巨人的最后岁月 1966年7 月16日,毛泽东在武汉畅游长江。他说:“大风大浪也不可怕。人 类社会就是从大风大浪中发展起来的。”在他看来,在阶级社会中,阶级斗争的 风浪是永不停息的。它是推动历史前进的真正动力。 7 月25日,《人民日报》、《解放军报》在刊登这一新闻时发表社论《跟着 毛主席在大风大浪中前进》,号召向“资产阶级反动路线”猛烈开火。 以“阶级斗争为纲”的大风大浪,摧残了无数英灵,分裂了党,分裂了群众, 制造了许多冤假错案。 不屈的“囚徒” 在“文化大革命”急风暴雨的冲击旋涡里,刘少奇、彭德怀、贺龙、陶铸等 党和国家领导人以及许多党内外杰出人士,都遭到迫害而牺牲。多少元戎名将, 多少文豪人杰,在激流中沉浮,在牢狱里化成青烟…… 1980年11月17日下午,笔者在北京师范大学宿舍区里,访问了彭德怀元帅的 夫人、北师大党委副书记浦安修和彭德怀的侄女彭梅魁。她俩忍住悲痛,详细讲 述了彭大将军之生死。这里记下是她俩的回忆和笔者的访问。 1966年12月28日午夜过后,一辆深灰色的囚车,从北京站向五棵松附近的一 所军营疾驶而去。 车停了,从车上下来一个穿青呢大衣、内穿黑土布棉袄的老人。战士们把他 架进小屋,他的第一句话是:“我要睡觉,我好几夜没睡了。” 他脱了大衣,拉开被子,倒头便睡。 他是谁? 大衣口袋里掉下一本红皮《毛主席语录》。战士翻开一看,书皮内写着“彭 德怀”三个字。 两天前,这位身经百战,曾任红三军团总指挥、八路军副总司令、第一野战 军司令员兼政委、中国人民志愿军司令员兼政委、中华人民共和国国防部长的三 军统帅,在四川成都永兴巷七号住宅,突然被来自北京负有特殊使命的红卫兵包 围了。接着他被押上火车,揪回北京。 彭德怀1959年庐山会议被罢官后,在北京西郊清王朝皇族的挂甲屯吴家花园 住了六年。 1965年9 月23日,在任命他大三线建设副总指挥的时候,毛泽东请彭德怀来 到中南海住地,长谈了五个多小时,并共进午餐。 毛泽东一见彭德怀便说:早在等着,还没有睡。昨天下午接到你的信,高兴 得睡不着。你这个人有个犟脾气,几年也不写信,要写就写八万字。 谈到派彭总去三线时,毛泽东说:现在要建设大小三线,准备战争。按比例 西南投资最多,战略后方也特别重要。你去西南是适当的。将来还可带一些兵打 仗,以便恢复名誉。 就在9 月11日上午,中央曾派彭真等人同彭德怀谈话,向他传达中央决定: “派你去大三线任副总指挥。”彭德怀毫无精神准备,沉默了片刻后说:“我是 共产党员,服从分配,但我犯了错误,说话没人听,说错了人家怀疑,说对了人 家也怀疑。”他还表示自己对工业生产没有经验,仍希望去农村作调查。 9 月24日,彭德怀写信给毛泽东,请求允许他回到农村去。毛泽东看信后, 决定于9 月25日亲自同彭德怀谈话,并请刘少奇、邓小平、彭真参加。 在谈到彭德怀在庐山会议受批判后讲的三条保证( 即不会做反革命、不会自 杀、愿自食其力) 时,毛泽东说:你说的三条保证,后面两条我还记得。庐山会 议已经过去了,是历史了,现在看来,真理可能在你那边。让历史去做结论吧! 接着,毛泽东向在场的中央领导同志说:彭德怀同志去西南,这是党的政策。 我过去反对彭德怀同志是积极的,现在支持他也是诚心诚意的。让少奇、小平同 志召集西南区有关同志开一次会,把问题讲清楚,如果有人不同意,要他来找我 淡。 彭德怀被毛泽东说服了。“我听你的,主席,去西南。” 