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性恋”男孩举刀向伙伴 金伶 小博:男,17岁,某电子中专学生,杀人后自杀未遂,被紧急送医院抢救。 小强:男,12岁,南街小学六年级学生,本案的受害者,失血昏迷后被送进 另一家医院抢救。 2004年2 月26日下午1 点50分左右,四川省北部城市的小学校园里爆发了一 起骇人的血腥暴力事件,一名17岁少年冲进该校四楼六·三班教室,追杀一位12 岁的小学生,在猛戳乱割12刀后,他误以为男孩已死,遂拿出另一把匕首,站在 教室走廊上刺向自己的心脏,在场的教师学生被吓得目瞪口呆。一时间,校园被 300 余名家长和市民围得水泄不通,人们对惨案议论纷纷…… 笔者作为一名检察官,“预防青少年犯罪小组”组长,以提前介入案件侦查 的名义在相距百米的两个医院采访,在警察严密的监控下优先进入病房,掌握了 第一手资料。澄清了社会上盛传的这起“同性恋”杀人真相。 笔者首先来到小博的病室,躺在病床上的小博留着平头,嘴上依稀可见一圈 细细的胡须,被盖下的身型和块头已和成年大小伙子无异,由于心脏受伤,他的 脸色显得很差,连眼神都游移不定,我把用于录音的MP3 放在手提包里,随意地 和他聊了起来。 孤独无奈的童年 你生于哪年?属相是什么? 我生于1982年,属相是兔子。 听说你爸爸妈妈离婚了,那时你多大?你和谁住在一起呢? 我不知道爸妈什么时候离的婚,听奶奶说我只有一岁多一点,还不记事。从 小我都是和爷爷奶奶住在一起的。但爷爷不是我亲爷爷,他是我爷爷死后才和我 奶奶结婚的。 那你父母都在哪里呢? 听奶奶说,我父母原先在国营百货公司工作,生我那年都下了岗,一天为钱 的事吵架,爸爸动手打妈妈,他们就离婚了。我是判给爸爸抚养的,爸爸后来还 给我改了个名字叫思东,但他把我寄养在奶奶家,就跟着别人到成都打工去了, 听说他在成都找了个女的,不知道结婚没有,也不晓得他住在哪里。我妈妈倒是 和我住在同一个城市里,她搬过几次家,和别人合伙开了个小饭馆,她偶尔到奶 奶家来看看我,但不许我无事到她家里去找她,她很少管我。 你还记得起小时候的一些事吗? 我小时候得了一种皮肤病,两条脚杆经常红肿脱皮,长出一圈一圈的“银钱 癣”,爸爸带我到成都、重庆等大城市去看过医生,但就是不见好转,一到春秋 天就发,痒得我心里发毛,乱蹦乱跳,那痒好像是从骨头缝子或者是肌肉深处爬 出来的,整得我好烦恼。我夏天不敢穿短裤,因为我常常乱抓乱挠把腿杆抓得血 糊糊的,别人见了都厌恶。 你爷爷奶奶对你好不好呢?你们家生活过得咋样? 我爷爷不管我,我不是他的亲孙子,我奶奶只管我吃饱穿暖,也不和我多说 话,她也没精力过问我在外面搞啥子。我上中专后,爸爸给我办了一张龙卡,他 每个月都把生活费打到我的账户上,妈妈也不定时存些钱在我的卡上,我基本上 不缺钱用。 你读书时成绩好不好?老师喜欢你吗? 我上小学时成绩还好,老师对我也好,我本来很爱好绘画的,只是请不起家 教。但上初中后学习就下滑了,看到别人家孩子快快乐乐的,我就感到好自卑, 思想老集中不起来。后来勉强读完中学,爸爸就花钱找熟人把我送进了电子中专 学校。 你住在学校里吗?班上有没有耍得好的同学? 我们学校就在城郊,我是走读生,仍和奶奶住在一起。好多同学都说我不爱 笑,孤僻得很,我也觉得独来独往好些,免得受欺负。班上有一个同学和我耍得 好,他家是农村的,城里学生不怎么理他,他有时就找我玩。