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继有人(下) 懂得牵挂,心有所系。过惯了单身汉似的孤家寡人的生活,一向天马行空,独 来独往,早晨起床,一脚迈出门去,头也不回,走上十天半月,抑或更长的时间, 了无牵挂。自从成家有了孩子,这一切从此改变,每每寻找借口,在家里多呆一些 时间,迫不得已出门,办完事就赶快回家,即使万一回不去,也要打个电话,或者 带话回去,报一声平安。无论家中妻小,还是高堂老父,人到中年,携家带口,再 也不是一个人的世界,再也玩不起一个人的潇洒。一个人的成败安危,牵动着一家 老小的心扉,与一群人的荣辱息息相关,休戚与共。不由变得胆子小起来,做事有 所顾忌,瞻前顾后,思虑周详。少了年轻时的敢说敢干,雷厉风行,多了中年人的 老成持重,四平八稳,于是便成熟起来。 孝敬父母。不养儿不知父母恩,成长之路太过漫长,儿时的记忆在脑海中已经 渐渐隐去,淡忘了父母曾经在自己身上受的苦,流的泪。甚至以为“不是冤家不聚 首,冤家聚头几时休” .父母在自己身上的付出是应尽的义务,是前世的因缘。我 有个堂侄,三十多岁,不思进取,游手好闲,稍不如意,对父母动辄打骂:“这辈 子我给你当娃,说不定下辈子你还给我当娃哩。咱家坟头就是那几个鬼魂,来回倒 着呢。”母亲终于上吊自尽,到另一个世界倾诉冤屈去了。 于是便有了“树大分杈,人大分家”,演绎《墙头记》:有一农夫,中年丧妻, 膝下两子。农夫含辛茹苦,将两个儿子哺育成人,分别娶妻生子,分家另过,农夫 却年老体衰,成为累赘。两个儿子约定,一月三十天,各管十五天,可是到了大月 是三十一天,两个儿子都不管,这一天农夫无处可去,只有爬在墙头上。 自己做了父母,才从一把屎、一把尿,一把鼻涕、一把眼泪中真切体会到父母 当初养活自己的不易,才真正感受到父母的恩情。我自幼丧母,老父既当爹,又当 娘,着实艰难。我毕业以后,诸事不遂,心情烦懑,一年到头,难得回几次老家, 即使偶尔回去,父子相对无言,尴尬十分,又匆匆告辞。回想起来,老父的心情会 好吗?那年春节晚会上,陈红一首《常回家看看》,牵动了多少游子的心扉! 走出户外。我是个好静不好动的懒汉,闲暇无事,常常把自己关在屋子里,看 电视,睡觉,打麻将。自从孩子稍微懂事,这一切不再可能,我说外边的世界很无 奈,有狼,有狗,还有老狐狸;她偏说外面的世界很精彩,有山,有水,更有大红 花。年幼的她,哭着,闹者,非要看看五彩缤纷的世界。于是,在风和日丽的日子, 我们便会带上她,穿过钢筋水泥的丛林,置身于青山绿水之间,与大自然融为一体, 看着孩子奔跑嬉戏,体味难得的幽静与安闲,心灵也得到进一步的涤荡与净化,这 才猛然意识到,自己虽然生于农村长于农村,可这几年确实离自然与绿色太遥远了。 找回童心。孩子缺少同伴,老是一个人,玩不出新奇,玩不出新花样,很快就 有玩腻的时候。当我第一次听见“没意思”三个字时很惊讶,完全没有料到如此高 深、充满哲学意味的词汇,竟会从一个小女孩的口中吐出。从此以后,我就有意识 地和孩子玩耍,互相追逐,捉迷藏,打闹,甚至给她当马骑,当猴耍……我完全忘 记了自己的年龄,尽情与她一起疯,仿佛又回到了无忧无虑的孩提时代。 