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杏出墙
怨怼难消,蒋碧薇红杏出墙; 徐悲鸿几次搬家,百般忍让,20多年的婚姻宣告
破裂徐悲鸿去到广西,受到李宗仁、白崇禧的礼遇。徐悲鸿精心绘制了巨幅油画《
广西三杰》,画中为广西风云人物,新桂系三杰李宗仁、白崇禧、黄绍闳三人策马
扬鞭,齐辔并驰。此外,徐悲鸿精心画了两幅题名为《寂寞猫》与《雄鸡》的作品
赠与李宗仁。此画挂在李宗仁官邸,伴随其终生。
徐悲鸿去了广西后,在友人的相劝下,蒋碧薇似乎也做了最后的努力,她不顾
路途遥远崎岖,广西纷乱的战局,孤身一人去了桂林,企图接回徐悲鸿,弥补夫妻
间的裂痕。临行前,张道藩满含深情地送来了300 元,但被蒋碧薇婉拒。
可是,到了桂林后,徐悲鸿并未如蒋碧薇所愿,与她一同返回南京。徐悲鸿总
觉得在广西这样匆匆而返,有负义之嫌,尤其是桂系与蒋氏中央已经进入临战状态。
徐悲鸿书生气十足地认为,危急关头,更应留下来为李宗仁等做道义上的支持。蒋
碧薇嗟叹独返。
一直周旋在徐悲鸿与蒋碧薇间的张道藩最初还是想玉成夫妻二人言归于好的,
这时,见到疲惫幽怨的蒋碧薇独返南京后,情难自禁,打破了诸多禁忌,终于攻破
了蒋碧薇脆弱的防线。张道藩自当年从巴黎示爱蒋碧薇不成,伤心欲绝地回到南京
后,即弃画从政,担任了国民党南京市政府主任秘书。接着,受到陈立夫兄弟的赏
识,成为CC系的得力干将,中统头子,此时正担任国民党中宣部次长。10多年官场
磨砺,张道藩已非吴下阿蒙,在蒋碧薇眼中,他的神情举止与以前相比,有显著的
改变,服饰高雅,风度翩翩,潇洒凝重,睿智机敏,已然是一位年轻有为的政治家
了。
更令蒋碧薇感动的是,除却融世家公子、艺术人才、年轻政客为一体的气质外,
张道藩对她的关心,哪怕是一个眼神,一个手势的真情流露,总是那样准确到位、
体贴入微,这一点是徐悲鸿无法比拟的。
终于,1936年底的那夜,徐悲鸿彻底隐入了蒋碧薇的情感历史中。
南京傅厚岗徐宅。雪夜冷寂,寒风呼啸。近段时间以关心照顾之名一直盘桓在
徐家的张道藩,陪蒋碧薇母子用过晚餐后,和两个孩子谈笑玩耍了一阵,孩子们都
去睡了。客厅里剩下了对坐的张道藩与蒋碧薇,两人红润的脸被熊熊的壁火映照得
更加透红。刚才还充满欢声笑语,现在却骤然静默了下来,惟有木柴燃烧的噼啪声
撞击着两人的心扉。
张道藩悠悠地叹道: “屋里屋外两个世界,只有在你这里,我才会感到这样温
暖和舒适。”蒋碧薇托着腮,莞尔一笑,问道: “你们一家围炉取暖,那情调一定
也很好。”
“可惜! ”张道藩低吟一声,摇头叹道,“我们通常都是一言不发,女儿太小,
素珊呢,她一向很难和我找到合适的话题。”说着,他点燃一支烟,一阵剧烈的咳
嗽后,耸着肩,无限悲哀地说道: “我常感到烦闷、焦躁,总有一种被束缚而又无
力挣脱的感觉。”
蒋碧薇依旧含笑劝道: “你身肩重责,太累了。”
“不然,”张道藩嘴角闪过一丝失望的苦笑,“我情绪不好的症结所在,只为
一件事。”然后,他缓缓抬起头,努力捕捉住蒋碧薇亮丽而又惊疑的眼神,语无伦
次: “我真想做一件事情,可是……”
10多年前那一幕又闪现在了眼前,蒋碧薇恍然大悟,止不住怦然心动,她收回
视线,像一个娇羞的少女般低下了头。“碧薇,”张道藩陡地起身,把蒋碧薇的手
抱在胸前,“我不能再软弱了,以往的错误必须纠正,理想的未来要靠我们自己去
