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狱中质疑嫌犯 锁森抠眼呐喊 第二天一大早,太阳已早早地爬了起来,向大山的顶峰攀去。赵玉香来到刘锁 林的屋外,把锁林叫了出来,问道:“你说,我今天带不带翠翠去?” 锁林想了一下,说:“我看应该让她去,不管咋说,我哥毕竟是她的亲生父亲 啊。或许我哥见到翠翠还能说点真心话。另外,就是枪毙我哥,也得让翠翠见上一 面呀。” “我耽心这孩子受刺激。”赵玉香担心地说。 “她留在家,没人照看,咱们还不放心。再说不让她见到她爹最后一面,长大 了对咱们会有意见的,会受埋怨。”刘锁林说。 “好吧。”赵玉香点了点头。 锁林接着说:“昨天碰到我们拖拉机站的站长,他说今天要去县里拉化肥,我 看你和翠翠先搭拖拉机到县里,再坐长途车去郊区监狱。另外,别忘了带上户口本。” “带它干啥?”赵玉香问。 “兰英说的,兴许能用的上。”刘锁林说。 “好吧。你俩再睡会。”赵玉香说。 中原地区的九月,正值太阳高照,热浪袭人,连大地、大树、大河都被热得喘 不过气来。白天,田间、地头、小路都很少有人走动,就连狗也都伸长了舌头,趴 在地上一动不动地流着口水,哈着热气。公路上偶尔驰过一辆汽车,车后一溜尘土, 像烟雾一样托得很长很长。再看公路边上的房子和大块的庄稼地,像是被盖上一层 厚厚的黄被,在烈日的照射下烤人。尤其是那些玉米、高粱的叶子都卷成了筒,像 一个个小喇叭,有的抬头朝向了天空,有的垂头低向了大地。很多老百姓说,今年 是几十年来最旱的一年,连水库、河流、池塘也明显的缺水。 在直通江南市郊区监狱的马路上,赵玉香左手拉着翠翠,右手拎着包袱,两人 头顶着烈日,不顾满头大汗,焦急地向前走着。远远看去,监狱的大墙有3 米多高, 墙上拉着电网,拐角处都有岗楼,上面站着荷枪实弹的解放军战士。尤其是解放军 战士背着的大枪上的刺刀,在强光的照射下,显得雪白发亮,再加上几个流动哨兵 的走动,刺刀和刺刀的反射光影照在高高长长的墙壁上,有无数条光线在大墙内外 晃动,让人感到这里离死亡越来越近。墙外是一眼望不到头的庄稼地,墙内是几栋 铁窗铁门的二层楼房,高墙中间紧紧关闭着大铁门,令人望而生畏。让外人看不懂 的是,大墙内外竟看不到几棵大树。可想那些犯人连个树荫都找不到。赵玉香和翠 翠根本不会想到这是看管犯人的需要。 翠翠瞪着恐惧的眼睛握紧赵玉香的手说:“奶奶,我怕,我怕!” 赵玉香低头看看翠翠,又抬头望望监狱的高墙说:“不怕,不怕,咱们在这坐 会儿,稳定稳定神儿再去。” 祖孙两人在火辣辣的太阳下找了一块地方坐了下来。赵玉香脱下上衣盖在翠翠 的头上。不一会儿,翠翠就闭上眼睛睡着了,眼角上不停地流着泪水。嘴里不停地 说“我怕,我怕。”赵玉香把翠翠搂在怀里说:“翠翠,好孩子,不怕,不怕。” 连说了几句后自己也不知不觉地闭上了眼睛。祖孙俩的眼泪湿润了脚下大片黄土。 此时,赵玉香和翠翠同时作了一个噩梦。她俩梦见大铁门开了,刘锁森被五花大绑 地押解在一辆解放牌车的货箱里,胸前挂着个大牌子,上面写着“杀人犯刘锁森”, 在刘锁森的名字上用红笔画了个大叉。只见刘锁森被两个公安人员架着胳膊,低着 头。许多路人用石头瓦块砸向刘锁森。