他家确实穷,他连 袜子都买不起,我有时就送几件我的旧衣服给他。不过他很瘦小,穿我的衣服很 不合身。 你平时爱好些什么? 我有段时间就独自上街瞎逛,放假的时候还去唱过几回卡拉OK,后来我就迷 上了游戏,爱到网吧去玩了,我最爱打的有泡泡堂游戏、斗地主等。 两个男孩的交往 你是什么时间认识小强的?听说你们以前耍得特别好,是吗? 我和小强从小就住在百货公司的宿舍里,他比我小五岁多。原先我们也没来 往,只是前年,我放学后回到奶奶家,看见院子里有几个女孩子在跳皮筋,我就 想去参与她们的活动,但她们不让。这时我看见小强抱着一个足球走过来了,我 主动上前搭讪,慢慢地我们也就经常在一起玩了。 你们都玩些什么呢? 我们经常一起去踢足球,放学后我们还到河边去玩,有一向我常带小强去网 吧耍游戏,小强只能玩些简单的小游戏,我就能打“传奇”和“抢滩登陆”等大 型游戏,每回我玩这些游戏,小强就显得特崇拜我,眼睛都不转一下地看着我, 特羡慕。 小强的父母是干什么工作的?他们同意你和小强一起玩吗? 小强的爸妈是做生意的,他们家在富丽公寓买了商品房,听小强说很漂亮, 但他爸妈生意太忙了,小强也常年住在他外婆家里。我常看到小强的爸妈提着大 包小包的物品过来看他,我有几次看见小强在他爸妈面前撒娇,我心里像被蛇咬 般难受。加上后来他们不让我和小强一起玩了,还到我家来打过我,我就恨他们 了。 他们为什么不让你和小强在一起? 我一个人太孤独了,没有同龄朋友,看小强比较听我的话,我放学后就到他 的学校去接他,带他到嘉陵江边去玩,或到广场上去打篮球。有一天,我把他带 到网吧里,才玩了十多分钟,他就说时间不早了,想回家。那天我心情特别不好, 就求他多陪我一会,他不干,我就站起来打了他两巴掌。他当时没哭,但第二天 就不跟我玩了。 那你怎么又跟他在一起呢? 星期天,我一个人在家闷得慌,爷爷奶奶都到街上去找他们那帮老头老太聊 天去了,我就跑到小强外婆家。小强在看电视,他外婆要我们两个和平相处,好 好学习,不要打闹,然后就放我们出去玩了。 小强是不是很依恋你?很听你的指挥? 是我很依恋小强。我看见他跟他们同学在一起玩心里就不舒服,我只想他跟 我一个人在一起。但有一次他很伤我的心。答应我的事又变了,我觉得他很听他 父母的话,一定是他父母瞧不起我,不让他跟我玩。 是什么事让你觉得很伤心? 小强本来跟我说好了的,他过本命年也就是羊年生日的时候邀请我参加。那 一天我的“银钱癣”又开始发痒了,我在家里坐也不是站也不是,给爸爸打电话 没打通,到餐馆里找妈妈没找到,在街上经过“贝贝西饼屋”时,我突然看见小 强戴着生日“皇冠”,腰里系着红绳,和他班上男男女女的同学还有邻居家的小 孩在一起吹蜡烛、吃蛋糕、啃鸡腿,把奶油涂得满脸满身,小强把鲜花和礼物抱 在胸前,笑得合不拢嘴。我猜肯定是小强爸妈不让他请我的,我好自卑,好失落 呵。 你怎会猜到是小强的爸妈不让他请你呢?小强给你说过吗? 没有说过。是我在街上碰到小强的妈妈问她说:“阿姨,小强的生日过得很 热闹吧,是你不准他请我的吗?”他妈妈说:“我家小强是小孩子,你和他年龄 相差大,在一起不会有多少共同语言。你父母不管你,你也不小了,你要感到孤 独就去找你同龄人玩吧,不要缠着我家小强。”她的口气和表情都显示出她瞧不 起我,我当时喉咙发紧,抹了把眼泪就低头走开了。 叛逆和自卑酿恶果 你说小强的父母还打了你,是怎么回事? 我控制不住地喜欢小强,每天都想看到他。