董团乡政府工作期间概述 1986年冬,我常常头晕目眩,感觉心跳加快,做油漆时,每于蹲下再起身,症 状尤其明显。乃寻医就诊,谓营养不良、血压太低,只55-70 。我觉得奇怪,多年 来,我上户油漆,东家膳食很好,往往于下半晌,犹有鸡蛋等作点心。在家吃饭, 妻特佐以菜肴,鱼、肉类自不待说,甚而间或鸡、鸭等,怎能至于营养不良?后查 看油漆理论书,得知在清漆类油漆的化学成分的长期刺激下,会引发造成上述病症。 妻子与医生都要我暂停做油漆。 说病又非病,不能在家休歇。乃于1987年新学期开始,经人引荐,去旭日中学 代课,教初二语文。课时不多,闲而逛街,常去街头奕棋,一次与原任董团乡党委 书记徐鑫生对弈,徐鑫生当时准备调任旭日镇党委书记,是侯选人,但等额,待换 届。乃邀至其办公室,接着对奕。我闻听徐书记工作干劲足,魄力大,点子多,深 得县委赏识,方能调任城镇。于空闲时惟象棋瘾大成癖,镇府院内没有对手,而我 与他棋艺不相上下,乃成棋友。多次接触,交谈融洽。亦被邀至他家中餐,酒余茶 后,徐说:“早先听说你油漆做得响,还不知你有如此才学,我在董团乡时,常感 到办公室缺少一个提笔写材料的合适的秘书。不过,你现在重新参加工作,只能是 集体干部,你来我这里上班远了,我将给董团乡李书记推荐一下,把你安排到办公 室去……” 就在徐书记如此表态之后,我姐夫伊俊调任上饶县纪检委书记。姐夫为人正直, 并不过问我的工作。肯定是徐书记全力推荐后顺便也提及了我的姐夫。乃于1987年 5 月上旬的一个星期天,游子发于傍晚突访我家,代表乡政府正式通知我明天去乡 政府上班,在办公室担任文书。 正值换届选举,乃做些秘书工作。初来乍到,情况不熟,由办公室主任李发太 起草,我予以誊写。“两会”结束后,用钢板刻写《董团乡大事记》,李主任满意 我的工作。 我的月工资是底薪38元,其中有4 元,游子发说是破例增加的。加补贴总共64 .5 元。犹觉工资甚低。记得开头两个月领取工资的当天,即回家说不想干了。妻 劝我:“你既不适应再做油漆(虽说做油漆,平均月收入为300 元),代课又是临 时的,每月工资也仅70元。我们现在房子有了,生活过得去,不要在乎工资高低… …”当然,我知道那些领取三、五佰元工资的老干部们工龄都在30年上下,何况他 们都是国家干部呢! 这是我当天领取工资时的心境,第二天即忘记工资之低。我是工作狂,日日勤 奋不已。待我把《大事记》刻完后,即参加计划生育工作,分在苏家片,并包干板 桥村。我风雨无阻,顺利完成任务。“双抢”后,我被分在苏家村,协同催交公余 粮,深得全乡公认为第一能干的支部书记陈志坚的认可,说我工作得力,为其分忧 不少。苏家村的交粮进度遂名列榜首。下半年,再到中塘村搞计划生育工作,不但 进展顺利,且与村干部关系融洽,遂皆大欢喜。予办公室工作亦配合很好,被评价 为出力不少,特别是接待群众来访,能耐心解答,适当疏导,往往为书记、乡长分 了忧。 还记得,秋末即将实行责任田调整。规定凡未办理结婚证的,不认可为合法夫 妻和婚生子女。由于自1983年下放责任田后,87年冬是首次因人口增减而调整责任 田。当时农村人于《婚姻法》观念淡薄,几年来凡婚嫁之青年男女极少有人办理结 婚证。通知下达后,为分得责任田,年轻夫妻俱蜂拥而来,乃至人山人海。五天内, 主要是由我办理结婚证,再加周会计协助,共办理了500 多对符合条件的结婚证, 不符合婚龄及具备相关手续的,还须一一解释。以至日夜不休,但未出差错。 1988年伊始,办公室主任李发太为乡招聘干部,已被录用为财税系统正式人员, 乃赴地区财干校培训,为期半年。办公室工作实际上由我主持,挂了一个副主任衔。 工作更忙了,要起草并下发文件,要向县里汇报各种文字材料,要接待群众来访, 要经常通知各村、乡属单位开会,要办理结婚证和户籍迁移(当年未设立民政所和 派出所),及出具有关证明。人来人往,事务特多。并且参与了后进的吴洲村的夏 粮入库工作,出色地完成了各项任务。年初,我向李书记说:“请正式委任一名党 员干部代理办公室主任,因为我是非党员,不好于印发文件时行使乡党委公章。” 李书记说:“没有合适的人选,但还是会指定一名老干部来办公室管理公章。”一 边又对我说:“你难道不可以申请入党吗?”一语激起了我对入党的热情。乃说: “我听得有人说申请书写了一大叠,还得不到批准,如果那样,我可就丢人了。” 李书记说:“只要你保持这种工作态度,同志们是有眼睛的。”乃写申请书,并请 支部书记李发太(星期天,他也来乡里,那时候,乡里工作忙,没有休息天)及组 织委员做入党介绍人,支部会议也迅即召开,全体通过我为入党积极分子,进入一 年的入党对象考察期。 1988年下半年,李发太回到办公室,重新继任主任兼财政所会计,我却被抽调 到新组建的颁发居民身份证领导小组常设的办公室担任“发证办”主任,具体负责 该项工作。当年该项发证工作量很大,首先是参加培训,学会身份证编码,整顿户 籍,培训摄影人员,最困难莫过于率领工作人员下村下组,甚至每个角落的单门独 户去为须领证的照相。更有许多人不理解,拒绝照相。老年人说会把灵魂摄了去。 虽然不收办证费,但有部分人仍拒付仅5 角钱的摄影费。乃于早、中、晚伺机寻访 农户,不但要落实到人,还每每要做许多解释,说明身份证的必要性和重要性。甚 至还要做村干部的思想工作,争取他们的大力支持。一面还要抓摄影质量,经县发 证办查验,不合格的照片还须重新找到本人补照。开始时,甚至有补照三、四次的, 还要反复说明不收补照费。我还代交了少数人的照相费。年底,我乡出色完成了摄 影任务,得到县发证办的嘉奖。然后是对整顿好的户籍本,逐户对16岁以上的发证 对象编码,当年是15位数身份证号码。犹记得,春节放假期间,我与办公室另两位 工作人员不是带过年食品回家,而是于自行车尾捆扎着户籍本,将未完成编码的带 回家去加班。李书记目睹此事,满意地点点头。我向他解释说是为了早日完成任务。 1988年1 月,我月工资增加了7 元( 集体干部中仅我1 人) ,年冬,集体干部 普调工资,得以每月再增资8 元。1989年1 月,我与另一新任企业办副主任的王仪 田同志仅两人,每月增资8 元,工资已是87.5 元。以后每年月工资增加8 元,92 年月工资为111 .50元;1993届党委定按职务与工龄实行一次性调资,不再每年增 资,我上调30元加商品粮贴8 元,96届党委按上述方案调资,幅度增至最高档次为 50元,我身为企业办主任底薪已为全乡集体与企业干部中为最高的256 元。 89年1 月底,我被批准为中共预备党员。支部会议上,我作了较长时间的发言。 主要是谈我对共产党的认识,谈了我哪怕是身处逆境,仍矢志向往共产主义,信仰 马列主义和毛泽东思想,特别是十一届三中全会以后的一系列方针政策,使我无限 崇仰邓小平理论,我满怀主动报效党和国家的强烈愿望,加上领导的支持与器重, 因此,我对待工作是越忙越高兴,越紧张越感到心里踏实。当然,工作还肯定有不 足之处,请老党员们多加帮助与指正。我的发言博得真诚而又热烈的掌声。随后, 入党介绍人一一发言,举例说明,认为我表现出色。乡党委书记李其和接着发言, 肯定了我的思想表现和工作表现,肯定了我一不怕苦,二不怕累,工作方法好,工 作能力强。书记的话博得热烈的掌声,与会党员均纷纷表态加以肯定,遂全体举手 通过。 1989年7 月,我乡即完成居民身份证的手书工作,按要求须字迹工整,书写无 误,编码规范,不出差错。经请示,临时于办公室增加了两人。我规定:当日填写, 当日互相核对。在全县率先完成居民身份证填写与贴照工作。年终,得到上饶县颁 发居民身份证领导小组对董团乡的表彰。次年,我乡继续得到表彰后,我个人亦被 评为全县先进工作者。 1989年下半年起,我担任全县唯一以集体干部身份而肩负乡司法助理员兼法律 服务所所长一职,同时兼任乡文化站站长。我牺牲过无数的午休,甚至夜以继日, 没有休息日。1990年1 月,我如期地光荣地成为中国共产党正式党员。后来,我先 后或同时被评为全县文化系统先进工作者(2 次),文化站先进集体(3 次),全 县司法行政工作者先进个人(3 次),法律服务所先进集体(3 次)。担任司法员 兼所长的三年多期间,为全乡成功地调处了重大纠纷100 余起。为乡党委和政府排 难分忧,得到党委的赞许和嘉奖,年年被评为优秀党员。 1989至1991年,我担任文化站站长时,首度组织并先后三年成功地举办了全乡 “迎国庆”、“庆七一”文艺会演,以董团中学、中心小学为骨干,12个行政村均 上演了节目。不仅于首度会演时解除了李书记的疑虑(怕没有观众,因为此前某地 赣剧团在礼堂演出,后来不卖票也观众寥寥。)甚而盛况空前,礼堂被挤得水泄不 通,但秩序井然,掌声热烈。以后两年的会演均获得极大的成功。预先组成评委, 对节目当场评分,并现场发奖。如潮的观众更是满意而归。1991年,我与黄立新书 记共同创作的《董团之歌》,不仅轰动本乡,更在参加全县“灵山杯”文艺会演时 得到一等奖。 1993年3 月,我被调任乡企业党支部书记、企业管理站(原名企业办公室)站 长。成功地竞拍了乡经理部力不能支的新楼房,以及成功地以低价购得与乡政府合 资兴建的房产。在乡党委的领导下,着手进行集体企业改制,经过连续两年的努力, 除乡党委定马眼水库渔业养殖队及太阳山茶场保留委任制不变外,其余10个企业均 实行租赁或承包,曾排除过各企业内部或来自外部的许多纠纷和干扰。使得我乡办 企业在市场经济的大潮冲击下,不但没有倒闭,同时一改92年以前大部分乡办企业 基本上没有利润上交的局面,而是每年上交乡政府20余万元(税收除外、马眼水库 养殖队和太阳山茶场除外)。 1996年初春,我冒着极大的风险,拍板定下了马眼水库渔业养殖的竞包(当时 抢包人有5 起,甚或动辄欲施暴),得到县委的表彰。1993-98 年,企业总支历年 被评为县、乡优秀党支部。企业管理站也历年被县企业局评为全县优秀集体。1996 年,乡企业总支被评为全地区优秀党支部。 1997-98 年,我受乡党委委派,兼任太阳山茶场党支部书记兼场长,维持并发 展了茶叶生产,在前任场长年亏损12万余元的情况下,97年减亏6 万余元,98年再 减亏5 万余元,受到省老建办的好评、县农业局的嘉奖及全场职工的好评。同时还 超额完成了年上交乡政府4 万元的任务。 回顾我自参加乡政府工作后,特别感谢党的十一届三中全会以后英明政策,故 而闲不住、坐得下,不怕走路、不怕吃苦,能团结同事共同努力,历届党委都肯定 我清正廉洁、工作出色。古云:“士为知己者死。”我常想,既能死,难道多出点 力还不应该吗? 我还胜任过其他繁忙的工作,诸如:兼任乡人大办公室主任,协助过纪检、信 访、组织工作,写过为数颇多的总结材料,有时甚至通宵达旦。还兼任乡通讯报道 组组长,乡党校教员等。连续几年先后带队到中路、魏家搞计划生育,连续三年包 干过吴洲村的夏粮入库,使后进村的进度位居前列。前任的几届书记调走前对我的 评价是:样样工作都干得好,成绩突出,贡献很大。 1993年6 月,我参加全县招聘干部考试(在文化广播系统中,考试成绩名列第 一),经县劳动人事局审核,核定为招聘干部,1998年9 月,上饶县委组织部、劳 动人事局批准为科员,1999年1 月发给证书,历年均由劳动人事局核定了工资。1995 年全省企管站干部定编。96年5 月,乡党委根据主管部门及劳动人事局核定的工资 额,核定我享有全民事业单位干部的全额待遇至退休前。 1999年初,张年富(原名XXX ,现隐其真名)同志调任董团乡党委书记,我因 忙于茶场的扦插苗移植,事后听人说应及时拜年,且后来书记的儿子出生及满月亦 是“更不大方”(每次只200 元礼金而已),只知该出,而未打听“行情”,以后 知道,各村负责人大部分是出手2000元以上,令我吃惊。而我对前任几位书记、乡 长从未有一例“大方”过,即使领导有喜宴,90年代前,是15元,聊表心意而已。 98年之前为50-100元。有些领导从来就不要人拜年。前任几位书记、乡长,有些领 导从来就不办酒宴(如黄立新书记及石银水、苏健书记),我甚至有整年都未登门 拜访过,有工作请示均在乡政府各领导的办公室或电话请示。即便如此,我却恰恰 得到高度的好评,对比之下,我心中不知是何滋味?3 月份,以张年富同志为主的 新一届党委对全乡人事进行了大调整,免除了我兼任的太阳山茶场党支部书记及场 长职务,但由于我的工作无可挑剔,经济方面清清白白(为此,于后来长达两个月 的清帐后,我得到当时的乡长黄海潮的当面赞许,并委婉地暗示把我调离茶场是个 失策),保留了我企业总支书记和企管站站长一职,实际工作则由乡党委副书记主 持,我与副书记固然合作的好,但经济开支均由他决定。两年后,副书记调走了, 黄海潮乡长又评论过:还是游站长把企管站管的好,财务清白,开支节省,历年完 成甚至超额完成乡里下达的财税任务。而同年,接任茶场场长的同志在张年富干预 下继续亏损了。2000年,张决定对太阳山茶场进行拍卖,我由于对茶场的拍卖造成 集体资产严重流失而表示异议,遭到了冷淡和排斥(茶场330 万元的固定资产,结 果乡里只得到不足30万元),我亦拒绝在拍卖协议上签字。年底,我同意了张年富 要我“退休”的意见,而劳动局认定,未到退休年龄要招聘干部办退是没有依据的。 且退休须劳动局办理手续。2000年1 月,我依依惜别董团乡政府,开始在一家民营 企业供职。 附:七律一首 怀旧 供职家乡十五春,如流岁月已沉沦。 协调民事民风好,理顺产权产业兴。 百次中心争百尺,千人会演舞千裙。 于心无愧清风在,自有来年作说评。 2008.6 .4 < 一> 李其和与游子发 李其和,1987届任董团乡党委书记。时年50多岁,个子中等,国字脸,身体硬 朗,嗓门宏亮,亦有脾性。 家居县城,但李书记却长住乡政府。上午8 时前,看似呼吸新鲜空气于其办公 室门口的二楼走廊上,但每天下午下班前亦是如此。说是无心,却也有意。观察乡 干部们的上班情况与缺勤与否。故乡干部都不敢迟到、早退,更不敢缺勤。 前任以5000元买有一部旧吉普,吉普车常须修理。李书记说:“经常修理,有 时费用很贵,要雇请司机,要买汽油,还要年检等。我坐不起……”。遂出售,尚 得3000元。在任三年,往返家中与单位均骑自行车,他家距乡政府近30华里,有3 个陡坡,都能坚持8 点前到达。他说既省钱又锻炼身体,岂非好事? 乡干部正式国家编制为24名。当时中心工作多且忙,故另有集体干部20名。国 家编制的干部仅有3 名青年人,1 名大专,2 名中专毕业。老干部们都有30多年工 龄,犹老当益壮,但李书记仍排第一。下村时,一般的慢坡都不下车,青年人要追 赶他,都甚觉费力。老干部也多仿效书记,一往无前,直到陡坡才下车。这些老干 部工作劲头足,操劳不息已成习惯,他们的精神对于我是榜样作用。以后老干部逐 年退休,仍在家从事劳作。也许工作习惯了,一旦离开岗位,则苍老甚快,我常想, 他们的是宝贵财富啊! 1989年防洪抢险时,端午前某一天,李书记率有关人员巡查水位和可能发生的 险情。从最上游的沙湾自然村沿信江河徒步而下,路经苏家、焦石、马鞍山、仙山、 吴洲等行政村的各沿河自然村。天上降雨不断,地上泥泞溜滑,往返50余里,回到 乡政府天色将黑,虽持伞具,仍全身湿透,虽有雨鞋,仍裤腿满是泥污。 有一浙江人,据说是浙江大学教授,大家俱称其为黄教授。在董团乡主办电子 蚊香厂。从1986年办厂,一年多了,迄未生产出有效产品。开支甚大,其工资可观。 白天要甲鱼或童鸡上桌,晚上须一美女(挑选了一名代课老师为秘书)陪伴。大家 都司空见惯,少有异议。唯我与李书记看不惯其行止。1987年9 月的某一天,我对 李书记私下说: “此人不是教授。” “为什么?” “据说没有人见过他的身份证明。以其年龄,不上40岁,不足以有学术贡献可 评为教授。他头发油亮,衣冠楚楚,派头十足,全无书卷气和教授风度,他虽经常 自诩。但我看了他的设计资料,没有严密的材料,更无分析数据,只是几个提纲而 已。再说,若真是教授,怎能常年住此?建议派人到浙大调查一下。” “你分析得很对。其实,我亦有同感。” 乃悄悄派人去浙大了解。查明黄某,无业者,其妻倒是在浙大任助教,但早已 离婚,而所谓“教授”更是子虚乌有。黄所用的浙大信笺纸,是从其前妻处所得。 谈及此,其妻对黄嗤之以鼻,称黄是江湖骗子。李书记迅即召开领导班子研究,当 即决定所谓“电子蚊香厂”下马,避免了再度蒙受损失。 李书记对人对事,平常不轻易表态,待人较宽,但严厉间或有之,发起脾气来, 也甚吓人。犹记得1988年夏粮入库前,有农行营业所负责人及粮站站长缺席乡里召 开的乡办、乡属单位的会议,他们既接到书面通知,又经电话催促,接近散会,乃 姗姗而来。李书记冒火了: “开的是夏粮入库会议,身为粮站站长和营业所负责人是职责所在,理应格外 重视,即使自己百忙之中没有空来参加,也应该委托他人。你们是不是失职?是不 是认为无关紧要?必须深刻检讨,并写出书面检查来!下次再发生类似的事,我虽 无权直接撤你们的职,但可向你主管领导直至县委县政府反映,我们董团乡不欢迎 你们!” 1989年初夏,计划生育时,中心小学有一教导主任,其儿媳是结扎对象,他强 行要其儿媳回家,拒不结扎,在乡医院当着其他结扎对象,对乡干部出言不逊,并 打碎老干部周中海的近视眼镜。闻听此事,李书记十分冒火,叫人“请”他到乡政 府来。某教导主任犹昂首跷腿坐在椅子上。李书记来到办公室,一把抓住他: “站起来!今天你的行为十分恶劣!你还昂昂然坐得那么自在,你以为请你来 吃饭吗?你是国家教师,还非一般老师,是摆资格吗?你不懂计划生育政策吗?试 试看,我不仅能撤你的职,还能开除你的工作!” 李书记当即拿起电话,拨教育局。某主任慌了。 “李书记,我错了,我错了!我儿媳马上结扎。” “要第一个结扎!要赔偿摔坏的眼镜,还要通报批评你!否则,开除你的工作, 仍要你儿媳结扎!” 供销社某主任亦不配合计划生育,李书记亲自带人去找他,亲自率领人员,亲 手把躲藏在背后山树丛里的媳妇予以拦截,并亲自送到乡医院。 中心工作时,他多日不回家,或天天下乡。如夏粮入库,他走遍各村,甚至重 点走访村民小组。 上级来检查工作,他每每自费打饭菜,只陪坐一桌,偶为陪客略夹盘中菜而已。 实行“四菜一汤”时,他予一些业务主管单位来用餐时,他往往连客也不陪,只嘱 有关人员好生待客,坚决贯彻执行对工作的指示。一般的传统节日,如农村的“七 月半”,许多人都请不到,惟独要上我家来。他说:“别人的饭不能吃,尤其是无 缘无故请你吃饭,必有所求。你就不同了,几次来你家吃饭,你均无所求,使我能 放心吃饭。” 他不止一次地说:“不是因你的姐夫是县纪检书记,实在是你的工作令大家满 意。你姐夫是个好干部、好领导。他在县、乡干部大会上的讲话不是读讲稿,而是 大实话,大家爱听。他说的一名党员要对得起党性,对得起良心,对得起工资。我 们许多人都牢记在心,他也从未向我提起要关照你……” 李书记对乡干部只观察在心,注重实际,他说不喜欢听漂亮话,要的是实干、 是成绩。他不拘一格使用人,也关心包括我在内的青、壮年干部的政治上的成长。 一名大专生,一名中专生多次申请入党未得如愿,而在李书记任内不仅入党,还被 推荐提拔为副科级。 李书记参加工作30多年了,其妻在邮电局工作。