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文蔚
王尔德说:人生有两个悲剧;一、是得不到想要的,二、是得到想要的。
按照王尔德的说法,人生不管得到或得不到想要的,都只能是悲剧。那我们不
禁要问:人生的喜剧在哪儿?在过程。就像曾是香港四大天王的郭富城说的,人生
最快乐的是:明知要红却还没红的时候。追女孩什么时候最快乐?明知道可以追上,
还差一步的程度是最令人陶醉的。M 对我来说,是一幕喜剧。我未曾得到过她,但
几乎得到了她。
奇怪的一年
1993年是奇怪的一年。对我来说我,可以在这一年当中买房、买车、银行里有
八位数的存款,走在街上有人会大喊我的名字,可是我什么也没做呀!我对社会的
贡献不就是唱一首歌罢了!有人说这首歌开创了国语歌曲的新风格,有人一天从早
听到晚,更有人靠这首歌在KTV 里找回他的信心,因为他觉得随便唱都比我唱得好
听。不管是什么抬举,说实话,我是在哄我女儿睡觉的时候写了这首歌,写歌的过
程和往常没有什么不同,社会给予我的,远远超过我所能贡献给社会的,以任何的
世俗标准,我可以说是出头了。如果这是一场梦,我希望这场梦永远都不要醒过来!
但,怎么可能有不下山的太阳?外界已经出现不少希望我垮台的声音。像:一
片歌星、虚胖、走狗屎运、江郎才尽等等。奇迹式的成功常常令人不知道怎么去走
下一步,成功或许可以复制,但奇迹却很难再现,我很慌!
基于上一首歌的大成功,老板已经说了,只要我开口,我可以选择在北极配唱、
赤道缩混、南极后制,花多少钱都没关系,只要东西好。然而我只想回到家里,抱
着我的女儿,看看是否还有手气。人生最吊诡的是:单吊五筒能自摸,听一四七万
却点炮!现在创作的条件好了,却写出一堆破冬瓜。老板说不如转换一下环境,出
去走走吧!顺便做点儿海外宣传。
我决定到香港。那是四大天王的故乡,或许走在尖沙嘴的街头,我会变的谦虚
一些。1960年代英国的甲壳虫The Beatles 应邀去美国宣传,他们四个心里都在想
:美国是摇滚乐的故乡、猫王的老家,他们需要我们吗?当然后来The Beatles 红
遍全美,甚至把猫王都打成鼻青脸肿。当然我去香港不是参加拳击比赛的,就如同
我的老板说的,转换一下环境,去香港这个“东方好莱坞”见识见识,对我的创作
或许有帮助。
通过代理公司,我被安排上一个T 台的音乐节目“Sunday新地带”。广东话在
当时我是一窍不通,制作单位特别通融我说国语,只不过有一句关键性的话一定要
说粤语,那句话我记得是:“无驶惊!无驶惊!有我系度。”翻成普通话就是“不
要怕!不要怕!有我在这儿!”我说的很耍宝,让其它演员全笑成一团。这令我想
起香港的叶蕴仪到了台湾同样也闹了笑话,主持人问她今年几岁?她把“十九岁”
说成了“洗脚水”。
爱上M
T 台的这个音乐节目主持人是个女孩儿,我不认识她。但是看到她的第一眼不
禁让我眼睛为之一亮!首先是她的身材:我从来就没见过比她还性感的臀部,曲线
之美令人遐想。一双又直又长的美腿,套句网络的笑话:光这双腿就够我玩半年了!
再说她的长相:她长的是最吸引我的混血儿的轮廓,尤其她笑起来,嘴的弧线像极
了外国杂志里头的模特儿。我认为她实在太适合当广告模特儿了。说话的声音也非
常有磁性,这一切依我的眼光,太具备有成为大腕儿的条件了。
我悄悄的问了我的宣传她叫什么名字?火不火?唱歌还是演戏?宣传告诉我,
她叫M ,是个歌手,不久前才出了一张唱片,在香港只卖了五十张,对!您没听错,
只卖了五十张!在香港,M 的长相叫“鬼妹”,意思就是长得像外国人,这种长相
说坦白话是很难在香港火起来的。
我只能说我对M 是一见钟情。她有着我心目中梦中情人的所有条件,或者是说
我想象中的梦中情人就是她这种模样,若能与她共度良宵,此生无憾矣!虽然以世
俗的标准,我是大牌、她是新人,但是爱情让人变得渺小,在她面前我竟感到有些
不知所措!就算在十万人的面前唱歌,也比不上她看我一眼所带给我的紧张。
在节目录完之后,我走向M ,趁机搭讪。她留了电话给我,并表示很期待我打
电话给她。我真是太爽了!顿时爱的感觉弥漫着我的全身,我被一种巨大的幸福感
包围着,能够认识她,香港算是没有白来!
