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发之前(2) 接下来,又有人告诉我,一个在国内各地游荡的陌生人的意图会受到询问与怀 疑。就因为这个原因,我在车里多带了一把猎枪、两把来复枪以及几根鱼竿,根据 我的经验,大家很容易明白一个猎人和钓者的意图,甚至还会给予赞许。事实上, 我的打猎生涯已经结束,我不再猎杀或捕捉任何装不进煎锅里的东西;我老了,打 猎已经不适合我。结果证明,这些安排纯属过虑。 有人说我的纽约车牌会引起其他人的兴趣,甚至怀疑,因为车牌是我惟一的外 在标志。这些车牌的确引起了其他人的兴趣———在整趟旅程中大概引起二三十次 的注意。但是这类的接触都遵循着一套类似下列那种固定不变的模式: 当地居民:“纽约啊?” 我:“对。” 当地居民:“我在1938年去过纽约———还是1939?爱莉丝,我们去纽约那时 是1938年还是1939年?” 爱莉丝:“是1936年。我记得,因为爱佛瑞就是那年过世的。” 当地居民:“反正,我讨厌那个地方。就算你付我钱,我都不愿意住那儿。” 有些人真的担心我独自旅行,怕我受到攻击、被抢、被揍。我们国家的道路危 险是举世皆知的。在这点上,我承认自己有点愚蠢的恐惧。孤独、默默无名、没有 朋友、缺乏家庭和朋友以及同伴带来的安全感已经是好几年以前的事了。然而事实 上根本没有危险。只有在一开始,我感到非常孤单、无助———一种孤零零的感觉。 为了解决这个问题,我带了一个同行的伴侣———一条名为查理的法国绅士老鬈毛 狗。实际上,他的全名是狗儿查尔斯(Charles le Chien){1} 。他生于巴黎郊外 的柏西(Bercy ),在法国受训,但是他却听得懂一点鬈毛狗英文,他对法文的指 令反应非常敏捷。如果不是法文,他就需要经过翻译,反应的速度也就会慢下来。 他是只非常大的鬈毛狗,浑身上下散发着一种贵族气质,干净的时候透着蓝色。查 理是个天生的外交官,他喜爱交涉胜过战斗,或许他并没有其他选择,因为打架不 是他的专长。在十年的生命中,他只有一次身陷麻烦———那次他遇到了一条拒绝 谈判的狗,查理的右耳在那次战役中少了一块。不过他是一只非常优秀的看家犬— ——像狮子般的吠声,让夜晚游荡的陌生人完全无法想像,其实他是一只连陷在纸 卷里都无法咬出一条出路的狗。他是个好朋友,也是个旅游的好同伴,他热爱旅游 远超过所有他能想像到的活动。如果他在这部纪录中占了很大的篇幅,那也是因为 他对这趟旅程贡献良多。狗儿,尤其是像查理这样的外国品种,是陌生人之间的黏 合剂。许多在路上发生的对话,都有着这样的开头:“这是只什么狗啊?” 与他人开始对话的技巧,天下皆同。这是很早以前我就知道的事情,但这次我 又再次发现,若想吸引注意力、得到协助以及进行对话,最好的方式就是迷路。即 使是个会一脚踢开自己饿死在街头的母亲以清出一条路的人,也会高兴地花上几个 小时,指引一位自称迷路的陌生人一些错误的方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