开拓,让我们面对现实,现在悲鸿已经离开了你,至于素珊,我会处理好的。”
“道藩。”蒋碧薇凄迷地唤过一声,软软地倒在了对方的怀抱里。这一夜,张
道藩留在了蒋碧薇的卧室。
从此,张道藩出入徐宅更勤,凡事替蒋碧薇想到、做到,几乎每天都要送上一
束鲜花。他给自己化名为“宗”,为蒋碧薇取名为“雪”,两人虽天天见面,却如
沐春风,像坠入情网的少男少女一样,情书往来不断,绵绵情话倾诉不止。
几十年后,当大陆及台湾两地对这段婚姻悲剧纷纷关注时,徐悲鸿与蒋碧薇的
一双儿女终于打破沉默,臧否父母的婚姻。大家众口一词,站在徐悲鸿的立场,极
力谴责张道藩与蒋碧薇不顾人伦道德的做法。
实质上,三人间的事远非一句话能说清。主要的一点,蒋碧薇在最后没能接受
徐悲鸿的情感回归,而甘愿与张道藩暗度陈仓,直至公开充任其外室,这在世俗中
国人眼中实在是不甚体面和光彩的。
1937年春,徐悲鸿由桂林返回南京。这一次,他抱定与蒋碧薇合好的宗旨,一
进家门,便想努力扮好丈夫与父亲的角色。到了晚上,当他走入卧室,却蓦地发现
蒋碧薇已搬入另外的房间,一副分床而居的姿态。
徐悲鸿大感不妙。以后的一连几天,他找蒋碧薇想倾心长谈,然而,话不投机,
两人最终平心静气而坐,大吵大闹而散。蒋碧薇冷嘲热讽反唇相讥,徐悲鸿难以承
受,知道自己呆不下去了。随后,他只得满身疲惫地返回桂林。行前,他通过友人
相劝,让蒋碧薇带着一双儿女,千里迢迢搬去了重庆。蒋碧薇去了重庆后,一切有
赖于张道藩的相助,租了一套舒适的寓所,两人的交往更加密切,张道藩俨若主人,
公然不避世俗,出入蒋碧薇的内室。
徐悲鸿不明就里,仍旧蒙在鼓中。他一面致信友人和岳母,称蒋碧薇性格太强,
希望对方能遇事冷静处理,一面让学生吕斯百出面,极力想做最后的努力,同蒋碧
薇言归于好。于是,徐悲鸿又从桂林来到重庆,应聘于中央大学艺术系。在友人的
陪伴下,他回到家中,一把握住夫人的手,很是激动。他将两管珍贵的玉屏箫,一
些贵州产的衣料送给蒋碧薇,并搂住两个孩子,潸然泪下。
当夜,送走客人,徐悲鸿留了下来。蒋碧薇则形如陌路,作难道: “你怎么办
?我这儿没地方住啊!”
徐悲鸿闻言脸色大变,他无可奈何地抓起风衣,提上箱子,神情黯然地离开了。
次日,他对吴作人伤心地说道: “从未见过这种事,布置了好好的家不让我住,就
算是个朋友,她也应该招待呀! 何况她用的还是我的钱。”
数日后,蒋碧薇到中大找徐悲鸿要薪水,一见到蒋碧薇,徐悲鸿情难自禁,回
想起当年大胆私奔,两人旅欧时的艰辛日子,而今闹到这个地步,百感交集中,徐
悲鸿忍不住孩子似的倒在床上,双手捂住脸,伤心地大哭起来。
蒋碧薇则追问两人的前景和以后的打算,发泄一通后,她便头也不回地走了。
次日清早,徐悲鸿赶回家中,推门径直走到蒋碧薇的床前,严肃地说道: “现
在,我要我的家,至于设在什么地方,一切听从你的意见,住这儿也好,另外搬一
幢房子也行! ”
当天下午,徐悲鸿便将全部的行李搬回了家,并买回了一网兜在当时引为奇货、
蒋碧薇特别爱吃的螃蟹。
除此外,徐悲鸿特意一改往日沉湎创作的习惯,每日晚出早归,往返于学校与
家里,天天回家。蒋碧薇已是心属他人,对徐悲鸿的态度不冷不热,夫妻俩始终打
不破横在他们面前的心理障碍。徐悲鸿痛苦异常,又引发了痔疮,为方便一位名中
医的医治,他搬到了中华书局就诊。
