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气预报不准的七个理由(3)/宋英杰 理由七:缺少对不准确的总结。 经常有一些记者朋友向我抱怨说,他们遇到天气预报不准确的情况,想向预报 人员探询原因。据说除了个别人能够平和、耐心地解释分析之外,大多数情况得到 的都是类似的回答:不准怎么了?天气预报就是不可能完全准确!要不然你来做预 报啊!据说态度都比较冲动。虽然说态度不能决定一切,但是这种态度至少说明某 些从业人员还缺乏面对错误的自省精神。 我也经常碰到相似的情况,当我对某项预报结论表示质疑的时候,得到的最典 型的回答是:就是这么报的!比如在几个月的时间里对武夷山的24小时预报总比48 小时的高出7 —8 度,对高雄的48小时最高气温预报结果总是40—42度,无论我怎 么怀疑预报的真实性,回答总是不容质疑的一句话:没错。 有一档节目(CCTV-2《第一时间》中的天气节目《第一印象》)中,既有全天 的预报,也有每天08点、12点、18点针对上班时间、午休时间、下班时间的定点预 报,如果某个城市预报了阵雨,那么早上8 点、中午12点、下午6 点也一定分别报 阵雨,这种例子在夏季十分常见。这是严重违反逻辑性的:如果整天都在下雨,那 就一定不是阵雨,而如果是阵雨,就一定不是全天都在下雨。这样的情况每天发生, 细心的观众都开始发现很蹊跷。在夏天,我经常看到预报早上北京“8 时 雷阵雨”, 然后我迎着早晨灿烂的阳光走出家门。刚开始我也曾经受到过这种伪劣预报的欺骗, 之后我全然不去理会它。然而这样的预报依然存在着! 很多情况下,当降水过程临近某些敏感区域的时候,部分人往往在没有把握的 前提下会下意识地把降水区的边界紧紧地贴着这个区域。事后如果这个地方下了雨, 有人会说:你看,我预报了,边界已经到了这里;如果这个地方没有下雨,有人又 会说:你看,我根本就没预报,无非是沾了个边儿。这样的预报心态,使得不少预 报,对也糊涂,错也糊涂。 我拜读过大量关于预报多么精彩、分析多么成功的文章和总结,但是极少看到 对于预报失败个例的分析、点评,似乎一些人不愿意触及伤疤,没有诚恳地探讨失 败的职业氛围。一旦预报出现重要错误,气氛会变得很凝重,不敢提及,生怕伤害 了谁的感情。 北京电视台的天气预报在结尾处,有一屏是“XX月XX日天气预报满意率”,由 观众为每天的天气预报结果打分。我每次都会认真地阅读这条信息,这是了解观众 对于预报质量所持态度的重要渠道。满意率经常很高,百分之九十几甚至百分之百。 但是也有满意率非常低的时候,比如预报了2004年6 月14日和15日北京有“小雨”, 但是老天爷就是不愿意配合,14日刮了一阵六级大风和一场扬沙天气,15日尽管天 色阴沉、云层浓密,但偏偏不下雨,当天我路过一座游泳馆,那里的工作人员认出 我来并开玩笑地说:“这两天天气预报这么不准,你还敢在大街上走?”结果6 月 14日的天气预报满意率只有43% 。当然,内行人都知道那几天预报的难度的确是非 常大的。 6月16日似乎老天爷终于被执著的预报感动了,下了一天的雨,但预报的 最高气温是24度,而实际上下午的气温仅仅是17度,穿着单薄的人们被冻得哆哆嗦 嗦,怨言丛生,但是6 月15日对于16日预报的满意率是81.8% ,看来虽然温度预报 离谱,但是终究预报了降雨,大家还是很宽厚的。16日对于17日预报的观众满意率 是63.6% ,因为预报的是“小雨转阵雨,15到25度”,而17日那一天只是阴沉沉的, 并没有象人们期待得那样下雨。两天之后,我就预报降雨延迟的问题,和值班专家 探讨的时候,我惊讶地发现,这件事并没有被人思考过,也许“这样的小事”早已 经让内行见怪不怪了。 我的同事以市民的身份拨打预报值班电话,听到的先是很警觉的疑问,然后非 常不耐烦的声音:我们都预报了,雨也下了。再拨打收费的咨询电话,“为什么预 报的降雨会推迟两天?”,答曰:“低压云带移动速度慢了”。“为什么移动速度 慢了?”答曰:“气象是很复杂的”。“有其他天气系统在影响低压云带的移动速 度吗?”答曰:“没有,北京的降雨本来就是很难预报的”。从中,你根本感觉不 到反思的心态。 很多情况下,北京或者其他某个城市的预报出现了明显错误,常见的解释是 “受到地形的影响”,但是地形并不是每天都在变化的。也许某些错误还是受职业 习惯的影响。 一个职业人,总有“过五关斩六将”的机会,也总会有“走麦城”的机会,不 可能永远“从胜利走向新的胜利”。天气预报正因为相对准确、存在局限,大大小 小的错误是经常发生的,如果我们面对错误的心态能更好一些,我们的疏漏会少一 些,大家的理解会多一些。我们的职业需要我们有足够的反思错误的勇气。 杨丹:值早班的时候,我曾经碰到过一种情况,明明外面还在下着雨,可年轻 的预报员给我们的预报是:北京,晴。让人哭笑不得。也难怪,气象台是一个没有 窗户相对封闭的环境。当然,这只是极个别的现象。 七个理由说完了,可能很多人不见得同意我的分析,不过,如果有一天,当天 气预报精确得不再需要理由的时候,我们每个人的生活中肯定会有更多快乐的理由。 杨丹:出租车司机只要拉上从气象局出来的客人,总会调侃说:“你们的预报 怎么老不准呀。”记者采访我们也有一个问题是一定要问的:“大家都说天气预报 不准,你怎么看?”我总说:“天气预报的准确率是80% ,我们不可能天天都报准, 而且一般来讲,报准的时候大家觉得应该,都没记住。没报准的时候,比如一场没 有报出来的雨或雪,对大家的日常生活产生了影响,可能印象更深刻。所以大家想 起来的总是那些少数没有报准的时候。”其实面对大众的抱怨,气象工作者也是有 苦难言。因为大多数时候,他们预报往往相当准确。比如:1998年洪水期间、比如 1999年50周年国庆,每年的灾害性天气预警为国家减少的几百亿损失等等。气象工 作者是人,不是神。目前人类拥有的各种预测天气的手段无法百分之百把准天气的 脉搏。只是我们实在需要向观众多点解释,让大家能够更客观的看待天气预报准确 率的问题。几年前,宋英杰就开始和中央气象台的几位预报专家就在探讨着这方面 的问题。这篇关于“‘不准’的七个理由”应该是他的“呕心”之作了。 看过之后,可能观众朋友们对我们的天气预报会有新的认识,以后再有人问起 时,我就可以向他例举这七个理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