正当刘锁森抬起头时,看见了自己和翠翠, 就听刘锁森喊:“娘、翠翠,快来救我呀,快来救我呀,他们要枪毙我啦,我冤枉 啊。”只听一声清脆的声响。赵玉香惊醒后,听见翠翠在哭着喊:“奶奶,我爹被 枪毙了,我爹被枪毙了。”说着,哇哇地哭了起来。 赵玉香惊奇地问:“翠翠,谁说你爹被枪毙了?谁说你爹被枪毙了?” 翠翠哭着说:“是我刚才在梦里看见的,奶奶快去救救我爹吧。” 赵玉香说:“翠翠,刚才你也是在作梦吗?” 翠翠说:“刚才我梦见我爹被枪毙了。” 赵玉香看着翠翠,自言自语地说:“怪了,我和翠翠在同一时间、同一地点, 作着同样的梦,难道是锁森死前托给我和翠翠的梦吗?赵玉香感到自己的儿子真的 快要离开她们了。” 赵玉香拉起翠翠迈着沉重地步伐向监狱的大门走去。此时,赵玉香和翠翠的脚 步却越来越犹豫。因为赵玉香和翠翠同时在想还能不能见到刘锁森。在监狱的大门 前,赵玉香稳了稳神,伸手敲响了监狱的大铁门。几声过后,只见大铁门套着的小 门打开了,从里面走出了一名正在值勤的警察。 二人急忙向值勤的警察大声请求道:“我要见我儿子锁森”,“我要看我爹”。 值勤的警察问:“你们是哪儿的人?与案犯什么关系?” 赵玉香说:“我们是青龙县跃进公社花月大队的人,我是刘锁森的母亲,这个 孩子是他闺女。” 翠翠扯着警察衣角满脸泪水地说:“我要看我爹。” 值勤的警察说:“他在几队?什么编号?” 赵玉香说:“这我不知道,我只知道他是前天被法院判了死刑的。我们祖孙俩 来见他最后一面。” “哦,我知道了。你们有什么证件吗?”执勤警察问。 赵玉香哆哆嗦嗦地赶紧掏出户口本递了上去。 值勤的警察仔细看了看户口本后说:“今天不是探视日,不能见,我看你们还 是先回去吧。” 翠翠一听让先回去,立刻哭喊着:“我不回去,我要见我爹,我爹快被枪毙了!” “同志啊,你看我们这一老一小的,大老远跑来多不容易啊。求求你了,来翠 翠,给警察叔叔磕头。”说着,赵玉香就要按翠翠。 “别,别,别。你们祖孙俩着实不易。这样吧,你们先进来登记,我请示一下。” 说罢将二人带进门卫室,叫赵玉香在登记册上填写,自己进里屋,拿起电话向领导 请示。 过了一会儿,值勤的警察放下电话,出来对赵玉香说:“领导特批你俩今天进 去探视。刘锁森在四大队,他的编号是4076. 你俩进大门后,过前面这个办公楼再 往右拐,第二栋楼房就是四大队。” 赵玉香对值勤的警察说了声:“谢谢你了,同志。”说罢拉着翠翠向监狱的四 大队走去。 二人到了四大队,值班的警察像是得到了通知,把她俩直接带到了一楼的会见 室。只见这个屋子是长方形的,有二十来平方米,窗框上镶着铁条,一侧的墙上写 着“坦白从宽,抗拒从严”,另一侧墙上挂着不少监狱的规章制度。屋子中间放了 一张桌子,两面各放了一把长条橙子。 值班的警察让她们俩在里面的长条橙子坐好,又拿出了会见登记表,让赵玉香 填好后,指着另一名三十五、六岁左右的警察,对赵玉香说:“这是我们李教导员。” “李教导员,你好!”赵玉香赶紧起立对李教导员说。 “我叫李侃。你们这个包袱是给刘锁森的吧。”李教导员说。 “是啊,就几件换洗衣物。”说着又从身后拽出翠翠,“还不问叔叔好!” 翠翠小声说:“李叔叔好!” “这小姑娘长得真漂亮。”李教导员接着说:“根据监狱规定,这些东西只能 由我们转交。请你们配合一下。” 赵玉香连忙说:“行啊,行啊。