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屋子里的灯光很暗,他做完手术,取下手套,就在这暗淡的值班室里,他拿出 一支三五香烟,“砰”的一声,打火机亮了,火光比屋子里的灯还亮,这时,他在 火光里看到了那个病人的脸庞。于是,他没有立即像往常一样点着香烟,而是借着 光,搜索着手术的过程和这个不寻常的女病人。病人被抬到手术室时,已经是凌晨 两点了,他像往常一样,先将双臂伸向消毒桶里,十分钟后,再立起双臂,走到手 术台前,对于他来说,熟练的操作是他特有的本领,先切开表皮,用无菌纱布轻轻 的擦干血迹,然后继续深入,就这样,他看到病人心脏在砰砰的直跳,全过程很顺 利。这是一位上了年纪的妇女,他好似在哪里见过,却又不能肯定。光一点点的闪 亮,打火机的火光在手术刀上来回摇晃,这种手术都是全麻,病人什么都不知道, 也并不知道今天给她动手术的尽然是以往她最熟悉的庞山。手术刀就是救命刀,但 也是杀人的刀。 庞山似乎想起来点什么,虽然站在手术台上有七个小时,很累,但是,直觉让 他自言自语:“病人一定在哪儿见过,而且是刻骨铭心。”烟依然没有点着,他望 着刚刚粉刷一新的天花板,大脑开始搜索儿时的一切。 一条小沟渠从自家的茅草屋一直伸向河边,那小沟里深深的,很好玩,,山山 就和许多的小伙伴一起下到沟里去捉螃蟹和小鱼儿。大人们在后面喊着:“玉玉, 你们别光顾着玩,沟里有泽尔根(就是医学上称的鱼腥草),多弄点回来,晚上给 你们做着吃!”,玉玉是伯伯家的老大,他答应着,大家一蹦子就跳进了沟里。一 条蛇在沟里已经是被谁用铁锨斩断成两节子,但它还顽强的活着,两节子在很近的 两端来回扭动着身躯,看到这一幕,站在山山旁边的一个小伙伴说:“把尿尿到它 的身上,它还会活过来的”,于是,山山尿了一泡尿,蛇真的就把尾巴向着头部慢 慢靠去,直至形成了一条完整的蛇。蛇慢慢的扭动着身子离去。救一条蛇?这只有 孩子们才想出来的馊主意,但是,尽然成功了,孩子们高兴得不亦乐乎,各个抬起 着双臂,欢呼着自己的胜利,没有想到,蛇是会害人的,而且,要使是一条毒蛇的 话,那可就糟了。孩子们不管这么多,只顾自己玩得开心,的确,他们很开心,叫 着尿尿救蛇的是一个女孩,当时她大山山十三岁,也就是说山山当时才五岁,而这 个女孩已经是十八岁了,只因为她有智障,感觉长不大,除了玩,什么也不知道, 所以,从来不上学,也不干什么用脑子的活,最多是给家里到神山坡上去背柴火, 打猪草什么的力气活,听说她的力气很大,曾今在山上背起一个割柴时被毒蛇咬伤 的农民回家呢。她很善良、也很有趣,村子里的孩子都喜欢和她玩,你别看她有点 傻,遇事却不慌张,经常在田间地头的玩耍,从来没有见她被什么蛇呀、狗呀什么 的咬过,所以,大人们都愿意把自己的孩子们托付给她,让她带着玩耍。救蛇的事 一传十,十传百,全村乃至全坝的人都知道在这个村子里有个傻女人,而且那一次 救的还真是一条毒蛇,后来咬死人了没有,谁也不清楚了,而救活那条蛇的参与者 就是山山,人们又说:“山山这孩子,胆子也真大,连蛇都敢救,以后去当医生, 给病人做手术一定是把好手”。 山山是庞山的小名,在家里排行老三,父母亲在城里上班,由于工作忙,孩子 太多,就把他和他的妹妹送到农村,让伯伯、伯母带着了,据说每一个月父母亲给 伯伯家寄很多钱填补家用,所以,家里在三年自然灾害时期,并没有受到多少冲击。 