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和天气/杨丹 十七岁以前我的记忆大都和雨纠缠在一起,南方的雨一旦下起来就象是丢了孩 子的祥林嫂一样罗嗦、单调、没完没了,路面总是汪着泥水。雨季里,每个人的鞋 面、裤腿都溅上了泥点子。走得小心谨慎的,泥点的密度就稀疏一些;走得豪放的 泥点自然也密密麻麻一片。不管多或少看起来总是不雅,于是雨季里一项事业蓬勃 发展起来,大街小巷都是带着小木箱蹲在商店、饭馆、舞厅门口给人擦鞋的人。给 一块钱,几分钟,面目全非的皮鞋重新变得光鲜油亮。 最不喜欢初春和深秋的雨,冷冷的没人情味。那时我去上学要走很长的一段路, 路面到处是泥水,怎么跳来跳去,到了学校鞋子里面还是浸湿一块,上课一坐就是 45分钟,脚就被冷冷湿湿的鞋子包裹着,很不爽。那时我最大的愿望就是能够让我 的脚保持干燥温暖。 当我带着入学通知书来到北京,那里的阳光和我的心情一样灿烂。带来的雨伞 躺在角落里已经染上灰尘,洗完的衣服奇迹般的一会就干。我的鞋面和裤脚不再被 溅上泥点,最重要的是我的脚终于不再被裹在湿冷的鞋里了。尽管干燥的天气让我 有流鼻血的冲动,我仍然喜欢,我喜欢这里一个接一个的晴天。阳光下我们走过学 校那有着一排排小白杨的道路,穿梭于课堂、食堂和宿舍。清晨迎着朝阳找一棵小 树或者一面墙对着开始练声“八百标兵奔北坡”等等。黄昏在楼顶和朋友对着夕阳 弹唱。在阳光下发呆、在阳光下笑着哭着爱着。有一部电影叫《阳光灿烂的日子》, 讲的是一群北京少年成长的故事,电影的名字叫的非常贴切。北京的年平均降水量 只有600 多毫米,差不多一年只有五、六十天有机会看到雨。所以在北京的日子不 可能不灿烂。 很多人都会问我作为天气节目主持人喜欢什么天气,我总脱口而出喜欢北京的 阳光,但是当我光滑的皮肤被干燥的气候和北方的风沙打磨出质感,当头发总是因 为起电变得怒发冲冠,当春天的杨絮弄得我鼻子痒痒不胜烦恼,当我看到偶尔飘落 在北京的小雨,我开始怀念那些淋湿在南方的17年记忆,那湿润的空气、那空气中 栀子花的清香、那溅满泥点的裤腿。 宋英杰:我在东北长大,对于天气的记忆和杨丹恰恰相反。对雨水没有反感, 对阳光也没有渴望。只是对寒冷有一种又爱又怕的感觉,因为冬天在白雪皑皑的旷 野中走着,冷得想哭。总是想冲到有炉子的地方烤烤火。冬天在校园里同学们主要 是靠打雪仗来锻炼身体,增进感情。 冬天上体育课,滑冰是主要运动项目。那时的学生证,除了姓名、班级之外, 就是鞋号。每次你用学生证来租借滑冰鞋的时候,校工就可以按照上面的鞋号进行 分发了。 滑冰课,分速滑和花样,速滑的测验及格标准是1500米不能摔倒,即使摔倒也 必须做出自我保护的动作。花样,大家可以自编动作进行组合。于是冰面上总是一 片此起彼伏的身影。如果谁能身轻如燕地玩花样,顿时他就会成为全班天王级的偶 像。最快乐的时光总是在冰上度过的,虽然脸冻得红红的,嘴里大口吐着白白的雾 气,屁股被摔得疼疼的。 北京比东北干燥很多,雪也少,雪经常下得神出鬼没的,也下得很吝啬。记得 大学的专业课,有师哥感慨地说:如果你能条理清晰地预报出北京冬季的第一场雪, 你就及格了。一年里北京只有屈指可数的几天是白色的。 北京的阳光实在太好了,尽管杨丹喜欢北京的阳光,但是每次大晴天,她都很 仔细地戴着墨镜,打着阳伞,和阳光保持着若即若离的距离。我喜欢在阳光下游泳、 打球、流汗,比她和阳光的关系更密切一些。当然总是盼望大晴天在阳光下晒被子, 让睡梦有阳光的味道。 北京的阳光总让人的心情很明亮。 但是,北京的沙尘改变了我对于春天热切期待的心情。北京的春天是黄色和绿 色相互辉映的季节,有一年春天,因为沙尘天气,杨丹差点放弃了她的职称外语考 试,最后还是我晓之以理的劝说,她才同意冒着风沙考试。其实每年3 —4 月间的 风沙,都是对我们情绪的一次考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