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汶川,挺住! 顶住,我的兄弟姐妹! 再咬咬牙,我们正在救援 坚持一会意味着机会。 当地震发生的那一刻 我们的心紧紧相依 此时此刻, 13亿中国人同一个心声: 汶川,挺住! 13亿颗心一同跳动, 期待奇迹的发生。 13亿中国人在呼喊: 汶川,你别哭, 中国,加油! 5 月16日清晨 三十几名官兵,在滑下的山体上奋战了一整夜。 李梦菲不断地呼喊“妈妈”。虽然没有答应,她确信妈妈能听到她说话。 她不停地对每一个奋战的人员道着感谢。 参谋长望着大家疲倦的面容,说道:“换一批人,大家去休息,两个小时。” 季骏骥对黄蓓说:“你也去休息。 “你不去?”黄蓓问。 “我真不困,你还是去你们医疗组吧,这儿是力气活,你帮不上忙。” 黄蓓娇嗔地说:“我打一个晚上的手电筒,还帮着扛石头,没功劳?” “不是,不是,你去医疗组,更适合你。” “答应我,注意安全!”黄蓓忽然冲上来抱住他的脖子。 “我答应你,一定注意安全。” 黄蓓随二十几名战士走了,江雪飞拍着季骏骥的肩膀:“我敢说你俩是最革命 最浪漫的夫妻,回去后好好写一写。” “今后不回去,我俩决定留下来,留在汶川。我是一个记者,我要把一个新的 汶川如何重新建设起来,如何走向更加美丽报道出去。” 参谋长给他一个赞赏的眼光,说:“有抱负,是个有志青年。我找到了为什么 漂亮的黄蓓喜爱你的原因。” 季骏骥掩饰不住内心喜悦:“她是中央美院毕业的,她喜欢这里的山水、风俗 人情,她要留下来画画。” 双一批战士换了上来,经过一段时间的休息,他们精神好得多。 有两个战士看起来还很疲惫,参谋长不满:“你俩没休息?” “休息了,睡不着。” “为什么?” 两个战士如实回答:“脑中是白天见到的情景,那些遇难者太惨,他们的形象 总在我脑中,驱也驱不走。” “心中难过,有些人只要早一点抢救就能活下来,没救下他们,心中愧疚!” “我也是。” “我也是,做恶梦。” 许多战士小声嘀咕。 参谋长没有说话,心中却默默地想:“地震,不仅给大地造成创伤,让许多生 命丧失。也给幸存者、目击者造成巨大的心灵创伤。这创伤不是一年两年能抚平的, 也许要十年、几十年,尤其是那些失去亲人的孩子,他们一辈子能忘却吗?怎样去 抚平他们的心灵伤痛,这是抗震救灾的一个新课题。” 刘佳国听说有几十名官兵在抢救姐姐刘佳君。便向自己的救援组长报告,参加 救援姐姐的行动。 吴中永正准备前来救援妻姐的进候,接到命令,去山谷间架设电网。 余震、泥石流、山体滑坡……在山谷间作业,意味着再次与死神打交道。 然而,命令如山,救灾需要每一个人义无反顾。 他向医疗点走去,想看看自己的孩子。 贝贝又恢复了活泼可爱的神态,脸蛋红扑扑的,两名女志愿者正在给她喂牛奶。 他抱起孩子,不断亲吻。孩子看到爸爸,在他怀中蹦跳着,无比欢乐。 “妈妈,妈妈!”孩子忽然喊起妈妈来。 吴中永流下了泪,哄着她。 “妈妈,妈妈!”孩子哭声越来越大,双手在空中招摇,哭闹着要妈妈,她已 经好久没听到妈妈的声音,没看到妈妈的笑脸了。 一位女医生过来抱起她,她停止一下哭声,一会儿就认出不是自己的妈妈,继 续放声大哭。眼睛四处张望,双手继续在空中划动…… 吴中永不忍心看下去,一狠心转身走了。 