忧郁症,无绝对幸免者!
许佑生1.
自己也几次惨遭病情复发之苦,甚至在神智不清下大量吞药昏迷,送入急诊室
两回……事情纷杂如跑马灯,想一想,又仿佛一场梦。
在台湾,这本书已经是增订版了。写这篇序,距离我完成整本《晚安,忧郁》
已经半年了,期间发生了不少事,比方,我从旧金山养病回到台湾,第一版正式上
市,还有我接到许多读者的来信,跟著名作家、身心灵疗愈课程讲师胡因梦连袂赶
了北中南五场演讲,自己也几次惨遭病情复发之苦,甚至在神智不清下大量吞药昏
迷,送入急诊室两回……事情纷杂如跑马灯,想一想,又仿佛一场梦。可是,我觉
得当初自己也不过写出了三分之一而已的真相,另外有三分之二的苦,因不复记忆、
不愿意记忆而失去。
《晚安,忧郁》的初版印成书后,我反复看了好几次,每一次仍惊心动魄。尽
管常有人跟我提及,我在这本书中,将忧郁症发作的惨况描写得入木三分,譬如有
一位读者说他总是无法向精神科医师讲述病况,但是在看了我的书后,诸多感受都
被我道出,才知道怎样参照形容。可是,我觉得当初自己也不过写出了三分之一而
已的真相,另外有三分之二的苦,因不复记忆、不愿意记忆而失去。
然而,就算是我只写出了如此局部,读者反映说已经够叫人见识到忧郁症的狰
狞面目了。
《晚安,忧郁》引起了读者极大的回响,两个月内,首版五次重印,如今又以
增订版问世。
我的心情十分复杂,当然,一方面高兴它有出色的成绩,安慰了许多与我同样
受苦的心灵;另一方面却悚然发觉,从读者如喷岩浆一般的热烈反应,以及我在出
书后广泛接触媒体、听众,从中观察忧郁症肆虐之严重,其实早已超过了我们的想
象。
每一封信均让我感受到写信者起伏剧烈的心绪,他们有如面对亲人般向我倾吐。
新书上市以来,我的电子信箱中几乎每天都有读者的来函,跟我分享读后感想,
每一封信均让我感受到写信者起伏剧烈的心绪,他们有如面对亲人般向我倾吐。
大致上,读者的心境可分为几种:
第一,有人终于在看完《晚安,忧郁》后,清楚地知道自己平常的低落,并非
无病呻吟,因此清除了内心的不安、自责,决定要去看医生了。
第二,有人惊讶我怎么能够这样具体说出他们遭受的那种苦楚,似乎书中的每
一字都说到了痛源。以往他们讲不出口的,都被我箭箭中鹄。
第三,多数谈到了他们因罹患忧郁症而被家人、朋友误解的辛酸与无奈,除了
忍受这个凶恶病症的折腾,还要肩挑额外的沉重负担,可谓内外夹击。
第四,好心地与我互相打气勉励,甚至看到报纸新闻,得知我复原状况忽好忽
坏时,祝福我一定要撑下去。
第五,有人自认为没有忧郁症,但是看了《晚安,忧郁》里探讨我国传统文化
抑制快乐、家庭教育不擅长亲密关系的脉络,豁然明白长久不敢开心起来的原因。
总括而言,《晚安,忧郁》是我出书三十余册以来,收到读者来信最多、平均
写得最长的一次,很多人说他们是一口气将这十万字读完,感觉强烈,因此非得写
信跟我吐露内心的澎湃。
在忧郁症发作时,我也是什么书都看不下,只读得进去相关的书,特别是同样
在忧郁症中煎熬的病友所写的东西。
我十分了解他们这番话,因为在忧郁症发作时,我也是什么书都看不下,只读
得进去相关的书,特别是同样在忧郁症中煎熬的病友所写的东西。
去年我在严重患病期间,无心也无力,只能勉强阅读《躁郁之心》、《忧郁病
患的日记》,可惜这两本书分别是美国与日本的原版,虽然描述了忧郁病的真面目,
但是因为国情不同,无法触及中国特殊的文化、人际、价值观体系,但我发现很多
时候,这些反而更是培养忧郁症的温床,若是缺乏对它们的近距离探究,可能无法
真正掌握忧郁症的蕴结缘由。
试图以我的个案为经、以中国情境为纬,至少在某种程度上弥补了这方面的缺
角。
很欣慰,《晚安,忧郁》试图以我的个案为经、以中国情境为纬,至少在某种
程度上弥补了这方面的缺角。
2.
忧郁症的悲剧,不时在社会的各角落上演,媒体上披露忧郁症患者自杀的新闻
如潮水涌来,令人触目惊心。
来势汹汹的忧郁症,社会上不论是政府或民间,其实根本还没有入就“战斗位
置”。
在《晚安,忧郁》出版后,我成了忧郁症的代言人之一,有机会参与专题座谈,
和专家、医师共同出席讨论,也展开巡回演讲,有机会接触许多前来听讲的民众,
我因此惊心地发现,面对这个与癌症、爱滋病并列为本世纪三大疾病之一且来势汹
汹的忧郁症,社会上不论是政府或民间,其实根本还没有入就“战斗位置”。
心急如焚之下,我选择了书生报国式的途径,向报纸投书,希望能唤起大众与
主管机关的重视。
全文如下:
仿佛尚在不久之前,忧郁症还只是精神科医学的专业术语,和大众生活隔层山
;但是如今它像极了超级强台风,已悄然兵临城下,狰狞的凶恶嘴脸几乎就在左近,
置身现代高压社会中,甚至到了人人自危的地步,谁也不敢说自己是绝对的幸免者。
近来,国内外无一日不发生忧郁症患者自戕或造成他人悲剧之新闻,绝非偶然,而
是一场生活风暴全面来袭的征兆。
我们的社会真的像应付台风季节那样,一切都准备好了吗?
