纸飞机(3)
进行首航试验时,约翰逊挑选了托尼·利瓦伊尔做试飞员。勇敢无畏的利瓦伊
尔1913年生于明尼苏达州德卢斯市,是一个挪威移民建筑师的儿子。15岁那年,他
第一次爬进机舱,长大后成了洛克希德公司的顶级试飞员。十多架新式飞机的首次
试飞都是由他完成的,包括F-94“星火”拦截机和XF-104星球大战机,那架超音速
战斗机有着奇短的机翼和尖尖的常被描述为“里面藏着人的导弹”的前端。到1974
年退休时,利瓦伊尔已经试飞过240 多种飞机,是飞行界的传奇人物。
约翰逊第一次向利瓦伊尔展示U-2 侦察机的设计图时,看到它长长的机翼,他
觉得很有趣。“以前,你让我试飞讨厌的F-104 ,它的翅膀是有史以来最短的,而
现在你又让我试飞这个该死的大滑翔机,它有迄今我见过的最长的翅膀。”他对约
翰逊如是说。
7 月29日,利瓦伊尔全副武装,把自己塞进狭小的座舱,沿着跑道作了一系列
演练。设计这些滑行演练是想让他明白飞机是如何加速的,并让他找到在飞行中的
感觉。按照试验设定的低速,U-2 侦察机是无法起飞的。但在第二轮时,利瓦伊尔
提速至每小时70海里(约翰逊规定的最高速度)时,这架飞机产生超强升力,遂凌
空而起,发动机基本上无须运转就可保持继续飞行。
因为跑道上没有标志,湖床本身又很平坦辽阔,利瓦伊尔一开始根本没意识到
自己已在空中。“湖床非常平坦,轮子离开地面时我一点感觉都没有。”当他发现
时,飞机已经离地35英尺了,他赶紧推下节流阀提速,惟恐在较低的试飞速度下会
失速坠落。飞机开始摇晃,这是振动的前兆,而振动则标志着即将失速。利瓦伊尔
费尽气力终于使飞机落回了地面,但飞机又被弹回空中,然后在湖床上滑行了近一
英里才停下来,这次着陆报废了两个主轮胎。
U-2 侦察机首席试飞工程师厄尼·L.乔伊纳和约翰逊驾车沿跑道尾追而去,目
睹了它颠簸的航行。“扬起一片尘沙,飞机就消失了,”他说,“我们只看到那些
长长的灵活的机翼摇晃着。我们发疯一般地追着它时,我觉得凯利就快要心脏病发
作了。”
相对飞机而言实在太小的制动装置在飞机停稳后,突然冒出了火焰。约翰逊和
乔伊纳高叫着扑向冒烟的U-2 侦察机,很快就用灭火器把火扑灭了。
这一幕简直是绝无仅有、令人瞩目的:一个当今最伟大的飞机设计师,一个全
国最优秀的试飞员,站在空荡荡、古老的湖床上,呆望着一架残破的、很可能堪称
当时世界上最重要、最保密的军用飞机。
“该死的,利瓦伊尔,到底怎么了?”约翰逊大叫。
“凯利,我甚至闹不清这狗娘养的什么时候飞起来的。”利瓦伊尔答道。
当天晚些时候,约翰逊在日志里简单地提到:“首次试飞未造成危害。飞机经
受住了了不起的考验。弹簧单高跷效果极佳。”
按计划,第一次飞行定在8 月4 日。尽管下午3 点左右,天空已开始有雷云堆
积,快到4 点时,利瓦伊尔还是把飞机开到了跑道上。过了一会,经过一阵短暂的
起飞振动后,U-2 侦察机升上了天空,几乎毫不费力地就攀上了8 000 英尺高度。
“它飞起来就像婴儿车,”利瓦伊尔通过无线电对洛克希德公司的另一位飞行员鲍
勃·梅特耶说。而鲍勃·梅特耶正驾驶着一架T-33跟在U-2 后面,那是一架已飞了
六年的双座喷气式训练机,这架飞机第一次试飞也是由托尼·利瓦伊尔操作的。约
