规则 在新方向传媒董事会上,白云觅雪把自己说服客户投放广告的技巧,用来说服 董事会成员,除李董缺席外,其他三位董事原则上都同意了他的意见,代理其他传 媒广告,扩大主营业务来源,并和富贵天成签约,承揽该公司参加“夏交会”的布 展和广告宣传。协议上规定,甲方(富贵天成机构)在展会结束后两周内,支付活 动所有的款项。 董事会纪要传给李董的第二天下午,李董秘书金小姐电告白云觅雪:李董原则 上同意,但如增加代理其他传媒广告业务则要从长计议,不宜临时决策。 话讲得很轻,但白云觅雪感觉责任重大。如果凯文“夏交会”成交情况不好, 那么,这垫出去的70多万布展和广告费用将十分危险,有可能不知拖至哪一天,甚 至会因此引发诉讼。 商场有商场的规则,同样广告代理也有自己独特的运行办法,不能因为是朋友 就破坏这个办法。 《新方向周报》前3 期的热度过后,广告业务直线下滑,退报率由15% 左右直 接升到30% 。白云觅雪一方面指示发行部门将各报亭退回来的报纸,送到市区主要 的加油站,免费送给前来加油的老板,以增加一些客户的广告效果;另一方面召开 编辑部大会,从版面内容上加以更新,充实一些可读性强的内容。一周后,退报率 还是稳定在30% 左右。作为一个老报人,他清楚地知道眼下应对的方法,扩大宣传, 增加零售网点,增加社区销售,尤其是增加蛇口、华侨城、香蜜湖等豪宅社区的销 售,但是,费用呢?很显然,要挤出这笔经费必须得到董事会的同意,而他不能再 随意提出召开董事会了。 这样,他想到了丁雨时。 目前,视频传媒在深圳同样遇到了这个问题,广告上不来,公关活动太少,客 户认知度太低,与其去给一个一个客户做工作,还不如召开一次大的产品推荐会, 把视频传媒和新方向周报一起向客户推荐,这两大媒体的客户群大致相同。而且, 对他来讲又是一举两得的事。所以,他把自己的想法向丁雨时作了汇报。丁雨时仅 仅只问了一句:“你估计能请到多少客户?” “100 家左右。”白云觅雪很肯定地回答,他有在家庭报做客户联谊会的经验。 “你来准备吧,就按你提出的方案,新方向传媒出场地费和酒水费,视频传媒 出抽奖礼品。”丁雨时很爽快地同意了。 这样,新方向传媒以广告版面换来了圣延苑酒店的宴会厅和15座酒席,视频传 媒从总部调来了手机、彩电、电子辞典等礼品。两大代表着不同形式的新传媒在深 圳广告客户群中亮相了。 那是一个周六的下午,圣延苑酒店辉煌华丽的大宴会厅,装点得分外气派。背 景板上两大传媒的标志升起在深圳都市的上空,中间是一个大写的赢字,下方写满 了各个客户的名称,预示着这两大新传媒与广大广告实现共赢。丁雨时从上海飞过 来,没来得及喝口水,就在准备演讲的腹稿。他不停地边走边想,边想边走,基本 上把想讲的内容都默记下来了。 白云觅雪主持了这场由两大崭新传媒召开的传媒产品推介会。15张台早已坐得 满满的,另外又加了三张台,形成了整体18张台的阵容和规模。 很快,轮到丁雨时演讲了。他走上讲台的第一句话就是:“我只讲90分钟,90 分钟以后,再欢迎大家提问。” 开始时会场上还有点嘈杂,待丁雨时切入正题后,会场上鸦雀无声,只有他一 句也不重复的精彩演讲在继续。他对传媒的研究,对市场的看法,对视频传媒和新 方向传媒的前景的展望都是非常精辟、独到的。白云觅雪一直是站在旁边听丁雨时 的演讲,直到台下的掌声哗然想起,他才意识到90分钟结束了,轮到来宾提问了。 当时,他就感觉到,丁雨时的演讲完全可以商业化运作。 丁雨时本人也非常满意。深圳公司成立不久,能请来这么多重量级的客户就非 常不容易了。 媒体推介会后,视频传媒的广告量没有显著上升,但新方向传媒的广告起色不 少。