晚上我约她出来喝咖啡,其实不必说是喝咖啡,就算是漫无目的的压马路、散
散步,都是极大的恩宠与幸福。快到咖啡厅的时候,弥敦道竟然大堵车!眼看时间
快来不及了,我索性跳车用跑的!我一面跑一面想到人类跑步极限的问题:男人射
精时每秒钟射出44.8公里,有趣的是目前人类百米的世界纪录大约为9.7 秒,等于
时速36公里左右,还没超过射精的速度。我猜想44.8公里( 百米8.6 秒该是人类的
极限吧!) 而平时缺乏锻炼的我,在弥敦道狂奔的速度远远赶不上我来世上投胎的
速度!但我狂奔赴约,和排队等待射精的精虫是同一个心态,都是在寻找一个最爱
:
M ,你绝不知道我已为你疯狂!如果你说愿意嫁给我,我可以马上盖章。如果
可以选择最后下场,我愿和你死在床上。如果即将坠机,我愿给你唯一的降落伞。
眼前有车向你冲撞,我愿是保护你的安全气囊。一个不幸的消息:为了你,我甚至
可以放弃台湾。
我虽然语重心长,M 只问我要不要吃饭?我说吃饭要换个地方,不过走路我要
握你的手掌。她说我的手心出汗,我说当然!当然!我的心像香港的浅水湾,等待
你温柔的归帆。M 说她的妈妈在家,要不要去她家和她闲话家常?我说这么快就要
见见家长!我甚至想去您家祖坟看看;你长得如此漂亮,妈妈生你的时候是不是得
到外国人的帮忙?她说她的外婆来自奔驰汽车的故乡,难怪你有高高的鼻梁,臀部
的弧度好比月初天上的月亮。今天晚上你美过月亮,假以时日必定红过太阳!她瞇
着眼说:真是这样?我亲亲她的脸庞:你自己等着看!
那是我和M 唯一的一次约会。在接下来的日子里,我的通告全部排满。终于辛
苦的跑完,却将离开香港。我打电话给M ,告诉她我要回台湾继续当我的大腕儿!
她说不久以后她也要回英国继续完成学业,若不写信,可以上网。说不完的儿女情
长,终究要各自流浪。
春梦连床,老婆在车上
一年以后,我正在台北的忠孝东路上。我接到她的电话,真是欣喜若狂。她说
要和无俚头王一起到台湾宣传,这部戏里有孙悟空、唐三藏。明天就到,我可以去
接她吗?说死不死!我的老婆正在车上,问我电话来自何方?我说香港来了朋友,
说是拿钱来还。说着说着眼前的绿灯就亮,我终于回家,没有赶去机场。
在报纸上看到消息,她和无俚头王传出绯闻,地点就在片场。没过多久她的新
歌终于上榜,她的广告从洗发精、内衣裤到运动衫,贴满了大街小巷。运气若来,
很难去挡。终于有一天M 来到我的节目现场。我想死灰复燃,她却表现极为平常。
如果我说我们曾经怎样,你一定认为是我在说谎。虽然我俩未曾地老天荒,但多少
次我曾作梦和她一起被我老婆捉奸在床。没有结果的永远最美,最美的常是好梦一
场。
我说的没错;M 的美腿、美臀也是她自己最自豪的。她后来曾拍过全裸的写真,
在演唱会上还若有似无的吊观众胃口。在王尔德的笔下,我和M 都是悲剧;我没有
得到我想要的,而M 却得到她想要的成功。是悲是喜或许并不重要,只要过程投入,
事后也就无悔了。
亦凡公益图书馆(shuku.net)
下一章 回目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