几天后,蒋碧薇例行公事般地前去探望。徐悲鸿躺在病床上,脸色苍白如纸,
嘴角痛得一阵抽搐,额上沁出丝丝冷汗。蒋碧薇走上前,默然搬过一把椅子,两人
僵窘对坐,谁也不发一言。过了一阵,蒋碧薇站起身道: “我要回去了,你安心养
病。”边说边伸出手和他握握,这是她旅居巴黎学会的很优雅的礼节。徐悲鸿陡地
支撑着身子,一把抓住蒋碧薇的双手,满眼流露出万分复杂的爱怜、企盼与痛苦。
嘴唇张了几下,却终未说出话来。
蒋碧薇心若止水。她惊愕地望了望满是期冀的丈夫,表情平静得令人窒息。然
后,缓缓抽出手,转身走出了房间。
徐悲鸿叹了口气,颓然收回双手,重重地跌躺在了床上。蒋碧薇心中充满了矛
盾与困惑。她回家的当晚,便给张道藩去信倾谈了心中的苦闷以及徐悲鸿想破镜重
圆的愿望。张道藩接信后,如五雷轰顶,苦心追求到的那份爱,当然不会轻易放弃。
他除了写下一连串情意绵绵、痛诉相思之苦的情书外,提出了三点意见,其大意是
这样的:
一、不要同情怜悯对方,应一口回绝,但不可让对方仇恨你。二、双方各自仳
离,长相厮守,逃避到一个远离现实的地方。三、维持现状,两人继续做秘密的情
人。
蒋碧薇最终选择了后者,即先做张道藩的秘密情人。
徐悲鸿病愈回到家中,过了没多久,两人就合好的问题谈了一次话,蒋碧薇对
他已很是淡漠,他只得收拾行李,哀叹道: “人心已变,我不能再住下去了。”然
后搬到了中大宿舍。1938年7 月,徐悲鸿再次避往桂林,随即在广西的报纸上登报
申明: 与蒋碧薇正式脱离同居关系。然后沿西江东下,经香港在新加坡、马来西亚、
印度等地成功地举办了自己的画展,并会晤了老友,印度诗人泰戈尔。
1942年夏,他穿过日寇的层层封锁,辗转返国。两年后,徐悲鸿与蒋碧薇恩断
义绝,决定正式离婚。双方聘请了沈钧儒与端才恺作律师,蒋碧薇要求徐悲鸿支付
赡养费100 万元,外加100 幅徐悲鸿的画。两个子女随女方生活,家中的财产尽归
女方,徐悲鸿净身出户。
在这场久拖未绝的离婚官司中,双方都觉疲惫不堪。但徐悲鸿觉得对方索价过
高,心中颇有怨愤。好友宗白华劝道: “悲鸿,假如我处在你今天这样的地位,赚
稿费,我也要解决离婚问题; 何况,你是画家,多画几张不就行了? ”
徐悲鸿遂答应了蒋碧薇开具的全部条件。他在以后的一年多时间里,为了凑足
100 幅画,几至晨昏颠倒,拼着命没日没夜地作画,当时,他已身体不好,患有肾
病、高血压、肺结核等多种疾病。这位天才的艺术大师在长达15年的马拉松式的婚
姻折腾中,精气血脉耗尽,身体彻底被拖垮,因婚恋悲剧影响到艺术创作乃至生命
状态,如若不然,他的绘画艺术还会再上层楼的。
后人哀之,殊为可惜!
1945年12月1 日,两人的签字离婚仪式在重庆市沙坪坝重大校区内的张圣奖教
授家举行,沈钧儒主持,马寿征、吕斯百两位徐氏弟子连同他们的女儿作为证人。
徐悲鸿神情颓丧,手拎着一个硕大的帆布袋,那里面装有100 万法币连同100
幅画。蒋碧薇带着女儿,坦然应对。下午四点,签字仪式结束后,徐悲鸿抱抱已长
大成人的女儿,转身返回了中大。
蒋碧薇当夜若无其事一般,邀上几个朋友打了通宵麻将。这又为世人留下一个
诟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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