11月30日,在彭德怀到达成都的当天,《人民日报》全文转载上海《文汇报 》刊登的姚文元文章《评新编历史剧( 海瑞罢官) 》。他一看就知道矛头是对着 自己的,他气得一拳擂在桌子上: “他娘的,批吧,我才不怕呢! 我早知道我的事没完,无非再一次搞臭嘛, 我等着,实际上哪一个人真会被批臭,只要自己不腐烂就好,只要毛主席不下令 撤我,我就干到底,谁也压不垮我! ” 彭德怀顶住压力,全身心投入新的工作。1966年上半年,他走了20多个县市、 15个工矿企业,走遍金沙江两岸的川、滇、黔交界的广大地区…… 正在这个时候阴谋家的黑手又伸向彭老总了。 1966年4 月12日,关锋、戚本禹根据江青、康生的授意,写了一份材料,对 中央任命彭德怀到三线任副总指挥“思想上有保留,我们反对这样的处理”。 6 月16日,他们又给陈伯达、康生、江青写信,诬告“彭德怀到三线以后, 还在积极进行不正常的活动”,表示“希望中央考虑撤销他的三线副总指挥职务”。 又说:“从这次文化大革命运动中揭发的许多材料看,彭德怀直到现在还是修正 主义的一面黑旗”,‘希望中央能够考虑在适当的时机在群众中公布彭德怀的反 党反社会主义的罪恶活动“。 12月,江青打电话对在成都的北京地质学院东方红公社负责人王大宾说: “你们红卫兵这也行,那也行,怎么就不能把彭德怀揪出来呀?让他在山里头养 神,天天还打太极拳,将来回来好反对我们,把我们打入十八层地狱! ” 随后,戚本禹也打电话给北京航空学院红卫兵头头韩爱晶,对他说:“海瑞 就是彭德怀,他现在四川,是大三线的副总指挥,那里没有人敢动他。要把他揪 回北京,打翻在地。” 12月22日晚,北京航空学院的“天派”红卫兵,从成都永兴巷抓走了彭德怀。 早到成都的北京地质学院的“地派”红卫兵,闻讯后又于23日从“天派”手里夺 走了彭德怀。 三线办公室立即打电话向周总理办公室报告了这一情况。总理办公室当即传 达了周恩来的三条指示: 一.成都军区派出部队与红卫兵一道护送彭德怀同志到北京,沿途不准任何 人截留,不得对他有任何侮辱性言行,绝对保证他的安全; 二.不坐飞机,由成都军区联系火车来北京; 三.由北京卫戍区派部队在北京车站等候,负责安排彭德怀同志的住宿和学 习。 彭德怀到达北京后,1966年12月28日安排到北京卫戍区某部监护。 1967年元旦,彭德怀写信给毛泽东: “主席: 您命我去三线建委,除任第三副主任外,未任其他任何工作,辜负了您的期 望。 12月22日晚在成都住地被北京航空学院红卫兵抓到该部驻成都分部。23日转 到北京地质学院东方红红卫兵。于27日押解到北京,现被关在中央警卫部队与该 红卫兵共同看押。向您最后一次敬礼! 祝您万寿无疆! 彭德怀1967年1 月1 日“ 这封充满希望、期待的信,是彭德怀写给毛东的最后一封信。 但是,一天天、一月月,石沉大海,渺无音讯…… 大批判的风暴 元旦刚过,《人民日报》发表了姚文元又一杀气腾腾的文章《评反革命两面 派周扬》。红卫兵要彭德怀对姚文元文章的看法。彭德怀回答说:“我不写,姚 文元发表文章是他的自由,我不发表看法也是我的自由。” 在红卫兵的再三催促下,彭德怀给姚文元射去“回马枪”,对所谓“自命为 海瑞的右倾机会主义集团”的诬陷,表示极大愤慨。 红卫兵进一步逼他承认所谓高岗、饶漱石的“军事俱乐部”等问题,说: “你就是高、饶反党集团的干将! ”勒令彭德怀“把你们那个军事俱乐部写出来”。 