不管他父母怎么阻拦,我继续打 电话约小强出去玩。有一天傍晚,我和小强在百货站院子里玩,小强的妈妈跑来 喊小强,说他舅舅过生日,让他到舅舅家去。我把小强叫到一边,求他早点回来 陪我到游戏厅里去玩,小强也点头答应了的。但他走了几个小时,害我在黑夜里 干等到11点钟。我越想越痛苦,就在小强回来时,我边问他为何不守信用,边打 了他一拳。第二天小强的父母就到我奶奶家来打了我。 他们怎么打的你,你父母知道吗? 小强的爸妈撵到我奶奶家告状,说我欺辱殴打了他们儿子。小强爸边骂边打 了我几拳。我对他说:“刘叔叔,你打死我吧,我就是喜欢跟小强玩,我对他有 感情。”我爷爷奶奶在旁边也骂我没出息,劝他们不要跟我一般见识。后来,我 妈听说这件事了,就打电话把我爸叫回来。我爸和小强爸说理,小强爸就拿了300 元出来,带我到人民医院去作了脑CT检查,没发现问题,两家大人就不准我和小 强来往了。 听说你胁持过小强,他们家还报过警,有没有这事呀? 有这事。我很反感小强他爸,他打了我后,我很伤心,他越不准我接近小强, 我越要跟他对着干,但我又不知道怎样报复他。联想到自己的父母不在身边,我 随便被人欺负,我就觉得活着没意思,不如死了算了。但我又想找小强谈谈,那 天中午,我在游戏厅里等到小强和他的同学出现,就叫小强跟我到一个学校去办 点事。小强有点怕我,被我拉进出租车也没吭声,我把他带到外国语学校里,对 他说,这是一个收费很高的贵族学校,我有一个小学同学就在这里面读书。你们 都比我幸运,有好的父母,不像我没人关心没人要,想去爱一个人都不行。我是 属于自生自灭的人,没有啥子前途可言。我把小强带到城郊的南山森林公园,拉 着他边走边说,并当着他的面掏出安眠药往嘴里塞。小强吓傻了,他趁我药性发 作昏昏沉沉时就跑了,那天晚上他们家就报了警。 那后来呢,你怎么想的,为什么要去杀小强? 我被妈妈和警察从南山森林公园找回来后,送到医院里抢救,爸爸也从成都 赶回来了。我感到心头难受,脖子发犟,更恨我的父母了。我不知道他们为什么 要把我生下来,又不管我,更不爱我,我也不知道我对小强是一种什么情结,我 真的喜欢他,想和他天天在一起。但他的爸妈太恶毒了,非要把我们拆开,还到 处散布我有神经病,心理有问题。我想报复,却又整不赢大人,于是就想杀了小 强后自杀,让他们大人后悔一辈子。 你这是犯罪,涉嫌故意杀人了,你知不知道? 我晓得,反正我也不想活了,就要拉个我喜欢的人垫背。 我真不敢相信小博的言行是如此极端。这个缺少父爱母怜的孩子在孤独的环 境中养成了唯我独尊的品性,叛逆的思维扭曲了他的心理,精神上的麻木和病态 使得他犯罪的苗头疯长。 这时警察换班了,我也结束了采访,到街上买了水果赶到另一家医院去看小 强。 阳光下受害的男孩 走进小强的病室,小强的父母、外婆、小姨等亲戚挤了一屋子,床头摆着鲜 花和食品。小强正在吃蛋糕,圆圆的脸上露出一双大眼睛,白白的牙齿衬着他褐 色的皮肤,显得虎头虎脑的,并不如我想象的秀气。小强的父母正希望有人来采 访他儿子,揭示出小博的心理疾患和一厢情愿,批驳社会上流传的两个男孩同性 恋的说法。因此,我就开门见山地直入主题。 小强,你的伤重不重,你疼吗? 我流了好多血,还昏迷了的。妈妈说我很勇敢、很聪明,在倒地之前晓得把 头抱住。医生说我的伤不重,但我的手和脖子好痛。 还记得起那天下午被小博追杀的情节吗? 记得。那天我外婆送我去上学,还给我买了一盒冰淇淋。