身后是孩子更大的哭声,他一面走,一面抹着眼泪,朝执行任务的山谷走去… … 5 月16日上午 10时30分,一架专机降落在绵阳南郊机场。 中共中央总书记、国家主席、中央军委主席胡锦涛走下飞机,他表情凝重,连 日来,灾情让他时刻牵挂,在中央紧急部署。 先期抵达的温家宝总理迎上去,两位领导人的手紧紧握在一起! 新华社记者鞠鹏赶紧把这一感人的瞬间定格下来。 两位领导人执手相望,彼此没有说话。然则,彼此都明白对方要说什么,在这 样特大的灾难面前,两位领导人是全国人民的主心骨,他们要带着各族人民,克服 眼下的难关。虽然,它胜过非典、冰雪、洪水。 这是默契的握手,不需寒暄,无需道谢,肩上的担子一起扛。 这是鼓励的握手。灾情发生后,一个在后方,一个在前方,一个布署方案,一 个指挥现场。目标在一块,心在一起。 这是信念的握手。过去,两人并肩而行战胜了许多困难。灾难再大,斗志不减, 一切以人为本,下定决心,战胜灾难。 这是力量的握手。有勇气,有信念就有力量,我们有勤奋朴实的人民,有众志 成城的坚强意志,有改革开放以来取得的经济实力,举全国之力也要确保将抗震救 灾进行到底。 在机场会议室,胡锦涛总书记主持召开会议,研究部署下一步抗震救灾工作。 总书记指出,虽然已经过了震后72小时的“黄金救援时间”,但仍要把挽救人的生 命作为当务之急,重中之重。同时抓好伤员救治,抓好交通、通信、电力等基础设 施的恢复,解决好群众基本生活保障问题。 5 月16日中午 四川地震局负责人说,截至16日0 时0 分,共记录到14432 次余震,最大余震 为6.5 级,近几天仍可能发生多次5 级甚至6 级左右余震。 映秀镇内,通过水路已经运来的大型吊机,正在紧张作业。 李梦菲从镇里领到一箱矿泉水,艰难地攀在山路上,送给正在抢救妈妈的官兵。 她惊喜地发现,十几米的凿洞下,舅舅的车子已经能看到,被山石砸得面目全 非。 官兵们看到了希望,顾不上喝水,奋力地扛运石块、土砾。 刘佳国和季骏骥在凿洞下,搬走碎石,撬开车子的一块铁皮。 李梦菲永远忘不了这样的情景:大舅舅刘佳中正以保护的姿态伏在妈妈身上, 他死去多日,浑身青肿。 刘佳国在季骏骥的帮助下,抬出姐姐刘佳君,她手中还紧握着照相机,双腿血 肉模糊。 两人吃力地将刘佳君托起,七八个官兵立即接住,抬上担架向山下冲去 参谋长看看表,说:“救援17个小时,她在石块下坚持了95个小时,奇迹!” 话音刚落,大地晃动,巨石滚落,山体冒着烟雾。 “快,余震,快上来!”参谋长对还在坑中准备抬出刘佳中尸体的刘佳国和季 骏骥大喊。然而,迟了,轰的一声,巨石滚落,砸在他们身上。 “季骏骥!”白雪飞叫喊着,冲了过去。 展现在眼前的是杂乱的石块,堆积在两个充满活力的身躯上。 同一时刻,吴中永和另外五名电力工人正在山谷间架设电网。大地摇晃时,大 家急忙向远处一块空地跑去,吴中永还在柱子上,没来得及爬下,柱子倒下,随即 被滚下的石块土砾掩埋…… 新华社消息显示:13时25分,理县发生强烈余震,导致交通、通讯再次中断。 当日,北川县、青川县、汶川县映秀镇也接连发生余震。 余震发生后,刚刚打通的317 国道理县米亚罗镇至汶川县交界处的交通中断, 有关部门进行积极抢修。 5 月16日下午 截至14时,遇难者升至22069 人。 