女儿一天天长大,从她的孤独中,我渐渐地发现,独生子女并不是孩子们成长、 发育的最佳环境,生活上的极度呵护,社会交往的极度保护,反而剥夺了孩子们成 长拓展的自由空间,使独生子女自幼生活在一片情感单调的世界里,造成许多性格 上的先天不足,如自私、狭隘、封闭、唯我独尊等等。 由此可见,计划生育宣传中“降低人口数量,提高人口素质”要有一个度,独 生子女大都娇生惯养,刁钻、任性、自私、孤僻等劣根性不可或免地存在于大多数 独生子女的性格之中。而在政策方面,国家更多地把眼光放在如何控制人口数量上, 计划生育成为基本国策,因为这后面有巨大的人口基数,任何一点松动,都将产生 巨大的影响。岂不知,有关资料早就显示,中国妇女的总和生育力已经降到了人口 更替的水平之下。 为什么要生孩子?传宗接代?养儿防老?生一个还是生两个等一系列的问题摆 在人们面前,其中的徘徊、犹豫、困惑和焦虑,我感触至深。尽管每个人的经历、 情况不尽相同,但至少有一点是相同的,就是面对选择,大家都会感到一种压力, 因为一旦选择了,就意味着一种完全不同的生活,意味着为自己的选择负责。 在大都市,受过良好教育,高薪者、引领社会潮流者生育意愿降低,崇尚单身 贵族的生活,玩两人世界的潇洒,与西欧一些发达国家的生育理念很接近。而在广 大农村,这种理念是不可想象的。 在西欧一些国家,为了鼓励人们生育,像中国鼓励人们生产一样,想出了很多 办法,如有的国家提供免费教育,有的给予优厚的补贴,有的提供免费的牛奶直至 孩子成人等等。尽管如此,还是调动不起人们生育的积极性。这些国家认为,如果 对生育后代都缺乏热情和冲动,那么对于这个国家、民族乃至社会都不是一件好事, 毕竟在这个世界上,人还是最主要的。 中国刚好与此相反,农村人为了生一个男孩传宗接代,不惜东躲西藏,倾家荡 产,逃避计划生育的追踪。不过最近似乎有些松动,改“超生重罚”为“少生奖励”, 不知是否是一个过渡政策的前奏。 就我而言,这么多年来,城市里面没有单位,农村里面没有土地,活生生的黑 人黑户,社会闲杂人员。目前自己还年轻,多少有点力气,笔杆子用不着,刀把子 还能拿得起,所以生活勉强无忧。可是若干年后,自己老了,再也拿不动屠刀,笔 杆子又锈迹斑斑,而社会也进入一个老龄化非常严重的社会。到了那时,两个孩子 要承担起赡养四位老人的重任,你不觉得他们的负担过于沉重吗? 2000年10月,我又生了一个儿子。从此,“一儿一女活神仙”,成为上班一族 羡慕的对象。 两个孩子与姥姥都很投缘。开店做生意之后,我与妻子都很繁忙,女儿开始与 姥姥住在乡下,稍大上幼儿园,为了让她得到良好的教育,才从农村搬来与我们同 住,但女儿还是离不开姥姥,尤其是晚上睡觉。自从儿子来到世间,女儿一反常态, 居然撒娇占起怀来,晚上非跟她妈在一起不行。无奈喂过母乳后,儿子就成了姥姥 的孩子,即使今天,已经四岁,上幼儿园了,还是一刻都离不开姥姥。倘问起儿子 :“你家有几口人?”聪明的儿子会掰着手指头计算:“有爸爸、妈妈、姐姐、我, 还有奶奶,一共五个。”曾经看过一篇文章《无价保姆》,故事是这样的:两口子 都上班,无人照看小孩,遂登报聘请保姆。小阿姨、老阿姨、下岗女工都条件太高, 无法满足。后一农村老太太打电话来,愿做保姆,条件是一分钱不要,管吃管住就 行。主人惊诧,到车站去迎接时,竟发现保姆是自己的亲娘。 我自幼没有了母亲,就把丈母娘当成我的亲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