仅有一子与儿媳,均有工作。 1989年秋,李书记与其女婿(货车司机)在当年的县城偏僻处合建房屋四直二层 (当年地价很便宜)。入宅时,并未打招呼,但之前,消息不胫而走,乡干部与知 情的部分村干部乃商议赴宴。李书记知道后,告诉我:“既然如此,你悄悄地登记 一下人数,我好作准备。另外,规定每人礼金只收15元。”酒宴结束后,他郑重地 对我说:“实收礼金后,村干部有多人出几十元的,有人拿100 元、甚至有人拿200 元的。你代劳一下,凡超出15元的,一概除15元外,逐一退回。尤其是那个送200 元的XXX ,你要首先退回。” 李书记于1990年换届后,调至县矿管局任局长,以便关照有病在身的妻子。离 去后,我去拜望他。 “游侠行啊,我在董团任期内得以顺利开展工作,与大家的辛苦是分不开的, 而你工作得力,办法又多,你的贡献比副科级还要大啊!” 附:书赠李书记门联一对 胸除芥蒂,明月清风应不老。 心系子民,忠心赤胆化无私。 游子发,高中毕业,董团人。从1977年起,任董团村出纳、团支部书记、党支 部副书记。1984年被乡政府招聘为副乡长(年仅28岁),被李书记在私下场合上评 价为包括我在内的工作得力的“四大干将”之一。 1987届,游子发被录用为财政干部,任财政所副所长。按规定不能参与乡级班 子,故副乡长不能继任。担接着在乡党代会上,在没有提名为候选人的情况下,仍 被选为党委委员。 游子发个子中等,蓄一平头。嗓门响亮,口才甚好,给人一种意气风发的样子。 他工作踏实,作风果断。办法好,主意多,各项工作勇争第一。与村干部关系融洽, 村干部们喜欢他、佩服他。 我初次参加计划生育工作是在1987年6 月中旬,游子发负责苏家片,含板桥与 焦石村。我被他点将到苏家片。从办公室临时抽出来具体包干板桥村。 我家离板桥有八里多山道,我与联防队员陈有林约好,每天早晨7 :30同时到 达村部,风雨无阻。记得第一次我与该村支部书记召集全体党员与村民小组长会议 进行启动工作时,我的说话便被与会者所认可。我首先谈计划生育国策的必要性与 重要性,其次宣读文件,然后着重指出: “贵在自觉。先行者有奖(乡政府发文的措施之一),后行者无奖。拒不执行 者有罚,还须履行计划生育。我做油漆多年,与在座者大多相熟,甚或是朋友。希 望得到全力配合,并请转告对象户,计划生育势在必行,不是我游某人来,也会有 别的干部来。如在必要时给对象以处罚,请不要怪我,而是执行政府从大局出发制 定的政策。” 游子发提供对于结扎对象的办法,即采取两头抓,中间突破。我一边让较得力 的村干部做“钉子户”的工作,一边从易到难,从速送对象结扎,打好第一炮。犹 记一名“钉子户”也予第一车上路了,于送第二车时,我遂去医院亲自探视。另一 名“钉子户”,妻子已上了车,下起小雨来,车厢无棚,其夫强令其下车。其结果 势必影响其他对象人员。我脱下雨衣给引产孕妇,自己淋着雨,严厉地对其夫说: “你如果要你老婆下车,不引产,这是最后一车了,只你一个人,到时你后果自负。 我等你两分钟,你去借把伞。要么我陪你冒着这小雨一起去乡卫生院。”其他对象 人员才得以安定。她们打起事先预备的雨伞。我吩咐司机:路面不好,要小心慢开。 板桥村顺利地完成了任务。先后一天,游子发负责苏家片的另两个村子全部完 成了任务。 “双抢”后,我再随游子发被临时抽调到苏家村协助催交余粮。支部书记是陈 志坚。第一天,即随他去偏远的山村召开村民小组全体村民会议。该村小组由两个 自然村,即小坞源和岺底组成,两自然村有矛盾。村民小组长是岺底人,无力发动 村民交粮,包干的村干部去了两次也无法发动。有阻力,有观望。我与陈志坚到达 开会地点,为两自然村之间的小山头,我们与村民都坐在山坡上。陈志坚先说了一 番话,大意为该村民小组未交粮,已拖了全村的后腿,也势必会拖了全乡的后腿。 接着要我讲话,我不再重复他的话,只问是什么原因造成至今没有一户交粮?甚至 两名党员与村民小组干部均未交粮?是绝对不应该的。究竟是什么原因呢?小坞源 有个近30岁的后生说:“责任田分田不公,所以不交粮。”其父就是党员,但未来 参加会议。陈志坚轻声耳语说此人就是“钉子户”。 “分田为什么不公?怎么不公?” “1983年,队长(即村民小组长)家有超生子,分了田,说好三年变动田的, 他不动田,因为第二年我也超生了一胎。我听说,今年全乡责任田要大调整了,据 说超生子没有田分。我问队长,我家超生子有没有田分?他说上面说有就有,规定 没有就没有。看来,我家的超生子是没有田了,而他家的超生子当时却分了田。你 说气人不气人?要我交粮,我看我家的粮都由他交算了。” 我又问:“83年队长家的超生子分了田,当时你同意吗?大家同意吗?” “我首先同意的,大家也都同意了。” “队长是两女一男,第三胎是男孩;而你是两男一女,头胎就是男孩,按情理 有所不同。按政策队长毕竟是超生子分了田,也属不应该。前面大家都同意,错已 错下去了。今年秋调整责任田时,他家超生子同样不得分田。而你为达到自己的目 的,故意先让队长分得超生子的田,打下埋伏,预备你以后也达到超生子分田的目 的,是不应该的。再说,政策越来越紧,此一时,彼一时啊,并且你的父亲是老党 员,于计划生育要带头做好工作,于交粮也要起带头作用,你如果不带头交粮,先 将超生罚款交了,再交粮。明天你必须与队长两家首先交粮。” “……”青年人语塞。 遂决定,当天下午作交粮准备,开始扇谷、装袋。第二天开始车运,干部与党 员带头,限两天内交清。 第二天早晨,我并未邀陈志坚,一人去小坞源催促交粮。两天内,该村民小组 完成了“皇粮国税”,令陈志坚满意。游子发在板桥村听说后,更是非常满意。 李其和书记来苏家村过问交粮情况,陈志坚说:“村子大,自然村分散,难以 走遍,像游某人这样的人,乡里是不是再派个把来?” 李书记说:“这样的人,乡里没有几个的。” 后随同陈志坚一一去拔“钉子户”,“钉子”也被一一拔掉,苏家村的交粮进 度名列榜首。游子发负责的苏家片,自然也名列榜首。 初冬,计划生育。我们们被调整到太平村片,含吴洲与山头两个行政村。游子 发亲自在大村太平包干并协助山头村。我带同另一年轻国编干部包干吴洲村。临行 前,游子发告诉我:“吴洲的工作应该说是难的,你要争取丁家坂余德蕃出力,事 情则会顺利,但此人不好对付。” 该村未设村长,余德蕃是副村长。性情刚烈,丁家坂是吴洲较大的自然村,村 民多有武功,也惟余德蕃马首是瞻。我尽量自然地融洽与余德蕃的关系,并且不辞 路遥。到其居住在最偏远的余家吃饭住宿。余久慕我父亲的名声,又说我不嫌他家 路远,肯赏脸去吃住,乃热情接待,与我交成朋友。丁家坂的计划生育得以顺利推 进,并带同其他自然村,如期完成了任务。 1988年夏粮入库时,我与游子发再度包干太平片,我再度包干吴洲村。村干部 分工时,支部书记尹宣林首先表态包干尹家(近40户,是村部所在地),另一乡干 部与民兵营长包干旧坞垅(50余户),会计与妇女主任包干吴洲自然村(70余户), 我与蕃仔仍包干丁家坂(60余户)。历年来,丁家坂交粮也是拖尾的,我知道困难 很大。头两天,我“按兵未动”,在蕃仔家吃住,白天继晚上与蕃仔走访各户,进 行摸底、坐谈与交心。了解到村民交粮绝大部分无问题,只有几家谷子未晒干,遂 请他们抢时间晒谷扬净。也了解到几户二晚插秧正待“扫尾”。第三天仍未催粮, 却与蕃仔商量好,径去雇请拖拉机三部。当晚召集村民大会。我说: “乡干部进村已三天了,尹家、吴洲与旧坞垅均有部分‘社员’交了粮,而我 们却没有动静,这不怪你们,责任在我。但是,我想,丁家坂人是呱呱叫的,不能 让人说我们落后,你们说怎么办?”大家七嘴八舌地说:“明天我们就交粮!” 我说:“我们丁家坂人不交则已,一交就交清。明天打算一天就完成。大家连 夜将稻谷装好袋,明天各户将粮运到祠堂,由拖拉机装载。” 第二天清早,蕃仔鸣锣号令集中稻谷,约定好的三部拖拉机来回穿梭,有一户 称“翘嘴”,仍是毛谷未干,乃将新机成的大米折交(当年粮站要供应商品粮大米), 还有一户与邻居有多年积怨,其门口不准邻居过平车,甚而用石块挡道。闻听此事, 我即赴现场,正言告诉他:“你们有矛盾,也都还是自己人,有事以后来处理。今 天路必须让他过。你想做‘绊脚石’吗?”乃亲自翻开太平石,又令其翻开另一块。 至傍晚,丁家坂彻底完成了任务,争得了全村第一,村民们高兴,蕃仔高兴, 我当然更高兴了。 次日,我要蕃仔在家休息,我去吴洲自然村协助工作。第二天,又去旧坞垅, 协助完成任务。第三天,再去尹家。尹书记不好意思了,几经努力,于当天完成任 务。随后,蕃仔闲不住了,与尹支书随我再到吴洲自然村,最终得以顺利地完成了 任务。吴洲村从后进村跃居前列。游子发乐了。 游子发工作量大,但他的工作方法好,又有魄力,我们互相学习,互相借鉴, 太平片夏粮入库的进度居全乡第一。游子发得到表扬,于党委会议上,他不忘对我 赞扬有加。 游子发于1988年9 月,抽调到景德镇财政学校学习,两年后,获大专毕业证。 1990年秋调至县财政局作股极干部。1991年春,调至皂头镇任常务副镇长,下半年, 复升任党委副书记。1992年调田圢镇任镇长,次年于换届时,升任田墩镇党委书记。 2003年,我在校址位于皂头镇的上饶电子工业学校供职与任教,闻得当地干部 对游子发印象很好。有一位德高望重的老干部高某每一提起游子发便大加赞誉。 “我这个人自视甚高,难得佩服人。但我佩服游书记,他说话中听,工作能力强。 与大家关系搞得好,又肯担责任,没有他胜任不了的工作。” 以后,游子发调回财政局,得以晋升到至今。 2008.6 .6 < 二> 李发太与周火元 李发太,董团村圢上人,复员军人,高中文化。1984年被董团乡政府招聘为党 委委员,任党政办公室主任。被李书记在私下场合评价为工作得力的四大干将之一 (另一人是武装部长何宗轩)。 1987届,李发太被录用为财政干部,任乡财政所会计。按规定不能参与乡级班 子,但在文笔缺乏的情况下,仍兼任办公室主任。 李发太身材结实,为人忠厚,文笔尚好,书写漂亮,熟悉办公室业务,工作踏 实。 初次接触他,即为乡政府换届时期。他交办的工作有主次,有先后,自己动手 写大会材料,交由我誊写,有修正的语句,均欣然同意,其谦逊诚恳,让我印象深 刻。 我们一起参加过吴洲村的计划生育,虽然他临时协助了两天,但作风果断而不 武断,有干劲但不缺乏耐心。对象一点头即陪同上路,连茶水也来不及喝完。 李发太作为乡机关支部书记,欣然同意作我的入党介绍人,并对我的工作多予 赞扬。曾在支部会议上说过:“游侠行在集体干部中,可说笔头第一,口才第一, 实干第一。”令我感动,也更加鞭策我能得以不断进步。 李发太为人大度,与办公室人员平等相处,能协调好办公室人员的关系。在他 的倡议下,每年正月初二至初四,在他家,我家与会计周火元家轮流聚餐。每至晚 饭后方才余兴未尽地返家,后发展到武装部长何宗轩(办公室会计出身)家。 李发太好客,但他请同事,没想到要邀请领导。他惟恐菜肴不够,吩咐其妻尽 力而为,一桌菜肴一边食用,还一边不断有菜上桌。频频劝酒。我们三人酒量相当, 本来每人只能饮半斤白酒,结果往往共饮了两斤。当然,轮到我家与火元家复如此。 临走,还要带走一点土产品,但规定,不得携带礼品赴宴。 李发太后专职任财政所副所长(其时,所长由乡长兼任),年年顺利完成财税 任务,深得乡领导及县财政局的赏识。1990年秋,继游子发之后赴景德镇市财政学 院学习并毕业于该校。回乡后,任财政所所长。1996年调任县财政局附设的“非税 局”任副科级干部。 李发太清正廉洁,不喜钻营,热爱本职,勤奋工作,是一位好党员、好干部。 作为我的第一个顶头上司,他比我年轻近10岁,但我们的友谊一直保持至今。 我因公因私路过财政局,必去看望他,他也必热情接待。是一位好伙伴、好朋友。 周火元,年龄与我相近,集体干部,熟悉会计业务,字体秀美,兼工作勤恳, 1984年从板桥村会计调任乡政府会计。 我初到办公室,觉得李发太为人大度,而周火元则琐碎乃至苛求,后在李发太 的协调下,不仅尽释前嫌,反而结成莫逆之交。当时我们三人可说配合得体,如同 手足。如两人人被抽调或开会,但每人都可以独自担当办公室的一切工作。从会议 记录到起草文件,到刻钢板、油印、下发,一手操持,不出差错。其他事务工作, 如户口迁移、结婚登记,更是得心应手。 他家住板桥村王家源,盛产茶子。每年正月轮流互请。我们不辞山村路远,在 他家早早吃毕晚饭后,无须他馈赠别的土产品,只单车携带两袋子茶子壳,以充引 燃煤火之用。、 他与我常常回忆起我们三人那合作愉快的三年岁月,我们还曾多次合影留念。 1990年春,周火元调至乡办重点企业马眼电站任会计。1993年我调任乡企业办。 我们仍是很要好的朋友。他仍然一如既往,帐目清楚,手续规范,颇得企业办老会 计苏平亮的好评。周火元也因而工作稳定,像一颗拧紧的镙丝钉,其精神可嘉。 马眼电站作为乡办企业一直运转到2006年底,才以竞价拍卖。周火元工龄近40 年了,领取一笔退职金赋闲在家。 2008.6 .7 < 三> 汪淦泉与郑渭波 1990年夏。 残月斜挂树梢,星星渐次隐退,哇声暂歇,鸟雀鸣叫,晓风乍起,凉意顿生, 正是炎夏之季酣睡的最佳时辰。两个机关干部裤脚高卷,赤脚沾泥,荷锄田间。巡 视刚罢,又打开另一闸口,注视着清水流入另一片地间。 “汪组长、郑同志,你们又是一夜没睡呀?晚上蚊子多啊。” 汪组长叫汪淦泉,县委委员、县文联主席。老郑叫郑岳田,农经委干部。两人 都50多岁了,都是瘦高个儿。此刻,他们双眼都布满了红丝,但都倦意全无,笑声 嗬嗬。 “老江!你这么早啊?” 一个也是50多岁的农民,挑着粪箕,随歇下,抽出旱烟。 “去拔秧,今天再插5 分来田,我这个‘双抢’就结束了。你们夜夜熬眠失睏, 有半个来月了吧?太辛苦了。” “只要大家高兴,我们吃点苦,算得了什么?” “你们不光是辛苦,还处事公道,放水内行,真不容易!村干部不及你们。还 不休息吗?” “等村干部来接班,才回去呢。” 汪组长率县委健全基层班子工作组在董团乡中路村蹲点。他与老郑长住村里, 调整了班子,化解了村干部之间的矛盾,达成了认识一致,步调一致(为来年该村 首开千亩造林打下了思想基础)。他们更是自告奋勇担任放水员,直接上第一线, 为毗邻的6 个村民小组在中路畈放水,避免了村民因争水引发冲突。夜复一夜,夜 夜不眠。日复一日,搭膳在村民家,坚持每人每天补伙食费2 元5 角(按1990年的 生活水平),有荤菜上桌,也只是略动一下筷子。村民们由衷地赞叹:“这么多年, 难得看到这样好的干部,像当年的老八路啊!” 我认识汪淦泉是在1987年,其时,他任文化馆馆长。他认真而又热心地指导文 化站的工作,从强调图书正常借阅到开展群众体育活动,从布置各站举办庆“七一” 或迎国庆文艺演出到组织全县“灵山”艺术节,从鼓励文艺创作到发掘业余创作积 极分子,他“闲官”不闲,日日操劳,体现了他的真抓实干,耗费了他太多的心血, 但他乐此不疲,终日笑声嗬嗬。 我搜集整理了集31篇的本地民间故事,得到汪馆长的赞赏,并将我的作品推荐 在省、地报刊上发表。《江西青年报》于1988年11月9 日有专栏刊发我的《刘琨的 故事》三篇。 1989年阳春三月,汪馆长约上饶市文化馆共组织文学作者一行10人驻足茅山林 场10天,体验灵山风光,座谈文学创作。此次笔会,收益颇丰;此次采风,更集中 宣传了灵山,讴歌了灵山。我写下了诗作7 首,被汪馆长推荐刊发在市、县报刊上。 1990年春,汪馆长升任县文联主席,待人更加亲切。此番蹲点在中路村,老百 姓都很喜欢他,他也能叫上很多人的名字,或亲昵地呼以绰号。他晚上放水,上午 休息,午休后走访,老百姓都乐意与他攀谈,拉拉家常,说说农事,其乐融融。他 不修边幅,丝毫没有架子,我自然也非常愿意亲近他。每次请教于他,他都热情接 待,谈笑风生,就像老朋友一样。 有一次,他招呼郑岳田:“老郑,游站长也是游所长,是乡里负责调解纠纷的, 我们把最近调解的两起纠纷向游所长汇报一下,他是行家,看看是否调解恰当了?” 一起家庭纠纷,一起邻里纠纷。从起因、发生到结果,他们条理清晰,有叙述、 有分析,有明确的调解思路,有纠纷的顺利解决。这其中除了熟悉政策和法律外, 也与他们耐心和热心的工作态度分不开。 在汪主席面前,我是个学生,但他的客气、礼貌和诚恳令我感动。让我受之有 愧,让我至今仍记忆犹新。 汪主席退休后,文联主办干事郑渭波接替了他的工作。 郑渭波时年30余岁,年轻有为。现为中国作家协会会员,上饶市作协副主席, 上饶县文联主席。 郑渭波著作颇丰,体裁广泛,尤擅写诗,在全国与省级报刊上发表诗歌1000余 首,其诗作《海燕》被列为建国后精品诗歌。 郑渭波秉承了汪主席的工作作风,他不遗余力地发掘新人,鼓励创作,培养文 学创作积极分子,组成了一支涵盖机关干部、工人、农民、老师和学生共36人的骨 干队伍,活跃了上饶县的文学创作,成为上饶市作家协会上饶县第一批会员。他热 心推荐作品,在他的引荐下,我在《南国诗报》发表了诗作多首。 郑主席的生活作风也近似汪主席,他潇洒自如外,同样地不讲究修饰,同样地 随和与亲切,甚至于推心置腹。他的朋友很多。我们是好朋友,也是好棋友,与他 相处是最快乐的时光。 附:郑渭波诗: 海燕 ——给当代诗人们兼赠金麟 你诞生在大海, 注定要与船帆苦恋。 海浪总是泛滥, 总是颠复你的誓言。 你以失败的远征, 检验新的挑选。 在蜂拥的浪尖上, 搏击这旋转的世界。 失望的命运, 移植在希望的水天云天。 一次又一次渴求自由, 一次又一次挣脱经纬线。 每一场狂乱的风暴, 都不能剥夺, 爱憎的血染…… 1988.12.6 < 四> 黄立新与陈芳英 1990届,黄立新同志调任董团乡党委书记。 黄立新,大学文化,40余岁,原任县农经委副主任。他瘦高个儿。勤勉好学, 口才好,有事业心。富于实干,重视董团乡的各项建设,任期内政绩突出。 为大力发展经济,黄书记号召农民种桑养蚕。规划利用沿信江河的滩涂及旱地, 使种桑面积达5000余亩。他亲自带人到浙江引来良种,指导种植与管理,使农民农 闲不闲,促使大批家庭妇女投入到增收的热潮中。养蚕户立竿见影,于春夏秋三季 卖茧后,平均年增收2000元。在此基础上,又建起乡办和苏家村办两个烘茧站。既 方便了群众销茧,又增加了乡、村的收入。不能规划大面积种植蚕桑的村子,也动 员因地制宜,利用溪边的荒地,种植了近千亩蚕桑,更鼓励这些村大搞植树造林 (种植湿地松、杉木、柑桔),首开全县万亩植树造林的先例。将责任落实到包村 的乡干部,规定挖穴70公分见方,种植果树要求挖穴1 米见方。适时召开现场会, 以典型带动全乡。 积极响应县政府关于冬种的号召,一改冬田大部分冬荒的习惯,大力提倡于山 地种植洋葱。首开全乡冬种油菜和洋葱的先河。 为了让乡、村两个烘茧站的干茧能卖得一个合理的好价钱,黄书记亲自与厂商 谈判协商。大忙季节,他常常是夜以继日,操劳不息。 指导太阳山茶场进行茶园整改,制定整改方案。一边将老茶树有计划地“汰移” (即按一定的高度砍去老枝,让其重新长出新枝叶),一边改造低产茶园,引进 “龙井43”、“大面白”等优良品种,为制作名茶打下了基础。 为了繁荣董团乡的商业,黄书记与土管所重新规划董团商业街。