟 然来了这么一句:“你这洗发水,把我的头发都洗秃了。”我真上火,你说你在你 哥哥面前,死要什么面子?我人缘很不好,都知道沾了人家的光,应该说点儿好听 的,你怎么这么不讨人喜欢? 我开始躲着王龙,我不愿意再让他蹭我的饭了。一天,我和杜洋正吃着饭,王 龙伸手就拿我的饼,他的手快碰到烧饼了,我才反应过来,我一着急,拿起饭盒就 转了个身,把他撇开了。一旁的同学都笑了,说:“没个当哥哥的样儿。”王龙也 挺尴尬。我确实是太着急了,才那么干,如果他慢慢悠悠地先让我看见他,我很可 能就不那么干了。但我肯定会说他一顿,告诉他下次别沾别人光了;我也死要面子, 肯定不会明摆着说“别沾我的光”。 回头想这件事,我不该那么对他,他是我表弟,再怎么不好,我也得照顾他, 更不能让他丢人。我当时也不明白这个道理:给了别人好处,不能期望他感激,而 应该假装自己什么也没干,让对方保全面子;那样,他反而更感激你。这都是回头 分析,我当时狗屁不懂,我爹娘什么道理也没教过我,也没亲身示范过,我什么也 没学会,我对人生一无所知。 我们班的霍小雄,特别喜欢我,不知道是因为他也爱唱歌,还是因为我能干, 他天天巴结我,想方设法围着我转。 我说了,我不懂事。一上学,我就给小雄起了个外号,叫“狗熊”。他不喜欢 这个外号,我一叫他狗熊,他就急眼;一会儿,他又跑过来和我说话儿。我太不懂 事,仍然天天叫他狗熊。 他老想和我成为铁哥们儿。买饭的时候,他总抢着掏钱,并且不让我还,可每 次,一回到教室,我就立刻把钱还给他。他很失望,劝我别这样,但我不愿意沾别 人的光,我怕对方会对我产生意见。有时候,我帮他付账,一回到教室,我立即向 他要钱,他更失望了,瞪着眼说:“你怎么这样?”我不管他说什么,硬向他要, 一次也不例外。我非常害怕因为账目不清,把好朋友变成仇人,既怕他恨我,也怕 自己会恨他。 有一件事,让小雄非常气愤,这件事把我俩的关系拉远了。 我从一本《健与美》杂志上看到这么一则消息:鸡蛋必须吃熟的,并且,剩下 的熟鸡蛋,必须保存在冰箱里,再吃时,还必须加热。这当然是放屁,但我仍然是 很多年之后才知道。我当时就特别相信那些狗屁杂志,并且非常迷惑,那些杂志里 的消息总是互相打架。比如,同一本杂志,这期说要饭后刷牙,下期说不能饭后刷 牙,每次都有不同的理由,我只能按自己的想法判断选择。很多年之后我才知道: 这些杂志里的文章,都是中国人瞎编的,根本没什么医学根据,作者自己怎么想, 就怎么说,压根没有做过实验,瞎推理。 我们学校门口也卖鸡蛋,一次煮出几百个,分很多天卖,早中晚共计加热3 次, 从来没有存放在冰箱里。到我们买饭的时候,鸡蛋早就凉了。当然,这种鸡蛋一次 也没吃坏过人;但这违反我的原则,我不能吃这种鸡蛋。小雄想和我搭伙买鸡蛋, 因为一块钱3 个,他没办法买,我俩可以互相请对方吃,让账目平衡。我一点也不 为小雄考虑,开口就来了一句:“我不吃那种鸡蛋,又是剩的,又是凉的,危险。” 小雄非常生气。他当然应该生气,我太不懂事了,作为好朋友,就算我天天买一个 鸡蛋送给他,也不过分。从那件事之后,小雄不怎么愿意巴结我了,但我知道,他 仍然喜欢我,而我竟然不知道讨好他,把关系拉回到从前。 我之所以没努力,是因为我不知道这个事实:人越大,就越交不到朋友。 当时,我既自私,又不懂事,并且,我还有抑郁症兼强迫症,一丁点儿违反我 原则的事,我都不干。有时,我咬着牙干一次,之后,会后悔一个月。只有杜洋了 解我,不和我一般见识,但他嫌我花钱多,不愿意再和我一起吃饭。他还说:“再 和你一起吃饭,我爹就得破产。”他爹是干部,绝不会因为他这点儿钱破产,杜洋 成绩虽然差,但非常懂事,他不愿意向家里要钱。而我,一点儿事都不懂,并且, 不停地买零食吃,我感觉我哪天少吃了东西,就应付不过去。 回头想想,这不是不懂事,这正是抑郁症的症状:患者不懂得如何从人际交往 中得到快乐,只能通过不停地吃东西来安慰自己,但患者自己根本察觉不到。 杜洋不和我一起吃饭,我又和我们班王胖子搭上了伙。 王胖子非常胖,他的胸部像女人的乳房一样,又大又软。每天下了晚自习,一 回宿舍,那个外地人张加磊就把王胖子弄上床,慢慢地摸他胸。据说,有一天,张 加磊摸得受不了了,差点没射精。 王胖子现在瘦了几十斤,因为他天天踢足球。我的肚子不知道什么时候那么大 了,但因为怕受伤,我不敢踢足球;并且,我依然不放弃零食。我娘也看出了我的 肚子,让我把腰带勒紧,她说我变胖的原因就是腰带松,硬勒就能勒回去。