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闻冲击波(下) 对于国内新闻单位,则是有选择地予以接待。这便引起了不少新闻记者的不满。 譬如《ⅹⅹ都市报》的某记者,来过几次,我因为太忙,接待不周,最后干脆不来 了,呆在家里,但凭一些道听途说,闭门造车,瞎编乱猜一气,杜撰起新闻来。像 《三滴血》中他王妈,既想说媒,又怕跑路,给人家亲亲的姊妹俩说起媒来。 中央电视台是最早来西安采访我的国家级媒体,其 二套《对话》栏目有两位 导演,徐松涛与周武兵。他们软磨硬缠,反复做我的思想工作,让我消除疑虑,走 进央视。他们在西安一呆就是十多天。我当时担心,自己倘到北京,身不由己,被 徐松涛他们请一帮专家、教授,拿起手术刀,大庭广众之下,三下五除二,解剖得 体无完肤,最后只剩下槽头。被迫无奈,只能以肉店生意繁忙,走不开为由推脱。 他们在多次努力无果的情况下,抛出撒手锏,承诺只要我去北京一星期,做了他们 的节目,则给我一万元的经济补偿。 一万元,那是我卖五百头猪的利润,五百头猪,一头就有一百多斤肉,三个月 也不一定能买完,短短的一星期便能轻易获得,可谓日进千金,一万元对于相对贫 困的我来说,是个不小的诱惑。看在人民币的情分上,我一时心有所动。但最终还 是基于方方面面的考虑,未能成行,他们无功而返。 两位导演回京后,被领导狠 剋了一 顿。二位均是央视聘用人员,为保住饭 碗,二次飞抵西安。这次,他们吸取了经验教训,一颗红心,两手准备:一方面, 发誓即使生拉硬拽也要将我拽到北京;另一方面,直接带来了主持人陈伟宏与摄像, 万一没辙,先斩后奏,就地处置。于是,在我不予配合的情形下,强行拍摄。资料 传回北京,在主人公未到场的情况下展开“对话”。这在“对话”史上,恐怕是空 前绝后,绝无仅有的。 后来,博士猪倌陈声贵想去央视露脸,托我联系。我想,为与我“对话”,徐 松涛、周武兵费了多大的周折,现在有人主动送上门来,而且是留洋博士,文化文 凭比我高出许多,还不是求之不得?没想到联系了徐松涛,他竟回答:“二套《对 话》属于高端访问,对象是外国总统,业界名流,不是什么乱七八糟的人都可以上 的。”我碰了一鼻子灰,很没颜面。但想到自己一个破杀猪卖肉的,竟与美国总统 布什先生,英国前首相撒切尔夫人,韩国三星集团总裁尹钟龙先生等帝王将相相提 并论,不禁又飘飘然起来,连自己姓啥为老几差点给忘记了。 《外滩画报》首席记者禄兴明,是个蒙古人,行事怪异,与众不同,我很喜欢 ;上海电视台《新闻追踪》编导李强、任军贤非常敬业,忍辱负重,锲而不舍,我 清晨开门,立在门外,晚上打烊,守在门口,且携带设备先进,我曾一度误认为是 境外记者,刻意回避,弄出不少笑话;还有《解放日报》记者陈佳勇,深谙迂回战 术,倘在战争年代必是杰出的军事家,他不谈采访,先拉扯校友关系。他们都得以 如愿,充分体现了大上海人之精明、干练,西北人望尘莫及。 值得一提的是我的小师妹刘喜梅与其同事李X ,他们都是新华社陕西分社记者, 我们相差十余岁,此前彼此并不相识。《华商报》报道之初,他们来到我的小店, 师兄妹相见,欣喜异常,千言万语,不知从何谈起。小师妹聪明伶俐,清纯无比, 虽然相貌平平,却才华横溢,非常善解人意。写到此,不由得羡慕其夫:得此佳偶, 又复何求? 他们购买几打啤酒贿赂公行,我则得到了免费的晚餐,灌得晕晕乎乎,不辩东 西与南北。忘乎所以之际,与他们无话不谈,看作知己。 北大学子当街卖肉,是耶,非耶?社会各界争论不休,我的处境也很微妙。卖 肉并非我的专长,更非我的所好,然而,世间之事变幻莫测,冥冥之中似有主宰, 昔者胡山从屠夫而状元,如今老陆由状元而屠夫,究竟是谁之功,谁之过?