拆除原简易的 平房建筑,建起了百米长的楼房街道,多方集资用水泥铺设乡道,在与旭日镇分界 处矗立起“董团乡人民欢迎你”的横幅巨型金属牌。这在以后各乡已是很普遍,但 在当时不仅让人有新颖感,且有亲切感。 黄重视社会稳定,关心法律服务所的建设,对法律服务所能全面开展业务予以 赞扬。对普法宣传非常关心,亲自选址在董团街头竖立“法制宣传栏”,带头参加 普法考试。黄十分注重民事调解。1991年3 月,相邻两村一滩涂纠纷,乡政府拟行 文件解决,黄觉得未切实情,故临出差前留函于我,要我重新彻查。后果然查出实 情,体现其尊重事实并体察民情。又于某次林木纠纷中,法律服务所虽已作调解, 但黄书记亦赴现场,对当事双方亲切而耐心地上了一堂法制课。 黄走遍全乡每个角落,访贫问苦,偏远山村的村民说第一次见到了乡里的第一 把手。亦为91年3 月某一天,黄到仙山村的万家自然村,深入群众,见一老人贫且 久病,黄当即解囊,从人亦多效行,被传为佳话。 黄平易近人,毫无架子。未下村时,亦常于走廊上巡视,或至各办公室了解最 新情况,亦常递烟给下属,他抽“阿诗玛”,但他抽得少。或有群众来访,他亦亲 自听取,往往在台阶上席地而坐。农民递给他劣质烟时会表示出不好意思。但黄坦 然接受,并不抽至半枝即弃。 黄重视文化建设。他文字功底扎实,曾与我反复再三,共作《董团之歌》,请 县文化馆杨军同志谱曲后,我们即共同唱之,并组织年轻乡干部于晚间学唱。他亲 自指挥或伴奏。他二胡拉得也好。1991年,在庆祝“七•;一”歌曲演唱会, 于各单位、各村的现场演出时,他担任乡歌咏队的指挥,一曲《中国人民解放军军 歌》的嘹亮和雄壮以及《董团之歌》的豪迈抒情的歌声,获得评委和听众一致好评。 黄两袖清风,任期内,从未举办过喜庆宴会,也无意要下属拜年。我本人就是 一例。仅有一次,我因在县里参加会议,适逢他晚间在家,乃空手前去造访。黄茶 烟招待,并对有关工作作出明确答复。他先后两次拒收欲承包水泥路浇灌的工程老 板的送礼。又拒收其中一老板于结帐后奉送在他妻子手中的现金。那时黄不在家, 工程老板硬将两千元留下。隔天,黄来到乡里,通知该老板来将钱取回。 为方便搞计划生育时送结扎对象与引产对象,也为了方便茶场与烘茧站出售产 品,1990年初夏,黄通过在南昌的同学,以1 .5 万元购得双排座(130 )一部。 (当时原敲定2 万元,亦携带好2 万余元。)不仅节省了5000元车款,还将拟作出 差费的 1000 元,共6000元交还乡出纳。他只报销去南昌一趟的火车票。他说: “我们吃住都在同学家,回程,我与司机带车回来,用不着什么开支。” 一部双排座,黄很少坐。下村时,常骑一部自备的自行车。他说骑自行车易于 接近群众。 1990年是纯女户结扎并动真格的一年,对于“钉子户”,黄亲自上门,凭着他 对政策的娴熟,以及出色的口才和耐心亲切的思想工作,使得纯女户结扎得以突破。 以后两年的纯女户结扎,他仍不掉以轻心,必巡查各村,重点走访对象户。在他任 期内,未发生过一起因纯女户结扎而引起的冲突。 一位全心全意为民服务的好干部,一位忠诚于党的事业,不喜逢迎、正直无私、 责任心极强的基层领导。这样的党员干部体现了我党的优良作风和高尚的人格。 再次换届后,黄调回县农经委,晋升为主任。现任上饶县政协副主席。我去主 管单位时,也顺便探望他。黄热情有加,并说:“我们是老朋友了,是道义之交啊!” 陈芳英,“文革”期间的下放知青,高中文化,当时在太阳山茶场参加劳动。 于共同的劳动中与汪金海建立了感情,乃结为夫妻。汪金海只是小学毕业,陈芳英 后来不断提升后,对汪仍不嫌弃,长相厮守。 陈芳英后来在马鞍山小学任教,1980年任乡计划生育专干,后担任妇联主任, 成为正式国家干部,1984年担任副乡长。 正式结识陈芳英,是1987年。当时她30多岁。偏高偏胖,相貌端庄,说话嗓门 大。工作积极肯干,任劳任怨,为人心直口快,作风泼辣,在女干部中是少有的。 与陈芳英在中心工作时,有过共同奋战的日子。深知她有男子汉的风范,同时 她也有感情脆弱的时候。为工作的不顺有时也会掉泪。有一次在中路村搞计划生育, 包干该片的党委成员要我与他一起去先调解一起民事纠纷。那场纠纷发生多有时日, 因为忙,书记特定下这一天。调解用了半天时间。芳英不知内情,中饭后,甚是责 怪没有集中力量去搞计划生育,乃发生顶撞。芳英一边诉说,一边竟至于大哭,令 我愧疚。我乃力劝,并表示:“你放心,此次计划生育,我一定全力配合,你就看 行动吧!”芳英乃破涕为笑: “谁怪你了,都一样是要紧的工作,你老游不支持我,说得过去吗?” 隔天,乡里要芳英坐镇县妇幼保健站的结扎与引产处,乃将中路村的计划生育 委托给我负责,其实一组成员中另有副科级干部,我推辞不了,乃勉为其难。我们 与村干部认真排查对象,先定下一户作为突破口,该户的情况是纯女户,夫妻双双 在外打工,通知两次也不归家。我决定在村部歇宿。傍晚,我与村干部上户,见屋 子是平房结构,小俩口房间里的家俱已转移一空,老俩口的房间也仅一床一老式旧 橱而已。我与老俩口计议:“你们岁数大了,罚款又说没钱,家俱也藏起来了,但 总不能空过吧!我们不想过多为难你们老人家。明天,乡、村干部来‘拆房’(当 年,未颁布《计划生育法》,亦未规定“六不准”),说是‘拆房’,我打算将你 儿子的房间的楼度木(未铺设楼板)7 根取下,另将厨房的瓦掀掉一些,会避免不 致打碎,但你要保持原状,不到下雨,不要补盖。不如此表示动了手,我们不好做 工作了,也不便让你们‘过关’了。下半年计划生育时,你定要将媳妇召回。你们 看如何?”二老半是高兴地同意了。 次日,一队乡、村干部前往该户,略谈片刻,作无奈状,我乃故作严厉地下令 :“村干部抽楼度木,乡干部捅瓦。”很快便达到目的,屋瓦是用晒衣竿捅开几个 天窗,将瓦往下推,也有意打碎了七、八块。两老并不阻拦,连说:“应该的,应 该的,谁叫他们把东西搬光了?谁叫他们不听话!”下午,召开全村党员与村民小 组长会议,会上,却将“拆屋”一事大肆宣扬,以便吹风至各对象户。 一炮打响,再经多方努力,中路村此次计划生育得以顺利完成。芳英得知后, 甚为高兴。 芳英不小心眼儿,对人不记恨,也能体谅我偶然的不恭,还常在人前夸赞我的 工作,也说我为人正派。我深知她的辛苦,也了解她的不容易。她一度协助过企业 办工作,我们配合得很好。遵守制度是她一贯的风格,她非常守时,约定下企业, 她从未耽误过,临场处理企业内外的纠纷也敢于说话。 陈芳英于1996届调离董团乡,后任旭日镇纪检书记,现退休在家。 2008.6 .15 < 五> 林贻修与林远生 1980年初冬,我家位于董团童家的瓦房新居入宅后不久。某夜,天色如墨,寒 风呼呼,细雨潇潇。妻携儿赴其大姐家贺入宅去了。家中只我一人于灯下看书。 “侠行,侠行,快开门!”一阵急促的呼声。 发生了什么紧急事?我走到厅堂上拉亮了走廊的电灯,透过窗玻璃,原来是下 尤的林贻修。我开了大门,见一部平车正停在走廊上,一块雨布遮盖着一个人,露 出一双女人的脚,正往下滴着水珠。林贻修外衣已经湿了。 我在下尤插队时,林贻修与我同在第二队,相处很好。 “侠行,行行好!我老婆要生小孩了……” 我一时摸不着头脑。“既要生小孩了,为何不上医院?” “我们从乡医院来,傍晚就在那里,乡医院要我们去县医院剖腹产,我只好拉 着她去……” “为何不叫救护车?” “电话不通,正好到你家门口,她说要生了……” “那就抬到床上去吧!” “不用,不用。快帮帮忙,去叫……” “原来这样,那我去叫接生员。” 约晚10时了,那时乡医院还正红火。估计一时请不动人,也可能助产士都睡了, 一下子叫不起床,且乡医院远,约3 华里。我决定去请本生产队的接生员李月花, 大概1 里远。我打着手电,撑着伞,一路小跑。 月花嫂已经睡下了,听到我叫接生,即穿衣出来,当得知是为下尤人接生时, 又连连摇手。 “不去,不去!下尤人不守信用,我接了好几个生了,都说接生费欠一下,到 现在也没拿到钱。” 她提着药箱,就要回房间。我着急了。 “产妇就在我家,所以我来请你。” “在你家呀?难怪你来叫我,你糊涂了,‘借死不借生’的,还不叫他们快走!” 那时认为接纳外人在家生小孩,家运会不好的。 “哪能这样呢?两条人命啊!去吧,我不忌讳这些。你不放心钱吗?多少钱? 5 元?由我先付给你!” 打着电筒,撑着伞,迎着顶头风,我帮月花嫂背着药箱,急急忙忙赶回了家。 一路上,我还真不放心。 幸好,林贻修老婆还在痛苦中哼着,李月花到了,他们燃起了希望。 月花嫂接生技术很好,但也忙碌了一阵子。一声婴儿的啼哭,使我放心了。林 贻修夫妻就更不用提了。 按例,接完生,要请接生员吃面条,我将烧好的热水让月花嫂净手,然后烫面, 放了三个鸡蛋,也请林贻修吃,并让他喂着老婆吃了一点。 林贻修付接生费了。 “不用给我,侠行已经给我了。本来,我是不会再帮下尤人接生了……” 林贻修把5 元钱塞给我。“我不知道要怎么感谢你。”他意欲再拿钱,我按住 了他的手…… 细雨不停,林贻修辞别我,坚持要回家,我递给他一块雨布。 我送月花嫂回家,一路上,她不住地念佛,她现在说的是:“侠行啊,好人有 好报,好人有好报!” 后来,月花嫂感谢我:“因为你做了大好事,林贻修老婆和女儿都平安无事了, 下尤几户欠接生钱的人家,都托林贻修送给我了,他还送来两个礼包。” 我记起,第二年正月初,林贻修给我送来拜年包,妻推辞再三,只好收下,但 婉言谢绝了其女拜我做干爹的美意。 1991年初冬的某天上午,阳光很好。我应董团村村长林远水(住下尤)之约, 带着林乐风(亦住下尤)去下尤调解一起宅基纠纷。当事人一方即为林贻修,另一 方是林远生,与我关系也很好。林远生是石匠,手艺不错,当年曾说即使我暂欠工 钱,也要帮我建房的,我感谢他。不过,后来为我建房者是我的两个近房侄子。 林远生和林贻修上下相邻,前者建房在背后山,后者住旧屋在山脚下,仅为了 一块约两平方米的突出的大土块下塌了,林远生要在山脚下砌石脚重新填上去,故 发生激烈争执并动手撕打,幸好未造成伤害。双方各执一辞,远生说:“这范围是 我的,你看,连种植的毛竹都随土倒下了。”贻修说:“我的屋后本来就很狭窄, 连猪栏都做不下,就是因为这块土更突出,悬在外面,现在塌下来了,正好成了直 线(其实,凹进去约30公分),我怎能同意他填上去?” 由于有80年冬夜那件事,我估计远生夫妻会认为我偏袒林贻修。 我仔细观察现场。远水村长在一旁说: “此事明摆着,是远生家无理,这栽毛竹的地方是集体的,屋做在背后山,就 围好垄,栽起树,门前又宽阔,围起了院子,院子外一条小马路。路外,他又栽毛 竹,占的范围大,群众都有意见。但远生还好说话,他老婆则一张嘴不歇,你说一 句,她说十句。她说毛竹都栽了十多年了,当时大家都没意见,现在说给谁听?很 难做通她的思想工作。” 我心中有数,便到远生家去了,远生递来一支烟,其妻却一反常态,倚在门框 上不作声。 抽着烟,我打破了短暂的静默。 “怎么?我好久没来下尤了,今天来你家,连茶都没有一碗吗?” “要吃我家的茶呀?茶水有的是,热的、冷的都有,就怕你不吃。” “要热茶,不但要吃你的茶,还要吃你家的饭。” “真的么?骗人!他家中饭的菜都预备好了。” 本来,调解各村的棘手纠纷,我们都不在当事人家吃饭,而是在村部或村干部 家用餐。可是远水村长说,下尤有纠纷都是规定在当事人家吃饭的。我明白,贻修 作为有强烈要求的一方,且认为纠纷对于他来说更有道理,而且也为了顺便报答我, 肯定是预备好中餐的。 我喝着茶,观察远生妻无意准备中餐,便开始切入主题,谈起了纠纷。远生与 妻均说一大篇话,其意是四个字:寸土必争。 我与林远水、林乐风走到一边,我说出我的意见。“这一大块土塌下,我的意 见是顺直线留下给林贻修,用皮尺拉一下,直线外即凹进去部位让林远生砌上来, 其实也是做了一件好事,马路边即是山磡,砌好了,也可防止路边不断下塌,而林 贻修也不可能就凹进去的位置拉直线。不然,会造成毁竹挖磡……“ 二人均同意了我的意见。 临近中午我邀林远生,并叫上林贻修到村长家去,双方妇女不要参加,同时请 来两位村民小组长(远生是第一组村民),大家都同意我的调解意见。即:一、林 贻修可就山脚在下塌部位拉一直线,在范围内报批建猪舍;二、林远生可将凹进去 的部位砌石并填土;三、由调解人员及村、组干部测量拉线并打椿作标号。 在场人都在一式三份的协议书上签字,纠纷双方也终于签字,林远生还是做了 一番工作的。并当即邀同村民小组长到现场测量,并挖沟、打桩。 贻修老婆叫黄禾金,与其夫性格相反,不大言语,见人一笑而已,与远生的老 婆刘冬花的性格更形成鲜明的对比。黄禾金整治了一桌丰盛的菜肴。 中饭时,乡、村、组干部包括贻修兄弟等,正好一桌,殷勤劝酒,场面热烈。 此情此景,我预感不妥,可能会导致刘冬花的不满而易生事端。但我不能破坏这种 气氛,况与可说是第二故乡的朋友久别重逢,更不能不接受敬酒。 下午,本可返回,但我终于把有所担心告诉了远水村长和林乐风,表示了下午 不能走,要在下尤走访一些老朋友家。林乐风即表示早就有请所长吃饭的想法,今 天正好可在他家晚餐。 不出所料,我与村长正在林乐风家晚餐时,远生夫妻来了,其妻在门口场院大 声叫喊: “我晓得你们在林贻修家吃了酒菜,以前关系又好,偏向他家。我们不服,不 同意这样处理!我硬是要在原来的位置上砌墙,我明天去娘家叫一些人来,要打架 就大打一场!” 又一边大骂远生,说他老实、无用,等等。村长和乐风看我的手势,欲说又止。 刘冬花发泄过后,我说了四点: “一、我对人对事不会带观点,不会凭关系办事,二队的刘奀水与我非亲非故, 平时不大接近,更未得过他任何好处,但他一家人要吃饭的,是我提议他的底分要 打9 分6 ,林乐风的父亲知道这件事。不信,你再去打听打听;二、一块小小的面 积,并不让你损失什么,况且也不能说是你的土地。今天的处理很民主。乡、村、 组干部在场,都认为处理恰当,并愿意签字作中间人。你不应该不服;三,你说你 明天要叫人来打架,我看你明天不一定叫得到人来。你弟弟叫刘律为(其姐弟的父 亲就是那位1959年于“反右倾”下来后病故的县粮食局干部),我与他很相熟,他 是个有脑子的人,他今天如果在场,也肯定会同意这个处理意见。即使他到了现场 看过后,也不会支持你原来的想法,还会帮你打架吗?退一步来说,即使你叫人来 了,你是否打得出头?你叫人,他也叫人,你又肯定打得赢吗?就算让你打赢了, 造成了后果又怎么办?你丈夫靠手艺吃饭,还是不要耽误了正经工夫。你好不容易 最后一胎生了儿子,你该为了儿子改改脾气才好;四,我在下尤住了十年,现在是 众家的客人,我不会不吃两碗茶,而吃一碗茶。我在你家就吃了茶,也说过要在你 家吃饭,你不准备中饭,我就在下尤等了一下午。我有上你家吃晚饭的想法,可是 你又不来叫。是你不近人情,还要怪我吗?我看,你这顿饭少不了。明年正月,我 在家等着你去请我来吃饭!远生,带老婆回去!” 刘冬花听后,无语,转身走了。 第二年正月初,远生果然特地来请我吃饭,我愉快地接受了邀请。林远水、林 乐风也一同赴席。远生夫妻也非常客气。在规定的范围内,远生已砌好了磡,贻修 的猪舍也接近完工。 远水村长私下开玩笑说:“所长,这顿饭是被你骂来吃的。” “是啊,再忙,这顿饭可不能不来吃啊!这不仅仅是我必须表示友好,更是为 了让纠纷的双方日后能友好相处啊!” 2008.6 .16 < 六> 刘长根和刘长生 1990年暮春时节,太平村高山村民小组发生一起宅基纠纷。行政村调解无效, 乃由乡政府包村干部、也是土管所长出面处理。针对一幢新建的房屋,处理意见认 为:土管所批给其宅基面积四直,计160 平方米,但房主刘长根左边空下一直未建, 房屋建好后,阻碍了交通,造成背后山五户人家不便出入。须拆除房屋一直。刘长 根则认为他建房未超出批复范围,余下一直地基将随建附设建筑,即猪舍、牛栏等。 尤其是拆一直等于推倒重建,厅堂一直更宽,不可能置于一边,且结构上,拆一直 也势必影响另两直。土管所拟报请乡政府强制执行,刘长根则表示誓死捍卫既成事 实,其亲友也同情他。 太平村支部书记与村长介绍了上述情况后,希望法律服务能能迅即予以调解。 我只有一个疑问:既然严重阻碍交通,背后山五户人家可在其下石脚或开始封墙时 便可提出,为何直待房屋建好后才提出强烈意见?土管所批地基前是要勘察现场的, 为何要批给四直给刘长根?为何事前没发现建房后会阻碍交通?直到现在才令其拆 房子?原因何在? 情况紧迫,即于某日冒雨率法律服务站成员在行政村干部的配合下,来到高山 自然村。原来刘长根的房屋建在背后山的红石坡上,左边一直已砌了几层红石拟建 余屋,再往左是山磡,离山脚有4 米多高,方才明白刘长根能据以批建四直房屋, 刘长根在此建房,是因其有采石手艺,乃一边采石,一边平整宅基,已建好楼房三 直,其右边的一直紧逼道路是通向背后山土坡的五户人家的必经之路。刘长根新房 的右下侧有一户人家,旧平房建在老宅基上,房屋左后位置建有猪舍,右后方则将 与道路亦相连的红石坡凿下2 米多深,也于房屋右后边平整成一块空基,致使道路 狭窄处只有3 尺宽。问明了两点情况:一、该屋主叫刘长生,是村民小组的老会计 ;二,刘长生凿下的屋基在刘长根建房之后。了解到一个情况:背后山五户人家中 其中一户即为村民小组长,是建房户主刘长根的胞兄,但多年来兄弟积怨甚深,势 同水火,却与会计关系亲密。观察到一个情况:刘长根房屋走廊的直角点、刘长根 新凿的屋基直角点正好形成对峙,也是形成道路狭窄处成瓶颈状态的关键。与刘长 根直接成为纠纷当事人的是刘长生,背后山的五户人家是直接受到影响的,但在本 起纠纷中,不属直接当事人。 召来双方当事人。刘长根,30多岁,个子敦实,他的道理还是他在批复范围内 建余屋,并出示了批复:长宽各有多少,四至是何处,并指明西至道路边是上了批 复的。而刘长生是在其建房后新凿下地基的。刘长生,50余岁,身材偏瘦,一脸精 明。他说:“请干部们看看,我凿下的范围是对着我房屋的墙成直线的,没有超出 ;后面是对着左边的猪舍范围成直线的,也丝毫没有超出。我有两个儿子,要分家 了,每人一个猪舍,不能说不合理吧!”村民小组长也一旁帮腔:“合理,合理!” 雨早停了,我走上红石坡最高处,手招村民小组长,对他说:“兄弟还是兄弟, 说话要客观。作为当地干部,即使对其他任何村民,都要凭公说话,凭公办事。我 问你,刘长生凿下的地点是在刘长根建房之后吗?” “是的。” “你为何不阻拦?” “……” “刘长生要建右边的猪舍,报批了吗?” “……,没有。” “没有。”行政村干部说。 高山有近40户人家。也许觉得事关重大,也许都有自己的看法,也许要看看今 天对这场纠纷会作何处理,是否坚持要刘长根拆屋?于是围集了几十个村民。 我脱下高筒雨鞋,太憋脚了,垫坐在石坡上。我表态了:“这场地基纠纷,可 概括为两句话,刘长根建房合法但不合理,刘长生要建猪舍合理但不合法。” 刘长生问:“我建猪舍怎么不合法?” “当着大家的面,请听我说。刘长根建房有批复,未超出批复范围和四至,是 合法的。但刘长根建房不合理,在无力承建四直二层的情况下,本该靠右边,剩下 左边余基建余屋,而你这种摆作是不合理的。刘长生两个儿子要分家,再建一个猪 舍是合理的,但要在不妨碍交通的情况下申请批复。你以为建猪舍用不着循规蹈矩 地报批?那就错了。《土地管理法》规定一切建筑都必须通过乡级人民政府批准。 