视频传媒的业务人员在做广告策划书时,都和新方向传媒捆绑营销,结果,客 户往往选择了新方向。道理很简单,新方向半版广告才7000元钱,就算照顾吧,试 着投半版试试。而视频传媒5 秒钟一周折后也要3 万多元,起点太高,客户难接受。 广告业务员的趋利性这一下都表现出来了。视频传媒的很多业务员都去推荐新方向 传媒,还偶有崭获,纵使白云觅雪在周一列会上,不断强调要做好视频传媒,与新 方向传媒捆绑销售只是手段之一,还有其他的手段,但是,还是有人把主要精力放 在新方向传媒上。 这种不正常的情况引起了丁雨时的重视,他在考虑有什么策略能让深圳这边的 广告业务尽快上来。可没想到,不知是谁把这个情况向董事局打了小报告,并将个 别业务员与新方向传媒捆绑销售的策划书都用邮件发给了各位董事。因此,白云觅 雪身兼两职的情况受到董事会的质疑,丁雨时把董事局会议对他的看法用邮件发给 了他,意思是,你老兄自己想办法吧,我扛不住了。 很快,白云觅雪陷入两难之中。怎么说,他也是视频传媒高管中的元老了,如 果在纳斯达克登陆成功,他还有一部分期权,够他一生吃喝了。但如果现在离开就 什么都没有了。而新方向传媒上市的迹象目前根本看不出来。权衡利弊,他不知道 如何是好。 其实,一个是CEO ,一个是分公司的副总,明摆是鸡头和凤尾的关系,再加上 他一直做的是纸煤,操作起来得心应手,而视频传媒这种电子传媒又是纯广告传媒 操作起来难度还是挺大的。还没等他考虑成熟,丁雨时又向他通报,原北京分公司 的副总,要到深圳分公司来担任总经理,是董事局的意思。用意实在是太明显了, 再不决断就没意思了。他只得给丁雨时打个电话,想和他谈谈。丁雨时正好过深圳 去香港,中间有一个多小时,就在深圳机场,两人作了工作上的最后一次谈话。丁 雨时非常惋惜的说:“你的纸媒情结太重了。” 白云觅雪于是向新任总经理作了交接。在赛格科技大厦的48层写字楼,他隔着 玻璃窗,俯视繁华的华强北,内心非常惆怅。没办法,该交出去了。视频传媒深圳 公司本来就不是你的,也没有股份,说交就交吧。从另一个方面来讲,也正好全力 以赴把新方向传媒做上去,能在深圳创业板上市也是一项了不起的成就。 于是,他尽可能多的动用起以前的客户资源,为新方向传媒鼎立一搏。 俗话说:人算不如天算。白云觅雪最担心的事发生了,凯文在“夏交会”上表 现太差,基本没卖动,不仅没成交,连去龙岗看楼的人都特别少。也就是说经他同 意垫资的70多万广告款和展会费用,不知什么时候能还上。而新方向传媒的广告收 入还不能摊平所有的成本。如果凯文一时半会还不上钱的话,新方向传媒顶多只能 支撑两个月。唯一的办法是催促凯文还钱。 凯文的手机已经永远是秘书台,而且,他永远都没有复台。万般无奈之下,他 只好给李燕打了一个电话。 “燕儿,你在哪?”他接通电话便问。 “白云,我在老家呢,幸好回来的早,回家才3 天,毛毛就出生了。是个男孩, 提前了46天。”李燕在电话里告诉他,很幸福的样子。 “是嘛?那祝福你,好好保养呀,我就不多说了。”白云觅雪觉得不好问凯文 的事了。 “你看,你来给毛毛做教父好吗?帮他取个好听的名字。”李燕却没有挂断电 话的意思。 “那等你满月吧?”他随口说。 “好呀,那我挂了,他在哭呢。”李燕说着便挂机了。 看来这个凯文是没指望了,自己要准备收拾新方向传媒这个摊子。现在的问题 是,怎么去找到这70万元钱呢?这天一早,白云觅雪来到写字楼,习惯性地欣赏了 一会香蜜湖和红树林的景色,便坐在了大班台前,开始了一天的忙碌。 照例是先看了一遍编辑部选送来的重大策划方案,再看看发行数据和广告收入, 然后才是行政上送来的事务性的文件。