只要我能见到我儿子,孩子能见到她爹什么都 行。” 李教导员与赵玉香核对完包袱内的衣物,把包袱皮和茶缸还给赵玉香,对门外 的一个年轻点的警察说:“你先把这几件衣服送去检查,然后把4076号带来。” 大约过了十多分钟,赵玉香看见从走廊远处,两名警察中间走着一个带着手铐、 脚镣,剃着光头,身穿蓝色囚服的囚犯,脸上显露出恐惧和沮丧的表情,囚服上印 着“郊区监狱4076号”的字样。赵玉香暗咐:“这就是我的儿子?” 刘锁森一进会见室,看见了赵玉香和藏在赵玉香身后只露出一张小脸,瞪着大 大眼睛的翠翠,大叫着:“娘,翠翠。”就要冲过来。 两名警察说了声“别乱动!”,说着把刘锁森按坐在赵玉香对面的长条橙上。 李教导员看着三人的六行热泪,说:“探视时间有限,你们挑干的唠吧。”说 罢和另两名警察一起到门外隔窗监视。 会见室内赵玉香首先止住了哭泣,厉声问道:“玲玉到底是不是你杀的,你给 我说清楚。” 刘锁森擦了一把眼泪,说:“我没害玲玉。娘,我冤枉!” 赵玉香气愤地说:“胡说,报纸上都讲你彻底坦白交待了杀人罪行。报纸还能 说假话吗?” “他们才是胡说,我根本就没杀人。”刘锁森大声吼叫着。 “那你怎么承认是你杀了张玲玉呢?”赵玉香也大声地问着。 “我承认?才不是呢。你、你先看看这,这,这都是他们打的。”说着刘锁森 站了起来,脱掉上衣,露出一道道被皮带抽过的伤痕。 赵玉香惊讶的看着刘锁森身上的伤说:“这,这,这是怎么回事?”赵玉香坐 在凳子上看着刘锁森满身伤痕,泪水止不住地流着。翠翠被刘锁森的动作和他身上 斑斑血迹吓得扑到赵玉香的怀里,只是张着大嘴却不知道哭了。 刘锁森伤心地说:“那天胡所长把我抓起来,直接就带到了县刑警队,不让我 睡觉,他们却分四班倒,轮翻审讯我三天三宿。我始终说我不知道我媳妇是怎么死 的,我没有杀人,咋能编出杀人情节啊。从第四天起,他们就开始不给我饭吃,不 给水喝,我一说饿了、渴了就给我灌辣椒水,把我吊在门框上用皮带抽打,我被打 昏过去就泼凉水,非让我承认杀了玲玉。刚才给你们看的就是当时被打的伤。对了, 他们还用手摇电话给我过电,我这手上到现在还化着脓呢。”说着刘锁森伸出右手 的食指给赵玉香看。 赵玉香一边看着儿子食指尖的结痂一边说:“儿啊,咱没杀人,说死也不能承 认杀人啊。” “他们把我连续折腾了好几天,我当时已经四肢无力,头晕眼花,神志不清了。 我记不得是啥日子了,反正我就象是被”拍了花“似的,稀里糊涂的在他们写好的 纸上签了字,按了手印。那上面写的东西,我也不知道是啥。” 赵玉香突然问:“你与钱红的事是咋回事?为什么都说你俩搞破鞋?” “钱红是我上小学时的同桌,我们只是好在一起闹着玩,绝对没有他们说的那 种关系。”刘锁森委屈地说。 赵玉香又问:“那钱红为什么跑没影了?” 刘锁森说:“你问我,我问谁呀。我哪知道她为什么跑啊。” 刘锁森接着又说:“娘啊,我媳妇没了,我就够倒霉的了,我再被冤死,我闺 女可怎么办呀?。”说罢一边哭着,一边伸手要抚摸翠翠。翠翠挣脱了刘锁森的手 后,急速跑到赵玉香的怀里,两只泪汪汪的大眼睛始终盯着刘锁森。 赵玉香怒气冲冲地说:“连翠翠都不相信你说的话,还有谁能相信呢?” 翠翠也说:“你坏,就是你害死了我娘,连老师都这么说,是你把娘推到池塘 里淹死的。” 