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婆和表哥来了 老婆在一个工厂里打工,一直等待着我叫她来经营这边投资了二十几万的生意, 然而我却一压再压。 现在春妮都来了,还加入了我们的生意行列。老婆终于忍无可忍,频繁地给我 打电话,责问为什么还不准她过来,问我究竟是什么意思!言外之意勿庸言表。 现在不光老婆面前说不过去,就连许多亲人朋友都有想法了。 老婆的话一天比一天尖刻起来,她一边诉说着工作之苦,一边谴责我在这儿不 顾她和家人!多少次我费尽心力地解释着,一边告诉她这边的生意确实很好,一天 有四五千块钱的进帐,却又说资金运转不来,寄一千块钱回去都没有;一边说我生 活得很好,也不会乱来,却又说要她一定要相信我,不让她来是有原因的……种种 矛盾的话语每次都搞得我精力疲惫! 不敢跟老婆说实话呀,她知道了不可能会理解,其痛苦程度可想而知。 来这儿已经三个月了,运作资金即将枯竭,很多问题越来越难向亲人们解释了。 谁都清楚:纸是包不住火的,迟早家里都会知道我们所谓的二十几万的生意是假的! 但又能怎么办呢?只期盼瞒过一天是一天,我们只有利用这有限的时间尽可能地邀 约发展新朋友,并尽可能地帮助下线去邀约发展新朋友,待到晓晓坐上寝室领导位 置的时候,既使亲人们知道了,也多少会有些许安慰! 其实晓晓的压力真的好大,行业残酷的现实正一步一步摆在她天真的面前,刚 来时的那股激情已渐渐的消失,虽然每天都能见到她笑哈哈的样子,但这时的笑容 明显变得虚假起来! 晓晓唯一能做的就是使劲地学习,拼命地邀约。一天到晚都能听到她在电话里 对谁发浪,然后嗲声嗲气地说:“想见到我吗?那你就过来呀……” 起早贪黑的学习以及杂乱无章的生活,晓晓变得越来越憔悴,而且身体也臃肿 变形起来!想起以前那个神采奕飞扬的小天使,我的心都碎了!好想告诉她我们并 不是不可以回头,但这样就否定了她的选择,批判了她的努力,她不但不会听,换 来的将又是出去跟别人酩酊大醉,然后就不断地找人给我做工作,并更加坚定走下 去的决心…… 看来我们唯有做成功这一条路了! 领导章眉由说我没有尽力,言外之意就是我拖了晓晓的后腿,如果不能成功, 要负很大的责任!谁不愿成功呢?难道我就真不想做百万富翁吗?更何况,我那几 万块钱又不是捡来的! 堂哥来了以后,正如所预料的那样,没有半点市场。任由领导们如何给他发梦 想,摆心态,注激情,可就是没法叫来一个人。 对于堂哥,我是有很大责任的,并不指望他能叫来人,只希望他能得到一点煅 炼,能当着陌生人的面大声说话就已经够了。至于邀约,还是我自己来。 有个表哥,四十多岁,当过兵,退伍后在村里做村官,现在卸任了。他有个儿 子是个混混,十几岁就坐了几年牢,出来后很快就混上了老大的位置。我现在越来 越觉得由地痞流氓来做再适合不过了——他们不会有心理压力,也会无所顾忌!如 果表哥看懂后叫他的儿子来做,带动那帮混混一呼百应,岂不是很快就能发展起来? 把那些人集中并管理起来才真是对国家百利而无一害。我决定对表哥实施邀约, 并把这个想法告诉章眉由,得到了他的极大赞赏! 由于表哥以前帮我做过事,当我打电话说包到一个工程,要他来帮忙时,他很 爽快地答应了,并立即去预定了十天后的车票。 …… 就在表哥即将到达的前几天,老婆突然来了电话,很惊喜的口气说:“老公, 我已经买好了车票,两天后到你那儿。” “啊!”我吓了一大跳,训吼起来,“谁叫你来的,事先又不和我商量一下, 各人去把票退掉。” “你……”老婆气得在电话里哭了起来,“啪”的一声挂断了电话…… 我郁闷得要命,正在不知如何是好之际,晓晓打来电话,她开门见山地问: “怎么不准姐姐过来?” “她以为我在这儿享福。”我说,“只是不想让她来吃这个苦,万一要来也要 等我们做到一定级别之后才可以。” “是我答应让他来的……车票都买好了,强压下去家里会起疑。”