彭德怀斩钉截铁地说:“没有什么俱乐部! ” 红卫兵说:“非写不可! ” 彭德怀气愤地把桌子“嘭”地一拍,瞪着眼珠,大声吼道:“杀掉头也没有 ! ” 这时,遭受疾病折磨的彭老总,因为囚房里没有阳光,窗户用旧报纸从底直 糊到顶,屋内潮湿,没有衣服可换,双腿、臀部和背腰都长满红疮,奇痛奇痒, 两个多月未换的内衣裤,沾满了脓血,袜子也破了,棉裤露出棉花。 二月底的一个晚上,他给侄女彭梅魁写了封信,要换洗衣服。信上说:“… …在成都被抓的时候,未带应用东西,仅穿着黑棉布衣服,现已破烂不堪,春暖 后无法换洗。”“如景希珍在成都,请他找两条短裤,上黑下蓝那套黑制服、袜 子、布鞋,还要一点钱。” 天暖了,他还是穿着破旧棉袄裤。他向哨兵要来针线,眯着眼睛,一针一线 缝补。 3 月19日,一个参谋送来彭梅魁给他带来的衣物和水果,也带来了安慰和希 望。彭梅魁告诉笔者,当她知道彭老总的下落时,激动得大哭了一场! 5 月24日,《人民日报》发表戚本禹长篇讲话《毛主席〈在延安文艺座谈会 上的讲话〉是无产阶级文化大军的建军纲领》。他公开点名彭德怀、彭真、陆定 一、周扬等是反革命。 彭德怀把文章看了一遍又一遍,将报纸扔到一边,气得倒在床上高唱起《国 际歌》来。 “起来……,起来……满腔的热血已经沸腾,要为真理而斗争! ” 雄伟、粗犷的歌声,震惊了军营,撼动了牢房。 残酷的批斗 1967年7 月的一天,中央文革的“代表”前来审讯彭德怀。这代表就是造反 派“地派”头头王大宾。他们对彭德怀一阵拳脚相加之后,要他限期交代如下问 题: 一.与刘少奇、邓小平、贺龙的关系; 二.在朝鲜战场反对毛主席的战略方针: 三.毛岸英究竟是怎么死的…… 7 月11日,北京市50多所高等院校师生举行复课闹革命誓师大会,动员开展 大批判、大揭发。江青几次对红卫兵说:“彭德怀在卫戍区养得胖胖的,还没有 公开批判一下呢! ”“要把他批倒批臭啊! ” 12日,康生、陈伯达、戚本禹在人民大会堂召开造反派头头会议,戚本禹对 韩爱晶等人说:“你们要彭德怀交待反对毛主席的罪行。彭德怀反对毛主席,应 当要他低头认罪。他要是不老实,得对他厉害点,不能对他客气。” 18日,戚本禹对“彭德怀专案组”说:“毒蛇僵了,但没有死。……彭德怀 是个军阀,如壁虎一样,装死,实际没有死……要打翻在地再踏上几只脚! ” 19日酷热的中午,彭德怀刚吃完有人塞给他的一个玉米饼,就被拉进吉普车, 押到北京航空学院的一间教室里,面对着几十个红卫兵。 红卫兵厉声地要彭德怀交代问题! “我不明白有什么问题。”彭德怀昂着头态度温和地说:“我几十年来忠于 毛主席,勤勤恳恳为中国人民出力。” 有人责问:“抗日战争时你干了什么坏事? ” “打死了几万日本兵。” “你为什么要发动百团大战? ” “打日本鬼子呗! ”彭德怀脸上露出轻蔑的冷笑。 “百团大战没有请示毛主席,受到毛主席批评? ” “嘿,不对的。打电报了嘛! 毛主席、中央军委发来了电报祝贺,说百团大 战真是令人兴奋,像这样的战斗是否还可以在山东其它地方组织一两次。” 这时,有个北航党委的干部钻了出来,歪曲事实地说百团大战暴露我军力量, 把日寇引到根据地来…… 彭德怀立即打断这个干部的话,讲了为什么要打百团大战,战斗怎样英勇, 连红卫兵都听着迷了。韩爱晶为扭转会场局面,又喊叫起来,要彭德怀交待在庐 山会议上反毛主席的罪行。彭德怀义正词严地说:“我没有罪行,只有错误。对 庐山会议还保留我的看法。” “你为什么写意见书? ” 彭德怀严肃地说:“我就不该写那封信。”“我有话就讲,憋不住,我是政 治局委员,有权向毛主席反映情况,这符合党的组织原则。” “你在万言书里骂毛主席,妄图篡党篡军。” 