特殊情况还须经县级或县级以上的人民政府审批。当然,农村有些离开聚居点而单 独建房在背后山或偏远处的人家,他们后来建猪舍、牛棚并未报批,因为不妨碍交 通。村民现在还没有意见,那是另一回事,相信到时候随着建房用地越来越紧张, 也会责令审批的。而在交通要道边,尽管是建猪舍,但可能会造成交通不便,引发 纠纷的,一律要先审批后平整地基。你在刘长根建房后,新凿下地基,事前并未报 批,致使道路只有三尽宽。难道说你的理由就很正当吗?” 群情哗然,纷纷点头。就听有几个声音说:“说得对!”“说得对!” “一个是合法但不合理,一个是合理但不合法。我们要的是合理又合法。那么 怎么办呢?各自让出1 尺5 寸。刘长根的走廊须让出1 尺5 寸,刘长生的直角处须 填上1 尺5 寸,计3 尺。道路便于最窄处有6 尺了,挑箩担、挑稻草、背禾桶也都 可以过了。背后山五户人家说说,可以不可以?” “可以,可以!” 我走下红石坡,来到现场,要刘长根拿来撬棍。我亲自撬开走廊右尽头直角点 的一块红石,即可让出1 尺5 寸,并要他撬到与路面一样平,然后告诉他于墙角处 须把墙石修圆。于划定直角处,指定刘长生须填平到路面。下面须用红石砌上,表 面须夯实,再覆以红石与路面平。 随召集村、组干部与双方当事人,于调解协议书上都签字。并郑重地告诉刘长 生:“你那直角点一定要填实、填平。不然,黑夜里,人扭伤脚或摔下,就是你的 责任!” 刘长生服了,点点头:“放心!请游所长放心!” 当时,随同前去的方发海在回来的路上说: “你调解纠纷可说是行家里手了。一场大事立即化为无事,说话切中要害,处 事雷厉风行。能将这桩纠纷化险为夷,而且半天就解决了,不由人不佩服。” 2008.6 .17 < 七> 黄开来与陈发水 1990年除夕前一天的晚上,我在乡政府办公室值班。9 时许,一辆警车驶进大 院,随即下来5 名公安干警。 “我们是县公安局三科的,他是韩科长。” “与黄立新书记联系过,他说今天是游所长值班。你是游所长吗?呵,你就是!” 韩科长说。 “今晚,我们奉命要捉拿马眼水库渔业队队长黄开来。上级定性他使用暴力, 有打、砸、抢行为,请你配合。你认识他家吗?” 雨渐下渐停了,窗外黑洞洞的。 “我不认识他家,但可找村干部带路。有十几里路呢,路很烂。黄开来那个小 村子不通车,路更烂。” “不通车,就走路!什么风险没经过?!” “是的,但我不能配合……” “什么意思?” “我了解这个案子。要定性黄开来打、砸、抢,并要去逮捕他,我认为就会造 成冤案。” “啊?你说说看,怎么就会造成冤案?” “是这样的……” 10月24日(农历十月初七,这个日子,至今仍印象深刻),清晨,马眼水库渔 业队成员金某在713 矿菜市场上,看见陈发水与陈发林卖鱼。陈发水30多岁,陈发 林18、9 岁。他们都住在马眼水库边的坳上自然村。他们卖的是黄尾鱼,金某认定 凡池塘里养的鱼,没有这种鱼,只有马眼水库这样大型的水库里才有,便匆匆赶回 渔业队报告。 黄开来一听,知道偷鱼应是陈发水为主并指使的。此人在前任渔业队长陈有林 承包期内,曾多次,或单独、或邀人偷鱼,且是一个“死硬分子”。因水库的鱼被 偷盗仍时有发生,黄开来与水库边的村民小组约好,定下两只渔船作为摆渡,其余 的渔船,或出售、或沉于水底,不得私自操作另外的渔船,只有陈发水置之不理, 他的渔船仍不时游弋于水面,黄开来只有派人密切注视他。黄开来并于年初开始承 包渔业队时,定下禁约,其中一条是:凡偷鱼者,必处以罚金1000元。当晚,黄开 来带人到陈发水家罚禁,发生激烈争吵,甚至于陈发水持棍欲打人。第二天上午, 黄开来集中渔业队所有人员再次来到陈发水家,未取得罚金,即取走毛谷(未晒干、 扬净)12袋(编织袋装)半,一共去了13人,每人一袋,包括黄本人手持半袋,将 陈发水的半旧小渔船一起带走了。 10月27日上午,陈发水来到了乡法律服务所报告案情,说渔业队抢走渔船和稻 谷。随后,黄开来也到乡里,双方各执一词,陈发水坚决否认偷鱼。对于二人的谈 话,我们作了笔录,陈并未提到渔业队打了人。我立即带人到渔业队队部,取得金 某谈话笔录,也看了渔船,约值800 元,12袋半稻谷置放在墙边,估计净谷为600 斤,约值360 元。为了佐证稻谷袋数,我们到坳上走访了当时围观的群众多人,得 知数量准确。 我预感到案情并不简单,乃重访陈发水。陈大呼冤枉,说鱼是在尊桥乡的朋友 承包的水库里捕捞并买下的。我问明了水库的名称:尊桥水库,及其承包的三个朋 友的姓名、地址,问明了捕捞时间为10月23日(农历十月初六日),问明了捕捞当 天的过程:23日,陈到其中一朋友家,又约来了另一朋友,主要承包者是乡里水管 员,因在乡里上班,未予通知,在朋友家中餐。我详细问到了中餐是否用酒,有什 么菜?答曰:未用酒,菜嘛,有咸鱼,临时炒了鸡蛋和南瓜、冬瓜。陈发水继续叙 述了下午与两位朋友去水库,用的捕捞工具是乘坐两只汽车胎,用界网捕鱼。问明 了捕捞数量是8 斤,付款8 元。担任笔录的是卓元水。事前,我就提醒他,不要提 出质疑。虽然陈发水在回答问题时,多次支吾,明显有临时编造的迹象,我却不动 声色。临走前,我稳住陈发水,“你的叙述很详细,很好。我们回去讨论一下,如 认为事实,我们会凭公处理,要渔业队归还你的船和稻谷。”也问了他谷子有多少 袋,陈说13袋,其中一袋未装满。 回到乡里,已是天黑,在乡食堂打了一点冷饭剩菜,立即将案情向分管政法的 党委副书记缪恢潮作了汇报。别看缪书记平常工作中略显散漫,但对重大纠纷还是 很重视的。听取详细汇报后,当即同意为防串供,明日尽早赶赴尊桥乡找到这三个 关键证人。 10月28日,天刚亮,下着大雨。缪书记与我携雨具赶乘第一趟公交车到上饶市, 包了一部摩托三轮车赴尊桥乡,水管员还未来上班。缪书记即与该乡领导取得沟通, 请水管员来上班时不要走开,如未来乡里,即要人通知他。我与缪书记便赶赴尊桥 水库边陈发水用过中餐的朋友家。并请他约来另一位朋友,两位朋友开口就证明陈 发水是到尊桥水库捕捞了鱼。我与缪书记随即与这两位朋友分别单独谈话,缪安排 我的谈话对象即是招待陈发水中餐的那位。谈话一开始,即猜测到陈发水是日前来 串供过的,我不动声色,心知谈话对象是“伪证”,但通过伪证却可反证陈发水根 本未予几天前来此捕过鱼。一、捕捞时间说法不一。该朋友误认为并咬定是农历初 七日,实际上是董团那边案发时间。并说那天请石匠搭猪舍,日子确实无误,初七 日是10月24日,与林发水肯定的捕捞时间为23号、农历初六日就误差一天。二、捕 捞工具说法不一。该证人说是乘坐两只渔船撒网捕鱼;三、捕捞数量说法不一。该 证人说捕捞30余斤,算30斤,实收30元,未开收据。四、中饭过程说法不一。该证 人说连同石匠4 人喝了一瓶“饶州”白酒,菜肴有新鲜的肉、鱼,芋头、蛋汤等。 谈话结束,手续必须完备。乃请他本人看过笔录后签字、按手印。与此同时, 缪也结束谈话。那位证人答复简单,说是忘记了具体的捕捞时间,下午未参与捕捞。 听说捕鱼20多斤,吃饭在场,忘记吃了多少酒,上的菜则两个证人基本一致。显然 那天该东家请石匠是真,反证了陈发水所说的初六日来此捕鱼是假。两个证人谈话 都不能吻合,缪看了我的详细笔录,于告别后,便发笑了。 “作了串供,但哪能串供好?!显然,陈发水是在马眼水库偷鱼了。” 回到尊桥乡政府,约谈水管员,水管员明确表示: “我是惟一的承包人,其他两人是我请来帮忙的。没有我的同意,任何人包括 他两人都不得擅自捕鱼。我就根本不知道董团乡有人来捕鱼。卖鱼收款不开收据, 不合情理也不合事实,难道敢背着我贪污吗?” 该谈话,也同样作了笔录。 回到董团后,经讨论作出处理意见:一、陈发水率同陈发林在马眼水库偷捕盗 鱼是事实,不容否认。应该受一定的处罚;二、马眼水库渔业队处罚过当,扣留作 案工具即小木渔船一只(且擅自使用渔船也违背了渔业队年初与当地村民小组的约 定),稻谷12袋半则全部返还陈发水。 10月29日,召来黄开来(渔业队来3 人),陈发水(陈发林未到)。陈发水仍 试图狡辩,但在“四个不一致”的情况下,只能哑口无言。黄开来开始还不同意, 说陈发水他拒不受罚,当天晚上,还试图行凶打人,态度恶劣,应重罚。但在我与 缪的劝告下,同意如数返还稻谷,并在调解书上签字了。陈发水只签下一个“陈” 字,拒不签完名字。但写下一个“陈”字,我们也视同签字,不再强求。缪即召来 联防队队长陈有林,要他去监督落实。 陈有林回乡政府汇报说:“因为稻谷是田里刚割上来的湿谷,渔业队怕发霉发 芽,所以摊开在地上,也有两只鸡在旁边啄食。陈发水说不止这些稻谷的,有1200 来斤。黄开来说不要讲笑话,可用你的编织袋重新装起来看看有没有12袋多。鸡是 吃了一点,至少还不止12袋。反正归还你也要重新装起来,我们用船把稻谷送到水 库边。陈发水说不要稻谷了。黄说,不要就不要,你还能难住我吗? “以上便是案情的全部经过。我认为:一、陈发水偷鱼构成事实;二、乡政府 处理意见是审慎的、公正的。所以说,如果把黄开来拘押起来,会造成冤案。我参 与了案情的始末,所以我也不能奉陪去抓人。口说无凭,我这里有卷宗,有一应的 谈话笔录及乡里的处理意见。” 韩科长仔细看阅案卷。“谢谢你,我们也不去抓人了。但我们要把这本案卷带 走!” “可以。请留下收到这份案卷的收条或借条。” “那就留下收条吧。” “那你们不是奉县里的命令来拘押人的吗?” “其实是地委某领导指示,电话中令县里政法委郑书记要我们执行拘押。” “那你们就不执行了吗?” “有这份案卷就是铁证,再高级别的领导来条子,我们也不能执行。”干警们 异口同声地说。 第二年正月初六日,相隔六天,韩科长又带领原班人吗来到董团乡政府,指名 找我。他开门见山地说: “案子还不能就此结案。原来,陈发水的母舅在地区某局任科级干部。其母舅 的一个亲戚在地区某领导家做保姆,起了作用。地区政法委指示:没有取得当事人 的口供,办案手续尚不完善。今天来,要再找陈发水。” “是的,但我们没有什么手段可使他承认事实。建议把陈发林也带来。” 陈有林熟悉他们俩人的家,即与两名干警驱车接来这两个当事人。 陈发水两人来到乡里,即被审讯。 约几十分钟,韩科长又来到法律服务所。“这个陈发水,他妈的,真是软硬不 吃,铁板一块。就是不承认……” “这人胆子很大,人又狡猾,骨头硬,抗拒能力强。陈发林年纪轻,胆子较小。 建议集中力量,先让陈发林开口。” 不一会,一位干警来了。说: “陈发林承认了偷鱼,供出了偷鱼的经过。这下看陈发水还能招架得了?” 又过了一会儿,干警们架着陈发水上了警车。 “就不知道这陈发水吃了什么药?死猪不怕开水烫,就是不开口。”韩科长说。 陈发水被拘押了10天。 据说,其间陈发水一方状告县公安局。地区政法委再指令地区公安处复查。复 查结果是:同意上饶县公安局办案结论,实际上同意董团乡的处理意见。 在这过程中,黄书记担心了,缪书记也担心了。缪问我:“怎么办?” “怎么办?难道能翻案吗?现在是偷鱼事小,是非问题重大。如果不顾事实, 恐怕后果会更严重,承包水库的人也不是省油的灯。是事实,就不怕。” “怕还怕什么?顶多是把我们调到偏远的乡里去或降级使用……,我担心地区 要直接来人!” “地区直接来人也不怕,你们可以把责任推到我头上,说是游某人一手操办的。 我最多是回家再做油漆去。要是地区果真来人,我去见他们。地区政法委要指导全 区的社会治安,难道会导演冤案吗?” 终于烟消云散,真相大白,书记们放心了。韩科长后来告诉我:“县政法委郑 书记说,想不到一个乡政府的法律服务所处理案情如此周密、如此规范、如此审慎。 下面也有人才啊!” 黄书记后来说:“没有你老游处理不了的问题,如果你都处理不了,只有报请 县里了。” 2008.6 .18 < 八> 陈在苗与王水凤 1991年3 月初的一天晚上,马鞍山村干部来报,坞垅村民小组村民陈在苗之妻 王水凤服毒身亡。房间内充满剧烈的农药味。是自杀吗?陈在苗说不知道,只是一 个劲地哭,他说怕水凤的娘家要来闹事,不敢去报丧。 乡领导们都到县里去参加三级干部会议了,只有副乡长陈芳英留守。不管此事 吗?等明天公安局来人吗?但夜长梦多,一个死人在床上,问题在于陈在苗既悲伤 又担心,而“外家”(妇女的娘家)得知后有过激行为怎么办? 陈芳英与我商量,要我带法律服务所成员(只有卓元水可及时通知到位,我也 是陈芳英派人叫来乡政府的)速去坞垅了解案情;由陈芳英负责电话报告公安局。 马鞍山是全乡最小的行政村,只辖7 个村小组,坞垅自然村却比较大,80来户, 分两个村民小组。集中了村长、民兵营长、会计、妇女主任4 名村干部。只有支部 书记不在这个自然村。而今天早上住坞垅的村长去县里开会了,至傍晚因事返家。 约9 时,4 名村干部到了,卓元水到了,乃决定去陈在苗家看一下现场。我告 诫大家要保护现场。 陈在苗蒙上被子,抱妻子的尸身睡在床上。见干部来了,陈在苗起身下床。我 要他不要再盖上被子。灯光下,见其妻穿着干净的新衣。 “衣服是谁穿上的?” “是我给换上的,是过年穿的新衣,内衣也是干净的,是她自己换上的。” 换下的衣服置放在老式沙发上,我俯身闻闻,外上衣有农药气味,整套外衣也 是新的。 陈在苗夫妻勤俭,去年建起一幢红石砌墙、使用预制块的小楼房,未粉刷。我 要陈在苗关好门去村长家,并带编织袋装了换下的新衣及内衣。他8 岁的儿子与5 岁的女儿也跟来了。 记录下陈在苗叙述其妻中毒身亡的前后经过。 陈在苗,29岁,务农,亦每天早晨要卖两板豆腐,为人老实。其妻王水凤,27 岁。妇女主任介绍说,她个子比丈夫略高,容貌标致,家中是老婆主事。婆媳关系 不好。 陈在苗说,昨天晚上,其妻在公婆居住的老屋,因摊派婆婆60寿旬的生日费用 发生争吵,至甚为激烈。因为婆婆要陈在苗多负担一些费用,理由是一个弟弟尚未 娶妻(21岁,中间隔有两个姐姐)。水凤说建房欠债,不同意多摊派。于是悬而未 决,但他也终于将妻劝回家了。今日早上,婆婆带着王水凤的小叔子来找她,再次 发生激烈争吵。当时陈在苗卖豆腐未归。因独居村头,也无邻居解劝。婆媳二人针 尖对麦芒,越吵越凶,又相互揭短,乃至人身攻击。婆婆大怒,打了王水凤一个耳 光,婆媳互相撕打,被小叔子拖开。复争吵、撕打。小叔子踢了嫂子一脚,用力不 甚大,腿只微红而已。婆婆复打了水凤一个耳光,乃与小叔子出门。丈夫回家后, 水凤哭诉经过,在苗亦无奈。王水凤便遍找村干部,村干部都分别说晚上与村长一 起去调解。水凤未吃中饭,下午,陈在苗又劝说了几句,约3 时许,水凤仍躺在床 上,陈在苗外出解闷,荷锄田间去了。约5 时30分回家,见妻仍躺在床上,呼之不 应,继而发现是中毒身亡。大哭之后,也无主见,乃找村干部,并说不敢去外家报 丧。为何服农药?什么农药?陈在苗说不知道。 叙述至此,陈在苗8 岁的儿子在一旁插话: “我知道,我看见妈妈把药水瓶丢在屋背竹园的水沟里,然后又到床上躺下… …” 8 岁小孩读小学一年级,4 时半左右到家,撞见这一情况,懵懂无知,没有想 到要找父亲。8 岁小孩的谈话不具备民事法律行为,但农药瓶及丢弃的地点是可以 作证据的。待记下儿子的两句话,我迅即带同一干人员,在其儿子的带领下,在几 只手电的照射下,竹园干涸的界沟里找到了这个唯一的农药瓶。 “不慌,去拿铁钳来,再拿一个塑料袋来。”我深知必须保护指纹,亲自取上 农药瓶,外面贴有“乐果”牌商标。我隔层接触瓶盖,瓶盖只旋了一圈,打开后, 一股“乐果”气味,瓶里还残留了“乐果”。我将“乐果”瓶轻轻置放在塑料袋内。 “是‘乐果’,是去年下半年用来菜园灭虫的,用了两次,还有半斤。” 复至陈在苗家,他又遍找了一次,未发现剩有半斤的那瓶“乐果”瓶。 乃将现场情况记录在案。在场人,包括陈在苗都统统签字。 我肯定王水凤是服毒自杀的,其娘家在信江河对面三、四里的村级公路边的梅 潭,有近百户人家。我布置了四件事:一、当年村子没有电话,让卓元水回乡里再 联系公安局来人;二、公安局来人之前,暂不发丧;三、村长与民兵营长坐镇渡口, 要过渡去的路人不要把死讯宣扬至梅潭;四、要妇女主任通知陈在苗的父母及弟弟 回避一下。天刚放亮,四组人分头去了。 我在村长家稍事休息,早饭后,坐等公安局来人,9 时许,村长与民兵营长来 了。村长说: “我按照你的意见,果然过渡去的人纷纷议论此事,还有人说是婆婆与小叔子 硬灌药水给陈在苗老婆吃的。我们向过渡的人解释并要他们不要乱传谣言。但过往 的人多,可能也有梅潭人因事过来,闻讯又回去了。梅潭组织大批人过来,集中在 这边渡口,有70来人吧,我们阻止不住,喉咙都喊哑了,只延缓了一下时间而已。 现在他们已去公婆与小叔子共住的屋子了。” “快去,快去!” 他们稍有迟疑。 “怕什么?我带头去!我们把死因作个解释,尽力劝阻不要拆屋罢了。” 在拆屋现场,已有多人上了屋顶,开始打瓦、撬椽子,也有人在毁家俱。幸公 婆与小叔子早已回避。我们力劝停止动手,并试图解释,但声音嘈杂,效果不大。 公安局三科来了3 名干警,卓元水也带来了联防队及年轻的乡干部数人,支部书记 也从县里赶回来了。他们亦未料到有如此严重的情况,韩科长喝阻无效后,朝天鸣 枪示警,才停住拆、毁,开始静下来了。我与韩科长打过招呼后,立即开始喊话: “梅潭的朋友们,理解你们的心情,但应该‘先礼后兵’。这么大的乡,以前 喝农药的现象每年都可能发生,或身亡、或抢救过来,从来没有人报告过乡里,我 们乡政府昨晚听说这里有人服毒身亡,立即组织调查,整夜没有睡觉,天亮前,已 调查清楚,正等待公安局来人结案……” “是被她婆婆和小叔子灌农药毒死的,不然,为什么不敢见我们?见不到人, 无法消气,只好拆屋打东西了!” “请听我说。公婆与小叔子如不避开,恐怕早被打成重伤,可能还会有更严重 的情况发生。你们不了解事实啊,刚才我们就劝阻不了……” “我们不知道有乡干部在这里,就知道,也要动手!” “是吗?现在我可以负责地告诉你们,王水凤服毒身亡是自杀。一、她儿子亲 眼看到她亲手把‘乐果’瓶丢在竹园的沟里,我们当晚就找到那只瓶子,里面还剩 余一点‘乐果’,陈在苗也证实,里面原有半斤‘乐果’,‘乐果’瓶是他的。已 将瓶子保管好作为证物。二、王水凤是坚决打算自杀,服毒前已内外换上衣服。这 有陈在苗自己作证。” 大部分人静下来了。有五、六个人争抢着说: “就能肯定是自杀吗?不会灌了她农药后,再把‘乐果’瓶丢在沟里吗?” “小孩不说假话,何况死的是他的娘,不会编造瞎话。再说,媳妇毕竟是媳妇, 嫂子毕竟是嫂子,不至于要置她一死吧!再说,公安局已来人,他们是行家,如果 是他杀,一定不轻饶。” “就算是自杀,也是被他们母子又骂又打后逼死的。我们拆屋还是便宜了他们 ……” 韩科长说:“你们当中哪些是亲属?哪些是干部?作为代表留下。也请配合一 下,让其余的人都回去吧!” “……” 我再重复一遍:“亲属与干部请留下,其余的人请回去。要相信我们,善后问 题会公正解决。” 终于站出来八、九名亲属和干部。陈在苗不知躲到哪个角落去悲伤了,再次派 人去找,在其家中叫来了他。 韩科长说:“游所长,我们又见面了。你们通宵达旦,辛苦了!” “哪里!哪里!又给你们添麻烦了。” “我们又不是神仙,知道有谁会服毒!” 韩科长看过谈话笔录,仔细审视过“乐果”瓶和那些作为物证的衣服。 大家都聚集在村长家,亲属与梅潭的干部相继有人看了证词和物证。