刘锁森蹲下再次去拉翠翠,翠翠又从赵玉香的怀里跑出,躲到了赵玉香的身后, 连连说了几句:“你坏,你坏,你最坏!村里的人都不理我和奶奶,还有二叔和二 婶。同学们骂我,打我,连学校都不让我上学了。” 刘锁森听着翠翠说出的每一句揪心的话后,哭丧着对翠翠说:“不是爹骗你, 你娘真不是爹害死的。” 翠翠瞪着大大的眼睛,鼓起小嘴指着刘锁森的鼻子说:“我不信,我不信,我 就是不信。” 刘锁森面对娘的指问和闺女的三个“不信”,精神全面崩溃了,他怎么也想不 到连自己的娘和自己的闺女都不相信自己说出的话,认为再也没有人会相信自己了。 看来自己是死定了,就要含冤离去了。 刘锁森失望的站起来,对着棚顶长叹了一声,极度悲哀的跪到赵玉香的面前说 :“娘,儿子就是有千万张嘴也说不明白了,跳到黄河里也洗不清了。连娘、亲闺 女都不相信我说的话,那这个世界上还会有谁能相信我说的话呀。” 刘锁森面对不相信自己的母亲和女儿,再也控制不住自己委屈的心情,他撕心 裂肺,顿足捶胸地大哭…… 翠翠看着赵玉香在不停地擦着泪水,突然,从赵玉香的背后跑到跪着的刘锁森 跟前,冲着刘锁森的肩头狠狠地咬了一口。一双小手、一双小脚不停地在刘锁森的 后背上踢打着。嘴里还不停地说:“你坏,你还我娘,你坏,你还我娘。” 刘锁森被翠翠咬了一口后,仿佛清醒了许多,他站了起来,向后退了几步,两 只眼睛闪现出极度失望的目光。太阳穴鼓起了青筋,上牙和下牙咬咯咯作响,摆出 了一副彻底绝望的架势,看着眼前这不相信自己的母亲和女儿。 这时,赵玉香和翠翠也被这突如其来的目光吓得不知所措。赵玉香立刻说: “儿啊,你想干什么?不会是也想害死你娘和你闺女吧。” 只见刘锁森抬起头来,对着窗外的高墙和高墙上的电网长时间地大笑起来。这 笑声带着悲哀,这笑声带着愤恨,这笑声带着绝望,回荡在监狱的上空,深深地扎 进赵玉香和刘翠翠的心里。 刘锁森精神反常笑声把赵玉香和翠翠吓得挤在一个角落里打着哆嗦。翠翠死死 地抱着赵玉香的脖子哭着说:“奶奶,我爹疯了,我怕,我怕。” 突然,刘锁森回过头来,面如土色,嘴角流着鲜血,大声对赵玉香和翠翠说: “娘,翠翠,你们不相信我也没办法,我只是怨恨不长眼睛的人太多。我为不长眼 睛的人活着,还不如为长眼睛的人死去。” 刘锁森向前走了几步又说:“娘,你若是亲娘,就请相信儿子。”然后,又对 翠翠说:“翠翠,你要是爹的亲闺女就把手伸过来,接着爹的那颗冤魂。” 还没等赵玉香和刘翠翠反应过来,在刘锁森那颗冤枉的心支撑下,那只悲愤的 右手伸向了自己的左眼球。随着刘锁森的中指和食指如两把锋利尖刀刺进眼眶,一 股冒着热气的鲜血喷出后,在额头上豆大的汗珠滚落的同时,一只黑白分明的眼珠 向一颗玻璃球从眼眶里滑出,被一条红线牵着吊在了刘锁森的胸前。 刘锁森忍着疼痛用手托起眼球对翠翠说:“翠翠,它能证明你爹没害死你娘。” 然后,又对赵玉香说:“娘,这血能证明你儿没害死你儿媳妇。” 刘锁森又向外间走了几步大声对狱警说:“我不是杀人犯,我冤枉啊!我不想 做一个不明不白的冤死鬼啊。” 在两个警察冲进来时,刘锁森忍着剧痛,对翠翠说:“翠翠,如果你还不相信, 我把心掏出来给你看。” 这时,赵玉香和刘翠翠早已被刘锁森的举动吓呆了。只见赵玉香扑到刘锁森眼 前抱着刘锁森痛哭。刘翠翠吓得站在原地一直捧着双手一动不动。 