其实,这个发言的红卫兵根本没有看过“万言书”。彭德怀反驳说:“我在 那封信上只是讲比例失调问题。我从来没有野心,我拥护毛主席,对毛主席是有 很深的感情。” “那为什么毛主席要打倒你? ” “我也不明白为什么要打倒我。”彭德怀略有沉思,说:“可能出于政治上 的需要吧! ” 彭德怀说出了他百思不解,长期埋在心底的话。红卫兵人群里喧哗起来。有 人带头高喊:“打倒彭德怀! ” 韩爱晶从桌子上跳过去,指着彭德怀的鼻子尖声喊道:“你反不反对毛主席 !?” 彭德怀气势昂然:“我不反对毛主席,我只是对毛主席无话不谈。” 韩爱晶扑上来,一拳打在彭德怀的下巴上,彭德怀倒退几步,跌坐在地上。 一群红卫兵跟着围了上来,一阵拳打脚踢,一连七次,把这个年近70的老人,拽 起来,打倒,再拽起,再打倒。一个穿皮鞋的坏家伙飞起一脚,向躺在地上的彭 德怀的右胸踢去,彭德怀哼了一声,昏迷过去。他的肋骨被打断了两根…… 彭德怀被人拉起来时,他头上淌着血,站不住。一些女孩子吓得用手蒙住眼 睛,当场哭泣起来。 这次批斗会上,彭德怀受了重伤。在场的北京卫戍区警卫战士,次日向“中 央文革”写了一个报告:“昨天北航开厂三四十人的小会斗彭德怀。会上打了彭 德怀,打倒七次。前额打破了,肺部有内伤,彭胸部疼痛,呼吸困难,痰吐不出 来,不吃饭,不起床……” 批斗彭德怀的第二天,有关人员曾问韩爱晶:“为什么武斗? ” 韩答:“中央文革讲,不要武斗,但对群众不要限制过多,不大武斗即可。” “周总理不是向你们作过‘不许武斗,不许游斗,不许逼供信’的指示吗? ” 答:“总理的指示是过时的,中央文革是最新指示。” 为掀起“批彭”高潮,7 月26日下午,北航、地质学院联合召开七万人大会。 接着,各兵种总部、国防科委、在京军事院校、人民日报、邮电学院等十单位, 相继召开批斗大会,彭德怀被五花大绑,脖子上挂着牌子游街,受尽人间折磨侮 辱。张闻天和黄克诚、谭政、张爱萍、王尚荣、李志民等著名将领一次次陪斗。 彭德怀夫人浦安修也遭到北师大造反派的“喷气式”批斗。浦安修因拒绝揭 发彭德怀,扁担打在她的肩背上,头被揪着往墙上撞得咚咚响。当时印发的红卫 兵小报说:“时至今日,浦妖婆拒不揭发彭贼,企图顽抗到底,还千方百计为彭 贼涂脂抹粉”,警告她“再不交待,砸烂你的狗头! ” 罪恶的审讯 大批斗的风暴刚过,又开始了更为残酷的秘密“审讯”。 这种罪恶的审讯,从1967年6 月21日到1971年末,据不完全统计,相继进行 150 多次,直到彭德怀一再昏迷,精神完全崩溃。 审讯的重点,有什么“假党员”,“里通外国”,甚至奉命出国访问、接待 外宾,都成了问题。 1955年5 月,彭德怀参加华沙条约国会议回国,途径莫斯科。赫鲁晓夫曾与 彭德怀谈话,谈及军事问题,因机密性大,仅由少数高级人员参加。回国后,彭 德怀将会谈内容如实向毛泽东作了汇报。 审讯人员用“我们看你是与赫鲁晓夫共同搞阴谋”,再三进行逼供。彭德怀 在连续三天七次的审讯中,因患感冒,咳嗽不止。彭德怀忍着病痛,拒不屈服逼 供。他大声说:“我不能满足你们的主观需要! ” 审讯人员骂他:“攻击! 放毒! 反攻倒算! 抗拒审查! ” 彭德怀忍无可忍,跳起来拍桌大吼:“你们的目的达不到! 1968年1 月19日起,专案组用车轮战突击审讯,每天从晚上七时,一直审讯 到第二天凌晨三点,反复穷追死逼,直到他精神恍惚,神志不清。