韩科长据 此向他们作了解释,然后走出大门,用步话机与局里联系了。走回厅堂,指派支部 书记与卓元水去登记房屋和家俱被毁情况,邀我与村长随他和另一个干警直到屋外 大樟树底下。韩科长说: “可以见机行事。能当场处理好就更好,免得节外生枝。”他接着说,“不用 再尸检了,死亡原因的确是服下过量农药而自杀,不用追究刑事责任,我们要讨论 的问题是财产损毁,特别是丧葬费用问题,游所长,你就先谈一下看法。” 支部书记与卓元水对财产损毁情况已登记完毕,出示了清单,他们说损毁估计 在1200元左右。 “我就谈谈自己的看法。一、同意科长对死因的认定;二、王水凤与婆婆对骂 时,极有可能严重伤害了婆婆的自尊心,以致连在场的小叔了也有气愤,是导致服 毒的次要原因。且王水凤心态不好,陈在苗又没有警惕性。但总得来说,造成王水 凤服毒,其婆婆与小叔子毕竟是负主要责任,尤其是婆婆,对于家庭经济纠纷既然 不能以理服人,又压服不了。应该主动请村、组干部调解,不该与昨日清早去找媳 妇闹,更不该与其次子两人又打又踢。对骂时,也肯定有揭短之词。故此按比例来 说,仍要负担2/3 的经济责任。丧葬费估计在1500-1800 元左右(支书与村长插话, 可能会增加开支,认同1800元),财产损失估价1200元,幸而不甚巨大(如损失巨 大,梅潭方面要负一定的责任)。财产损失也由其婆、叔自行负责,另出丧葬费1000 元。” 支书、村长和两位干警都作了短暂发言或附议,意见大致相同。韩科长斟酌了 一下,拍板同意上述意见。 召集众人,分成三组。一是梅潭方的干部与部分亲属,由干警负责调解。第二 组由我负责,包括卓元水、支书、村长做陈在苗及直接亲属的工作;第三组由民兵 营长及妇女主任做陈在苗的父母及弟弟的工作,其余干部回乡里去。 临近中午,三个组碰头,工作均予以做通,第三组费时比较长。乃制作协议书, 分别由三个组去办理签字、按手印等,一一落到实处。只有陈在苗傻乎乎地问: “我能拿到母亲要出的丧葬费吗?” “你不是说你母亲的生日要办十来桌,费用是你母亲与你弟弟垫付的?你不是 尚未出钱吗?你母亲恰好要你负担1000元,就不必付了,我会向村长与妇女主任打 招呼,由他们去转告,就说是乡里的意见!” 马鞍山村破费了。干警与干部及梅潭来的亲属、干部,共有3 桌。 一场大风波就此平息。梅潭方回去了,临走前我批评了住在坞垅的村干部重视 不够。在王水凤报案后,本可以在昨天中午去劝说她,并要陈在苗始终陪伴其妻, 竟然没有一人到场,思想太麻痹了。妇女主任是做妇女工作的,民兵营长也是做调 解工作的。思想麻痹,造成村里破费。今后,希望不要再为此破费。你们还不能松 懈,要密切注视动态,尤其是出葬那天,要谨防再生风波。 过了几天,据反映,出葬那天,有小小的争论。死者亲属要其公婆与小叔子送 葬,妇女主任倒是回答得好: “他们的心情也不好,也难过,也可以说人财两空。就请大家不要强求了。” 支书、村长等人也都做了工作,乃顺利安葬。 我想:死者不值得,做生日者也不值。不三思而行,铸成大错也! 2008.6 .20 < 九> 李有道与庄丽 1991年10月2 日,是国庆放假期间,我在乡政府值班。来了一位亲戚叫李有道, 在上饶市某医院任内科主任,而此前,他担任该医院承包院长。由于健全了各项制 度,狠抓门诊、严肃职责、规范管理、透明财务,也进行了人事调整和奖金浮动, 承包两年后,便将该医院扭亏为盈,在社会上也赢得了信誉。而同时他也为此得罪 了几个同事。以妇产科主任庄丽为主,便搜罗罪名,诬陷他,终于在承包期末的第 三年,即去年将李有道攻下了台。10月1 日上午,庄丽趁科室有人休假,独自为孕 妇进行胎检,并为其堕一胎女婴。这是严重违犯《计划生育条例》的。当天,同科 室一名助产士见庄主任有意支开她,行动诡秘,也有心悄悄窥伺,发现只有几个月 的死婴了。便故意避开却推迟下班,翻阅了该孕妇的病历,得知她是上饶县董团乡 山头村的育龄妇女,名叫许三英,26岁。于是,该助产士将此病历连同此前类似病 历,计4 份拿出制作复印件。庄丽平时目中无人,态度凶横,该助产士甚为不满, 且很同情李主任受屈,乃将复印件于中午送至李有道家。李知我在董团乡任司法员, 迅即来找我,欲同去核实此事。 领导坐镇值班的恰是黄书记,为了山头之行更为顺利,便请求了黄书记,并请 他手写一函给山头村委会。黄开玩笑说:“你这是讨了一纸手令去。”我笑着回答 :“这关系到手续问题。” 村部即在山头自然村,村长与新任妇女主任都在家。调查很顺利,妇女主任不 敢隐瞒,许三英即为小叔之妻,同为妯娌,同居一屋,此前有一女,已三岁。我开 门见山地说明了来意,并打消了许三英的疑虑,许诺她只要配合调查,不会处罚她 堕胎,作为计划生育的引产而已,有责任也在于医生。嫂子也帮着做工作,许三英 便详细说出了堕胎经过,并说她给了200 元贿金。我记下一式两份的笔录,完善手 续后,将一份给了李有道。临时前,他说董团乡可能还有一名育龄妇女是去年堕胎 的,待他回去弄清楚再写信告诉我。 这次调查合理合法,本属正常。我也没有放在心上。岂料十多天后,地区计划 生育委员会一名科长及该医院党支部纪检书记来董团乡,在我乡计生专干的介绍下 找到我核实去山头村调查堕胎一事。询问后,科长又问我对另一名妇女堕胎之事是 否进行了调查。我说尚不知道,如知道,会及时调查的。 该科长穷追不舍。“怎么不知道,李主任不是给你打了电话吗?” “是打了电话,但具体地名和姓名没有说清楚。”我开始奇怪了。 该科长出示了一个信封,内有寄给我的一封信。信封上写明了收信地址和我的 姓名。 “信怎么会在你的手上?是要你转交的吗?” 科长不把信给我,却作为证物一样,慎重地将信锁进公文包,脱口而出一句令 我十分反感的话:“你们这是阴谋。” “什么阴谋?” “阴谋搞垮庄主任。”纪检书记说。 “毛主席曾创造了一个词语,即‘阳谋’。是的,我们是阳谋,是见得阳光的, 而你们这次来找我调查,却真正是阴谋,是阴谋要搞垮李主任。请问:一、庄主任 违背《计划生育条例》,私自进行胎检与堕胎,并接受贿金,这是事实,不容否认。 我的调查怎么是阴谋了?二、身为地区计生委的科长,和负责纪检的书记不面对严 重违纪之事进行处理,却意欲继续打击合法行为,你们有党性、原则性吗?你们的 职责究竟是什么?是指责正常而正当的公务吗?你们不是指导下级的计生工作,而 是纵容干扰我乡的计划生育。岂非咄咄怪事?” “你这个同志怎么乱扣帽子?” 出于义愤,我也不管对方是什么身份了,继续说: “怎么是乱扣帽子?我看帽子正合适。还有,我的调查是经乡领导同意并下令 的,既符合政策,又符合手续,并且又是在司法员的职责范围内。” 我指了指办公室门口挂着“董团乡法律服务所”大木牌。先前不知道调查什么, 卓元水等人回避了。 我打开办公室的门,见卓元水等人站在走廊上,黄书记也在,显然在外面静听。 “让阳光进来,请不要搞阴谋。奇怪得是,你们通过什么途径,什么方法敢擅 自截留信件,这是违犯了保护公民通信自由和通信秘密的宪法的。你们竟然敢据此 来调查,把乡村干部看得太没有水平了吧?!我倒怀疑你们的身份了。请出示介绍 信,并把那封信给我。不然,今天这个事就没完。我就不信权力会比江西省政府更 大,会比中央更大。” 科长脸发烧了、结巴了。纪检书记赶忙自圆其说:“你误会了,我们也是核查 事实后会对庄丽作出应有的处理,刚才说得‘阴谋’是辞不达意,不是本意。请不 要见怪。你想,我们会不执行政策吗?” “你们执行不执行我不知道,我想知道的是你们今后是将对庄丽进行处理,还 是继续去整李有道,这才是大是大非的问题,至于你们单位的派性我就不管了。” 科长见我态度似乎和缓,赶忙恭维我懂政策、水平高等等,自找台阶下了。一 边谢绝了乡计生专干请吃中饭,一边夹起公文包,匆匆走了。 黄书记说:“他们可能是带有背景而来的……” “那我就不管了,身正不怕影子斜。一看那科长油头粉面,一副神气的样子, 说话阴阳怪气,心里就直冒火” 乡计生专干证实,那科长的确是地区计生委的科长。但这的确是一桩奇怪的核 实调查啊!是否正常的公务行为呢? 以后得知,庄丽并未受到严格处理,只是作了个科室平调,调到总务科去了。 李有道也相安无事,但一年后,李“内退”了。该医院也早已恢复“大锅钣”体制, 效益又开始逐年下滑。 2008.6 .21 附记: 我“董团乡法律服务所”每年都通过县司法局的考核。从1989年起,我所历年 被司法局评选为先进单位。1991年底,更是通过了司法局及县法院联合考核,得到 赞扬。一、办案次数每年30余起,结案率100%,成功率99% ;二、办案程序符合规 定,笔录认真,手续完备。制作的调解书有扼要的事实、双方的要求,调解协议妥 当,引用法律条文无误;三、案卷整理及归档很规范。年底,在公安局与司法局的 提名及县法院的附议下,我被上饶县政法委员会评为全县政法、社会治安综合治理 工作先进个人。 1989年初夏,我进入上饶县党校学习,为期十天,1989年冬进入上饶地区政法 干校学习,为其半月,1990年冬再赴地区政法干校学习半个月。两期学习,收获甚 大。1991年冬再进入党校学习,为期亦十天,着重学习《中国共产党的七十年》, 回来后,兼任乡党校教员。 2008.6 .21 < 十> 徐培鑫与王乐倪 农历三月,和风艳阳。信江河边,柳绿如烟,芳草绣地,古樟蔽天。一幅江南 盛景,一派大好春光。 堤边滩涂,吆喝声声,鞭梢起处,牛疾人忙。挥舞银锄,洒汗如飞,男女老少, 栽桑正欢。一幅农家乐图,一派繁忙景象。 游人至此,会不觉神往。然而,此时在马鞍山埠头高台阶上,一屋人却正在策 划一幅不是动人而是惨人的、不是流汗而是流血的图画,商议一场即将面临的械斗 场景。 “游所长来了,支书、村长都来了!” 屋里走出村民小组长与会计,把来人迎进屋。 村民小组长是一位年轻人,姓徐。会计徐培鑫,50多岁,长得黑瘦,谈锋甚健。 “大家都谈了如何集中器械,如何组织埋伏。总之,不打便罢,一打就赢。但 我的意见呢?还是打不得,千万不要打!昨天傍晚,我在茶场见到了黄书记,已把 情况向他反映了……” 众说纷纭,异口同声:“有什么用吗?听说乡政府已准备下文,要把洲地判给 王家人了。今天王家人都来耕地种桑了,就你一人说打不得,我们不怕!” “先礼后兵。还有地方可以告,还可以到县里、地区、省里去……” 马鞍山有40多户,因埠头知名,该行政村也以此命名。支书也姓徐,邻近的峙 港口人。他说:“要相信乡里会秉公处理,千万不能打架,打输了伤人,打赢了破 财。虽然土管所认为河沿洲属于王家,但你们看,黄书记不是派法律服务所来人了 吗?你们就把这块地的来龙去脉和事实情况向游所长反映个清清楚楚。” 村长插话:“黄书记是讲政策的人,游所长是看重事实又懂法律的人,他人也 硬直。还是要相信政府。” “毛主席说,要相信群众,要相信党。就是说要相信群众一定会摆事实、讲道 理,要相信群众一定会深明大义;要相信共产党领导的人民政府制定了政策,就一 定会实事求是地执行政策。”我说。 我早就熟悉徐培鑫,他当了20多年的村组会计,颇通文墨,喜读“三国”,目 光机智,脑子灵活。他说: “我们马鞍山人,祖祖辈辈都在河边开采红石,然后通过水运把红石装出去。 这里的石材质料好。以后地盘上的红石山几乎采尽了,大部分人改以撑船为业,也 就大部分人没有田地。解放前几年河道就逐渐淤塞,不能长年通船。大部分人就外 出务工,也有人经商,做小生意。是共产党照顾我们,还让好多户吃定销粮,也为 我们解决无田无地的困难,把附近村庄的田地匀了一些给我们,还不用我们交粮。 这块河沿洲,面积33亩5 分,因为就近在我村,便划归我们种了。共产党好啊!但 因年年涨水会淹没洲地,所以也就时种时荒,王家并没有人来种过。现在了发展种 桑养蚕,桑树不怕水,就淹了四、五天也不会死,照样发枝长叶。去年,焦石洲地 的桑叶树就是如此。正月间,我们也就重新丈量,分地下户了。但王家强烈要求权 属,乡与村干部,有两种意见,一是各分一半,双方都不同意;二是,暂时摆下, 等待处理。我们就等待处理了,可是前两天土管所说,洲地是王家的了,所以王家 人今天来开地种桑了。” “说洲地是王家的,有什么根据吗?” “解放前是王家的,我们也承认,但解放后,划给我们了。” “你们有什么文字依据?” “应该有依据。但我们这里的土改干部已死了,又因洪水来时就要搬东西,也 有时来不及搬完,在他家也找不到了,就连1982年的管业证也找不到了。但河沿洲 事实上是我们一直在耕种的,不是划拔给我们,王家人会同意吗?” “好,反映的情况我们都记下了。请大家相信,洲地问题一定会得到合理解决。 我也是这句话,千万不要打架。两村相殴,后果严重,安居乐业要紧。” 再三做了村民的工作后,徐培鑫说:“放心!我们等待处理。” 按事先的安排,我们谢绝了在这里中餐,而是赶到王家。王家村、组干部有些 意外。“游所长说话算数的呀,以为你们会在马鞍山吃了。” 王家又称外王家,近60户人家,属仙山村。他们找到三户人家保存的土地改革 时的土地证。土名河沿洲,各分有多少亩分,更持有82年的管业证。 “那块洲地,年年涨水,只在下半年能种出点东西。我们又离得远,所以就睁 一眼闭一眼,让给马鞍山人种。也是同情他们地少,可他们不领情。现在可以种桑 了,我们还不利用起来吗?把祖公产业就这样不声不响地给了别人吗?说送也还有 一张送字吧,说租也还要交一点租金吧!” 原来如此。该洲地之争在理论上本可就此了结。乡政府可根据提供的文字依据 认定权属王家。 但是,我们还在徐培鑫那里了解到一名土改老干部叫王乐倪,住张村里王家。 不过,徐担心同是王姓,王乐倪会不会说公道话呢? 王乐倪的儿子小名“号哭仔”,开货运汽车,我与他很熟悉。离开外王家,走 上村道,事有凑巧,正好遇上“号哭仔”装煤回来。我心一动,即与方发海挤上驾 驶室直驰张村。 张村是个大村子,有近200 户人家,大部分村民姓张,也包括里王家约30户。 “号哭仔”先带我们去见他父亲。 王乐倪75岁了,身材高大,须发银白,红光满面,声音响亮。谈起我是董团某 人的儿子,他盛赞道:“我认识秀伯他老人家,还一起吃过饭、说过话,他是好人, 是孔圣人。说话公直、打抱不平、不怕势力,肯帮穷人办事还不要钱的人。” 王乐倪果然快乐。子媳孝顺,他也别无他求,惟每日饮二两谷烧,乐呵呵的, 悠哉悠哉,自得其乐。“老了,我不做事了,他们也不肯我做。坐不住了,就满村 走走。” 王乐倪也果然正直,正如徐培鑫估计的不说假说。“那块河沿洲,解放前是外 王家的,我们是共一老老太公的,我晓得,土改时也归外王家。但1951年‘复查’ 时,河沿洲划拨给马鞍山了。我当时是村农会主席,后来叫村长。我在场的,清楚 这件事,也写了字。外王家也有干部在场,如今不在世了。还有一个人,他当时是 白沙乡乡长,叫陈在道,住白沙埠头,他还在,你可去再问问他。” 白沙埠头距张村5 里。谢过王老叔后,即前访陈在道。77岁的陈在道话语不多, 但脑子清楚,证实了王乐倪的话毫不虚假。 在白沙,有两户我当年做油漆时的东家。其中一户招待晚餐。他指着厅堂上首 的搁几:“记得吗?是你油漆的。漆水好,现在还发亮,画也显眼。” 走上村道,天色已完全黑了,走了10里夜路。当即向书记、乡长汇报了调查经 过。 乡长问:“那为什么王家有1982年的管业证,而马鞍山人却拿不出来呢?” “82年的管业证发放时手续不规范。我们已遇到的几次山林和土地纠纷都是因 管业证有越界填写或重复填写。原因是当时公社经办人把空白但盖有县政府公章及 县长邹良基名字的管业证全部下发到大队,有几个大队还直接又下放到生产队,各 自填写,没有强调应下发草表填写后再由下到上经审核后,再填写正本再经审核然 后发放。审核时尤其要注意村与村、队与队之间的边缘地带。估计这次纠纷也属这 类例子。即双方都各自填写了管业证,造成了重复填写,故马鞍山应有82年的管业 证,但因迭遭洪水而未保管好,我明天到到档案局去查阅。” 处理山林、土地权属问题,按规定应以最新的依据为凭证。双方都持有或未持 有的,则以1964年发放的管业证为依据,依次上溯到复查土改时期,双方都未持有 任何管业证和土地证的,可依据当年的文字协议,又提不出文字协议的情况下,则 以传统习惯结合事实已管理15年以上的既成事实为依据。 第二天上午,与方发海到县档案局,交10元手续费,查找到了1982年土名河沿 洲的马鞍山方的管业证,更查到马鞍山方1964年于此的管业登记,而王家却都没有 相应的管业登记。 带着3 份复印件,回到乡里再次汇报。乡政府停止拟发原处理意见,责成土管 所前往王家做解释工作,并召集双方村、组干部,重新制作处理意见,认定河沿洲 归属马鞍山村民小组。 当然,调解过程中也做了反复的解释,并非一帆风顺。诸如:王家如不服调解, 可在一个月内向一审法院提出起诉;还有王家已费时费苗,栽下桑树(应由马鞍山 负责补偿)。后来,王家也未起诉。我还专门为补偿一事邀同土管所前往协商,终 于得以成功调处。 2008.6 .25 < 十一> 张本发与王双林 张本发,张村人。38岁,高大粗壮,彪悍异常。其妻堪与匹配,伶牙俐齿亦心 狠手辣。与人争竞,妻先出面,言语恶毒,无所不至,几将人骂死。对方欲争胜出, 妻便先发制人,单打独斗,无往不胜。此时,张本发则袖手旁观,谓“好男不与女 斗”,若对方男人施以援手,张本发便上阵助战,每仗皆捷。夫妻珠联璧合,得心 应手,往往置对方于卧地不起或是头破血流。干部调处时,张本发振振有词: “女人之间相骂理得清、管得完吗?骂来骂去,有来言便有去语,我最喜欢听 妇女相骂的,也好看。男人不该插手的,你若插手便是小人。是毛主席说得吧,人 不犯我,我不犯人;人若犯我,我必犯人。你要打我老婆,我还能不管吗?你没有 打,是拖开吗?哪有这样偏拖的?哼!抱住我老婆,你想怎么样?想趁机占便宜吗? 不是?那你老婆让我抱一下试试,看舒服不舒服?不是想调戏,那你抱住我老婆, 想让她被你老婆打死吗?” 一番高论,滴水不漏。干部无奈,对方无言,往往就这样不了了之。偶有说张 本发出手太重,打伤对方,要赔付医药费时,张嗤之以鼻:“做了小人,还要做娘 娘?有力做牛牯,无力做牛母。是他讨打,还想要医药费,真是可笑!”张本发以 “理”服人,其奈他何?又不敢硬要,只有自认倒霉! 张本发夫妻英勇善战。十多年来,平均每年与人斗殴3 次,从未输过一场。有 人问:“既然打不过他们夫妻,为什么不忍一忍?为何还要招惹他们?既骂不过她, 就不与她对骂;既打不过他,就不与他对打,不就没事了吗?”“哪有这么简单?” 曾经身临彼境的人说:“你不骂她,她先骂你,骂得恶恶毒毒,骂了又骂,你能忍 得住不回嘴?回了嘴,她就说你骂了她,就再骂了又骂,骂声不绝,你认输要走开, 她还跟着你骂,又不能碰她,稍微一碰,她就打你了,老公也就动手了。” “张本发是打石头出身,力大如牛,一个铁锤就比别人要大许多,谁敢冒犯他? 但有时,你就是偏偏忍不住。譬如:你熬夜失睏,守着放水,眼看水好不容易流进 你的田了,天大亮了,张本发走来,二话不说,两锄头就把你的田缺口封得死死的, 把水放进他的田里去了。你说气人不气人?你若与他理论,他说:‘先放后放都是 放,凭什么我就不能先放?我又没有看见你半夜就来等水。’你总可以把自己的田 缺再挖开吧,他就会说:‘好话你不听,你想怎样?这样分水,两人都耽误时间。 ’他又把你的田缺封上了,并且涂上泥,插上草标。