村子的前边,沿着小沟而去的是一条河,河水在下雨涨潮的时候很大,能掩过山山 的小肚脐眼那么深,可是,山山他们仍然不顾一切的去那里摸鱼抓虾。时间不知不 觉的到了山山十岁的年龄,那是三月里一天中午,小孩子们放学了,许多孩子要给 大人帮忙去割猪草,砍柴和干别的什么活去,唯有山山,他在农村不干什么,一天 到晚除了学习就是玩,这是伯伯、伯母定的,不让山山干活,因为觉得山山是城里 娃,一是不会干农活,二是生得一脸书生相,身子又显得单薄,不适宜干农活,所 以大人从不让他干活,连伯伯家的五个孩子也总是护着他,不让他干这干那,而山 山不管那么多,经常是偷着背起篓筐去田地里割猪草,但每一次回家伯母总是要心 疼的说他几句的。山山在小沟玩得不过瘾,想去河边玩呢,这一天正是下雨后,河 水暴涨,山山独自来到河边,他老远就见河边还有一个人影,走近一看是那个救蛇, 被人叫瓜娃子的姐姐,该叫她什么呢?阿姨还是姐姐,他在脑海里快速反应着,喊 她:“姐姐!你在干啥?和我一起玩不?”瓜娃子害羞似的把头转过来,山山发现, 瓜姐姐很漂亮,那一双乌黑发亮的大眼睛能传情,在姐姐的眼角还长了一颗痣,恰 到好处的美;她的皮肤洁白细嫩,感觉稍一拧就会出水一样;她的鼻梁有点小,但 很漂亮;嘴唇薄厚刚好,有性感的那种;下巴尖尖的,好看极了,山山想:“我真 想摸摸姐姐的下巴。”,他再往下看,呀,身材好美,尤其是那大屁股,圆圆的, 走路时还一撅一撅的。他在想这些时,姐姐笑眯眯的搭话了:“好啊!你来呗。” 有了姐姐在,山山不怕什么河水了,他们在河边玩得好开心,先是垒砌起沙子,然 后在沙丘上搭起一座小桥,小桥是用从家里拿来的火柴搭起的,很精致的桥,这些 火柴棍在沙子里就像是在梦里一样,它是那么的扣人心弦。那个情景一直伴随着山 山多少年。紧接着,姐姐挽着裤腿说:“山山,咱们下水摸鱼吧,下雨天鱼一定很 多呢,到时候,我们一人拿多多的鱼回家,晚上就可以做鱼吃了。” 山山最爱吃鱼,一听到这样的话,二话没有说,就像姐姐一样,挽起裤腿就要 往河里去,这时,姐姐说:“也不着急,我们再玩一会,等到下午了再下河。”于 是,他们继续玩着,姐姐指着山山的嘴说:“你有一颗虎牙,很好看也。”山山笑 了说:“真的吗?我还不知道。那你还有一颗痣,就长在眼睛旁边的。”山山和姐 姐你一句我一句的说着,似乎有说不完的话,山山感觉姐姐并不瓜,而且还很灵性, 那大人们为什么要说他瓜呢?山山小,不懂得这些,他只知道玩,但不多时,姐姐 却撩起自己的衣服,给山山看她的乳。房,说:“你看,我的这个大吗?”山山只 知道那是妈妈给自己喂奶的东西,好看极了,大大的,圆润而挺拔,山山有点不好 意思了,说:“你这个和我伯娘的一样,伯娘给我喂奶时,也是这样撩起衣服的, 就是你的比我伯娘的大,比伯娘的好看。”姐姐有些害羞,说:“那你也吃我的奶 吧?我有奶的。”山山有些头晕,觉得这一生也只能吃妈妈和伯娘的奶,怎么能吃 她的奶呢?他搞不清楚这里面的关系,但只觉得姐姐好亲,亲得就像自己的妈妈, 他没有考虑多少,就怯生生的凑到姐姐的衣服下,好奇的打量着这两个又圆又好看 的奶子,不由自主的将嘴接近了两个乳房。 