这个命 题变得很微妙,很敏感,稍不留神,可能获罪一大批人,成为众矢之的,所以每当 遇事拿捏不准时,我总与小师妹他们一起计议,他们对内幕亦十分清楚。 我与他们约定,我凡事不避开他们,在大局未定的前提下,他们也不写稿子。 刘喜梅巾帼不让须眉,一诺千金,真乃女中丈夫;相比之下,李X 却轻诺寡信,食 言而肥,表面应承,搜集资料,私下却写了一篇不太负责任的文章,发表在《南方 周末》上,成为自己跳槽的敲门砖,弄得我非常被动。当然,事过境迁,我也无意 再责怪李X. 2003 年8 月初,中央电视台新闻频道《新闻会客厅》栏目有位女编导 叫曾荣,是北大校友,其人说话柔声曼气,莺莺燕燕,非常动听。她多次打电话来, 约我做节目,并派记者来陕拍摄场景资料,给我的孩子带来了玩具,送我白岩松签 名题词的著作《痛并快乐着》、我大学老师何九盈先生的《中国语言学史》。好久 无人如此牵挂于我,我深受感动,答应倘去央视做节目,则首选他们,只是目前条 件不成熟,自己有不得已的苦衷,请他们谅解。曾荣最后说,她男朋友门路宽广, 如需要帮忙,可尽管找她,我表示感谢,遂成为神交。 遗憾的是,到2003年11月,我去北京时,另一校友王学勇已经接替了曾荣,曾 荣漂洋过海,远赴英国留学,未能见上一面,终成憾事。 《面对面》栏目组来西安时已是8 月下旬。此前三天,央视《讲述》栏目也曾 来陕。当时,我已成为公众人物,长安区各主要宾馆、饭店住满了来自全国各地的 新闻记者,我的手机几乎被打爆,向我伸出橄榄枝的单位与个人不计其数,据说公 安机关已介入调查,看我是否存在历史遗留问题。这一切来得太突然了,我哪里见 过如此场面,何去何从,一时眼花缭乱,无所适从,需要静下心来,仔细权衡利弊。 毕竟一夜之间,猴子演变成了人,是谁也无法预料的。 在这种情况下,倘若做节目,不小心胡言乱语一番,传将出去无异于自取其辱, 惹火烧身。所以,那段时间,我给自己定下原则,对于新闻单位,一律三缄其口, 避而不见。 《讲述》栏目曾电话联系来陕,我向他们讲述了目前的处境,希望他们能够理 解。然而,可能因为职业的敏感性,他们还是不期而至。 依照常理,人家千里迢迢找上门来,总该有所收获。但他们提前拟定了“讲述” 提纲,交我过目。我以为有些话题暂时应予以回避。编导拿捏不准,电话请示了上 司,而上司态度很明朗:不能更改,按既定方针办。一句话封了口子,没有回旋的 余地,那么,哪里来仍回哪里去,我亦爱莫能助。 拒绝了《讲述》,《面对面》又至,那天瓢泼大雨,甚是少见。女编导与两位 摄像先生先至,摄像倒还平和,管你乐意不乐意,默默做着前期准备工作。倒是那 位女导演,天朝使臣,中央来的,一副盛气凌人的架势,甚至威胁若不配合,就怎 么着怎么着。 当时在金长城酒店吃饭,我牛脾气上来,拍案而起,扬长而去。不料通讯录却 落在了酒店,回头去取时,巧遇王志先生。 这几年,我一直居无定所,没有闭路电视。偶尔一次拜访朋友,在朋友家里看 了王志与 牛群的“面对面”,具体内容已然模糊不清了,但王志先生的形象却给 我留下了深刻印象。相书里讲,薄唇口阔之人才能巧舌如簧,能言善辩,难怪著名 歌唱家多是大嘴族呢。如果让我的老师,著名易学家,中央民族大学教授王扶汉老 先生预测,王志先生必不能进中央电视台,至少不能当节目主持人。但王志先生思 维敏捷,言辞犀利,凭着一副歪嘴厚唇,硬把一代相声大师逼到了旮旯里,遂对王 志先生顿生敬意。 人有见面之情份,王志先生在场,我再推脱便显得太不近人情,于是,便有了 与王志先生的“面对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