我走进校门的时候 就听同学说,有两个大娃儿在找我。我外婆就把我带到教室里,她还找了一圈, 没有看到谁,她就走了。我刚坐下,小博就从门口跑进来了。他问我跟不跟他走, 我不晓得他要我走哪里去,就说“不,我要上课”。他怪笑着一把将我摁在课桌 上,就开始乱戳我的背和肩膀,我疼得拼命挣扎,小博就使劲扭我下巴,用刀子 在我脖子上抹,我用手边挡边跑,听到同学们在喊“杀人了,杀人了”,我一下 就挤出教室,躲在一个家长叔叔的背后,害怕小博追,我又跑,才跑到校门口就 昏过去了。 听说这之前小博把你带到南山森林公园去自杀,你还跑回家报了警的? 嗯。那时我爸妈已经不准他跟我玩了。他把我带到“肯德基”快餐店请我吃 饭,我说我吃过了,不饿,他就要了一个炸鸡腿吃了。吃完后,他就到街上的自 动取款机上把他卡上的钱全取出来,有500 多块,又买了一瓶矿泉水和一把安眠 药,还把我带到外国语学校去转了一圈。看天要黑了,他招了辆的士,把我带到 南山森林公园。我有些怕他,一直小声跟他说我要回家。他拉着我往山上跑,还 说:“大人不准我们在一起玩就没得意思了。我是喜欢你才想天天见你,你爸跑 来打我,我不想活了,你是想我快点死或是慢点死。”我看见他吃颗安眠药喝口 水,吓得摔倒在灌木丛中。他闭着眼睛来拉我,没拉住,我滚了一身泥就跑下山 了。是妈妈报的警,还让我给警察叔叔带路把他从山上找回来。 以前你和小博是不是耍得很好? 我们是一个院子里住的。去年过年时他到我外婆家来找我玩,我们一起上街 放鞭炮,他看见一个讨饭的小孩可怜,就主动上前给了他五元钱。我的压岁钱全 是100 元的整票子,就没给。那阵我觉得小博哥有同情心,讲义气,也就爱跟着 他玩。他还会打好多游戏,我好羡慕。只是后来他一生气就打我,我才不跟他玩 了。 他为什么要打你? 每次他都让我在外面陪他耍到很晚,我妈妈不高兴了,就说了他几句,不要 他找我玩。他半夜就给我妈妈打电话说:“王阿姨,你瞧不起我,把我当成坏蛋, 不准我和小强玩,我恨你,我要报复。”我妈妈气得不行,就告诉了他爸爸,他 爸爸就打电话向我们道歉。还有我过生日也没请他,他打过我两回,我就不想理 他了。 遭遇偏执和极端 那你不理他,他怎么还来找你呢? 是这学期放寒假,爸爸生意不忙了,就陪我到网吧去玩游戏。他在网上发现 了小博的留言,他写的是:“小强,你想摆脱我是不容易的,我不怕你父母,我 说话是算数的。你只有和我商量,你必须和我好好谈谈,我的小灵通号码是XXXXXXX。” 我爸爸回家后就找了小博的奶奶,让她喊小博的爸爸回家带小博去看心理医 生。小博的爸爸春节时就回来了,他说开学就让小博去住校,等放暑假就带他去 成都看病。 你们告诉小博他妈妈没有呢? 他妈妈一天到晚都在茶馆里打麻将,根本不管他。请了个打工的帮她卖小吃, 我妈妈在开学报名时把这件事告诉了老师,老师说她有空调查一下再管。 小博平时跟你在一起有些什么言行呢? 他爱搂着我的肩膀走路,在没得人的时候,他还爱摸我的手,亲我的脸,让 我只跟他一个人好,不准我按时回家,我不知道他为啥子这样。我心里有些害怕, 晚上就睡不着觉,成绩也下降了。妈妈还问过我是不是喜欢上班上的女同学了, 我就哭起来,说了小博在无人时像妈妈一样抱我亲我的事。妈妈就说他心理有病, 让我不要理他。 你现在怎么想的,害不害怕呢? 我们学校的老师和同学每天都来看我。妈妈说她以后会好好保护我的,她要 我像个男子汉,要勇敢。我不害怕,只想快点好起来,回到我的同学中去。