揭丑与遮羞之争 “橡皮支票”丑闻曝光后,众议员们成了众矢之的。不管他们是否清白,也不 管他们走到哪儿,人们都会用异样的目光盯着他们,并不时地嘲讽一番。 有一次,堪萨斯州共和党众议员帕特·罗伯茨正在体育场观看一场足球比赛。 突然,有位老兄冲着他大声问道:“嗨!帕特!你最近收到过被退回的空头支票吗?” 一向洁身自好、从未开过空头支票的罗伯茨被搞得狼狈不堪,不知如何回答是好。 众议院内也像被捅了的马蜂窝一般,乱作一团。一次,31 岁的共和党众议员 吉姆·纳斯乐,为表明自己与“橡皮支票”事件无关,竟然别出心裁地头戴纸袋出 现在众议院大厅,引起众人驻足围观,面对他人狐疑的目光,纳斯乐解释说,纸袋 象征众议院力图掩饰丑闻,用纸包着问题。他建议同行们: 如果你们也没有利用权力开过空头支票,那么回转老家时脑袋上也不妨顶只纸 袋以示清白。 面对如此大规模的丑闻,众议院议长、民主党人福利忧心忡忡,深感汗颜。他 知道公众和新闻界决不会将此事轻易放过,但如果将丑闻全部抖露出来,那对自己 以及在众议院居多数党地位的民主党无异是脸上抹黑,其结果可想而知。因此,福 利最终决定:家丑不可外扬,尽量低调处理这件事情,并设法保护滥权议员安全过 关。但福利这种一厢情愿的做法注定要碰壁失败。在新闻界的揭露和公众的猛烈抨 击下,不久福利就被迫改变政策,同意于10 月3 日召开全体众议员大会,让大家 决定如何处理这一棘手问题。经过唇枪舌剑的激烈争吵,众议院以多数票通过了一 项决议,决定于年底前关闭众议院银行,责成众议院道德委员会对议员滥用权力乱 开空头支票一事进行调查并提出初步处理意见。 经过5 个月的调查,1992 年3 月初,众议院道德委员会调查小组提交了一份 报告,指出:在1988 年7 月至1991 年10 月的39 个月中,355 名众议员共在 众议院银行开出空头支票2 万张,超支总额1080 万美元,平均每人超支3 万多美 元。其中一位众议员开出的支票金额竟高达60 万美元,平均每月透支1.8 万。另 一位议员开出空头支票996 张,等于每个工作日开一张,雄居355 名议员之首。 调查小组在这份报告中没有直接透露355 名滥权议员的姓名,只是使用了他们 的银行帐号,以便道德委员会对报告进行公正的审查。不过,报告点名批评了众议 院侍卫长、银行总管杰克·鲁斯,认为他应对如此普遍的透支现象负责,而且他本 人在1988 年7 月至1989 年8 月间也开过19 张总金额达5.61 万美元的空头支 票。 由14 名众议员组成的道德委员会,民主党和共和党各占一半。在对调查报告 提出具体处理意见时,委员会内部出现了严重分歧。多数成员(7 名民主党众议员 和3 名共和党众议员)主张建议众议院只公布24 名情节特别严重的超支议员名单。 他们为这些滥权议员定性的标准是:在被调查的39 个月中至少有8 个月开过空头 支票,并且透支额都超过了下个月的工资额。按照这一标准,其余331 位与透支丑 闻有染的议员就可安然过关,其中包括一位开过800 张空票、透支额高达15 万美 元的议员。但道德委员会的另4 位共和党议员坚决反对这种遮遮掩掩的做法,他们 另行起草了一份报告,要求众议院公布进入前55 名乱开空票的议员名单,同时说 明其余300 位滥权议员的透支情况,好让公众明辨是非曲直。 类似道德委员会的意见分歧在整个众议院范围内同样存在。 民主、共和两党在决定应公布多少议员名单的问题上,出于不同利益的考虑也 展开了激烈的斗争。 就民主党方面而言,尽管一小部分年轻或比较廉洁的众议员对国会内发生如此 规模的空头支票事件感到震惊,不理解那些开过空票的同事为何还能处之泰然、高 枕无忧,为避免累及自己的清誉,他们也主张公布全部滥权议员的名单。但绝大多 数民主党议员认为公布名单与本党利益休戚相关,如果将355 名与空头支票事件有 关的议员全都公诸于世,那么人多势众、在众议院比共和党足足多出101 席的民主 党势将受到极大的冲击。因此,应本着大事化小、小事化了的原则,尽可能少地公 布赖帐议员的名单。 而在共和党内,虽然也有一些与民主党沆瀣一气、滥用银行特权的众议员,但 绝大部分众议员都没有干过这种缺德事,所以身正不怕影子歪,强烈要求把所有开 过空头支票的议员名单昭示公众。肯塔基州共和党众议员邦宁毫不留情地指出:道 德委员会10 人提出的建议无助于问题的解决,不会使众议院通过公众的“臭味检 测”关。还有的共和党众议员呼吁选民向民主党议员施加压力,迫使他们同意将 “橡皮支票”丑闻的盖子彻底揭开。 其实,共和党议员之所以这样不遗余力地要求全部公布赖帐议员名单,根本不 是为了什么纯洁美国政治,而是想借此良机大造舆论,搞臭民主党,使大批资深的 民主党众议员在即将到来的国会选举中败下阵来,一举改变共和、民主两党在众议 院的力量对比关系。这一点可以从众议院共和党领袖金里奇的讲话中看得一清二楚。 金里奇在众议院辩论和电视采访中,一再指责众议长福利试图掩盖银行丑闻,认为 民主党把持下的众议院行政管理已变得腐败不堪,必须立即进行大刀阔斧的改革, 但若想指望由民主党领导人来设法消除众议院的种种丑行,不啻是天方夜谭。金里 奇讥讽民主党是一个“反动的自由派体系,是一个由破产的大城市机器、脱离现实 的工会老板、审判的律师、左翼积极分子和职业政客所组成的政党”,鼓吹:“只 有共和党才能重振美国的活力,才能建立起一个诚实的、对美国人民负责的国会。” 共和党的蛊惑宣传在广大美国民众中还真发生了作用。因为自1989 年以来,美国 经济出现衰退,许多人面临失业或被迫大幅度削减工资。但在这种情形下,美国参 众两院却自行通过法案,规定从1990 年起分别增加年薪23%和30%。此举引起公 众的不满。《华盛顿邮报》撰文指出:“美国国会在选民心目中的信誉向来就不高, 因为他们在夜深人静、记者离去的情况下,在国会大厅为自己大涨薪水,同时,每 人拥有一大批工作人员,还有慷慨的津贴、奢侈的公费旅游以及其他数不清的办公 津贴。”普通百姓在经济衰退时期往往入不敷出,向银行借钱更非易事,而那些给 自己涨了薪水的众议员们竟然还在滥开支票,随意亏空支钱进行挥霍,这种行径更 激起一般民众的愤慨,他们强烈要求对“橡皮支票”丑闻予以彻底清查。 在共和党的步步紧逼和公众舆论的强大压力下,众议院民主党领导人只得退让, 同意就公布滥权议员名单问题进行众议院大会辩论。 1992 年3 月13 日清晨,经过一天一夜的激烈争辩,众议院大会以397 票对 36 票通过决议,决定先在10 天之内张榜公布24 名情节最严重的滥权议员名单, 10 天之后再公布其余331 位所有开过一次或一次以上空头支票的议员名单以及他 们的超支情况。 -------- 泉石书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