值班室的门“吇”的一声,一位病人家属探头望了望屋里的人,奇怪的发现庞 医生紧皱着眉头,高大的身躯就这么裹在白大褂里,一手拿着烟,一手拿着打火机, 火还在燃烧着,却没有点烟,庞医生突然意识到什么,马上熄了火,问:“你找谁?” 病人家属回答:“哦,对不起,庞医生,我是来找护士的。”“有什么事吗?”庞 这样问道,当然大事没有,无非是几床的纱布该换了,他叫护士去换药的。但是, 这个病人很奇怪的又加了一句:“没有什么大事,庞医生,你那颗虎牙真漂亮。” 人们总是喜欢虎牙和痣什么的,这大概是人的天性吧,庞医生没有多想,轻轻的回 答:“谢谢!”,门也轻轻的被病人家属带上了,暗淡的值班室,留下无法理清头 绪、仍然没有点着烟的庞医生。 想起自己这几年的婚姻生活,庞山心里感觉有些遗憾。大学毕业多年,在这个 三甲医院外科当主任,一干就是十几年了,十几年里,他做了许多的外科手术,每 一次手术后,他就脱掉大褂,飞奔回去洗澡,睡一觉,然后起来习惯性的点上一只 香烟,快乐的在家里看自己喜欢的美国大片。这是他的一个爱好,另外一个爱好就 是爱看小说,他一本一本的看,有时还要记下一些书里的好句子,看到精彩的时候, 自己都情不自禁的叫了出来,“呀!好美的句子呀。”他为剧情流眼泪,像个多情 的女孩子一样,很可爱,因此,他的妻子就是喜欢他这种孩子般的性格,多少年来, 虽然他们的感情不好,庞山也已经多少次提出过离婚了,但是,妻子就是不离,说 什么也不离,为了留下丈夫,妻子什么都做了,什么摸电源,割手腕,撞墙和喝农 药自杀等等,一想起这些,庞山就感到腿发软,那种自小就善良的个性使他永远无 法摆脱这不幸的婚姻生活,这大概就是老百姓所说的命吧。一个医生也尽然在无可 奈何的情况下,相信命了。这简直是个可笑的事情。然而,这一切并没有个完,不 论是工作,还是家庭以及夫妻感情,那些永远也纠缠不清的事情叫他头疼。 妻子喜欢搓麻将,在业余时间,她几乎都在麻将桌上,而且有时候还往家里带 来不三不四的麻友,四人一桌还不够,还要领几个看麻将的闲人在旁边围观叫好, 有时候还在家里一起开火,做饭吃,每一次回来,庞山总是感觉家里烟雾缭绕,乌 烟瘴气。他怎么能够好好休息呢?今天,遇到这样一个让她百思不得其解的病人, 他要想明白这个人,她究竟是谁?从哪里来?她的心脏病为什么到了如此地步才来 看病做手术?这都是什么年代了,难道还真的有如此困难的人吗?这是典型的法勒 式四连症,病人能够如此承受病魔的侵害已经有大半辈子了,他想不通这是怎么回 事。 河水很深,姐姐叫山山辫起裤腿,像她那样下水,河水已经掩过了姐姐的大腿, 这不浅的水,山山能下去吗?他看见自己和姐姐一起搭建的小桥,那么精美绝伦, 就像一件工艺品被摆在沙滩上,那里还有他们的体温呢。他不会害怕的,因为他喜 欢这个比她大十三岁,而当时他认为是姐姐,其实是个妈妈年龄的瓜娃子。于是, 他毅然决然的跳到水里,不,是摸索着进了水里,水声在耳边狂响,水一会儿就掩 过了山山的小腿,又到大腿,然后,是胸部,他突然怕了,急忙喊叫:“姐姐,我 不行了,快掩下去了!”这时姐姐正好看到一条大鱼,她不顾一切的扑向那条大鱼, 鱼捉到了,她大声的喊:“我捉到大鱼了,我捉到大鱼了!”她回头看山山,山山 的小脑袋已经在往水里下沉,她丢下那条鱼,奋不顾身的向山山游去。 -------- 流行小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