就在一个警察要把吊在刘锁森胸前的眼球托起送回眼眶时,刘锁森对翠翠说: “翠翠,你拿着爹这颗冤枉的心,为爹申冤!”说着挣开警察的手,使劲地将眼线 拉断,这只冤屈的眼珠如同一颗无辜的心掉进了刘翠翠的手心。 当两名警察架起刘锁森飞奔上医务室时,赵玉香和刘翠翠才反应过来。赵玉香 冲着刘锁森离去的背影喊着 :“娘相信你了,你可要好好活着啊。” 翠翠捧着眼球跑到窗前喊着:“爹,我相信你了,等着我和奶奶来救你呀。” 赵玉香和刘翠翠喊完后,见刘锁森托着长长的血线远去,才感到四肢无力,依 墙瘫坐了下来。那只眼球始终在翠翠幼小的手心里捧着。 当赵玉香和刘翠翠再次站立起来时,大脑里才闪现出刚才所发生的一幕。祖孙 两人细细地看着翠翠手心里的那颗被鲜血凝固了的眼球。两个人的眼泪一滴一滴地 落在眼球上,才有了点点光泽。它像这满墙、满地、满桌和翠翠手上的鲜血一样在 无声的争辩着。正是这只活生生的眼球看到了许许多多不平之事。正是这只再也看 不见是非的眼球坚强起赵玉香和刘翠翠为刘锁森申冤的决心。翠翠说:“奶奶,我 怕,我怕呀,这只眼睛总是在看着我。” 赵玉香拿起带来的茶缸和包袱皮,带着翠翠进了卫生间,把缸子刷净,然后, 把刘锁森的眼球放进缸里,用水泡上。翠翠洗了洗手,擦了擦嘴,傻呆呆地跟着赵 玉香走出那座监狱的大门。 一路上翠翠的眼睛始终没离开赵玉香怀里的包袱。因为那个包袱里有她爹留给 她的申冤的心。一路上翠翠的眼泪不停地流,因为那个包袱里有她爹留给她的绝望 的情。 在一棵大树下,赵玉香搂过翠翠,翠翠好像一点反应也没有,只是两行泪水像 开了闸似的淌着。赵玉香精神紧张地摸着翠翠的头说:“翠翠,你不会是吓傻了吧? 你要是吓傻了,都是奶奶的罪过呀,”说着抱起翠翠的哭诉着。 哭着哭着,赵玉香就象背过气一样哭的没声了。只有眼前的风儿在刮着,眼前 土在飞着…… 翠翠抬起头,擦掉眼泪后,又用小手理着赵玉香的头发说:“奶奶,我没傻, 我在想怎么才能替我爹申冤呢。” 依赵玉香的性格,她对自己的儿子是了解的,按翠翠的感情,她对自己爹爹是 相信的,他们祖孙两人怎么也不会相信是刘锁森会害死了张玲玉。但是,几十年来 党和政府在她们头脑中树立起的绝对威信,尤其是丈夫牺牲前对赵玉香说的话和齐 老师对翠翠说的话,使她们坚信政府不会做错事,更不可能冤枉好人。张玲玉刚失 踪那阵,赵玉香不相信锁森会害死玲玉。锁森被抓走后,她不敢相信自己了,但相 信政府一定会把事情真相查清楚。看到报纸上的报道和判处锁森死刑的判决书后, 她几乎完全相信玲玉就是锁森害死的。今天她来探监,一是想看看自己的亲生儿子, 也算是临终送行。二是搞清楚锁森杀人的原因,对后人有个交待。但是,当赵玉香 看到刘琐森满身的伤痕,听到他的哭诉,特别是锁森抠下眼球向女儿示冤后,她开 始完全相信自己的儿子是冤枉的,一定是基层的司法部门搞错了案。赵玉香暗下决 心:无论今后遇到任何艰难险阻,那怕付出自己的生命,也绝不能眼看着自己三十 年含辛茹苦带大的儿子,就这样不明不白的死去;绝不能让翠翠没了娘,再冤死了 爹,成为孤儿。想到这她拉起了翠翠,迈着坚定的步伐走上了为儿子申冤之路。 -------- 影子书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