晓晓解释着 :“她自己要来,管她呢……让她来吃点苦头,说不定她还能发展出一片很大的市 场呢!” ……我一时失语。 “怎么样呀,你倒是说话呀!”晓晓急切地催促道。 “只有这样了。”我有气无力地应允。 老婆要提前进入角色,该怎么办呢?不行,不能把她留在这儿,如果把老婆也 留在这儿,那家里可就完了!对,等她搞懂搞明白后叫她回去!可他们会怎么说我 呢?……不能让领导们知道这是我的意思! 老婆到的那天下起了大雪,干妈和我心情复杂地等待在火车站。 老婆来了,大包小包的全是行李,那是一种前来定居的样子。见到我,她露出 久别重逢地喜悦!我和干妈迎了上去。 老婆似乎并未从我简朴的服装以及牵强的笑容中看出什么倪端,她那兴致勃勃 的样子令我不敢想像挑明后她会难过到什么样子! 一路上,老婆询问着晓晓,询问着春妮,询问着我们那二十几万的服装店,都 被我和干妈含含糊糊地搪塞过去。 简简单单吃了一点饭,我们把老婆带进了雄军寝室。寝室是章眉由帮我选择的, 他说这儿人员组合年轻,环境又好,能提高成功的机率。 在宿舍里,我像个木偶般机械而生硬,倒是老朋友们异常地热情好客。慢慢地, 我发现老婆眼里充满了疑惑与失落。很显然,这儿比她想像的情形差多了! 做亲和力,言语的轮番轰炸,听课唱歌做游戏……一轮程序下来,老婆变得沉 默无言!她没有叫,也没有闹,自己最亲的两个人究竟在做什么?也许她想都不敢 想像! 晚上挑明后,再也经受不住演戏的煎熬……我要坦白,管不了什么神秘感,也 顾不上什么推荐人的注意事项……只想同老婆相拥相诉! 我把老婆单独叫到女寝,虚假的笑容瞬间凝固,眼圈泛着潮湿,没有言语,只 是紧紧地抱着她。老婆没作声,也紧紧地抱着我! 良久,我哽噎出一句:“老婆,我好苦!” ……老婆依然没有作声。 “真的好想离开这儿……”我喃喃自己语。 …… 这一晚,老婆静静地坐在客厅里,一宿没睡。我拿了一件毛衣给她披上,自己 就穿着单衣单裤陪在她身边。 为了劝老婆去睡觉,我说了很多话,该说的,不该说的,都没有作一下选择! 寒冷的长夜伴我抖擞了一个晚上…… 第二天开始,老婆便把自己封闭起来,不愿聊天,也不坐寝,更不去课堂。她 要把自己置身于事外! 领导雄军和干妈很着急,问我昨天是不是说了什么不该说的话,我说什么也没 说。熊军说,当务之急是一定要让她听,让她看,不然是不可能搞懂的!并告诫我 一定要按照行业行规来做,否则就会碰得头破血流! 我坚信不用技巧老婆也会为了我而看懂看明白!找个机会我对她说:“本来就 不让你来,现在既然来了,就要搞清楚,搞明白……完了可以回去!” 老婆说:“不想搞清楚,也不愿搞明白,我玩几天就回去。” 我感到头痛,有些伤感地说:“老婆,你一定要配合,不然大家都会说我没能 力,连老婆都搞不定……特别是有人会怀疑我心态不正,没按规矩来做……” “什么规矩?你就是按规矩做也无法让我听课。”老婆固执而又不屑。 “这里的手段很多……除非你对我没有一点点感情,否则没人敢说不被引入局 的。”我努力地解释着。 “那是你没有脑袋。”老婆明显带有责难的语气,“反正我是怎么也不会听的。” “哼、哼、哼……”我苦笑着,“看来我错了!” ……老婆无声地看了我一眼。 我语气悲凉,“真不该自以为是,认为你会相信我,而不按领导们说地去做。” “什么相信不相信?我就是太相信你了……” “就是太相信我?”我急得有些喘不过气,“那你说说,我是为什么加入其中 的呢?” “还不是自己没长个脑袋!”老婆又抛出了这句话。 “……”听后我心如刀绞,如果连老婆都不理解的话,那以后的生活还有什么 意思?转过头面对老婆严肃地说:“老婆,你一定要听,要搞懂这儿的所有,就当 是为了我,否则你一辈子都不会理解我。” “不管,我绝对不听!”老婆的语气反而更加的坚决。 