‘不要动啊,等我放好了,就 轮到你了。’他就到别的田里去了,你说能忍得住这口气吗?待你把自己的田缺口 又挖开时,他一回来,你就挨打了,你还不能还手,一还手,他打得更重了。他老 婆也是一路货。妇女们在溪边洗衣裳,没有空埠石了,她走来,也是二话不说,看 准对象,把别人的桶推开,就硬插进去了。开头还会说她过一会有要紧的事,让她 先洗。你如果理论,她的蛮话就来了。‘是你的埠头石啊?那你搬回家去呀!’你 忍得住这口气吗?一发生争吵,她的喉咙又特别响,等于通知了她老公,一相骂, 也不管她过一会儿有要紧的事了。总而言之,每次相骂打架,夫妻俩都会编造理由 和事实,把无理变成有理。” “也有人不服气,心想,无论如何要打赢就行了,可是无论如何赢不了他。你 即便有联手,他夫妻并肩,你也无法赢。你若用棍棒器械,那就更不得了。有一次, 张本发的牛吃了人家的禾,他不道歉,更不想赔偿。于是人家兄弟四人围着,用棍 子对付他。他老婆跑去递了一根真正的‘打棍’给他,他如虎添翼,棍棒在手,呼 呼作响,立刻变被动为主动,只几下,便将三根棍子击落在地,另一根还被打断了, 几兄弟只有慌忙败逃。张本发大吼一声随后追来,落后的老大被一棍打翻,腿上挨 了一记重棍,一个多月起不了床。张本发说:‘我后拿棍子,想要医药费就别提了。 牛不懂事,吃了禾,又不是我故意害人,也没有说不赔,却要打我的牛。你们也是 畜牲呀?还几根棍子围着我打,不是想要我的命吗?我只还了一棍,就躺在地上耍 赖呀?还是我手下留情,不复第二棍,算对得住他了!我这个人打架,看见人倒下 了,从不复手的,不信,你们去问问。我先前不是也挨了两棍吗?你看,我这手臂 不是青紫两块吗?你看,我会讲吗?笑话?会是蓝药水涂的?我最看不起又要打架, 又想讹人家医药费的人。’” “张本发不仅仅是臂力过人,而且是拳、棍了得,不知是在哪里学了武功来的, 关键更在于他夫妻打架时不怕死,又不怕祸大。”有干部说。 诚然,四条棍子先要对付他,于情于理总是说不过去。那位老大只有哑巴吃黄 连,有苦说不出了。张本发从此更威名大震。村民在背地里给他取了个绰号:“蛮 子”,只是不当面呼之。为了治住小孩哭闹,就有人吓唬说:“不要哭!蛮子来了!” 或是说:“蛮子听见了!” 看来,这张本发软硬来得,俨然是地方一霸。已退下的老村长为了治住他,想 出一个法子,便要大家抬出一个“傻子”来对付他。 “傻子”者,绰号也!仅带三分傻气,并非真正的傻子,他本名王双林,48岁, 矮壮结实。60年代娶一个浙江老婆,身材高挑,颇有姿色,又遵循妇道。生育二子, 俱高大英俊,连一个女儿也漂漂亮亮。村民都赞叹傻子福气好,傻子也很是得意。 张村有6 个村民小组,傻子是其中一个小组长。此番更被推选为自然村的村长,别 提多高兴了。当上自然村村长后,男女老少还是如同往日一样,直呼其傻子(其本 名,可能绝大多数人都不知道),便要尊称他,也冠以“傻子”二字。“傻子哥”、 “傻子叔”、“傻子伯”,但惟有叫他“傻子村长”,他最为高兴。 时值1992年,早稻插秧毕,傻子上任伊始,自然村决议了几条禁约,除重申禁 山条约外,也增添了新内容。其中有:耕牛要管好。违禁者,罚款20-40 元;鹅、 鸭不能下田,违禁者,罚款30-50 元。傻子就任一个月,倒也相安无事,但村民私 下推断,总有一天,蛮子和傻子会碰撞起来。 忽一天,张村有多人去太阳山茶场附设的烘茧站卖蚕茧,汇合其他村的蚕农排 成了长长的队列,茧站人员验质论价,轮到一蚕农时,该蚕农讨价争价。收茧人员 指着张本发的茧子,对那人说:“你想要一级茧的价格吗?不行。一级茧须茧大而 厚,纯白均匀。你看他的茧才是一级茧。”张本发一听表扬,心就痒痒,便患“老 毛病”了,他越过前面两人的顺序,指着自己的茧说:“先收我的吧,收下作‘样 板’。”前面两个不知是哪个村的人,一看不对头,便说:“不要插队!不要插队!” 张本发不理。傻子也卖茧,张本发排在他前面,相隔一段距离。此事本与他无关, 但是争吵起来,会耽误时间。此时,傻子的傻气发作了,便大声疾呼:“不要插队!” 蛮子回头一看,是傻子。说也奇怪,他不蛮了,回到原先的位置了。 蛮子售茧后,刚出大门,忽听到后面有人说:“傻子,了不起,蛮子怕你呢!” 张本发内心本是窝火的。你傻子当个自然村的鸟村长,没有工资的,又不是行 政村的村长,竟管起我来,当着这么多人扫我的面子。哼!但张本发茧子好,卖茧 时,再次受到表扬,又得到好价钱。两相比较,倒也不气了。却大声说:“你们这 些蠢子,一个蚕都伺候不好,还乱争价钱。你们看,收我的茧是二话不说,每次都 是好价钱,你们这些蠢子啊!”说罢,便高兴起来,扬长而去。 傻子的老婆能干,女儿20来岁,未出嫁。母女俩也养茧得法,茧子本来也该是 一级,只是那天喝多了酒,大风大雨前,未将蚕房窗子上的塑料皮钉好,飘进了雨, 茧子就没有蛮子的茧那么白,售价也略次了。为此,傻子使劲打了自己一巴掌。现 在一听蛮子说“你们这些蠢子”,竿打一船人。我傻子是蠢子吗?还有,这不是把 我老婆也包括进去了?!哼!你蛮子有什么了不起?还不是由我管到你头上为止? 刚才一声喊,你就不敢插队,大家都说你蛮子怕我,我脸上自然有光彩。于是,带 着七分高兴、三分不快回张村了。 傻子刚走到村前,眼前一亮,稻田里分明有一只大白鹅在啄食禾苗。娘的,我 让你白!他对纯白很敏感了,又记起了禁约。便大呼:“谁家的鹅?怎么不关?” 无人应答,傻子便下田抓鹅,鹅连奔带飞,这下引得他傻气上来了,拿来扁担,飞 步向前,横当一扫,鹅便倒下了。“看你白!我让你当下酒菜!”提起鹅,丢进箩 筐。走过溪边,忽听一个妇女说:“是蛮子家的鹅……” 傻子一听,心一动:是蛮子家的鹅,有这么巧吗?鹅却打拐了脚,如何是好? 转念一想,禁约在先,违者要罚,就罚他50元,看他还要鹅吗?我是村长,不由他 不怕。于是,直奔行政村副村长家,且不说鹅的来历,只是说:“不知谁家的鹅不 关,被我在田里抓住了,无人受领,把它杀吃了,顺便开一个会。可以吗?”副村 长虽则是副村长,却是大行政村的副职,是上级,也姓王,是个退伍军人。“看看 有没有人来受领,等到晚上再说吧。”副村长说后,有事外出了。 傻子希望蛮子不欲挨禁而领回鹅去,这个鹅肥大,能值30多元的,蛮子也一直 不露面。至傍晚时,傻气并酒气发作,便催促快杀鹅,却亲自动手宰鹅了。 七人围坐一桌,鹅肚子里的东西又炒了两盘,两瓶白酒下去,众人正兴高采烈, 傻子也自鸣得意之时,闯进了蛮子,双手抄在背后,桌前一站,对着傻子:“我来 认罚领鹅的”傻子饮一口酒,撕吃一块鹅,不慌不忙地说:“等了一天,无人受领。 拿50元钱来!”“30-50 元的,你便要罚我50吗?也罢,50元钱在这里,把鹅给我!” 说着,左手扬着一张50元。 傻子伸手来接钱,蛮子的手又缩回去了。 “被我吃了,就是这脸盆里剩下的几块了。” “好哇,我留着过端午节,等着丈母娘来吃的,要罚可以,不该吃我的鹅。你 把它吐出来!” “钱拿出来,我买最大的鹅给你。” “笑话!吃了我的鹅,还要我拿钱?告诉你,我的鹅就是全村最大的,我只要 自己的鹅。” 傻气又带着几分酒气,斜视着蛮子。“吃便吃了,你想怎样?” “想怎样?想这样!”蛮子手持一根采石长凿,对着傻子的脑袋就是一下。傻 子站起来,酒意全无,大叫:“快叫我儿子来!”用手一摸,血已流到脸上。 “让你两个儿子来,我也不怕!你还要嘴硬吗?”意欲再打,被众人拖开,副 村长也有力气,抢下蛮子的长凿。傻子负疼,带着一脸的血,与蛮子动起拳脚,众 人也傻住了。傻子的两个儿子可能早有预感,带着棍子进来,逼住蛮子。 “真来啊!”抄起一条板凳,便欲一对二干起来。傻子就势倒在地上了。 副村长忙呼:“都站着干什么?快!快拖开!” 众人巡至他们背后,一拥而上,拖开了三人。 “快,快把你老子抬到医院去包扎!”傻子的老婆来了,喝令两个儿子。 蛮子的老婆也来了,见傻子一脸是血,不吭声。 傻子脑门挨了一凿,所幸锐器并未直刺,只划破了头皮,缝了5 针。又幸而蛮 子未用大力,只是顺手一下,故傻子未昏迷,傻子只要逞英雄,无意借题发挥,只 在个体医生家清洗、敷药、止血、缝合。包扎停当,挂上点滴,并未想去大医院拍 片、做CT。但个体医生还是要以轻微脑震荡加以处理。 傻子的儿子惟母命是从,不去找蛮子报复,只是要干部处理。 傻子在诊所躺了三天,头部仍包着绷带回家去了,有老婆陪着睡才能睡得着。 吃下一只炖烂的鸡,面对老婆还傻笑着。奉老婆之命,静心躺着,等候处理,只央 老婆不时按摩头部。 事发的第四天,法律服务所接到仙山村副村长报案,要求到张村调查处理。 我带人去张村,先到傻子家,记下被伤害的起因和经过。傻子的老婆是贤慧的, 只淡淡地插了两句话。据说她对傻子说话也是轻轻的、淡淡的,傻子却如雷贯耳, 如闻天音。 “打架不好,我叫儿子不要去。不要把有理变成无理,我叫傻子不要出去,我 不在场,他傻气会发作,相信乡干部会处理好的。” 并无愤激之言。我端详了一下她的白净而少有皱纹的脸,只在眼角上有少许鱼 鳞纹,性格之好,确是傻子的福气。傻子说完经过,听着老婆说话,也只是笑。 走进张本发的家,他坐等在厅堂里,连呼老婆泡茶。一眼望去,墙上张贴着颁 发给“三好学生”的奖状,有八张,蛮子的儿子在仙山小学读五年级。 “他今年13岁了,还争气,我要他好好读书的,不读好书,有理都讲不出。我 在中学读过一年书。无钱再读了。我这人石头比别人打的多,田比别人种得好,蚕 比别人养得好。除了出力,也还是靠读了书的。我这个人不会不讲理的。” 那么,在这场伤害事件中,张本发有什么理呢?情节是简单的,而张本发的理 由是:“不能吃我的鹅,只能罚禁。我去看了,吃了一点禾,人家田主都没有意见。 罚禁也不能想罚多少就多少。” “罚30-50 元,是各组开过村民会议通过的,罚禁不仅要看损失大小,还要看 当事人的态度的……” “我没有去开会,不知道……” “你没有去开会,本身就不对。再说禁约在先,不是事后针对哪个人,也不能 因为个别人不到会或事后不同意就不能成立……” “那你们看怎么处理吧!”便不再多说。其妻也出奇地一反常态,并未多言。 等待傻子的医药费结账。在副村长家,我们向村、组干部询问了伤害经过。 取来傻子的医药费收据,为450 元,零头未计。张本发出于大家意料之外,也 交来医药费收据,他在本村另一个体医生张冬水家就诊,医药费为630 元,张本发 申明:“我先前就说了,我也是挨了打的。” 先后到两个个体医生家,取来病历与处方,张冬水开具的病历记载:张本发胸 前处青肿一块,系软组织挫伤,呼吸道不畅,有轻微内伤。 中饭时,再次向在场干部询问,他们证实张本发并未被棍棒或拳脚伤及前胸。 饭后,乃带张本发至乡医院作全身检查后,打发他先回家。我将双方的病历、处方、 收据交由乡医院审核。审核结论是:张冬水滥开药品,且抬高药价。光抬高部分就 是186 元。余院长说:“显然是恶意串通,无伤作有伤,违犯《药品价格条例》, 违犯国家《价格管理条例》,且张冬水乃是无证行医。” 经各方调查核实,我所认定:1 、张本发在伤害他人的起因和过程中完全无理 ;2 、张本发于伤害他人的过程中,本身未受到任何伤害,其所谓的医药费不予考 虑;3 、王双林被铁器打击头部,造成一定的伤害,除去不符合药价的30元之后, 张本发应赔偿药费420 元;4 、张本发应认付王双林的误工费50元、营养费50元, 以上共计520 元。 未正式下达调解意见之前,我先后两次走访张本发,张本发拒不接受调解意见, 只是一再强调,他的医药费不予考虑,他不服。经请示,缪书记偕同前往,张本发 复拒绝。乃将调解意见形成文字,制作调解书,冠以伤害形成的扼要阐述,末引用 《民法通则》的有关条例。村、组干部及当事人王双林均签字同意,张本发拒绝签 字。乃嘱其15天内如不服调解,可据此向一审法院提出起诉。15天后,张本发不起 诉又拒绝执行,我再次走访他,推心置腹地告诉他:1 、要考虑后果,如一味蛮拒, 将对你采取措施,到时候,还会连累张冬水;2 、你儿子是“三好学生”,你不能 仅仅要求他书读得好,做父亲的更要以身作则,父子都要学会做人。凡事要讲真正 的道理,而不是歪理和强词夺理。如果制造伪证有效,岂不成了打人可以不负责, 不处理便罢,一处理,挨打者还要找180 元给你? 张本发打了人向来不出医药费是其一贯行为,对于这种人我想不能操之过急, 一定还要严格依照法定程序办事。直待一个月后,就在张村人认为游所长也无法, 乡政府也无法处理张本发时,恰逢韩科长带着公安局两名干警在大地乡搞综合治理 多天后返回,路经董团乡驻足。中饭时,缪书记与我一起陪同并邀他去张村。韩科 长与局里联系后,欣然协同前往,我们在乡政府组织几个人,也邀来乡卫生院余院 长一行3 人。到张村后,先控制住张本发,即采取釜底抽薪,找来个体医生张冬水。 明示:一、未办理医疗许可证,按例由县医药行政管理部门处罚200 元,此次由乡 卫生院按章处罚50元;二、擅自抬高药价依法可由县一级处罚200 元,此次由乡卫 生院处罚50元;三、没收非法所得186 元;四、接受乡级处罚,则尚须执行因干扰 社会治安,处罚50元;如报县公安局处理,按《治安处罚条例》,可处罚200 元; 五、同意乡级处罚共执行316 元,如报县级处罚,应计处罚786 元,并按缺乏医德、 又无临床经验(属卫校实习期间擅自开业),将永不发给行医执照。在强大的攻势 下,张冬水承认了并未给张本发治疗过,是在其100 元的买通下,开出虚假的病历、 处方及收据,并表示愿意接受乡级处理。乃书面作出对张冬水的处理意见:1 、按 第一项规定,处罚50元,并停止营业。待取得毕业证及校方的证明后再予考虑执照 ;2 、严重干扰了社会治安,处罚50元;3 、没收贿金100 元。共计执行200 元。 因事实上未作治疗,不再处以罚没非法所得。张冬水当场兑现了200 元。 招来张本发,根据对张冬水的谈话笔录,他已无话可说,乃将前次调解书上附 加一条:查张本发一贯恃强凌弱,动辄无理打人,根据《治安处罚条例》第十七条 第四款,第十九条第七款,第二十二条第一款之规定,由公安局给以治安处罚200 元,共计应执行720 元。张本发无语,但仍拒付。韩科长即宣布,张本发一贯行凶 打人,此次更故意伤害他人,情节严重,性质恶劣,将对其实施拘留15天,拘留期 间,并追缴应缴纳的款项。 张本发已戴上手铐。此时,半路杀出程咬金,仙山小学邱校长不请自来,带同 一名老师走进副村长家,径直坐在虚席未坐的饭桌上首。 “是谁把他铐上的?” “是我,你是什么人?是来干扰执行公务吗?”韩科长说。 “我的意思是等一下抓人,不就是要他赔偿药费吗?我只是不理解,总共几百 元的医药费怎么要张本发一人承担,据我所知,凡打架伤人,医药费都是按四、六 开的,他顶多只能付300 元。是谁处理的?” 我立即回答:“是我。可以先扼要对你说一下,张本发伤害王双林不属于一般 斗殴纠纷,属故意伤人。我们调处此案,前后达45天,先后来过5 次,做到保持耐 心、尽量劝告,调解书下达又超出一个月,张本发拒不执行又不起诉,还想继续像 以前一样强词夺理,打了人不负责,世上哪有这样不讲理的人?此次伤害王双林, 经审核定医药费420 元,营养费、误工费各50元,由他自己造成的治安处罚200 元, 计720 元,你认为不合理吗?告诉你,你别乱做军师,可以看出你更做不来律师, 别不知好歹,张本发如碰上其他的什么人,光做CT、拍片,就不止700 多元,我们 也不会挑这个头。假如他万一做了,张本发还得认帐。现在,我请问你:一、你能 否处理这场伤害事件而要当事人双方都能接受?如果你有兴趣,可由你处理;二、 你既然想插手民事调解和综合治理,如果你有兴趣,可签下责任关,仙山村的民事 调解就由你负责了;三、据我所知应是具体情况、具体对待。医药费的承担,有完 全负担,有的酌情负担9 成、8 成、7 成、6 成……你在哪一级政法干校培训过? 知道任何医药费的承担都是按四、六开的?如果你有兴趣,请拿来我们学习一下, 我们也就谢谢你了,以后处理类似的问题就简单得多了。只要用四、六开的公式来 套用就行了,有没有?请拿出来!” “没有,没有。” “那你有什么根据说出这样的话?你了解情况吗?或是只听了一面之辞?你应 当知道,我们对张本发的调处有事实依据,上遵循法律,下顺应民心,你还有什么 话可说?邱校长,你要知道,你的职责是教好学生,请问仙山村小学的教学质量如 何?据我所知,是全乡倒数第三,你有什么资格坐在这上首,缪书记客气不坐,韩 科长客气不坐,你坐得住吗?” “坐不住,坐不住,对不起!” “还不快回学校去?!否则,学生闹起事来,那才是你的责任!” 邱校长连忙起身走了。 韩科长对张本发说:“两条路由你选择,一、立即拿出720 元来,二、拒不付 钱,就把你带走,拘留15天,还须缴纳钱。给你两分钟考虑。” “不用考虑,我回去取钱。” “让你老婆送来。” 张本发的老婆就站在大门外,不一会儿,取来720 元钱。 多年过去了,没有再听说张本发夫妻欺负人了。过了几年,再遇到傻子,傻子 说: “蛮子变了,说公道话了。两夫妻变好了,跟我也早已不做冤家做朋友了!” 2008.6 .27 < 十二> 郑火林和程耀 1992年夏天,某日下午,天气闷热,柳条不动,蝉声悠长。郑火林一头是汗, 走进法律服务所。 郑火林,年将40,个子中等,为人精明。夫妻勤俭,年前建成一栋三架屋。郑 火林并不局限于四亩田地两条猪,而是想方设法要致富,他干过多种行当,从打米 爆到跑工地,从搞运输到经商。赚了钱,但未赚大钱。他曾随我在董团商业服务公 司收购洋葱,由于大气候所致再加上某种原因,那次不仅没有赚到钱,甚至未拿到 工资。但郑火林还是佩服我,不像其他收购洋葱的人那样亏了大本,我也未将蚀本 帐分摊到他头上。 他是来报案的,他把中塘村的郑子良的大水牯牵来扣留了,但他声明:“我不 是偷牛,我明人不做暗事。当时便捎口信,牛被董团村西洲的郑火林扣留了,在西 洲自然村的山坞里牵去的,我马上就到法律服务所报告了。” 为何要扣留郑子良的牛?郑火林说:“去年三月,铅山县粮食局局长程耀的妻 舅(住铅山县河口镇某郊区粮站,粮站职工)买下我的机米机及电动机为粮站加工 大米用,我这套设备买来时,花了2000多元,用了两年。卖给他时,还有8 分新, 讲定价钱1500元,当时只付了500 元,写下1000元的欠条,定于 1991 年12月31日 前付清,在场的担保人有程耀和郑子良,两人是表兄弟,程耀局长有面子,子良与 我是本家,我也尽可放心。岂料,程之妻舅逾期不还,至阴历年底,是‘年关’了 吧,按理总该清帐,我去河口两趟,未取到钱,找了程耀,但堂堂的局长也不担责 任,只推说不要急,等到明年上半年,他会叫小舅子归还的。上半年我又去了河口 三次,每次空手而归。” “去年冬天到今年,你说先后去了五次,为何哪怕是三、两佰元都拿不到?必 有其他原因,你说吧。” “他妻舅借口机子质量不好,但我上半年有两次悄悄察访,不是这么一回事, 他还不是在照常机米吗?实际上他是‘稳坐钓鱼船’,要杀我的价,不好明说,就 干脆不还钱了!” “你去察访两次,是什么时候?见了他妻舅吗?” “一次是四月十几日,最后一次是五月底。看过机米机后,肯定要见他的人了, 去向他要钱嘛!但他仍只推说没有钱,不提机子有问题了!” “机米机究竟有无质量问题?