翰逊则乘一架双螺旋推进器军用运输机紧跟着这两架飞机。
由于天气恶劣,这次飞行被缩短为45分钟。利瓦伊尔和约翰逊已为如何让飞机
最好地降落而争论了好几天。约翰逊想通过机身前部的主起落装置让机头先落地,
机尾朝上。利瓦伊尔则认为,让前端和后部同时着陆更好,机尾朝下。利瓦伊尔咨
询了熟悉B-47轰炸机的飞行员,它与U-2 侦察机有着类似自行车式的起落装置。他
们建议不要让前端的轮子先着地。但约翰逊这个出名的顽固派,固执地坚持他的意
见。
“我降下来,试图按凯利说的那样把它落到机头轮子上,我从未这么谨慎过。”
飞机接触到地面的瞬间里,飞机开始反弹。“啊,它会摔成碎片的。因此我赶紧加
快速度,调整过来,试图重来一次。”
几乎所有的人都聚集在跑道旁观看此次试飞和降落。当利瓦伊尔按照约翰逊的
着陆要求,又试了四次时,他们的担忧越来越多。每次利瓦伊尔降落时,约翰逊都
通过无线电向他下一大通指示。每次飞机一接触到跑道,就会跳起来,弹回空中。
到这时,约翰逊越来越狂乱无措了。天开始下雨,他不愿意再多浪费任何时间
去试验降落步骤。为避免争论,他命令利瓦伊尔缩回起落装置,以机身着陆,这是
他对此飞机最初设计理念的回归。
利瓦伊尔拒绝了。“凯利开始有点紧张了,他说‘机身着陆,机身着陆,’”
利瓦伊尔回忆说,“我说‘在这样做之前,我得试试自己的方法。’于是我又盘旋
了几圈,以我的方式降落,一切都很顺利,最后我平安落地了。”但飞机的制动装
置表现极差。几分钟后,热带暴雨就淹没了湖床,致使在当天剩下的时间里,跑道
根本不能再用。当晚,约翰逊和他的“臭鼬工厂”的同事们用啤酒和又一场扳手腕
比赛来庆祝,这是他们常用的庆祝方式。
两天后,在对制动装置作了一些抢修后,利瓦伊尔架机重返蓝天。约翰逊在着
陆技术上已妥协,利瓦伊尔练习以自己的方式着陆。此时,洛克希德团队在准备一
个“百老汇开幕夜”——按计划,8 月8 日,比塞尔和少数其他政府官员将来参观。
约翰逊最初并不理会利瓦伊尔对制动装置的抱怨,现在也开始指示机修工加强这个
系统。
遗憾的是,莱格霍恩不在参观者之列。但由于极偶然的历史机缘,在8 月的第
一周里,他知道了他魂牵梦绕的飞机就要最终成型了。自1953年受挫退出空军决策
机构,当华盛顿正为艾森豪威尔总统就职典礼作准备之时,他返回柯达,又去到伦
敦,管理公司在欧洲的业务。在那里,他依然与镜头设计师吉姆·贝克和光学专家
阿木罗姆·卡茨等保持联系,并时刻关注着空军的众多项目,包括他自己于1952年
提议改装的“堪培拉”轰炸机项目,不过莱格霍恩对U-2 侦察机一无所知。
希望能推动空军发展,莱格霍恩给《美国新闻与世界报导》投稿,阐述他的理
论。那份手稿直到艾森豪威尔宣布 “开放领空”的提议后才得见天日。刚过了一
周,正当凯利·约翰逊准备首次把U-2 侦察机送上跑道时,杂志开始刊登莱格霍恩
写的六页长的报道,标题是《美今日可从空中拍摄苏联,飞机就绪,设备将齐,技
术合格》。
根据他自己对高空飞行拍摄现状的了解,莱格霍恩写道:“在空中秘密侦察苏
联,对西方世界有百利而无一害。”
他还补充说:“我们不难制造出能适应高空、快速和远程飞行的飞机。”