由前台北市副市长、现台湾红十字组织理事欧晋德率领的一行20余人的救援队 来到四川,参与救援。 第一批俄罗斯救援队一行50人从成都双流机场一下飞机,立即奔赴绵竹市救援。 由47人组成的韩国救援队正赴往什邡市。 日本救援队经过艰苦的转进,15时30分抵达青川县乔庄镇开展救援工作。 宝成铁路109 号隧道抢险工作取得重大进展,事故列车已经被拉出隧道。四川 境内部分支线火车可以通行,开始利用火车运送救灾物资。 此前,在汶川大地震后,宝成线109 号隧道附近山体发生塌方,正在行驶的一 列编组为40辆车的货车撞上洞口塌方落下的巨石,引起包括12节油罐车在内的火车 起火,造成宝成线中断。 虽然,早已过去72小时。但人们深信,仍然有许多生命在废墟下等待救援。 顶住,我的兄弟姐妹! 再咬咬牙,我们正在救援 坚持一会意味着机会。 全国各族人民的心拧得更紧,悬得更高。 救援处在最危急的时刻! 总书记出现在灾区群众的身边。 他驱车来到受灾严重的北川县擂鼓镇。在胜利村,总书记踩着瓦砾,来到坍塌 的房屋前询问伤亡和安置情况。 总书记动情地对乡亲们说:“这场特大地震灾害损坏了你们的家园,夺走了你 们的亲人,我和大家一样,感到痛心。在严重灾难面前,我们要坚强,要有信心、 有勇气。” 设在北川中学的野战医疗所。3 岁半的罗梦夕躺在救护人员怀中,睁着大眼睛 静静地看着眼前的总书记。得知她的妈妈在地震中遇难,总书记心中一阵酸楚,叮 嘱医护人员,一定要为孩子做全面检查。他俯下身子,饱含深情地亲着她的小脸, 说:“以后爷爷再来看你。” 正在这里帮着救援的冯岷生和王浩见到总书记,内心无比感动。 两人来到自己的学校,在一个角落里。王浩说道:“老陈,我们来一起讨论问 题,总书记来我们灾区了。我看见他亲吻一个小孩子,是那么深情。” 冯岷生说:“你常常教我们要善于透过现象看本质,这次的特大灾害,我看到 了生命的脆弱,也看到了生命的可贵,看到了一个民族不屈的灵魂,对吗?” “走,去打球!你过去常常拉我打球,没答应,今天陪你去。”王浩拍拍冯岷 生的肩。 “满目疮痍,悲痛笼罩,哪有心思打球?” “振作!我们要尽快恢复正常的状态。人们在痛苦中,我们哭丧着脸,只能让 他们更难受。这个困难时候,领导传达的是关怀,我们普通人要传达快乐、自信、 乐观!” “打球去!”冯岷生说。 5 月16日傍晚 天气日益炎热,空气中腐臭味逐渐加浓。 防止疫情的发生,是抗震救灾指挥部在救人第一的同时要考虑的一件重要事情。 许多火葬场在地震中被震塌,能正常进行火化的一天满负荷只能火化150 具尸 体。随着尸体的不断挖出,当地火葬场不胜负荷。 医疗专家说,尸体在高温下腐烂,会导致细菌传播,甚至是疫情,大致有大肠 杆菌和霍乱两种。 二十多年前的唐山大地震,由于特殊的年代和扭曲的心灵,二十万的尸体统一 掩埋。 而现在,以人为本的中国领导人,要极力维护死者的尊严,尽量去温抚幸存者 的心灵。 尸体火化前,对不能确定身份的逝者,现场法医会将每具尸体拍照,提取生物 样本,比如提取一点儿皮肤细胞,以便今后做DNA 鉴定,并逐个编号,火化后装入 红色的骨灰袋中。每个骨灰袋也挂着一张白色的号码牌。 为了缓解火化的压力,避免瘟疫的发生,政府宣布即认即葬措施,开放土葬。 被余震掩埋的季骏骥和刘佳国被挖了出来,但永远地闭上了眼睛。 两人被并排摆在地上。