在今天行政公文夹中,有一份就是和凯文签 的协议,上面有财务总监的意见:该公司电话无人接听,本款已拖延了两个星期, 请白云总裁指示处理意见。 财务总监是李董派来的,从某种意义上说,他的意见直接代表了李董的意见, 这个事情是不能再拖下去了。想到这,他拿起电话,拔通了凯文。谢天谢地,这回 没转到秘书台,看来凯文有戏了。果然,电话铃声响过5 遍,凯文终于接了电话。 “你好,白云兄。”凯文口气很严肃,“半个小时后我再打给你。” “那好。”他估计凯文那边正在办事,只好挂了电话,焦燥地等这半个小时, 他一会儿把那支被他亲手折断的万宝龙金笔,从抽屉里拿出来,打开礼盒,端祥了 一会儿;一会儿在办公室走来走去,拿不定凯文那边究竟怎么样?有没有办法打来 这70万元钱?……很快,半个小时过去了,又半个小时过去了,凯文的电话还是没 来。他等不急了,于是,再拔电话过去,凯文的电话又接入了秘书台。 “这狗日的。”白云觅雪暴怒起来。 一直等到晚上10点多,凯文的电话还是没来。心情极度郁闷的白云觅雪又提着 半打啤酒上到顶层,一罐一罐喝着闷酒,望着深圳的星空,寻求解决问题的办法。 凯文哪凯文,你碰到困难,大家一起来商量呀,天下没有过不去的坎,可你既不摆 明困难,又不接我电话,我就是想帮你也不知怎么帮!眼下呢?你为了这70万,已 经陷我于不信不义之中,你如果实在没办法,也得让我下得了台呀!你还有一个多 亿的资产在那,还有办法能够盘活呀。你如果明确告诉我解决问题的思路,我也好 跟李董说说。……一个晚上,他都在那边喝边想,直到半打啤酒全都底朝天了,他 还在那儿数着天上的星星。一颗流星,两颗流星,那是天上的星星呢,还是一个女 孩纯洁清明的眼睛? BeiBei?脑子里猛地迸出这个形象,他清醒了。他猛地从地上爬了起来,象一 匹受伤的野狼一样嘶吼:狗日的深圳,我跟你拼了。 第二天上班,财务总监来到他的办公室,询问处理办法。他只得苦笑一声: “连我都找不到他们老板。” 第三天一上班,财务总监又来到他的办公室,把公司财务状况向他摆了出来, 往来款,广告款还有40万没收回,卖报款还有6 万没收回,现在银行存款只够发这 个月工资了,还有印刷费、差旅费、发行费……那意思很明显,赶紧想办法找钱回 来,不然将陷入财务困境。 周末,下午5 点,李董打来电话,询问回款的事,尤其是那笔70万的款,并提 醒有必要带上财务总监登门追款。 好不容易打发了周六、周日,周一一上班,白云觅雪就带上财务总监直奔龙岗。 这里是他梦想起飞的地方。为了事业的梦想,他与一个纯真的女孩失之交臂; 而现在,这个女孩成了一个未婚的妈妈;为了事业的梦想,他才会与BeiBei相遇, 结果却成了伤痕累累的罗拉;为了事业的梦想,他一而再再而三的误入歧途……命 运哪! 穿过龙城广场来到富贵天成商业中心,白云觅雪心都凉了。法院的封条把大门 牢牢地封死了,一个人影都没有,还叫什么商业中心?昔日开盘的热闹场景,李燕 充满激情地主持开盘仪式,凯文风度翩翩地忙来忙去,……许多过往,历历如在。 他和财务总监相看了一眼,财务总监的脸都吓白了。还有什么好说呢? “总裁,我看,还是您亲自向李董汇报一下,我我我……”财务总监说着,额 头上流下了大颗大颗的汗珠。 “天塌下来,我来顶。”白云觅雪咬牙切齿地说。 “那最好那最好。”财务总监暗自庆幸,用纸巾抹去了额头的汗珠。 返回深圳,他立即给李董打来电话,如实汇报了看到的情况。李董沉默了一会 儿说:“我考虑一下再说。” 这个周六的下午,李董给他打来电话,约他去观澜湖高尔夫球场打球,还特别 说了一句:“把华华也约来。” 白云觅雪听罢,几次想给华华电话,最终还是放弃了这个念头。