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德远还是任伐远? 这几天好消息不断,电话也不断,王艾甫哪能闲得住?2005年的年底,真是一 个忙乱的年底。安徽那边又传来令人振奋的消息,王艾甫这一头也有收获。 还是在去武汉之前,还是在确认郝载虎烈士墓地的过程中,报纸上公布的烈士 寻亲热线电话已经接了300 多个。这些打过来的电话,有寻亲的,也有问候和赞扬 的,提供了不少有价值的信息。 面对众多的信息,王艾甫和收藏协会的同仁们商议,先从太原周边的县份着手, 然后再扩大。 “这家伙时间不等人哪,已经快60年过去了,烈士当年阵亡的时候小的十几岁, 大的有三十多岁,他们的亲属也都接近暮年了,在家属们有生之年,还不知道亲人 的下落就永远是遗憾了。”王艾甫显得有些焦灼。收藏协会的其他同仁当然也清楚 地知道,早送到一天和迟送到一天的区别在哪里。 接到的第一个电话,是从山西省保德县打过来的。来电话的是一位女士,叫马 发颖,她说,报纸上公布的一个无籍贯烈士名字,像是她的老舅爷。 马发颖所说的她老舅爷,就是84份未发出阵亡通知书上的任伐远。 阵亡通知书显示如下信息: 任伐远,性别:男;部别:三军八师二十四团五连;职别:战士;牺牲时间: 1948年10月7 日;牺牲地点:太原大小吴村战斗;安葬地:山西省太原市大村。 马发颖还是从她已经去世的祖母那里知道这么个老舅爷的。祖母在世的时候, 经常念叨她的这个弟弟,这个弟弟当兵走,拍马不回头,再无音讯,让老太太一直 牵挂到死。马发颖之所以认为公布名单上的任伐远可能是她老舅爷,是因为她还有 一个舅爷,名字叫做任光远。任光远,任伐远,只有中间一个字之别,可能就是兄 弟两个。马发颖也不敢肯定,只是随便问问。 王艾甫当然也十分审慎,不能贸然下结论,需要进一步核实。马发颖告诉他, 她的另外一个舅爷任光远已经去世,但家里的其他人还在,他们家在山西省孝义市 阳曲镇禅头房村。 既然如此,到了那里不就知道了?王艾甫和收藏协会的同志一商量,大家决定 亲自去一趟。行前,《三晋都市报》记者翟少颖也知道了这个信息,一同前往。 也许是线索出现得太快,也许,这件事情注定就不那么顺利。战争已经给后人 们留下了这么多谜团,而将近60年飞逝而去的时间,怎么会轻而易举地将谜底呈现 出来? 孝义市距太原西南100 公里,高速直达,到达孝义市并不困难。他们先找到当 地的民政部门。民政部门的干部告诉他们说,阳曲镇禅头房村在解放前外出当兵的 人很多,失踪和没有音信的也很多,这个并不稀奇。 王艾甫一行在当地民政部门的陪同下一同来到禅头房村。经村里人指点,他们 找到村里的老支书任茂全,任茂全在村里德高望重,已经81岁了。但是,任茂全老 人说的情况,首先就让他们的心凉了一半。任茂全老人说,村里是有一个人叫任光 远,他还有一个哥哥,叫任德远,比他要大十### 岁,自老人记事起这个人就不在 村里,曾经回过村里一趟,但在外面做什么并不知道。后来这个人就失踪了,再没 有音信。 至于什么时候失踪的,老人就不知道了。 任德远,任伐远,这也一字之差! 任茂全老人识文断字,他用手比画着说,过去人取名字,应该不会把“伐”字 叫进去,而且,过去草体字“德”和“伐”的字形差不多。 老人说得有理。可是,这个“伐”字却写得一笔一画并无草意,虽然有战争紧 张环境下写错的可能,但不能一下子就断定“伐”乃“德”之误。王艾甫他们希望 找到更多的证据,才能最终确定下来。 按照马发颖提供的信息,他们又找到她的父亲马全夫,也就是任德远的亲外甥。 马全夫68岁,他记忆里的舅舅还是停留在母亲叙述里的那个舅舅。他听母亲说,这 个舅舅十七八岁就离开家当兵走了,他根本没有什么印象。 最后,还有一条线索。任德远在离开家乡之后,他的房产一直由同族的任立根 家看着。他们找到任立根,可任立根连任德远见都没有见过,他只是听父亲说过, 还见过任德远的照片,可是照片现在不知道收拾到哪里去了。 和任德远相关的线索始终模模糊糊,与他相近的父母、姐姐、弟弟都相继去世。 是任德远,还是任伐远?无法确定下来。王艾甫他们只能带着遗憾离开村庄。或者, 任伐远烈士,就像阵亡通知书上的那些灼人心痛的大片空白一样,永远是一个谜了。 劳累了一天的王艾甫坐在回太原的车上,一路上没有说一句话。 眼看着一位烈士向自己走了过来,又眼睁睁地看着他走进一片模糊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