你肯定清楚。还有,如果质量无问题,为何不自 己使用?我多次路过你的机米厂,为何不继续办下去?” “机米机及电动机都是没有质量问题的,至少在我手上是如此。他买去使用后, 机器发生了什么毛病,那是他的事,与我无关。我经常外出,由老婆负责机米,西 洲水泵边原有一家机米厂,加上我办的,就有两家了,生意就不大好。电费又贵, 来机米又断断续续,起早贪黑的,就是仅仅一担谷也不能不机。但机了还保不住电 费,没得空,却又赚不到钱。原机米厂的老全说,如果你卖机米机,我补你两佰元 钱,这样,我就决定卖了。” “现在牵了郑子良的牛来,你打算怎么办?” “希望他去河口,拿来1000元,把牛赎回去。” 果然,如郑火林估计的那样。第二天下午,一辆小车停在乡政府门口,河口来 人了。来的是程耀局长,其妻舅没来。郑子良当然也来了。他说: “游所长,你是中塘边的女婿,你说说公道话,买机米机的人又不是我,怎么 牵我的牛?” 程耀说:“机米机的质量是有问题的,干脆说吧,价钱要重新商定。牵子良的 牛是不对的,干脆说吧,是偷牛,是违法的,也是破坏农业生产的。要钱,只能找 我妻舅。法律服务所是讲法律的,应依法办事。” 贵为一县之局长,屈尊来协商这件事,也屈尊坐在所里的长靠椅上,仅一杯凉 白开而已。其实,局长还邀请了大地乡一姓缪的干部,缪XX与我乡缪书记是房上兄 弟,更与乡长张仕生是亲戚,缪书记回避了,缪XX与乡长站在走廊上,乡长很好, 既未到所里来,又没有和我打招呼。事后得知:乡长只是对缪XX说:“老游会按照 法律与事实秉公处理的。” 案情并不复杂,情节也简单,只是一个法律知识普及问题。 “关于机米机质量问题,双方有什么意见?” 程耀局长说:“干脆说吧,应是电动机的问题,买来半个月,便时好时坏,修 了几次了。现在看来,须更换电动机,干脆说吧,其实妻舅的意见是郑火林应负担 更换电动机的费用。” 郑火林说:“电动机在我使用的时候,根本没有问题,从来没有修过,不信, 子良可以去西洲打听打听。你妻舅买去安装后,我还指导使用过,在哪里住了一夜, 根本没有问题。你刚才说了,是半个月以后出了问题,是你舅子使用不当造成的。 我的电动机质量如果真有问题,宁可少几百元钱,也要你们付清现金,不会同意欠 款的。” 我翻开《民法通则》:“请听我说。双方既然同意立下欠条,并且有保证人签 字,即是受法律保护的债权契约。如认定该民事行为无效,应依据《民法通则》第 五十八条的规定,参照第三款,不能认定郑火林有‘欺诈、胁迫或者乘人之危’的 行为,对照第七款,也不能认定是‘以合法形式掩盖非法目的’。因此,1000元的 欠款应该由购方亦债务人在约定的期限内归还,当事人既不履行义务,那么,按照 《民法通则》第八十九条第一款的规定:由保证人履行或者承担连带责任;按照第 三款的规定:占有人(这里,郑火林已事实上占有郑子良的耕牛)有权留置财产, 依照法律的规定,以留置财产折价或者以变卖该财产的价款优先得到偿还。因此, 按《民法通则》的规定:一、郑火林作为债权人依法享有1000元的债权;二、程耀 与郑子良作为保证人,在债务人不履行义务(今天,也未到场)的情况下,负有归 还郑火林1000元的连带责任,可由保证人其中之一的先行承担;三、保证人郑子良 的耕牛被作为留置财产,郑火林依法可将耕牛折价或变卖以优先得到偿还。作为堂 堂的局长,本可给你以面子,现在仍然给你面子,可不追究自1992年元月1 日起至 今的利息,债务人既然是你的妻舅,区区1000元,想必不会让郑子良一人为难。如 果迟迟不还,我所同意郑火林将耕牛作为留置物,负责留置3 天并予以精心饲养, 并须负责耕牛不出任何意外情况,每天饲养费(含误工费)10元。3 天后可将耕牛 变卖,除1000元及饲养费外,有余款部分,则余款归还郑子良。 程耀说:“郑火林可以向铅山县法院提出起诉啊!” “以前可以,现在不用,既然他手上已有留置物了,无须起诉。而你方可向法 院提出起诉,郑火林可等待15天,并饲养到你起诉后直到调解或判决成功。只是无 谓浪费起诉费并增加了应补偿的饲养费,建议你,最好考虑成熟一些。” “我要起诉你法律服务所。” “可以,包括可以起诉我个人,我等着。但奉劝你,不要闹出笑话来。” 其实,局长已自知理亏,仅说说而已。 程耀与郑子良出去商量了。复回所里后:“我同意付清欠款1000元,但要给一 个手续。” “那当然,付清欠款后,我所会有调解书,郑火林退还欠条,归还郑子良的耕 牛。” 一场由局长出面的经济纠纷就此解决。 临走前,程耀对着“法律服务所”的牌子说:“你这个法律服务所,小虽则小, 还真是可以呀!我只是看看你们懂法不懂法?我呢,难道会不懂法吗?” “知道。其实,局长是懂法的。不过是考验一下我们罢了!” “哈哈,听说你是在河口长大的,去河口玩!” 2008.6 .28 < 十三> 朱大为与金明 1987年9 月,我乡“电子蚊香厂”因实际操纵该厂的浙江杭州人黄其中,乃江 湖骗子。办厂一年多,投资不小,费用颇大,电子蚊香始终达不到驱蚊的目的。未 得投产,乃决定停办。停办后,封存帐本,厂长调离。 1992年11月20日,接浙江省余姚市临山法院来人送达的该镇肖东村法人代表 (村支部书记兼村长)朱大为起诉我“电子蚊香厂”欠其材料若干,折价后为0 。 96万元要求归还的起诉。 接起诉状后,深思之余有三个疑点:1 。已超出起诉时效,临山法庭不应接受 起诉;2 。按新颁布的起诉程序,原告当地的临山法庭不应该接受起诉(应向被告 所在地的江西省上饶县法院起诉);3 。临山法庭接受起诉,但送达诉状时,乡长 不在场,由书记在送达回证上签收是不合程序的,因为法人代表是乡长,而临山法 庭视为送达,不是不懂程序,乃是有意混淆,视为送达了。 完全可以不予应诉。但既已签收诉状,乃召原来电子蚊香厂厂长陈贵发了解情 况并细阅封存的账单及往来的欠据,未发现该厂有欠肖东村的材料款,但却有肖东 村蚊香厂欠我蚊香厂的材料款1 。25万元,即便欠对方材料款成立,也应赔付我方 0 。29万元。思之,其中或有奥秘。1 。欠来欠去的把戏实属同一批新谓材料从甲 地带到乙地,又复从乙地带回甲地,来而复返,以骗取现金,是江湖骗术。 2。而 由黄提供的新谓“技术资料”与核心资料兴办的“电子蚊香厂”除肖东村外还有浙 江绍兴一家,这样,表面上可显示其办厂的可信度。 但骗子总归是骗子,不同地方相隔甚远的所谓“电子蚊香厂”都先后倒闭了, 黄其中也消失了。 书记、乡长决定11月26日到达临山出庭应诉。为保证此行顺利,张仕生乡长乃 邀其原来的同事现任旭日法庭庭长童福娜,另聘请上饶市有名的律师事务所的刘锡 秋律师,与我们一同前往。 在临山法庭的办公室里,我们见到了审判员金明,他30多岁,个字瘦小,眼睛 也小,却显示出其眼珠的灵活。 并未正式开庭,也未启动书记员。我们递交了民事诉状附答辩状,金明也只匆 匆浏览,当我们提出要肖东村蚊香厂归还我方1 。25万元的材料款后,金明答复说 :“你们要求肖东村归还材料款,应在上饶县法庭另案起诉,我庭不予受理。” 童庭长着便衣,未暴露身份。他说:“按原来的起诉程序,在原告与被告的当 地法庭均可起诉。” 金明回答:“我们接受起诉是在颁布现行程序之前。” 我插话:“我们接到的起诉状是在现行颁布之后。” 童复说:“尚未正式开庭且未结案的诉状应按新颁布的规定办理。” 金明复回答:“我们请示了中院,可继续审理……” 刘律师出示了身份,邀请见到我蚊香厂的欠款实据,否则不能相信有欠款一事, 金明出示了复印件。原来所谓欠款亦如我厂保存的肖东村蚊香厂借用的材料清单附 价目表的结算单而已,并非厂方的正式欠据,仅是黄其中一人手书而已。金明强调, 亦完全可以视同欠款。 我将黄其中手书的肖东村蚊香厂借用材料未归还的结算单复印件递交金明,我 说:“既然如此,这桩完全可以视作是一而二,二而一的经济纠纷就同样的证据都 可以成立,则肖东村蚊香厂应退付我蚊香厂0 。29万元。” 此时进来一个人,40多岁,个子高高的,皮肤稍黑,他就是朱大为。 金明说:“我已经说过了,我们不接受你方的起诉,你们应该单独在上饶起诉。” 童庭长摇头了。刘律师说:“请正式开庭。” 金明说:“已经开过庭了。” 我说道:“天下最讲道理的地方应该是法庭,而天下最不讲道理的地方也是你 这个法庭!所谓开了庭又非正式场面,仅在你这个办公室,又没有书记员,陪审员, 更没有重要证人黄其中出庭,怎么叫开庭?” 金明的确是可以,自始至终答话都回避要害,不能回避,也是武断地设法回避。 “我们找不到黄其中。” “即便算开庭,即便找不到黄其中,即便同样的证据可以成立,那也好。我方 强烈要求肖东村归还0 。29万元的差额款。” “我们会再找黄其中的,会再次开庭。” 朱大为说话了。“你们是乡政府,我们是行政村,我村蚊香厂也于1987年10月 关闭。我们不要为了区区的万把块而在此计较了,相信法庭会正确解决。走吧,我 请你们吃中饭。官司还官司,又不是个人打官司,我们还是可以交朋友的,朋友不 怕多。” 见我们犹豫,朱大为便一再邀请。 上了他的皇冠轿车,司机是一个年轻漂亮个字高高的女性。肖东村是临山镇的 所在地,不到10分钟便到了肖东村灯具厂兼该村村部,办公楼四层,占地约300 平 方米,走廊上都铺设了红地毯。办公室布置得富丽堂皇,比我县委书记,县长的办 公室还要宽大美观。朱大为介绍说,灯具总厂生产各种灯具,年产值3000万元,见 我们打量办公室,他又介绍说,副村长兼任副厂长,会计任财务室主任,民兵营长 即为厂部保卫科科长。每人一个办公室,面积一样大。副书记与妇女主任负责纸箱 厂,该厂产值300 万元。 出了厂部,门口另有一辆桑塔纳轿车,另一个年轻的女司机正在擦车。“这是 副厂长用的车子。” 中餐了,陪同的是一名同样年轻更为漂亮的女秘书,她为我们先泡上茶。 “我们不是当地人,是义乌人,原来只是来办灯具厂的。因为效益好,1989年, 我在此落户,原村长与我有矛盾,被镇政府免职了,当年,我被任命为支部书记兼 村长。我上任三年,已做到:1 。全村146 户的男女劳动力都在灯具厂或纸箱厂上 班,人手不够,还吸纳了一些江西人。平均每人每月工资1000元;2 。所以老人, 男60,女55周岁都实行退休,每月退休金500 元;3 。自办了小学,实行免费教育 ;4 。凡考取大学的给予奖金1 万元,考取名牌大学的奖金2 万元,考取重点高中 的奖金5 千元;5 。责任田都加以平整,尽量去掉田埂。统一耕作,统一灌溉,统 一育秧。重新丈量后,分给各户,只须利用工休之余或统一放假,由各户自行栽插, 喷洒农药,自行施肥及收割,晾晒,统一归仓保管,统一交粮。 朱大为指着远处连绵的青山,“我们的林业也不错,林地面积有2500亩,山顶 上是杉木,中间是毛竹,山腰下是杨梅和柿子,统一经营林果业,还有专人管理的 畜牧场,林牧业的收入统一分红,平均每户每年有2000来块。我村的库存资金达5000 万元,其中流动资金2000万元。我本人也于去年被评为浙江省十大劳模之一。 凭窗眺望,肖东村村容整齐,一排排崭新的楼房矗立在街道两边,街道上也有 街心花园,也有琳琅满目的招牌…… 饭桌上,菜肴丰盛,流水般地先后上来12道菜,俱美味可口,各式各样的酒摆 满酒柜,其中有茅台、五粮液和各种红酒、啤酒。 朱大为开了一瓶茅台酒,一并敬酒后又一一敬酒,女秘书频频敬酒。欲再开一 瓶,被乡长谢绝了,后来每人来了一点他村里自产的杨梅酒。 席间,我问:“你村既然有如此好的效益,何必计较你实际上不应得到的区区 不足1 万元呢?何况按黄其中开出的清单是:你须认付差额款近3000元给我们。” “谁该出钱,那是另外一回事,我之所以这样做,是要把原蚊香厂的帐目作个 了结。实际上黄其中是个骗子,我早已识破了他,原村长就是坚持不关闭,他予投 资办厂是暗中得了好处的。” 刘律师的辩护词没有派上用场了。我们都认为这场官司仅是儿戏,是朱大为要 澄清事实而已。 12月中旬某一天,上饶县经济法庭通知我乡出庭并代为宣判。余姚市法院通过 两次审理,在通知被告方而未出庭的情况下,作出缺席判决:江西省上饶县董团乡 政府应归还浙江省余姚市临山镇肖东村货款9600元,连同利息共计1 .12万元。如 不服判决,可在15天内向宁波市中级法院上诉。 我们吃了一惊,又感到可笑。根本未接到再次开庭的传票,判决书送达之日的 半个月,我们不服判决,乃在随判决书一并寄来的送达回证上签下意见: 1 、该判决无视事实与被告方的正当要求,实际上原告应作为被告,认付0 . 29万元的差额款; 2 、该案件审理不符合法定程序; 3 、该案判决前并未送达二次开庭的传票; 1993年3 月的一天,我下乡到乡办企业去了。回乡政府后,新任乡长刘谟棠告 诉我:“今天浙江余姚市法院通过我县法院,由宁副院长(浙江人氏,分管经济与 民事庭)来函,要我们听从执行,归还肖东村1 .12万元,来人出示了有张仕生乡 长签名据说是同意判决的文书,但上面部位被折掉,我未看。我说不了解情况,乡 里没有钱,来人径到农行营业所提走了我们账号上的9000元。” 我问了来人的模样,按刘乡长的回忆,来者两人,为首的一人即是临山法庭的 金明。 我把情况又介绍了一下。“为什么不通知我来呢?我不是曾经向你汇报过该案 的情况并预先估计到会发生强行提款吗?有张仕生签名的那张送达回证上,其内容 恰恰是不同意该判决的。” “我不知道啊,有什么办法!宁院长来了函呀!” “现在,要不要起诉对方呢?” “算了,不要麻烦了。” 法院也有愚弄百姓的人,更何况我与乡长、童庭长及有名气的刘律师被愚弄了。 更何况刘乡长被金明等人愚弄了呢!真是应了我先前的那句话:天不最不讲理的地 方也是法庭。 2008.6 .30 < 十四> 徐培水与熊长卿 1992年11月上旬的某一天,我法律服务调处了吴洲村旧坞垅村民徐培水与徐金 元的斗殴纠纷,根据证人证词及调查的事实,认定徐培水夫妻造成了对方一定的伤 害,应付医药费的70% ,为300 元。 徐培水,30余岁,高中文化,身材偏矮,但很结实,说话不多,但很偏激。其 妻亦30余岁,是徐的高中同学,身材稍高,说话较多,言词激烈。8 年前,他们结 婚的花床、花橱等一套家俱是我油漆的,两夫妻有新文化却维持旧传统,其妻行嫁 之日也是乘坐花轿的。现在其妻埋怨我不讲交情,维护了徐金元。 徐培水不服调处。我再三解释也无效,便要他们向法院起诉。我法律服务所建 立4 年,每年调解纠纷30多起,总共有两起不服调解,这是第三例了。又再三走访, 无效,乃以乡政府名义下达调解通知,告知徐培水应接受执行。接通知后半个月仍 未起诉,乡政府将强制执行。 1993年1 月上旬,接上饶县法院行政审判庭传票,我作为乡政府的行政应诉人 即去应诉。 为何徐培水不起诉便罢,一起诉却要来到行政庭呢?原来徐培水有一表兄在某 县局任职,也与行政庭长交情甚好,乃力主其状告乡政府。这一情况,是当事人后 来提供的。 我与行政庭庭长发生了争执。我认为:“对于民事纠纷的受理应是民事庭,而 不是行政庭。按《行政诉讼法》第十一条的规定,受理范围当中的八个款项,没有 一款是要受理民事纠纷的。” 熊长卿庭长说:“不是有可以受理提起诉讼的其他行政案件吗?” “这比较抽象,同样是县法院,为什么不转给民事法庭呢?” “这是我的自由,作为一级政府,应该经受考验。我问你,作为民事调解,为 何乡政府要作为行政行为?” “我们开会学习过,司法部去年8 号文件规定:如果纠纷当事人一方不接受民 事调解,又在一个月内坚持不向人民法院起诉,为维护当事人另一方的权益,应报 请乡、镇政府,作为行政行为,并视情节予以强制执行了。” “有这样的规定吗?请把文件拿出来。” 我去了一趟司法局,新任的女局长姓邬,换届前原任县法院副院长,她支持我 的立场,并拿给一本由最高人民法院下发的《文件汇编》,内有司法部1991年第8 号文件,其中一条就是这样规定的。 我将《文件汇编》拿来给熊庭长看了,熊庭长说:“司法部不等于最高院,管 不了法院。” “最高院编印的文件下发,说明最高院完全赞同该文件精神。” “那我不管。” 我到民事庭,民事庭认为虽则已变成行政行为,但尚未执行,毕竟纯属民事行 为(我插话:我的原意亦是为促使徐培水来法院起诉,故以乡政府名义下文,并不 急于执行),应由民事庭受理。我拨通司法局的电话。 邬局长在电话那头生气了:“熊庭长怎么能够这样说话?我打电话给他。” 熊庭长年将五十,身体结实,也摆资格,说话干脆:“有乡政府出了公章的行 政案件,我就要管。” 这话说的有几分道理。我想。 “谁管都一样,我们只要徐培水起诉就行了,希望熊庭长能去了解事实。” “这话就对了。你先把调查的经过说一下。” 过了十几天,接行政庭电话通知,要我去参加调解,其实,徐培水并不在场。 熊庭长说该纠纷徐培水情有可原,医药费负担过重,要乡政府发文宣布原先的 下文无效。 “正因为情有可原,才减去30% 的医药费。你怎么考虑医药费负担是另外一回 事,但乡政府不能收回发文。你到当地去了解了案情吗?” “没有,也不用,案情也并不复杂,再说当事人的一方已变成乡政府了,我也 相信你们的调查。只是要变动一下负担的金额。再说,我并不理解乡政府下文要强 制执行民事调解的。所以你们要撤销下文。” “徐培水经再三动员都不起诉呀,非得乡政府下文了,才来起诉。再说,以乡 政府的名义下文,是遵循司法部(91)8 号文件。” “我已经说过,那不是最高院的文件。” 又应了那句话,天下最不讲道理的地方也是法庭。 “你既然不同意,那好,我跟你们乡长联系一下。” 乡长找了我:“我们又不损失什么,就下文宣布原先的发文无效吧。” “损失了信誉,丧失了原则。” “老游,算了。”乡长找方发海起草下文去了。 过了十来天,得知:一、徐培水付出医药费250 元;二、徐培水起诉费50元自 行负担。徐培水大不满意,说:“早知今日,何必当初?”因为他送礼品花费了 100 多元,这是其妻口无遮拦,邻人得知的。三、徐金元倒不至于太不满意,因为按乡 里的调解,他只是少得了50元的医药费,但久拖未决的医药费总算得到 250元了。 2008.7 .2 < 十五> 石银水与刘谟棠 “石书记,可以进来吗?” “呵,是老游吧,当然可以。是我让人请你来的嘛!唔,还不错,精神饱满的。 坐下,坐下。听人介绍说,你挺不错的。是呵,我们都是实底子,就是不错嘛。哈 哈!” 石银水,45岁,高中文化,这些是见面会上,他自己介绍的。高大魁梧,皮肤 黝黑。一句“老三届”,一阵爽朗的笑声,立刻拉近了我们之间的距离。这是1993 年2 月底的一天上午,8 :30分。 “约你来,是要跟你说一件事。乡党委即将下发人事任免的通知,你的司法员 固然当得好,还是由你兼任着,林乐风请长假了,我们打算把你与卓元水都调出来, 把你调到企业办去当主任,这是集体干部中最高的位子。方发海任会计、文书一职, 由卓元水顶着,法律服务所是办得好的!牌子仍然挂着,我们配备一名司法助理员, 当你的副手。纠纷就由他顶着,重大事情,还得由你出面。但你主要是把乡办企业 调理好,弄出效益来。你看,有没有信心?” “很难说有信心啊,我对企办工作不熟悉。” 石书记说:“从不熟悉到熟悉嘛!毛主席不是说过在战争中学习战争吗?” 刘谟棠乡长进来了。他,36岁,高中文化,企业办会计出身。从政后,晋升很 快,人长得黑瘦,但精明干练。