监狱里的童年趣事——养小鸡 瘟疫过后,妈妈们为了给孩子们增加营养,各自变卖了一些衣物,购买了一些 食品,同时还托看守给我们买了几十只小鸡。 对于我们这些从小生活在监狱里的孩子来说,小鸡,多么新奇的东西呀!许多 在狱中出生的小妹妹、小弟弟,压根儿就没有见过小鸡什么样。所以一大早,我们 二十多个孩子就守在院子里,眼巴巴地看着那个紧闭的大铁门,盼望着买小鸡的人 快回来。 快到中午的时候,大铁门终于打开了。看守提着一个大竹筐从外面进来,一看 见我们二十多个孩子一字排开地坐在高墙下,冲着我们扬了扬手里的竹筐:“来, 小鸡来了。” 一听说小鸡来了,我们所有的孩子都像小鸡一样一哄而上。只见竹筐里一堆可 爱的小东西在你挤我,我扛你的叫着,唧唧唧,唧唧唧。这下整个院子热闹了,伙 伴们的叫声、笑声和小鸡的唧唧声汇成一片。许多大人听到我们的声音也从牢房里 走出来,看到这么多的小鸡也禁不住乐起来。的确,那一个个小东西太可爱了,嫩 黄嫩黄的茸毛,红红的小嘴,滴溜溜的小眼睛……我们所有的孩子都蹲着看呆了。 这时,妈妈从牢房里出来,撒了一把黑馍馍揉成的碎渣渣在鸡笼里,看吧,所 有的小鸡蜂拥着滚动起来了,一时间,鸡笼里鸡头攒动,笃笃作响。看着面前不断 啄食的小鸡,我多么想用手摸一下它那可爱的茸毛啊,但要手伸进去我又不敢。正 在犹豫不决的时候,突然听到大家一齐大声地“啊”了一声,定睛一看,原来是狱 燕将小鸡当成了麻雀,抓起来就往天上扔,小鸡非但没有飞起来,反而重重地摔在 了地上。那只可怜的小鸡一拐一拐地走着,显然它的腿受伤了。伙伴们都埋怨狱燕, 他的哥哥民平生气地指责她:“看,都是你,把小鸡的腿摔坏了。”狱燕吓得哇哇 地哭,边哭边往自己住的牢房里走,她知道自己犯了大错。赵建华阿姨从牢房里出 来,问明了原因后,蹲在鸡笼旁给大家讲解:“小鸡不会飞,但它长大了可以下蛋 ;麻雀呢,虽然会飞,也会下蛋,但蛋很小。”我问赵阿姨:“小鸡什么时候能长 大?蛋能吃吗?”赵阿姨看着我们,笑笑说:“过了这个冬天,明年小鸡就能下蛋 了,蛋很好吃,很有营养,到时候,天天给你们煮鸡蛋好不好?”虽然那时候我们 还不知道鸡蛋是什么滋味,但看着赵阿姨说到鸡蛋的那个样子,我们可以断定,那 东西一定很好吃,可能比米饭还好吃。所以,我们大家都异口同声地说:“好!” 从此,小鸡又成了我们感兴趣的一个话题,每天我们这些孩子们都不厌其烦地 围着小鸡转来转去,我们都盼望着这些可爱的小东西快快长大,好下蛋给我们吃。 阿姨还为此给我们编了一首小鸡的歌——《问问鸡》: 公鸡公鸡,你为什么叫? 小小八路,你听我来道:监狱里面黑暗受不了,我要叫,我要叫,光明就来到 ;母鸡母鸡,你为什么叫? 小小八路,你听我来道:监狱里面吃得太不好,我要下蛋,我要下蛋,给你们 吃个饱。 记得在那时候,喂鸡是我们最爱干的事。因为喂鸡的时候怕人多踩着它们,所 有的小伙伴们都远远的站着,只有喂鸡的人,站在它们中间,小鸡们围着你叫呀、 蹦啊,有时为了食物还互相争打,你把黑馍馍渣渣撒向东,它们就奔向东,撒向西, 它们就奔向西。那种惬意和骄傲是无法用语言来描述的。每天早上,如果谁起得早 把窝在竹筐里的小鸡放了,那么这一天喂鸡的活儿就由他来干。为了能够喂鸡,我 和苏苏争着起早呢,但往往我比大家起得都早。听妈妈说,有一次,为了早上能第 一个起床放鸡出笼,我竟一夜没有好好睡觉,半夜就想把鸡放了。如果不是妈妈阻 止,说不定真把那批小鸡冻死呢! 小鸡一天天长大,我们就嚷嚷着给小鸡搭一个窝,好让它给我们下蛋。妈妈为 了安慰我们,只得给还没有完全长大的小鸡垒了一个草窝。我们就把小鸡抱到窝里, 强行按着它给我们下蛋,但每次都徒劳无功,而且有好几次,我的手上还让小鸡给 挠了几道血印子。有一次,新军看到一只小鸡趴在鸡窝里一动不动,以为小鸡在下 蛋,便蹑手蹑脚地走上去,轻轻地揪起小鸡的尾巴,左看看,右看看,什么也没有, 最后,他就把自己的鼻子放在了小鸡的屁股边,想闻一闻有没有鸡蛋的味道,谁知 当他刚把鼻子凑上去,一股臭烘烘的鸡屎喷在了他的脸上。 大家听到新军的叫声从牢房里出来,看见一脸鸡屎的新军正在那猛劲地擦呢! 这个笑话在我们伙伴们中间流传了好一阵子,大大损伤了新军在我们中间的威信, 但新军不以为然,他说:“没有鸡屎,哪有蛋……先有鸡屎,以后才有蛋!” 往事已矣,岁月依然,童年的趣事是在我那段艰辛生活的最好安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