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 庞山一根烟放下、又点着,直至把它吸完,这一根烟的前后时间,让他回忆起 了许多事情。他把剩下的烟头往烟灰缸里一压,习惯性的看了看,确定烟头已经不 会再燃烧时,便去洗手池擦了把脸,当他正准备出去吃午饭时,一个主管护理师风 风火火的来叫他:“庞医生,你的13床病人病情有些变化,你过去看看吧!”这个 主管护理师从护校毕业,被分到这个医院工作也有十年时间了,虽然年龄不饶人, 但她的临床护理经验很丰富,身子很轻便而自如,只见她走路像一阵风一样快, “是那个刚刚做完手术的病人吗?”他跟在护士后面问道,“是的,她不知怎的, 很烦躁,血压也有些下降了,从130 的80已经降到了90的50,嘴里还不停的叫着谁 的名字。”庞山加快了脚步,忘记了自己昨晚给这个病人做完手术后,还没有吃饭 呢,就是这个病人,让他已经有半天颗粒未进,此刻才感觉肚子在给他提意见了, 但他顾不了那么多,径直向一个女病房走去。 病人在全麻下还没有完全清醒,她只是在潜意识朦胧状态当中,说着胡话而已, 这也就是说,病人快要清醒了,她的意识已经在一点点的恢复。庞医生快速的看了 一眼病历,在一栏性别、年龄、诊断、护理记录等等中快速扫射,病人的年龄在 66 岁,是个家庭妇女,没有经济来源等等内容在病历记录上记录得很详细。手术已经 过去了十二个小时零二十分钟,这意味着麻醉快要失去效力。庞山用自己的小型手 电筒在病人的瞳孔上照射,戴的氧气面罩使他看不清这个病人的正真面容,轮廓是 可以大致知道的。虽然手术很成功,但是,病人的身体状况并不理想,平时的营养 也没有跟上去,所以体质是比较弱的,庞山再一次亲自量了一下血压,血压的确是 那样,这可以说,是在手术当中丢失了大量的血液有关,一时半载的是不会恢复的, 总的看来,病人的情况是好的,也许这是因为病人的平实身体素质还过得去的缘故 吧,否则这一刀是够伤病人元气的。他嘱咐护士:“要严密观察病人病情变化,不 要过早撤离一级特护,每15分钟测量一次生命体征,随时报告医生”,护士答应着 说“好的,有一个男的,大概50来岁吧,他总是不听我们的话,每天来,要看病人, 不让进来,他就像要打架一样,可不讲理了。”“哦,那你们好好的给他说,告诉 他,这是个重症监护病房,是无菌的,不允许病人家属进来探望,解释清楚了,病 人家属是可以理解的”。“我们这样说了,可他就不听,还要进来打人呢。”庞山 望了一眼护士说:“真有这事?那太不像话了,等我见了要好好说说他。”此刻, 他突然想起了早上在医生办公室探头探脑的,想进来又没有进来的那个男人,他还 说起什么“虎牙”,简直岂有此理!一个大男人,如此说另一个男人的什么虎牙, 有这么恭维人的嘛。他到底又是这个病人的什么人呢?这个问题,他只是一瞬间的 思考了一下,便没有再去多想,他只想着病人能够早点醒过来,生命征能够平稳就 好了,这是医生的责任和义务,也是医生一生的最求与享受,享受事业带来的幸福 与快乐。 九月里的阳光已不再那么刺眼,下夜班,使得庞山有些恍惚,“这是中午?还 是下午?”他走出医院大门,天仍然很蓝,蓝得有点不真实。他从来没有这样仔细 的看过自己工作了几十年的大医院门口时隔什么样子,今天,他要看一看。只见一 些小商贩围在医院门口叫卖着什么,在医院门口的对面街道上,商铺一个紧挨一个, 都是做水果生意的,饭馆也不少,还有几家卖祭奠用的寿衣店也在开着,公交车在 大门口有好几个站台,车水马龙,人车混杂,乱七八糟的。“这都是什么嘛,也没 人管管。”他在想,要使我是院长,首先管理的就是这些坑人害人的小商小贩,他 们挣着黑心钱,全部都是在钻病人的钱!“庞山往家里走,他昏头了,自己的家就 在医院的后院里,自己干嘛要往大门口走呢?没有睡觉,头晕眼花,回家吧,总得 吃饭睡觉吧,明天还要上班呢,晚上,万一有急诊还要加班。他这样想着,有些疲 劳,不再看什么了,径直往家里走去。 家、病房,两点一线,这是多数医务工作者的生活方式。庞山也不列外,就是 这样枯燥无味的生活,庞山过得却津津有味,因为有一些爱好是可以让他坐下来的。 一是看书,他一看书,就能忘记所有;二是业余时间爬格子,写字是他的一大爱好, 写起来也是没完没了,直到写得天昏地暗也放弃;其次就是看碟。