我照她 这方法办了,站着还行;一坐下来,我担心会有会把腰带撑崩。这样做也太难受, 试了两天,我放弃了:本来日子就不好应付,还管什么外形? 不但没勒紧腰带,我还天天狠吃,花钱很多;我花钱多,还有另外的原因:我 想提高自己的艺术水平,也想打听艺术方面的消息,并且,我想为去香港做好准备。 我邮购了很多音像教材之类的东西,像是《粤语从入门到精通》、《电影赏析》、 《全国艺校简介》等等;当然,这些书刊除了广东话方面的书,都让我非常失望, 全是些骗钱的,有的寄回来了,压根就不是那样东西。对这个世界的真实情况,我 仍然一无所知。 我爹嫌我花钱多,说:“哪个学生一个月花五六百,人家住宿生,都花不了二 百;你再这样花,一天就给你5 块钱,爱怎么着怎么着。”我也知道那些邮购是怎 么回事了,不再邮购东西了。 王胖子很老实,对我也没什么意见,我俩搞在了一起。第一天,他帮我买了碗 面条;第二天,我又帮他付了账;第三天,他又帮我买面条;第四天,我又帮他买 面条。不行!这账目算不清了,等哪天散伙时,就不知道谁欠谁钱了。 我找了个理由,不和他一起出去吃了;我感觉,我还着他一块钱。我想还他, 但觉得不好意思,给他,他肯定也不要,我没好意思还他,但我为这1 块钱难过了 很久。 我又把王胖子的友情给甩开了,可我一点儿办法也没有,一点儿违反我原则的 事,我也不敢干。当然,回头想想,我的原则根本不对,账目差一点儿,不会让朋 友变成仇人,但我当时,夸大一切事的后果,并且认为自己对,别人不对。 班上王亮一个礼拜没来让课,党强和王亮拜过把子,我问党强王亮干什么去了, 党强说不知道。一天,班长在自习课上站了起来,说:“同学们,说个事儿。王亮 的妈妈去世了,他回来,大家就别问他干什么去了。妈妈可能是大家心目中最亲的 人了吧!他肯定非常难过,大家就别提这事了。”我虽然不认为妈妈是这个世界上 最亲的人,但我认为别人是这么想的。我指责党强:“你怎么故意不说?他回来, 我没准儿就会问他。”党强偷着笑。 王亮回来后,我觉得他有点儿可怜,叫上他和党强,三个人一起去吃饭。我是 这么想的:我可怜王亮,党强是他哥们,我和党强一起付账,请他吃几顿饭。吃完 了饭,党强连三分之一的钱也没给够我,王亮压根也没理这茬儿。王亮出了事,无 所谓;我让党强再掏点儿,因为我是局外人,我应该掏三分之一,但我愿意掏一半。 党强竟然来了这么一句:“我就这点儿钱,没有了,怎么办?”我不恨党强,这是 我自找的。 我又开始一个人吃饭,不再想和谁结伴了。 班上很快为王亮举办了一次联欢会,我不愿参加,他们不是在嘲笑我唱歌跑调 吗?干嘛还过去找不痛快?杜洋也不愿意掺和这事,我俩去了校外。 我俩正好碰到了王文强为王亮买烧饼,他买的烧饼很上档次,看上去像2 块钱 一个的。他劝杜洋吃一个,杜洋推却,说什么也不吃;杜洋推却的时候,我也帮着 推却;但王文强始终没问我,我没和他闹过矛盾,他也是班里的老好人,我没在乎 他的粗心大意。 第二天,我就明白是怎么回事了。学校正要开运动会,同学们传着看报名册, 我也想看看,当时名册在王文强的手上,我过去拿,他立刻翻了脸,瞪着眼嚷道: “你干嘛?”我一愣,扭头走了。我明白了:他和杜洋没什么交情,昨晚当着我的 面,劝杜洋吃烧饼,是在故意寒碜我! 前几天,老师希望学生们互相补课,一个差学生挂靠一个好学生,称作“一帮 一”。我当时还想,我不愿意帮别人补课,太耽误时间;如果非要挂靠,我就挑个 心肠最好的,我愿意帮王文强补课,他是这个班里最老实的人。我和王文强一点儿 摩擦也没产生过,他也是公认的老好人。可他为什么恨我? 我想了想,明白了:他几乎要考倒第一了,他非常努力,但仍然什么也学不会 ;而我,几乎天天逃会儿课,考试仍然是前5 名。他嫉妒我,嫉妒地翻了脸。太变 态了,无论是当时,还是我回头分析,我都认为他不正常。大部分人都有嫉妒心理, 但没人像他这样,嫉妒到要翻脸的地步,他已经有点儿变态了。 我不屑于和这个人交往,别人嫉妒我,我多少生气;这个人嫉妒我,不值得我 生气,我连想都懒的想他。很快,他就滚到了文科班,他一点儿也学不会了。快滚 吧!你这种超低水平者兼小人,有什么脸在理科班混? 我彻底相信了上学期的分析:有人确实在没有理由地嫉妒我。人越大,越容易 心理不平衡。从小学,到初中,我都没被人嫉妒成这样。 -------- 虹桥书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