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加盟天气预报(2)/宋英杰
可以说,当天的节目录制比我想象的要顺利,但是我已经在聚光灯下出了很多
汗,衣服已经开始湿了。当领导和同事推开演播室的门进来向我祝贺的时候,我只
说了一句话:我想躺会儿。那一天,没有留下任何关于天气预报主持人首次亮相的
影像资料,如果有,或许会留下我在演播室的沙发里打呼噜的镜头。
后来很多次看那一天的节目带,我将其称为“恐怖片”,衣服很肥大,为了指
地名而左右游走扰乱视线,那时手里也没有指示杆,动作很“泼墨”。而且画面中
的我显得很傻,无论笑容还是手势、语言都很生硬。两年后,一个偶然的场合,有
人对我说:你们最早的那个男主持人很傻,你比他强多了。我不好意思地告诉他:
当初那个人也是我。他那句话一方面说明我当初真的很傻,另一方面也说明我也在
逐渐地进步。
在屏幕里我都是穿着西装,无论天多热,无论演播室多么“烈日炎炎”——有
几十盏对着我,演播室里的“高温”观众是不知道的。当然国外的同行也一样。
按照规范,两粒扣西装只系上面的一粒,三粒西装只系上面的两粒。所以总会
接到来自一些观众的反映,说我丢三落四总是少系最下面的一个扣子,直到现在仍
然如此,因为这样的反映很多,所以也没有办法一一答复了。
当时天气预报节目里的主持人给人的感觉是年龄都很大了,显得老成持重。我
还不到三十岁的时候,就收到一位小学生的来信,抬头的第一句话是:尊敬的宋英
杰老爷爷,您好!所以很多人看到我们“真人”的时候都会惊讶地说:你们比屏幕
上年轻多了。一直不知道为什么上了电视,人就会变得老一些。也许是因为天气预
报的形式很规规矩矩,让屏幕下其实还很稚嫩的人活生生地大了二十来岁。
节目播出没几天,大家都觉得主持人用手势来指示地理区域很别扭,也不确切,
所以就临时做了一个小棍(后来称为:指示杆),其实是一个小纸筒外面缠上胶布,
很简陋,但是拿在手里“指点江山”,讲解的效果还挺好。后来没过几个月,一位
来自台湾的一位老人发现那个小棍不够精致,就特地订制了一个寄给我们。新的棍
就显得特别专业了:杆是乳白色的,红色的头,红色的手柄,用着特别顺手。这个
棍一直使用到 2002 年的 6 月 12 日。这时我们又与国际接轨了。因为国外的天
气预报一般都使用手势讲解,用指示杆有点象在学校授课的感觉。于是它退出了历
史舞台。
这个棍陪伴着我们将近十年,是天气预报节目历史上出现频率最高的东西了,
主持人还不停地轮换,它却每天都值班,每天它都会吸引很多人的目光。很多到演
播室视察或者参观的人都会情不自禁地拿起它,做出讲解天气的姿态照张相。它俨
然就是气象主持人的特征化符号和标志。江泽民同志曾经说,“我特别关心气象主
持人的棍往哪儿指。”这可能是这根棍所得到的最高的奖赏了。
那些年,这根棍每天都放在演播室里主持人放稿件的台子上,主持人开始背稿
子的时候也会习惯性地拿着它,似乎背得会更快。我的影集里保存着大量的我和它
合影的照片,每每想起非常怀念它,因为它记录着也见证着我们第一拨气象主持人
的职业历程。
很遗憾的是, 2002 年我们更换演播室,搬家忙乱的时候大家把这根棍遗失了,
从此我再也没有见到这位老战友。如果谁拿到它,一定要好好保存,它可以算是天
气预报“国宝”级的珍贵文物了,历史价值比宋英杰和杨丹要高得多。
杨丹:那根令人怀念的小棍不知在哪里静静地躺着,它曾陪伴我们经历了无数
个寒暑交替、春来秋去。有朋友问:“你走在大街上会有人认出你来吗?”我说很
少。我老公开玩笑说:“你得手里拿根小棍,后面背张地图,人家就能想起你是谁
了。”可见小棍那时确实是天气节目主持人的一个标志。这根小棍在彻底离开我们
之前也失踪过好几回,在小棍“离家出走”的日子里,我们手里的替代品花样百出。
有用笔的,有用报纸卷成筒状的。报纸做得倒是简单,可以就地取材,废物利用。
但有时没弄好,说着说着“小棍”就散架了。后来改用手势讲天气,有很长一段时
间,大家都不太适应。手势也千姿百态,有兰花指、有二指禅、也有五指山。还有
位主持人手势比较高难度,指华北的时候还是五指并拢,到了华南,除了拇指以外
的四个手指头突然叉开成剪刀状。这都是说的过程中一些情不自禁的习惯动作。花
了不少时间,我们和观众才共同习惯了没有“指挥棒”的日子。
我们每天都是站着在屏幕里讲解天气,于是养成了气象主持人所特有的三种生
活状态:站着工作、坐着吃饭、躺着睡觉。只有站着的时候思维敏捷、情绪高昂。
开会的时候坐着发言,总是找不到感觉。
似乎“天气预报”节目从来就没有自我宣传的习惯,我们也并没有把”天气预
报”第一次设立主持人当成一件很重要的事情。当时《中国青年报》的一篇专访《
屏幕里“蹦”出个气象先生》很能够代表大家的那种很意外的感觉。慢慢地,“气
象先生”和“气象小姐”成为一种很时尚的词汇。但在实际生活中,我们自己对这
样的词汇其实很生疏。在单位,都是很习惯地被“小宋”、“小杨”地叫着,倒是
最近这几年,“宋老师”、“杨老师”这样的称呼凭空地冒出来,好生地不适应。
在这个圈子里,“老师”这个称呼已经成了一种流行性的语言灾害了,只要你年龄
大,你就是“老师”,不管你是否具备老师的学识或者老师的功能。好在我们几个
人之间还是直呼其名,一直没有养成那些烦琐的客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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