我怕 学习成绩落后,赶不上他们,那就糟了。 看着小强天真烂漫的样子,我真不敢相信这件案子会发生在他的身上,对于 一个12岁的小男孩来说,今后人生的路还如此漫长,但愿他的心里不要留下任何 阴影。 ◎采访手记: 事件发生后,两个男孩所在学校的校长、老师都在认真反省。小博的班主任 拿出了2002年底小博填写的一张表,他在上面写道:“我是一个遵守学校纪律, 学习刻苦的人,从小就坚持四项基本原则,长大把国家建设成为一个民主富强的 国家。我一向是发扬自己的优点,改掉自己的缺点,把自己培养成为一个德智体 美劳全面发展的人……”老师说,小博给人的感觉是比较诚实、善良、待人有礼 貌,在校期间没有任何违法乱纪记录,真没想到他会去杀人。 两校的老师都提到同一个问题,目前全市有数千学生的学校十来所,普遍没 有一间心理咨询室,而每个学校的老师都把主要精力放在教学上,对法制宣传顾 及得少,更别说聘请专家,解剖孩子们心中的结了。 一位副校长谈到,环境和心灵的不和谐,在孩子成长的过程中淤积成泥潭, 一些意志薄弱的孩子深陷其中,很容易酿成惨案,在美国不就发生过多起校园枪 杀案吗?现在中国的孩子营养跟得上,特别是在城市里,很多小学四、五年级的 孩子就已长到了一米六七,老师跟他们谈话都要仰着头了,但孩子的心灵还是幼 稚不成熟的。而很多十六七岁的青少年,在复杂多变的社会面前,往往显得躁动 不安,逆反心理很严重,再加之看一些渲染血腥暴力和色情的书籍电视,唯我独 尊,更容易出问题。这次发生这样轰动教育界,牵动千家万户的神经,在社会上 反响强烈的事件,真可谓教训深刻呵。 家长难辞其责 一位主管品德教育的副校长给我谈了这样一种情况,他说他们学校有三分之 一强的孩子父母是离异了的。单亲家庭的孩子普遍都有性格缺陷,要么胆大妄为, 要么怯懦孤僻,特别是那些做生意家庭的孩子,父母自身文化素质就差,成天忙 着去赚钱,有了钱又忙着去享乐,根本无暇去管孩子的思想和学习,一切都丢给 学校。而学校学生多压力大,老师的精力也顾不过来。加上有的家长不懂事、不 配合,老师一旦对他的独生子批评几句,他们就邀上七大姑八大姨的到学校来找 老师扯皮,学校也很不好办。 很多老师都感叹说,在残缺家庭里长大的孩子既自卑又自大,他们的心灵非 常敏感脆弱,一点小事都可能使他们做出过激的反应。再加上得了顽症长期治不 好,缺乏关爱时心理负担就更沉重。但越是不愿与人交往、性格孤僻的孩子,越 渴望被关注、被承认。小博喜欢跟院子里的小孩子玩耍,就说明他在同龄人和大 人那里得不到的东西,就只好到不大懂事的小孩子那里寻觅,而一遇到家长阻止, 他就会不计后果地反抗…… 该事件发生后,有位家长撵到茶馆去,告诉正在打牌的小博母亲,她儿子出 事了。小博的母亲停止了搓麻将,却并没起身。因这位家长不久前火急慌忙地跑 到茶馆来喊过她一次,说她儿子在街上跟别人打架,她跑去一看,根本不是自己 儿子,因此,这回她也以为别人看花了眼。然而等到她明白过来时,一切大错已 无可挽回地铸成了。 犯罪何时减少? 其实,在案发的当天,小博曾向几个孩子说过他的想法。他在游戏厅对同院 子住的中学生小杰说,因为小强父母不准他跟小强玩,嫌他有皮肤病,瞧不起他, 他就要报复大人。而小杰当时就求他不要杀小强,但小博叫他莫管闲事,不然要 打他。小杰胆小害怕,也就没敢告诉家长,甚至还陪着他到学校去找小强。只是 找到小强前他借故要上课,就溜走了,他也知道小博带了两把刀和一根棒,却始 终没有告诉大人或报警。 