比塞尔和其他参加U-2 计划的人都被这些叙述惊得目瞪口呆。莱格霍恩似乎是
在预定的首飞时间的前几日,将这架秘密飞机公之于众。基利安立即给当时已回到
罗彻斯特的莱格霍恩打电话,要他明早赶回华盛顿见面。二人于1937年在麻省理工
学院通过西格玛齐兄弟会结识。抱着对此行的团团疑虑,莱格霍恩飞回首都,第一
次见到了基利安和兰德。他们看上去都对他的文章很不满,但并未解释原因。他们
送他去面见同样满怀不满的比塞尔。在那里,莱格霍恩在签署了一份保密协议后,
比塞尔才告诉他U-2 计划的始末。
对于莱格霍恩来说,此消息可谓对自己最成功的辩护。后来他告诉中情局历史
学家唐·韦尔奇恩贝奇说:“终于有人出头并认识到战略侦察的重要性了。”
8 月8 日,比塞尔出现在”农场“,U-2 侦察机专门作了一次无可挑剔的飞行。
任何习惯于正常起飞和升空景象的人,在看到这架长机翼的侦察机在跑道上滑行200
码左右就匆忙离地起飞时,肯定会瞠目结舌。它上升的角度之陡同样令人惊讶。利
瓦伊尔匆匆飞过基地表演了一下,然后迅速攀升到32000 英尺的高空。
到8 月中旬,利瓦伊尔已经能把它升到52 000英尺高度了。月底,他把试飞任
务交接给两位洛克希德同事,然后返回爱德华空军基地和帕尔姆代尔,继续试飞XF-104
星球大战机。9 月初,U-2 侦察机已能升到65 000英尺。第二架、第三架飞机很快
被运送到这个空军基地。“臭鼬工厂”还准备在位于加州中心山谷贝克斯菲尔德北
部的奥尔代尔建设一条新的生产线。
柯蒂斯·勒梅和他的空军同僚们惊慌地关注着事态发展。当飞机从提议变成现
实时,他们长期的反对也被突如其来的强烈的控制欲所代替。整个夏季,勒梅都在
想方设法接管此项目。在参观科罗拉多温泉时,他会见了杜勒斯和比塞尔,急不可
耐地告诉那些中情局官员们,他们不够格去驾驶飞机。但杜勒斯和比塞尔拒绝交出
控制权。“我非常想管理这项工程,”后来比塞尔在回忆录中写道,“这不只是一
项得到总统赞同的计划,同时也是得到许多外界极重要的科学家支持的魅力无限、
具有最高优先权的工作,它会给成功的实践者带来无尽的威望。”
争执最终必须由艾森豪威尔总统来解决,他早已打定主意不让空军插手,于是,
结局又一次偏向了中情局。“我希望整件事情都只是民间行动,全副武装身着军服
的美国兵飞进苏联,那将是法律上的战争行为,我一点也不希望会这样。”
空军参谋长内森·崔宁将军大发雷霆:“他们完全霸占了一切,我们根本插不
上嘴。总统也同意了,他根本不应该这么做……中情局肯定骗了他。”
12月初,距凯利·约翰逊接到华盛顿的许可令不过一年,“已有四架飞机在飞,
第九架已在绑夹具,而且都飞越了我们设计的前所未有的高度。仅用了一年……”
他毫不掩饰对“臭鼬工厂”的满意。
U-2 侦察机的数量与月俱增,距比塞尔所需的飞越苏联所需的全部飞机已为时
不远。现在,他需要给飞机配备一批熟练的飞行员,一套能用于高空侦察的照相机
系统和一个能处理分析侦查空军拍摄的大量照片的组织。
——转自泉石小说书库——
亦凡公益图书馆(shuku.net)
下一章 回目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