幼时追忆 我出生于1944年5 月24日。 4 岁时候,家里有一大盒方块字,均为一点五寸见方,大部分一面是字,一面 是图形,谓之看图识字,兄姐教了几遍后,我都能识得。记得有一天下午,我坐在 矮凳上,面前是一张小方凳,我把没有图形的方块字统统理出来,逐张指认,有一 张字不识,细想仍不识,遂问一旁的大姑母(游爱菊),她说不认得,再翻至一张, 又不识,再问大姑母,她说: “我是瞎子,不识字。” “你能看得见做鞋,又能走路,怎么是瞎子?”我撒起娇来。“是你不教我… …” “不识字的人都可以说是瞎子,走到街路上,向东向西都不知道的……” 我将信将疑,“大人都是识字的,怎么你就不识字呢?” 妈妈从学校回家了,我问妈妈,妈妈告诉我,其中一个是“嫂”字,另一个是 “婶”字,都有“女”字旁。别说大姑母不识字,乡下的女人都不识字。 “那你为什么识字?姐姐为什么也识字呢?” 妈妈笑笑,摸着我的头说:“好好识字,以后好好读书,不要做‘睁眼瞎’, ‘睁眼瞎’就是看得见东西但不识字的人。” 更有一件使我不能忘怀但又很怀疑的事。只记得很小很小的时候,有一次难受 极了,透不过气来,我浑身湿淋淋,热不可耐,只能放声大哭,没有人帮我,继之 又哭,哭而更热,快要失去知觉时,突然间听到有人说话,之后,一番动作,我才 通身凉爽,渐趋舒服,乃至入睡。 约二十年后,我与母亲提及此事,母亲很是奇怪。 “你怎么记得这样的事?那是你尚在襁褓之中,你乳母(姓连)把你抱回家, 太阳底下走了八里路,到家后,把你放在床上,你那时还不足4 个月,是用裹子包 包得厚厚实实的,天气很热,非怪你难受极了。我一回家,乳母说:‘不知怎的, 他老是哭,怎么哄,都没用。’你乳母也是没有知识的,又没有带过孩子(生了一 胎,随即死了),我一看,是热得难受啊。快打开裹子包,快换掉衣服,果然你就 不哭了。” 今年,我做外公了,女儿的孩子发生同样的事。我当即指出:天气很暧,你把 孩子包得太厚,非怪他老哭,抱到医院,医生也这样告诉我女儿,给孩子穿衣包扎, 要看天气变化,你孩子没有病,是热得不好受。 我的感觉是:我人生第一次最难受的是,就是婴儿时差点被热死。 妈妈说:“我晚一步回家,你就会没命了。你那时小脸胀红,鼻息微弱,已是 奄奄一息。但这是第二次发生的险情,其实你刚出生时就差点死去。我生你,别提 多难受了。晚饭后,肚子开始痛,几个小时都生不下你,我已经没有力气了,你爸 爸又不在家,眼看母子性命不保。房门、窗子紧闭,还用迷信的方法,你两个伯伯 手持菜刀在门外挥舞,谓‘驱鬼’,你的两个伯母一边一人挟持着我,我坐在高脚 盆上,已昏过去了,她们使劲抬着我,到了半夜,我清醒了一些,不断使劲,终于 还是生下来了。可是肚脐带绕着你的脖颈有两圈,你这个小生命差一点被勒死,这 才是你第一次最险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