尽管,世界卫生组织宣布忧郁症乃本世纪的三大疾病之一,来势凶猛的它,挟
风带雨、饱含肆虐威力,可是,我们的社会真的像应付台风季节那样,一切都准备
好了吗?
笔者正是一名出炉一年的中度忧郁症患者,虽然“稍有年资”,但是至今对付
起这个顽冥奸恶的疾病依旧捉襟见肘,险象环生,我不禁深深怀疑一般民众到底有
多大能耐,万一遭逢这个“暗夜杀手”,多少人可以全身而退? 另外,我更忧心政
府相关部门是否充分意识到强台风来袭了?
以最近笔者上医院就诊为例,一个上午的看诊时段,挂满了超过百号,拖着身
心交瘁的忧郁症病体前去等候,简直是天大的折磨。想象一下,时间宛如蜗牛在爬,
病人爆满,医师不足,治疗品质可想而知。有两次,我都因焦虑攻心,实在撑不下,
等不及漫长的候诊,在没有见到医师和领药下,就拂袖而去。
我很想问,每一个精神科医师,究竟分配到多少名忧郁症患者? 能够逼一个奄
奄一息的忧郁症患者,走出家门上医院就很不容易了,还要他们装作好样以暇等待,
几乎是酷刑。每候诊一次,被这般折腾,病情不加重就很感谢了,根本不敢想还要
减轻苦痛。
当然,忧郁症患者和其他病人一样,没有特权,该等的还是得等。可是,忧郁
症之侵害,与其他疾病不同,看病的过程,往往有机会变成“受苦”、“恶化”的
刑期。
名医的私人门诊索价甚高,但品质有一定可期,可是忧郁症不是仅侵袭贵族,
何况治疗又是漫长的抗战,无法速战速决。一般人只好乖乖到普通医院报到,但医
疗人手不足,加上病人还必须忍受“精神异常”的误解,不见得像其他疾病较易获
得家人、社会的同情与关爱,许多人干脆选择漠视、或半途而废,以致各角落其实
堆放着许多颗不定时炸弹。
近日,美国传出一则忧郁症妈妈亲手溺死五名子女的人伦悲剧,台湾随即也跟
进一名忧郁症妈妈失踪,幼子已证实溺毙的不幸,不要以为这只是个案,在台湾马
路上随处可见有些妈妈失去耐性,声嘶力竭,甚或有如深仇大恨地痛打哭闹孩童的
情形,更严重的包括越来越多的虐童案,它们的背后,都可能窝藏着一个还不知道
自己病了的“准忧郁症父母”(比较多的情况是妈妈,因为女性罹患忧郁症的比例
是男性的两倍)。
而因为忧郁症自杀的事件更是层出不穷,看来今后也只会多不会少,
而因为忧郁症自杀的事件更是层出不穷,看来今后也只会多不会少,但每一个
悲剧发生之后,总是千篇一律出现戚怅的家人感到十分不解,为何当事人会走上
绝路?
确切地说,许多忧郁症悲剧都有蛛丝马迹的前兆,问题出在大众到了这个危机
四伏的节骨眼,还是抱着“不可能发生在我家”的侥幸心态,这样不啻怒海行舟,
包准下次浪头来了,船会不会翻覆?
面对这场惨烈风暴,政府部门不能还是只停留在表表高姿态应应景的老套做法,
如果主管机关知道我在出版了《晚安,忧郁》以探讨忧郁症心境的书之后,收到多
少想要自杀的忧郁症读者来信,便可以理解我为何如此忧心忡忡,不寒而栗了。
的确,在这封投书的末行上,我并未夸张,读者的来信当中有九成都提到了自
杀,说他们每天徘徊在想死的深渊边缘,一心纵身跃下。
我在《晚安,忧郁》里描写到当忧郁症发作时,心头对死亡的奇异感受,许多
读者深有同感。不过,自杀又是忧郁症患者面对的另一个额头标签,人们轻易的一
声道德性谴责,完全漠视了患者在忧郁症扭曲中不得不然的折射反应,缺少正确的
视角与适当的体恤,只会把患者逼向不归路。
因此,我目前已经在着手进行下一本书《听天使唱歌》的撰写,就是想探索忧
郁症患者心中那份想死的纠缠念头,圈出明确的座标,理一理其中神秘的头绪,看
能不能走出这个灵魂迷宫?
最后,我很感谢这段时期,胡因梦义务跨刀,以“晚安,忧郁——我如何走过
蓝色心灵风暴”为题,陪我在台北、台中、高雄展开五场对话与座谈。每一回,听
她演讲,我都有新的收获。同时,也感激出版社同仁们张罗行程的辛劳付出。
所以才会发愿:希望自己吃过的苦,能够帮助别人少吃一点苦。祝福各位。
胡因梦和我之所以如此奔走,并非纯粹为了新书宣传,更重要的是,我们都遭
受过忧郁症的折磨,深刻品尝了个中艰辛,所以才会发愿:希望自己吃过的苦,能
够帮助别人少吃一点苦。祝福各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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