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兵,那个当年想当元帅的小兵(2)
车上下来了一个人,向我这个方向不停挥手。我看了看自己周围,没有别人啊。
走近几步再看,原来是胡兵,他戴一幅太阳镜,穿一件驼色羊绒短大衣,见我一直
没往他这个方向看,正在着急。
“快上车,咱们去吃饭。”他不由分说把我拉上车,我们一起坐在“小面”的
后排座位上。“咱们去哪儿?你吃中餐还是西餐?”他很礼貌地问,我说没所谓,
下午还要开会,简单一点好了。
“我三点钟也要去上课,那我们去‘硬石餐厅’吃吧。师傅,去燕莎。”他和
我一样都是急匆匆的。
车子在三环路上奔驰,我们聊了一些自己分别在忙的事,还有喜欢的服装品牌,
记得胡兵当时曾经很严肃地盯着我戴的“真维斯”毛线帽子,说他自己不喜欢廉价
的牌子。
中午的“硬石餐厅”人并不多,我们找了一个靠近柱子的小桌子面对面坐下。
为了快点吃完,我给自己点了一份三文治,胡兵要了一份汉堡薯条,他说:
“听说这里的厨师沙拉也不错,我们一人叫一份怎么样?”我说没问题。正在等菜
的时候,突然见到服务生手捧一个巨大的玻璃沙拉盆向邻桌走去,我想那一份巨大
的家伙也许就是“厨师沙拉”,于是悄悄跟胡兵说:“你看见没有?那边那么大一
盆的是不是我们点的那种沙拉?”胡兵抬眼往我身后看看,好象吓了一跳:“啊?
有那么多吗?”
“不如就叫一份吧,我其实吃不下什么。”我想即使叫一份我们也许都吃不完。
“那好。我要加千岛汁。”胡兵倒是当机立断,马上叫来服务生。
三文治太厚,我咬得很吃力,索性把它放在一边,用叉子捣盆里的沙拉。
“味道还行吗?要不要加点番茄酱?”他想得满周到,说着拿起桌上的瓶子给
我加酱料。可是刚启封的一瓶番茄酱,却怎么倒也倒不出来,他开始着急,把瓶子
大头朝下用力拍瓶底。
服务生在一边就快笑出来了,急忙走过来,接过瓶子倾斜着倒——红色的酱汁
很轻松地流了出来,看来人家确实是搞专业的。
吃完午饭我们走到餐厅大门外,下午的阳光很灿烂,面前的东三环车流如梭。
“你个子很高,我第一次见你的时候就发现了。”胡兵有一搭没一搭地和我闲聊。
“我有一米七五呢,”我说着看了看他的头顶,“可是你比我高多了。”
他笑了:“我是做模特的嘛……”我们聊着彼此身高的问题,一边沿着三环向
前走。
“你觉得做这一行辛苦吗?包括在香港发展的那段时间。”我问他。
“那段时间……我觉得不是很好,好象很多人都会戴有色眼镜看你,让人不舒
服,自己做出的事情得不到肯定。辛苦一点就算了,好多时候也觉得身不由己。但
是,谁让我选的就是这一行呢……”他似乎欲言又止。
也许每个人都有自己的苦衷吧,他也一样,我想。这时候我们俩的呼机同时响
起来。
“是公司的人呼我。” “哦,我也得回报社开会了。”不到一分钟,我和胡
兵先后上了两辆出租车。
“你回去记得跟小宗要报纸看!”我从窗户探出头来对他大声说。
“我已经看过了!我们再打电话。”他隔着玻璃冲我坏笑。
那个笑容让人觉得他的未来一定很光明。
我疑惑的来源
我那种很奇怪的感觉又来了——看来艺人的生活不简单。
再次和胡兵见面是几个月之后,电视剧《千秋家国梦》的开机招待会上。在凯
宾斯基酒店的大宴会厅,数十家媒体和剧组全体人员济济一堂。这是“千秋”公司
投入很大精力拍摄的一部长篇历史题材电视剧,聚集了港台很多优秀演员,从后来
电视剧的反响看来,这部戏算是比较成功的。胡兵在里面饰演男二号,也是当时公
司力捧的新人,他在发布会进行的过程中不断过来和一些媒体的人打招呼,经过我
身边时他认出了我,显得很高兴。
“你过一会在哪儿?我去找你聊。”我对他说。
坐在一张圆桌边,胡兵显得有点疲惫,他说自己已经连着两天没睡觉了,“熬
夜熬得眼睛又红又肿,我用了好多眼药水。”
“这部戏需要你的突出表现,加油啊。你还有别的事情在忙吗?”我问。
“对啊,还有很多事,唱歌和演出……现在连看书的时间都没有了。”他说。
为了分散他的情绪,我想换个话题和他聊聊,就问:“那你最近都看些什么书?”