我险些晕倒,“老婆,你不要这么固执,不是为了让你加入才叫你听,只是期 望得到你的理解……难道我会连你都伤害?如果夫妻间连这点起码的信任都没有, 以后还怎么在一起过日子?” “不能过就不过,反正就一点,我不听!” “……”我痛苦地摇摇头。 老婆把我真真正正的真情流露都看成了要让她搞懂的技巧,她是有意气我,还 是在防御我?哑口无言的我突然意识到领导们所谓的头破血流是什么意思——这里 根本不允许有真情,更不许说实话,反其道而行将会自食恶果! 在这儿,真真假假确实让人很难分辨清楚。 我不信邪,不相信感情在这儿就那么经不起考验! …… 这晚,我同老婆在宾馆里开了个房间,用行业的话说叫做亲和力。半夜里,一 遍又一遍地向她倾诉着。几个月来的压抑令我太痛苦,虽然她不一定理解,我只想 毫无顾忌地说出来……尽管这些知心话全是一些消极的东西,但我不怕,因为从未 打算要老婆也加入其中。 第二天是表哥到达的日子,将要面临另外一个新朋友,我把老婆带回自己的寝 室,交给晓晓和干妈他们了。走的时候跟老婆说我有事要办,叫她等几天。 帮我带朋友的是李菊,她成熟稳重,是表哥那个岁数比较欣赏的性格。偏偏这 个行业与众不同…… 由于前两天面对老婆我已弄得疲惫不堪,接到表哥后,尽管极力伪装,还是被 一脸的憔悴搞得极不自然。一路上都是阴沉沉的气氛,李菊内敛的个性此刻丝毫无 能为力,表哥处于疑惑之中…… 在熊军寝室,大家做了一阵亲和力,决定由杨总帮助挑明。气氛一直都无法和 谐,表哥受我情绪地影响,总是心神不宁地左右张望…… 见杨总他们无法消除表哥紧张的情绪,我心一横,一屁股坐到表哥的对面,劈 头盖脑地说:“表哥,其实我也没包什么工程,就是做着一个新鲜行业,叫你来主 要是考察一下……行的话你就做,不行的话就回去。” 表哥刹时间慌了神,眼神游离,两只手也抖擞起来!显然他早就开始怀疑了。 杨总和老朋友们见我竟如此直截了当,有些不适,不过他们反应很快,迅速七 嘴八舌地做起了表哥的工作…… 在大伙的努力下,下午表哥随我跟李菊进了课堂。然而,听课时他坐在板凳上 目光闪烁不定,样子惶恐不安,就仿佛是热锅上的蚂蚁!有几次表哥向我张望,像 是要说些什么,我都装作没看见,一动不动地盯着黑板。表哥只好耐住性子熬下去 …… 好容易坐完这堂课,一出大门表哥就颤栗地说:“大海,我要回去,我年纪大 了,做不了这个!” “嗯,回去就回去吧,等两天我给你买车票。”我极力表现出无所谓的样子。 “不了,我现在就走。”表哥急切地说。 “干嘛那么急!”我故意有点生气,“你怕吗?怕什么呢?有什么好怕的!… …你又没带钱,岁数又那么大了,再说还有我呢,谁会把你怎么样了吗?” “不,不是。”表哥语无伦次,“是因为家里忙。” “那你干嘛过来!”我知道表哥在打马虎眼,也不想为难他,只有拖一拖,看 晚上聊天的时候能否打动他,于是说:“天快黑了,今天怕是没车了,明天我去帮 你买票吧!” “不了,我马上就走!”表哥却越发地急切。 面对一个新朋友,既使你是好心,也许会让他更加防范! 这话听了让我心里窝火,没想到一直认为有胆有识的表哥竟如此胆小怕事,重 要的是对我没有半点感情与信任,带着一丝恼怒,“好,你要走就走吧!” …… 一回到寝室,表哥便开始收拾行李,我坐在客厅里抽着闷烟。杨总和老朋友们 急得团团转,有人去劝说表哥,有人来询问我:“大海,你就这样让他走了吗?” 我没有言语。 眼看表哥就要出宿舍了,杨总和几个老朋友堵在门口作最后的努力。可任凭他 们唾沫飞溅,表哥也依然要走。 就这样,表哥带着侥幸,带着对我的责怪匆匆地逃掉了,赶在那些听到动静急 忙前来沟通的几位大领导的前面…… 冥冥中,有种感觉:表哥的走对我来说也许是件好事! -------- 流行小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