今天,他可没有 时间,妻子去上班了,家里有些凌乱,他要收拾。碗筷被摆在厨房里有一大堆,好 像几天都没有洗过了一样。“这是一个什么样的女人,什么也不干,就知道打麻将, 一打麻将就什么也忘记了的”庞山气得在嘴里嘀咕着。自己是个外科主任,平时查 房等等事情已经占据了大量的时间,回来之后,已经累得像泥一般瘫在那里,回家 就是睡觉和吃饭,没有办法,这是工作。但家务活庞山还是做着呢,记得小的时候 自己虽然那么爱看书,伯母也不让自己干活,自己还是要去割猪草的,想到这里, 他就想给老家打个电话,看那些亲人都还好吗。当他把电话打到老家的家里时,是 老伯母接的,老伯母已经是九十高龄的人了,他的高寿是她平时爱劳动、心胸开阔 所赢得的,大家都非常热爱她,只听得老伯母在电话那头喊道:“是山山吗?你工 作忙吗?不忙了,就回来看看我,看一眼少一眼咯!”老伯母这样一说,庞山的眼 睛有些湿润了,从小自己就是伯母、伯父带大的,有感情,伯父去世的那一年,自 己正在晋升中级职称,没有回去看他老人家,谁知道,他说走就走了,这一次,说 什么也得回去看看老伯母,别留下遗憾的。他在电话里答应着伯母,要回去看望, 便压了电话。伯母还说,村子里的一位姑娘上完护校班,听说也进了我们的医院, 但是,伯母年龄大了,并没有记起她的名字,只是说,是和山山一起玩大的一个孩 子的孩子,叫庞山见了照顾一下。农村人爱窜亲戚,左右邻舍的你到我家,我到你 家,而城市里就不同了,上完班,各回个的家,没有窜门的习惯,虽然清净,庞山 还是不喜欢,因为他是在农村长大的孩子,喜欢农村的生活方式,喜欢热闹的场面。 现在,自己的工作性质也决定了清静的生活方式,庞山过得清静而淡雅。不多时, 屋子收拾得干干净净了,他给自己做一碗西红柿鸡蛋面,上面还放了些香菜和榨菜, 一碗香喷喷的面条做好了,他吃得好香,也许是自己饿了的缘故,人一吃饱饭就想 着睡觉,他收拾完碗筷,洗洗,倒头就睡了。 什么时候醒来的,连自己都不知道,他一看表,都晚上九点了,没有见妻子回 来,屈指计算,睡了七个多小时,离自己的健康睡眠时间要求差了近半个小时,于 是,他又迷糊了一阵子,直到自然醒,已经是十点了,妻子正好也已经回家,正在 轻轻的关门,换鞋。“你在睡觉呀?吃饭了吗?昨晚,又是做了一夜的手术吧?” 妻子今天看来心情不错,可能是麻将赢钱了,要不然平时回来总是拉了个脸,说话 跟吃了枪药一样冲。庞山“哦”了一声,翻身去拿自己的眼镜。“我今天赢了300 元呢,咱们今晚出去吃饭吧!”果不然让庞山给说中了,“这么晚了,外面还有饭 吗?”庞山没有正面看她一眼,感觉这是什么日子嘛,自己忙了一整天,回家了, 连口老婆做的热饭都没有,整天耳边听到的就是,麻将输、赢以及外面去吃饭。妻 子却不管那么多,她把脱了的皮鞋又穿上,上来拉庞山说:“咱们就出去吃嘛,我 也不想做饭,再说了,家里的饭有啥好吃的。”出去无非就是在饭馆里,羊肉摊摊 上吃羊肉手抓,还有抓面什么的。庞山无可奈何的答应了,两人一起出门,不多时, 他们就坐在了那个羊肉摊摊上吃烤羊肉。“这里的饭不干净,你以后还是少吃点的 好,现在的肝炎到处都是免得不住就被传染上了。”庞山历来反对在外面乱吃,严 厉的对妻子说,侥幸的是庞山早早就打了乙肝疫苗,能够好一点的,他也让妻子早 早的打了乙肝疫苗,所以,一般来说,没有什么大碍,只是不干净,庞山有洁癖。 妻子一手拿着羊肉在啃,一手端着饭碗说:“今天手太兴了,我一摸一自抠, 自摸的感觉真好!”旁边坐了几个一起吃饭的人,转过脸望着妻子,笑一笑,那笑 很不自然,有些淫 荡,这让庞山看见了,心里很不舒服,他轻轻的推了推妻子的胳膊说:“你小 声点,别人听见了。”妻子却说:“那有什么,谁没有自摸过呀!”那声音比刚才 的还大,旁边吃饭的人一下子哄堂大笑,妻子好像没有任何反应,搞得庞山哭不是 哭,笑不是笑的,那种滋味别提有多难受了。他左顾右盼,生怕还有更多的人听见, 当他再往另一侧看时,一对目光正与他不期而遇,这个人就是在医生办公室来的那 个鬼鬼祟祟的男人 -------- 流行小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