26日这天,从 下午六时审问到第二天凌晨三时,连续对彭德怀审讯九个小时。这天的《哨兵日 记》,如此记载着从审讯处回到囚室的情况:“东倒西歪,前伏后仰,精神处于 昏迷状态。” 1959年,彭德怀出国参加阿尔巴尼亚霍查举办的宴会,在小会客室曾与赫鲁 晓夫进行了礼仪性的会见。为逼供这个问题,专案组在长达11个小时的连续审讯 里,对他进行车轮式的轮番“轰炸”。审讯人员轮流休息、吃饭,却不让彭德怀 吃喝,逼他承认同赫鲁晓夫“密谈”,“同苏修勾结”。彭德怀宁死不屈,时而 怒气冲天,时而破口大骂,捶着桌子怒吼:“我就是顽固,顽固到底! ”“你们 把我枪毙了吧! 我什么都不怕! ” 专案人员恫吓他:“你这样做没有好下场! ”彭德怀冷嘲地说:“好啊! 看 你们有什么好下场! ” 后来,彭德怀被迫写了“检查”,并把它抄在日记本上,后面又加上一段注 解:“为此费了半个月时间,有时搞到半夜。于是,我把平日里所想的和所说的, 说成是同赫谈了。现在我知道了,一定要说成是与苏修勾结反对毛主席……现在 我懂得了这一条。我过去的了解是,审查要弄清真相,事实求是,做出合乎事实 的真理结论。” “入党宣誓时说过,为了革命利益,必要时献出自己的生命。现在是时候了, 为了党的利益,为了巩固和提高毛主席的威信,我应当坚决这样做。” 彭德怀已陷入极度矛盾的痛苦中。这是多痛心的悲剧呵! 1968年3 月,黄永胜接管彭德怀专案组以后,审讯更是一次比一次残酷。彭 德怀看了“九大”公布的中央委员会和政治局委员名单,“扳着手指头数”,当 知道一个个熟悉的老同志不见时,他“流泪四次”。 彭德怀经常失眠。9 月11日后,他连续四夜失眠,彻夜不睡。他在牢房里踱 来渡去,常常自声自语,嘴唇不住地颤抖。有时他坐在床上,静静地出神,有时 他挥舞双手唱歌发笑,有时突然火山爆发,高喊吼叫,把牢房都震得嗡嗡响…… 1973年4 月,彭德怀直肠癌恶化。一天他忽然跳下床,仰天长叹,对前来探 望他的侄女彭梅魁说:“今天让我见毛主席,明天我上手术台。我留着这条命, 就是要尽我这个共产党员的责任! ”彭德怀喘息着,反复地说:“把我对问题的 看法说清楚,也算尽到了我最后的一份责任! ” 这时,彭德怀还不知道,“彭德怀专案组”早在1970年9 月17日就写过一份 所谓《关于反党头目里通外国分子彭德怀罪行的审查综合报告》。报告提议: “撤销彭德怀党内外一切职务,永远开除党籍,判处无期徒刑,终身剥夺公民权 利。” 无耻的谎言,歪曲不了彭大将军革命战斗的一生;精神的折磨,肉体的摧残, 改变不了他对党对人民的无比忠诚。彭德怀忍着剧烈的疼痛,大骂江青一伙“国 民党特务”。 他对伏在他身边痛哭的彭梅魁说:“我仔细想过了,我这一生是值得的,对 革命对人民,我做了一点工作,尽到了我的责任。虽然我个人的下场不怎么好, 可是我不埋怨,更不后悔。我们这个党呀,坏事就坏在那些国民党特务手里,在 我们党里兴风作浪! 你们要记住,我是被国民党特务( 指‘四人帮’) 害死的! ” 彭德怀告诉彭梅魁说:“我死以后,你们把我的骨灰送回老家埋起来,在上 面种一棵苹果树,让我最后报答家乡的土地,报答父老乡亲! ” 1974年11月29日15时35分,彭德怀同志心脏停止了跳动,时年76岁。 1978年12月24日,党中央给彭德怀同志彻底平反昭雪,举行隆重的追悼大会。 彭德怀元帅流芳千古! -------- 梦远书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