躺在医院里的小强身中12刀,最为严重的是颈部两处被刀割伤,伤口长达20 多厘米,距动脉血管只差一毫米,他右手手指被割断,所幸没伤到内脏和骨头。 小强当天就脱离了生命危险,小博的父母不好意思到医院来看望,只托人送来了 5000元钱。 小强的父母虽然对所发生的事情感到伤心,但他们都鼓励小强要乐观坚强, 一切都会过去的。小强的同学给他送来了无数的千纸鹤和幸运星,给他画画、表 演节目,每天都到医院来看他。孩子们写来了情真意切的信,希望他早点回到他 们温暖、可爱、热闹的大集体。小强的妈妈把同学们写来的十多封信当宝贝似的 珍藏着,而小强的部分伤口已经开始拆线了,他在病床上边吃东西边跟妈妈撒娇, 还像过去那样天真可爱,医生说小强不久就会康复出院。 在长辈们的宠爱中长到12岁的小强,也许至今都不明白小博为什么由爱生恨, 又喜欢他又要伤害他。毕竟,他和小博有着截然不同的身世,生活在两重天地里, 人心的扭曲变态是他这个年龄的孩子无法想象的,连他的父母都不能给他讲清这 个道理。 采访至此,笔者对今年来亲手办理的二十起青少年犯罪案进行了统计。除盗 窃案与去年同期相比无上升外,抢劫、杀人和伤害分别上升了25% 、33% 和38% , 校园暴力案形势严峻,现有预防措施较单一。作者认为,学校建立完备的心理咨 询室,社会公益机构吸纳更多的志愿者干预家教,已到了刻不容缓的时候了。 ☆专家视角: “爸妈为什么要把我生下来?”这是很多像小博这样的未成年人在严重越轨 或者实施了犯罪行为后经常会说的。本书案例中每个孩子越轨生涯的背后都有一 个共同的因素:由于家庭生活不幸福而导致的情感剥夺。 情感剥夺对儿童来说是相当有害的,他使儿童生活在极不幸福和情绪极易受 到损伤的气氛中,这种生活经历妨碍了儿童的成熟。小博一岁多后就被其父母抛 弃,与年迈的奶奶爷爷生活,在这种残缺的家庭环境中,孩子得不到关注和照料, 他们自己的感情需要和欲望得不到满足,他们被父母、爷爷奶奶所忽视,结果是 小博感觉没有安全感,变得充满敌意和恐惧,言语、行动都容易走极端。美国犯 罪心理学家戴维·亚伯拉罕森(David Abrahamsen)指出,儿童的情绪不成熟和 被忽视,就构成了反社会行为或者犯罪行为的基础。 许多像小博这样的孩子,在很小的时候,他们父母没有对他们采取正确的教 育方法,甚至抛弃他们,而其他人也极端厌恶他们,小朋友不和他们玩,大人也 不让自己的孩子和他们这些“神经病”一起玩。学校教育人员也没有对他们采取 适当的教育方式,没有给他们爱和关怀。这些都使得这种儿童没有机会与成年人 建立感情联系,没有对成年人产生认同,而是对成年人充满敌意和攻击性,使得 他们难以适应社会生活,并且形成了多种心理缺陷,从而不断地把愤怒情绪向外 界发泄,从而有可能进行大量的违法犯罪行为。 亚伯拉罕森认为,虽然家庭生活对成人来说是相当重要的,但是对儿童来说 更加重要,因为家庭是儿童的第一个社会,他们在家庭中学习最初的与他人一起 生活的经验,为以后的发展和活动奠定基础。由于家庭的内部气氛不同,家庭会 使儿童形成积极的或消极的特质,这些特质在很大程度上决定个人表达爱、感情, 还是表现出敌意和憎恨。 孩子需要食物、照料和保护,孩子更需要爱和稳定持久不破裂的家庭! (王洁) -------- 梦远书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