“……”他突然答不上来,过了一会儿,才说:“……看看时尚类的杂志什么
的。”
咦?难道他不看书的吗?那为什么还要这么说。他的回答让我觉得有点奇怪,
这是在我和他接触之后第一次有这种感觉。
几个月之后,一次小宗打电话给我,说胡兵开始火起来了,演出不断,还要唱
歌和演电视剧,成天说自己快累死了。“做演员还是忙一点好,做记者也一样。”
我说,“他还用呼机吗?”
“早就换手机了。过一会我把他的号码给你,我们最近还说起过你呢,”小宗
说出了一串号码,“什么时候再给他写一篇?”
“找他聊聊再说,看他现在忙什么吧。”我记下了胡兵的电话。
当天晚上写完稿子,一时睡不着。看看时间还不太晚,我想给胡兵打个电话聊
聊,按照号码拨通,刚响了两声就被挂断。我觉得奇怪,再拨,已经关机了。
也许他在拍戏吧,我想。第二天中午在报社,我又拨了一次,还是关机。
“你给我的号码对吗?”我马上打电话问小宗。
“……没错啊。”跟我核对完了之后他觉得有点委屈,“我当然给你对的号码
了,他最近就在北京,下个礼拜新戏才开拍呢。”
“那他怎么不接电话?一个晚上加一个上午神神秘秘的……不是交女朋友了吧?
咦,写写这个倒也不错……”我说。
“他没有女朋友!这个你还是别写了。艺人交什么朋友我们不管,这是他们的
私事……这样吧,我和他联系,然后让他给你打电话。”小宗匆忙挂了电话。
我那种很奇怪的感觉又来了。我想,也许艺人的生活的确不简单。
几天之后,我的呼机上出现了一个手机号码,回电话过去,果然是胡兵,他说
自己在上海拍片。我说,正要和你联系呢,拍戏还顺利吧?
“是公司的戏,已经拍了一阵子了,但是挺辛苦的,熬夜不说,身边也没有助
理,拍戏的时候经常饿肚子。”他轻声抱怨。
那次电话聊了半个多小时,我了解到了他的一些工作近况。但是不知从什么时
候开始,我们的心理上已经开始保持了一段距离——那也许就是“艺人”和“记者”
的距离。
作为“娱记”的第一次领悟
也许,每个对事业有规划的艺人都懂得和记者的相处之道,这样他才可能越来
越红。
而作为“娱记”,这一点我终于明白了。
不久之后的一天,我去一家杂志社找人。这家杂志的执行主编比我大不了几岁,
入行却比我早多了,算是我的前辈和好友。见她桌上放着一本杂志,封底是胡兵,
就顺便和她聊起一些相关的事情,还有我自己的一点感觉。
“你说的没错,艺人和记者可以说是亦敌亦友,没看见香港的当红明星对‘狗
仔队’都像防贼。”她说。
“可是如果没有记者,他们怎么会被人知道?”我说。
“那是当然。艺人需要记者,只是……他们只需要记者了解那些应该了解的东
西,比如工作、计划、梦想,他们之所以会跟媒体保持联络,也是想争取一下曝光
率。”她想了一想,说:“每个人都是这样,如果是一些隐私,他们大多是不需要
你知道的。”她语气淡淡的。
是这样的吗?
“你以为呢?如果他是艺人,你是记者,大家的职业就是有距离的。在记者面
前保持个好形象,对他们只有好处没有坏处,这也是最基本的生存本领啊。”
“5 、6 年前刚做记者的时候,成天接触演艺圈,我也遍地都是好朋友,大家
都亲热得像一家人。可是慢慢经过一点事情,我发现其实有些东西很表面,而且很
多人之所以那么对你,有时候是因为你的职业身份。”她点燃一支烟,吐了个很漂
亮的烟圈,像在自说自话。
不过,后来我的呼机上真的再没有出现过胡兵的电话号码,因为我换了工作。
做了杂志编辑之后,有一次参加一个服装品牌的发布会,那天的主持人恰巧是
胡兵。只不过才过了一年多的时间,他已经红遍全国了。
发布会一结束,他从台上走下来和媒体的熟人打招呼。走过我身边时,他似乎
认出了我,笑着跟我要名片:“好久不见,我以为你不做记者了呢……你在这家杂
志,那我们今后要保持联络啊。”
带着笑容,他很快又走到旁边的一群记者那里,看得出,大家和他都很熟。
“嘿!好久不见……”大家彼此招呼得很亲热。
以胡兵的资质和努力,走红只是迟早的事。现在,他已经不是当年那个“小兵”
了。
也许每个艺人都会懂得和记者的相处之道,这样他才可能越来越红。
而作为“娱记”,这一点我应该早就明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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