此前并不认识,如今,为了救同一个人,两个靠得是如 此的近,在余震发生的瞬间紧紧抱在一起。 黄蓓跪在季骏骥的身旁,失声痛哭,不断地呼唤。任凭她肝肠裂断,季骏骥冰 冷地睡着,似乎很累很疲劳,不愿醒过来。 李梦菲也跪在一旁哭泣,妈妈刘佳君被直升机送往成都治疗,但愿她能平安脱 险,也不辜负救她的两个好兄弟。一个是她的亲胞弟,一个是从不认识的外地客人。 灾难将所有人连在一起,将所有心连在一起。 李梦菲哭了一阵,心中告诉自己要坚强。她抹着眼睛,对黄蓓说道:“黄蓓姐 姐,你别难过,季大哥是个大英雄,我会永远记住他,汶川人会永远记住他的!趁 着他们身体还是好的,让战士们为他俩安葬吧,让他们带着尊严上路。两人去天堂, 一路有伴!” 黄蓓停止哭泣,立起身来,她看了看四周,指着一块地方说:“让他俩长眠在 这里吧,可以枕着青山,俯看岷江。季骏骥说他是喜爱汶川的,曾对我说过他不会 走的。现在,他是走不了。”说完又失声痛哭。 李梦菲拍着她的肩:“汶川山水有幸,长眠着季大哥这样有才华的年轻英雄。 他是好记者、好丈夫、好志愿者,更是汶川人要永远感谢的好旅客、好英雄!” 战士们在埋葬着两位年轻人,心中不是滋味。昨晚,还在心里羡慕季骏骥,有 无穷的活力、有远大的理想、有漂亮的妻子。今天,却为他安葬,他将永远安息。 黄蓓掏出花环,这是昨晚结婚时季骏骥送给自己的。花环上,鲜花依旧,但送 花人已经远去,生离死别,何其哀痛。 花环上,全是白花和黄花,没一朵象征幸福、喜庆的红花,这是偶然还是天意? 她将花环摆放在刚刚垒起的坟头上。这花环,昨天是新郎把它当作喜庆的结婚 礼物送给新娘。今天,却是新娘把它当作寄托哀思的花圈送给逝去的新郎。 黄蓓对着坟墓三鞠躬:“骏骥,你好好上路吧,相信你会去天堂,那里没有地 震。地震发生时,找不到你的时候我曾想,哪怕只做了你一天的新娘,我也死而无 憾。老天还是满足了我的愿望,我做了你一天的新娘,我会一辈子守候你的爱。你 说你喜爱这个地方,你就把自己完全交给了它。我也不会离开,会经常来看你的。” 李梦菲三鞠躬说:“季大哥,我没有哥哥,你就是我亲哥哥,这里有我许多亲 人,我会常来看你和我二舅。” 江雪飞说:“季骏骥,你是好样的,知道吗?我现在特后悔,怎么让你下坑呢? 我要下去你执意不肯。我本来是要下去的,你真不够意思,把英雄抢着做了。可太 不够意思,把结婚才一天的新娘抛下!你他妈的,我服了你,你有理想,有个性, 比我们当兵的还当兵!还记得我为你们结婚写的诗吗?我再读一读。” 他含着泪读起来—— 没有香车和礼乐 无需豪华盛宴 在这灾难的中心 在生死的边缘 一对新人诞生 开始,他一个人读,后来,几个战士跟着读,最后,所有战士都在朗读—— 这是珍爱生命的诗篇 这是人间真情的绝唱 “英雄,英雄!我再为你做一首。”江雪飞对着天空一声长叹,又朗诵起来— — 你本是一个游客 却在履行军人的职责 为了一个逝者的尊严 你成了有尊严的逝者 汶川有幸 因为有了你 大地有了硬度 从此不会再有地震 黄蓓感到无限的宽慰,透过泪光,可以看到她欣慰的微笑。她抬头望着天空, 泪光中,似乎看到季骏骥在对她笑,告诉她,他无怨无悔! -------- 虹桥书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