蒋经国的脸 1945年6月的一天,一群黑狗一大早就敲开了我们的房门,拿着扫把、抹 布、水桶……忙忙碌碌的阿姨们问他们怎么回事,说是要给我们的牢房打扫卫生, 有人要来视察,狱头给犯人打扫卫生,这可是件稀奇事。 吃饭的时候,院子里四处飘起了一阵香,打开饭桶一看,是又白又大的馒头, 还有猪肉粉条汤。我们高兴得又蹦又跳,可妈妈和阿姨们没有我们这样高的兴致, 而是聚在一起商量着什么事。后来才知道,她们正商量着起草了一封信,强烈要求 把我们所有的人无罪释放回延安。 中午,当我们在院子里打饭的时候,铁门打开了,先进来了一群黑狗,站立两 旁,接着走来几个穿着长袍马褂的人。胡国振走在前面,打着笑脸,看到我们都木 呆呆地看着他们,和声细气地说:“今天,蒋教育长于百忙之中来到我们的监狱视 察工作,是对我们监狱工作的关心和支持……” 不知教育长是什么官,只见后面来了一列威风凛凛的军人,前面走着一个矮矮 胖胖的人,看来,那个胖子就是蒋教育长了。事后知道,蒋经国赴苏联出席《中苏 条约》谈判会议,途经新疆,他以国民党中央青年干部学校教育长名义要在新疆视 察。胡国振听说这个消息后,赶忙让李宝贵把我们的监狱打扫干净,给我们上好饭 好菜,好在蒋经国面前表现一下他对犯人的有效管理。 只见蒋经国神情严肃地走到我们的面前,略有所思地抬起头,东看看,西望望, 看见大家碗里的饭菜,轻轻地点了点头,可还没容他说话,一个人已走到他面前: “蒋教育长请看!” 这人是朱阿姨。朱阿姨拿着两个发了霉的黑馍馍和一疙瘩臭咸菜说:“这就是 我们以前每天吃的饭菜,今天的好饭好菜是我们在这里几年来的头一次,是专做给 你看的。” 胡国振和李宝贵没想到朱阿姨会在这个时候给他们发难,一齐伸手抢那个臭咸 菜和黑馍馍,但被朱阿姨躲开了。 蒋经国一时很难堪,他看看朱阿姨手里的黑馍馍和臭咸菜,再看看站在旁边一 言不发不断擦汗的胡国振和李宝贵,眼睛里流露出愠怒的目光。这时,朱阿姨从口 袋里掏出早上她们写的信递给蒋经国,郑重地说:“蒋教育长,这是我们被关押的 人写的联名信,请您分别交给蒋委员长,还有吴忠信和朱绍良,我们所有的同志强 烈要求无罪释放,送我们回延安。” 蒋经国愣了愣,接过信,看也没看就揣进了口袋里,掉头就向大门走。 一看蒋经国要走,我们孩子们马上呼啦啦跑上去,围着蒋经国就唱: 骂一声盛世才狗肺狼心,杀死我爸爸八路军人。 不打日本鬼,专杀中国人,你看他汉奸行为多可恨! 这件事说起来真正可笑,小小的娃娃也要坐监牢。 吃也吃不饱,住也住不好,锁上了两重门不许跑。 …… 一听我们唱歌,蒋经国的腿跑得飞快,周围的黑狗凶狠地将我们拦住,他们越 拦,我们越唱: 说起来这件事一点也不假,欺负我婆婆,捆打我妈妈。 拉走我奶奶,绑走阿姨们,把我们一家大小都欺压。 小姐妹小兄弟再不淘气,小小的八路也要讲道理。 反对用野蛮,要求回延安,你看我长大起来了不起! 这一天,我们唱得真痛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