他不想利用这 个女孩,为谋求自己的利益,让她去牺牲色相。况且,就是她作出了牺牲,也不一 定能为自己挽回败局。 下午三点,他准时赶到观澜湖高尔夫球场会所,李董也几乎是三点整赶到的。 “一个人?”李董从大奔里钻出来,见到他的第一句话就问。 “是,我没约华华,我想和你单独谈谈。”他如实回答。 “哈哈哈。”李董大笑起来,“你这个白云就这点可爱,是想保护华华别上了 我的床吧?” 白云觅雪脸一下通红了。大老板都这样,一眼就可以把一个人看透。 李董是这儿的会员,球童迅速取来了球杆,并为他也租了一套,坐上电瓶车就 去了发球台。观澜湖的这个高尔夫球场的第一洞,是个4 杆洞,是富于挑战性的, 不仅球洞设计的巧妙,球道也富于意味,在太阳偏西的时候走过去,景致特别优美。 据讲,这个洞是美国人尼克劳斯新手设计,老虎伍滋那年来观澜湖也是从这儿开球, 而且,是两杆进洞的。李董戴着太阳帽,抬眼看了看前方,两脚并拢。试着挥了一 下杆,心境、情绪都不错,然后借势打出了球。这一球除了动作掌握的好,姿势也 非常优美,而且,一杆就把球打到离洞口两米远的地方。白云觅雪真是自叹弗如。 这个4 杆洞,李董只用了两杆,其水平堪与老虎伍滋争锋。 同样,这个洞白云觅雪用了5 杆。一是不够力度,不得要领,二是方向偏差。 “白云,你的球技比华华差远了。”李董说。 “当然,她是我的教练。”他回答。 “怕不是教练这么简单,她向我推荐你的时候,可是用了很多心思的。你能让 一个女孩子花那么多心思来成就你,也很了不起呀。”李董有些赞叹。 怪不得许多大老板都喜欢在球场上,边打球边谈事,这么优美的景色,不会接 受很糟的心情。白云觅雪也驱散了心头的阴云,很认真地打起球来。虽然,他已失 3 杆,但还是想赶上去和李董一争高低。可是,心有余力而不足,第二洞,他居然 把球打进了沙坑。李董在看着他在沙坑里挥了一杆后说:“新方向这个球,也被你 打进了沙坑,但要打出来就没这么容易了。” 见李董把话切入了正题,白云觅雪连忙问:“能否采取融资的方法解决财务困 境。” “财务困境是小事。我们最近了解了一个大的问题,是新方向的刊号问题。不 是独立刊号,就不具备传媒上市的基本条件。你当时的想法也是对的,这个刊号我 们可以使用20年,而做得好只要5 年就可以上市。经我们了解,我们现在用的这个 刊号是在钻国家新闻出版政策的空子,用现在时兴的话来讲,是打擦边球,而要上 市用这种租用的刊号是基本不可能的。”李董把最近怎么和媒体专家、证券专家和 向证监会的咨询情况都和他说一通。 白云觅雪这才知道自己把传媒上市想得太简单了,现在这种操作上市的希望等 于零。只有在这时,面对李董,他才知道事情远比他想象的要严重的多。 “那么,新方向既然不能上市,我们这么大的基金公司再做下去就会被行业内 嗤笑了。所以,现在有两个办法:一是停。我查了一下会计帐,帐面基本持平,但 应收款高达46万,还有70万的烂帐,其实都是亏损,按合同规定,你得承担20% 的 责任;二是我们退出,你继续干,盈亏我们不管,那200 万算我们给你的借款,补 一个手续就行了。”李董说到这里停了一会儿,才对他说:“你可要想清楚。” 后面的球是怎么打的,白云觅雪已经完全不知道了。他的头大了。 思前想后,折磨了好一段时间。试想,才出了26期,不到半年时间,他付出了 多少心血只有他自己清楚,而且,报纸不是说停就停的,怎么办?找其他的合作伙 伴,一时半会也来不急了。不停,他个人没资金来源,承担不了这么巨大的风险。 怎么办? -------- 流行小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