他伸出手,与我紧紧相握。 “老游,在会议上,你是第一次认识我也正式认识你了。听黄书记说,不论是 司法员份内的事,还是中心工作,样样都干得很好。新一届党委研究过了,为了进 一步巩固和发展乡办企业,把你调到企业办这个重要岗位上,要凭借企业改革这股 东风,把乡、村和个体经济都好好抓一抓,要想凭你的努力,让乡财政松一口气。 从今年开始,乡财税包干了,乡办企业中还没有一个上交税收啊!” 司法局在召开全县司法行政会议时,得知我调任企业办,知道我兼任司法员和 法律服务所长不过是一个借口,邬局长与郑副局长亲自来到乡里找书记、乡长磋商, 再三说,董团乡法律服务所是全县的一面旗帜,不能倒下,游所长不但文才好、口 才好,工作踏实,能把握法律,也全面开展了业务。调到企业办,局里是不同意的。 我非正式国家干部,在乡里工作,人事权就在乡党委。司法局与我商谈后,要 将我调任局办公室主任,但我的工资不能脱离乡财政。书记、乡长肯定不同意。权 衡之下,我还是不能去司法局赴任,局里确是缺少一名合适的办公室主任,于是只 好从别的乡镇挑选了一名司法员来肩负此任。谁知到6 月份即实行招聘干部考试。 经劳动人事局审核,我被核定为招聘干部。有了差额拨款,司法局便可以负担了。 以后的事实证明,我失去了一条转为国家干部的捷径,并且局内人说,我还有可能 晋升为副局长的。但我当时的心境是:考虑到自己年龄偏大,已无意追逐地位和待 遇,只要能踏实于工作就行了。其次,则是因为妻子新近亡故,子14岁,幼女才4 岁呵,我须就近照顾家庭顾及子女。而我既在企业办了,便服从乡党委的安排。安 心于新的工作了。 在此之前,由于季节性强,不能稍有耽误,已确定了太阳山茶场负责人人选, 同时马眼水库渔业队作出了承包(竞争很激烈,历时3 天)。乡党委给我的任务是 在3 月15日之前完成对10个企业的承包或租赁。这的确是时间紧、任务重。 我与企业办老会计苏平亮商量,定好分“三步走”。一、贴出承包启事,征集 承保人选,与此同时,召开原乡办企业负责人会议,把企业改革或改制的精神传达 并贯彻下去;二、筛选和敲定确有事业心或有专门特长的承包人选;三、承包或租 赁人选与各企业原负责人实行竟包。 苏会计对于乡办企业是一本活字典,非常熟悉下面的情况:1 。各企业的家底 及经营状况;2 。由于吃“大锅饭”,企业干部疲软,企业负责人稳坐铁交椅,不 图进取。92年,12个乡办企业只有马眼水库渔业队与太阳山茶场各上交利润1 。5 万元,电站只交了1 万元,其他9 个企业一如既往,分文未交;3 。对各企业的潜 力进行了测算,做到心中有底。 3 月3 日,我把企业竟包的候选人及各企业潜力测算情况向书记、乡长作了书 面汇报,决定从4 号起着手企业承包。 首先从马眼电站(骨干企业之一)入手。在保证灌溉的前提下(以水闸起闭机 之上70公分的水位为限),以此前三年内平均发电量计发电输出总价(同时参照县 供电局接收电量数),减去干部、职工的工资及应控制在一定范围内的招待费与办 公费,减去年平均1 万元的机械维修费,因电站又负责供电,须加上供电纯收入, 则盈利为4 .8 万元。在分别征询电站负责人刘长水与意向承包人陈志坚时,刘看 不清企业改革是大势所趋,坚持认为只能上交3 万元利税,陈志坚则同意4 万元, 另8000意为也应作为供电器材增补及更新费。乡长的意见是供电器材费在收取电费 纯收入时,已减去了供电器材增补及更新费。陈志坚说留作余地的太少,该项支出 还因雷电等自然灾害及人为的因素尚有较大的不可测数。最终石书记慷慨以4 万元 由陈志坚承包,利税各半。刘长水已年逾60,应作退休。 刘谟棠不愧是企业办会计出身,精于计算,擅长以数字说服人,以此来担任乡 长来管理财政确是一流的乡长。 按顺序,下一个须解决企业承包的是水产场。水产场连续几年来未上交利润, 亦未从事鱼苗繁殖。24口鱼塘全部出租给西洲当地村民,只坐收塘租而已。管理人 员4 人,基本上未上班,只一名出纳就近看管,致房舍破败,办公用具被窃。石书 记现场看过后甚为不满,一针见血地指出:这实际上是长年在家搞个人创收,已得 到劳动报酬。而于单位上的工资,尽管未全额到位(甚而无力将塘租收清),但亦 属多得部分。刘乡长与苏会计算出,以就近的4 口鱼塘自行管理,即以3 口作为鱼 苗繁殖,一口作饲养成鱼,利润也在2 .5 万元以上,而另20口鱼塘即便出租仍可 维持管理人工资的70% 。乃以1 万元作为承包标的,原负责人王东发不敢承受,乃 同意陈有林以此标的承包,其中2000元为税金。 第三个单位是近在咫尺的农机站。该单位几年来未进行农机管理,即未协助县 农机站开展驾驶员培训及农用车年检。5 名管理人员均为原乡政府干部亲属,也是 坐得房租而工资亦肯定未全额到位。石书记与刘乡长乃定下该站应该:1 、恢复并 加强农机管理;2 、乡政府与农机站各出一半资金,利用农机站大院兴办农贸市场。 以4 千元为标的进行竞包。有意思的是,却发生了以苏旺林与原任站长游火金之间 的激烈竞争。结果苏旺林以5 千元(利税各半)竞包成功,5 名管理人员4 人得50% 工资,退居在家。 第4 个单位是经理部,附设有锯板厂,原负责人黄宗林愿以8000元(利税各半) 承包。 下一个单位是红石建材厂。原负责人巢子敬。管理人员虽正常上班,但未进行 有效管理,而一旦发生激烈竞包,却由游奀倪7000元(其中3500元为税金)竞包成 功。 与建材厂毗连的是农科所,该所有34亩水田,有多年的良种培育经验。但几年 来,4 名管理人员也未正式上班,乃由个体户林旺林租赁(负责原管理人员50% 工 资,在上交利润中扣除),定下6 年合同。第一年2 .8 万,以后每年递增2 千元, 至1998年须上交3 .8 万元,以50% 作为税金。 第七个单位是柑桔场,有百亩山场,已有50亩柑桔、柰桃,原管理人员早已外 出务工,不知去向。致围墙倒塌、果园荒芜,乃视为自动离职,鉴于该场只有林场 护林员代为看守而毫无收入,乃同意个体户连哲金承租,签订3 年租赁合同,第一 年1000元,以后每年递增500 元。 毗连的是乡林场,有百亩杉木林,已陆续成林,有20亩山地,定每年上交1000 元,由金明水负责。 林场与柑桔场在承包过程中,石书记与刘乡长及企业办人员上午实地勘察,下 午即实际发包。 第9 个企业是烘茧站,由游子清负责,视当年的销售收入,帐目上报,年上交 利税不少于4000元。 第10个单位是建筑队,以苏开进承包。上交5000元利税,但承包的过程却是充 满着竞争。 整个承包系列,不乏激烈竞争和讨价还价,以书记的魄力、乡长的精明和企业 办的多方工作,乃得以最终落实。事实证明,通过承包和租赁,调动了各企业的积 极性,其中业已倒闭的得以起死回生,瘫痪或半瘫痪的企业重新勃发了生机,乡财 政也净增20万元。 以刘乡长的精明定下任务,乡办企业全年的财税任务由企业办(至5 月份改称 企管站)负责完成,并签下责任状。 以石书记、刘乡长对企业的全力支持,增强了我的信心。他亲自参与了建材厂 来自外部的各次纠纷,凭他的交往,亲自参与了烘茧站蚕茧销售。 石书记、刘乡长能听忠言劝谏,某一个体户仅以口头上打了招呼,便于马眼水 库的库汊欲建堤埧以养鱼,占用水面80余亩,乡水管员余松林得知后,约我同往库 汊勘察,堤埧业已拦截小溪并砌好石脚。我即向书记、乡长汇报,并建议库汊堤埧 停工:1 、以灌溉为主的水库,如同意该堤埧成立,则其他库汊必然仿效,势必影 响农业生产,从而引发下游村民的反对,因而势必影响水库渔业队的承包;3 、降 低电站的发电量。书记、乡长立即采纳,并以乡政府名义下文:自即日起,任何人 不得以任何借口在任何库汊拦坝。 另一专业户欲在太阳山茶场的农田上搭建猪舍,我到茶场发现后,即对书记、 乡长建言,谓之不可。因为这茶场的西、南方向分别与马鞍山村两个自然村毗连, 已发生并调处过几次欲侵占茶场边缘地带的事情,若同意占用水田建猪舍,势必连 锁反应,仍应以茶场荒山边缘批建猪舍,且荒山下即为该专业户的两口鱼塘,也便 于猪粪下池。书记、乡长当即予以采纳。 在这一届中,石书记、刘乡长最大的成绩是巩固了乡办企业,发展了村办与个 体企业,乡财政全面好转。再换届前,乡政府盈余7 万元,这是前所未有的。 石书记十分重视村级班子建设,尽可能发掘人才,充实和健全村级班子,大方 向是正确的,是出自公心的。 石书记十分关注防洪抢险,汛期时,他日夜坐镇乡里或下村巡查。首次明确大、 小水库的防汛抢险由各乡、村干部包干,山塘由村民小组负责,层层落实责任状, 他在第一时间出现在全乡第二大水库即高丘水库的堤埧上,冒雨指挥并亲自搬运沙 袋紧急排险。之后的护坡、摊草皮,自始至终,他都在现场。在他的任期内未发生 一例库堤倒塌。 犹记得1994年,我包干的董团村筲箕塘水库,由于堤埧取土均为就地的砂质土, 因此堤埧过渗。某日傍晚,大雨滂沱,我约同村民小组长2 人各携带柴刀前往,不 顾浑身湿透,迅即赶到筲箕塘水库。库里的水位已涨到离埧顶不到一尺,而溢洪道 栅栏由于松枝及草根堵塞,溢洪不畅,养鱼户手持竹竿拍打水面,防水漫堤埧后鱼 随水而去,形势异常紧迫。 “你还敢站在堤埧上,你要不要命?” “你们不是站在这里吗?” “快!赶快拆掉栅栏。” “不能拆!不能拆!鱼要跑掉的。” “堤埧一倒,你的鱼一条也不会留下!快拆!” 我即动手拔椿,椿屹立不动,乃令:“快,用刀砍栅栏!”两个村民小组长奋 力挥刀,我急呼养鱼户一起拉掉松枝,溢洪道畅通了,但是堤埧已横向显现一道一 丈长的大裂缝,形势万分危急,乃令两个小组长跑步回去召集人,火速转告就近的 村支部副书记,至少要带两个打椿锤,携带沙袋、矿灯与手电来,15分钟内必须赶 到现场。 万分焦急中,3 名村干部带着30余名村民跑步而到。裂缝已扩展至两丈。 “快!快砍松树打椿。” “可以砍吗?都是责任山啊。” “无论谁的山,抢险要紧。” 砍的砍,削的削,打的打,终于打下两排椿,足有3 丈长,随编上松枝,用沙 袋装土填补裂缝,奋战近两个小时,终于排除了险情。 水位退了,雨也渐小,但仍有隐患。我与村民小组干部仍坚守在堤埧上,养鱼 户仍不住地用竹竿击打水面。我对他说: “你编的栅栏,再加松枝及大堆草根,险些就让堤埧倒塌,你明白吗?不能重 新编上,这两天还会有大雨来!你发现险情,还应及时报告。水位一定要控制在与 溢洪道持平。你明白吗?” 我请支部副书记次日应尽早再组织人来加强护坡。其他村干部严密注视其他水 库,这里的一点山林损失及村民的抢险付出要在适当的时间适当补给。 附:汛期两章 一 时临夏至雨滂沱,放眼野田是翠禾。 百日耕耘今一举,不将万顷付洪波。 二 险堤加固于眉睫,疏导排洪未误迟。 风雨同舟安度汛,万民乐后入眠时。 村干部后来评论保住筲箕塘水库:固然大家出力,但你临危不惧,冷静而又果 断。有大将风度啊! 石书记后来听了村干部的反映后,对我说:“老游啊,有功不报,辛苦了!” “没有功,是应尽的职责,是乡党委决策正确。” 以后,我即成为董团乡防汛抗旱领导小组的成员。再次换届前,石书记对我的 评论是尽职尽责,成绩突出,贡献很大。 石银水书记于换届后调任交通局,刘乡长调任尊桥乡党委书记。 附:赠石银水书记 性情直爽意相投,明辨是非纳谏谋。 知遇之恩常忆起,胸怀坦荡乐从游。 2008.7 .6 < 十六> 陈志坚与徐聪友 陈志坚,45岁,高中文化,个儿中等,肤色微黑,蓄短发,粗而硬。25岁时, 出任苏家大队民兵营长。历任副大队长、大队长,后改为村长。1983年起,任苏家 村支部书记,历时10年,有成绩,口碑好。 马眼电站是乡办骨干企业,又是见效最快的企业。为改变该企业运营不景气的 面貌,1993年3 月4 日,陈志坚作为承包站长,但也是企业办推荐而由乡党委内定 的人选。 马眼电站是一个既发电又负责供给全乡用电的企业。但因7-11月份是农田集中 灌溉期及随之的枯水期,不能发电或很少发电,故全年发电量不足保证全乡的使用, 便与县供电局联网,将所发的电以一定的价格卖给供电局,又长年向供电局购电来 实施对全乡的供电。 乡政府与企业办核定电站上交利税时,给了电站一定的空间。1 、发电机组维 修如超出1 万元,报企业办转乡政府审核后可酌情考虑,但前提是必须实事求是; 2 、供电设备的维修与更新也给足了基本金,但外线班的工作态度和服务质量,以 及收费员能否称职,其间的伸缩性很大;3 、电站的就业人数,除两名已退休之外, 尚有28名,主要用于供电系统,也存在富余人员;4 、历年来,用电户积欠电费近 3 万元。 针对上述情况,陈志坚拿出主意与副站长徐聪友商量出应对办法。1 、涨水期, 保证两台发电机组运转,尽可能多发电。涨水期过后,用一台机组发电,轮流对歇 下来的机组进行及时检修,并在枯水期对两台机组实行保养与维修;2 、多年来, 外线班的电工自成一体,俨然是电站请来的师傅,他们旱涝无忧。拿既定的工资。 必须打破这一格局,实行工资浮动,惟一的办法是将外线班纳入电站整体核算。为 增强外线班的全局观念与责任心,拟将外线班班长提升为副站长,报企业办转乡政 府定夺;3 、对发电班、后勤班、外线班、收费班定额定责,外线班划定线路,既 分工又合作;收费班划定片段,明确收费范围,实行奖罚。以55% 的工资鼓励请长 假,技术骨干则不得请假,否则擅自离岗作除名处理。此举,精减了6 名在岗职工 ;4 、对于欠费户进行排查,集中后勤人员及相应的电工、收费员,并请企业办协 助进行统一清理。 陈志坚认真解剖电站各部门的工作,健全规章制度,制定了激励办法。与企业 办密切沟通,我与陈志坚之间亲密无间,各自欣赏对方的工作魄力与工作方法。 我赞同陈志坚提出的各项整改措施,接连参加电站的整改会议,全力支持电站 整改,协商解决具体问题。我用了近一个月的时间配合电站清理旧欠,收费员事先 通知,收费队随后跟进。1 、当场收取;2 、根据客观原因,在能接受的具体情况 下酌情减收;3 、对偿还能力暂时有困难的、确定还款时间,但不能超出一个月。 统一行动,达到预期的目的,一个月下来,收取了旧欠的90% 。这是前任站长没有 做到、而使电站周转困难的原因。解决了原欠费→收费难→加欠费→增加收费难的 恶性循环。与此同时,对不合理的线路也予以及时整改。 由乡政府下文确定的副站长徐聪友,退伍军人,38岁,身村高挑。原为中路村 村长,工作有魄力,也有方法,后因承包马眼水库养殖得力,于90年调到企业办担 任副主任,但在原主任无力掌控乡办企业的情况下,徐聪友能力得到不发挥,只能 得过且过。此次,在电站整改上保持了与陈志坚的高度一致,发挥出干劲和巧劲, 在处理有争议和客观原因造成的欠费上,能够认识一致,步调一致,做到“一个声 音,一个行动。” 徐聪友本来心高气傲,但他佩服值得佩服的人,在与我、陈志坚之间做到了坦 诚相待,对事实上被降格使用毫无怨言,他承认对企业办既务虚又务实的工作并不 适应,他适宜在第一线大刀阔斧地干具体工作。徐聪友尊敬我,称呼我为大哥。尊 重陈志坚,认为我们同样是原则性强,无私心(徐聪友特别强调这点是为人之本), 工作有魄力,点子多。既能耐心地、设身处地地把好话说尽,又能看准对象,看准 火候一针见血地切中要害。徐聪友赞扬陈志坚气概大,胸襟广,表现在不计个人得 失,让利于人,体现兄长风范。上任伊始,站里周转资金困难,陈志坚即从家里带 来6000元以应急需。 陈志坚在苏家与人合伙并负责制砖厂,但他管理得法,从未耽误电站的本职工 作,一部摩托车,每天早出晚归,风雨无阻,天天出勤,照样值夜班,毫不特殊, 只在傍晚回家或未轮值夜班时,照料砖厂的业务,统筹进料,扩大销售,由于让利 于人,用人得当,因此助手忠心不二,能在陈志坚不在场时独当一面,只在重大问 题上电话沟通。陈志坚保证了制砖质量,从而扩大了生产,使砖厂发展成为机砖和 龙窑,使得砖厂逐年盈利。陈贵发也是砖厂的股东之一,对陈志坚能兼顾砖厂内心 不服,陈志坚理解他的心理,愿意由他出面负责,但由于陈贵发在人缘和气概等方 面始终较陈志坚要差一筹,故效益下降,不得不仍由陈志坚负责。 陈志坚注重信用。有两个旧欠大户,在约定的时间送款到电站,陈志坚热情接 待,欠款尾数不计,还留下吃中饭。来人感动了,表示从今以后不再欠费,还要按 时交纳。 以后的几年里,电站各项工作顺利进行,但陈志坚仍然一如既往,丝毫不予松 懈。他说:“无事要当作有事,小事要当作大事。”路过乡政府时,他从不直接去 找书记、乡长,而是常来企业办坐谈,既谈了工作,也增进了友谊。也常邀请我去 电站坐谈。电站年年按期完成了利税任务,我去电站是心情愉快的。心情好、又无 工作任务的日子里,也玩玩牌。志坚与我一样,只来小刺激,从不正式相博,且输 赢不计较,输了如数付给,赢了或不收或收取一半。 97年我建房时,他提出四点:1 、砖款可欠一点;2 、价格优惠一点;3 、质 量好一点;4 、供应及时一点。他的确言而有信。我盖了三间两层,欠款万元余, 欠砖款即达4000元,三年后才归还。 陈志坚对人一视同仁,他在苏家村任职的年月里,于中心工作时,对待乡干部 无论是领导或普通干部都一视同仁,一律热情接待,从不以地位取人。在电站,他 也保持一贯的风格。 徐聪友,脑子好使,也正直无私,与陈志坚关系融洽,在他的配合下,电站工 作一直很顺利。徐聪友爱人在小学教书,又能兼顾副业。他们与陈志坚一样,很重 视子女教育,子女也品学兼优,都上了大学。 2008.7 .8 < 十七> 游子清与陈贵发 游子清,高中毕业后参军。退伍后,在董团中学代课,1984年参加董团村工作, 任支部副书记、村长、支部书记,1993年任烘茧站站长时,时年35岁。 黄立新于上一届任董团乡党委书记时,鼓励农民种桑养蚕,种桑5000多亩,养 蚕户达2000多家。为方便蚕农卖茧,于是,烘茧站应运而生。所谓烘茧站即收购鲜 茧后,将茧烘干,然后将干茧待机销给丝厂,但求不亏本而稍盈利也。但就在这一 行业,市、县的七公司、八部门也纷纷插手驻足,不惜抬价抢购蚕茧,全然不解国 际市场已波及国内,致丝绸价格下降。乡政府不便阻止外来商收购,因为蚕农总想 卖个好价钱,而烘茧站又不能不收购,否则蚕农也要埋怨,“关门大吉”更不行, 因为外来商像“押宝”者,可押可不押,行止无定,尤其是夏茧时,产量锐减,则 非销给烘茧站不可。 我请示了乡领导,并与游子清等人商谈后,定出烘茧站的经营原则是:便民、 让利、不亏、稍赢。关键是让利二字,即多起外来商哄抬茧价,大肆抢购时,不为 所动,不随起舞。否则,潮水般的钱送出去了,对蚕农固然是好事,但企业亏了。 因收购成本大,致使债台高筑,烘茧站也就活不下去了。 烘茧站设在太阳山茶场,单独建有小楼房及烘茧车间,以方便仙山、马鞍山、 吴洲、太平等村蚕农销茧,另在苏家建立收购分站,负责收购苏家、焦石两村的蚕 茧,由副站长陈贵发兼理分站事宜。 春茧旺季时,天不亮,蚕农就排成了长龙,熙熙攘攘,人声鼎沸,争级论价, 讨价不休。间有所谓“打罗汉”者穿梭其间,或有三五成群,恣意喧闹。游子清想 出了好办法:先取茧样而不看人验质,以示公平与公正,价格公开,避免纷争。再 加上他个儿高,力气大,能据理,善说服。“打罗汉”者终无可奈何。陈贵发虽是 46、7 岁,但人高马大,嗓门也大,“罗汉”也奈何他不得。且他精通收茧,茧一 上手,一目了然,定级定价,从不偏差。陈贵发从事收茧已经两年,在黄书记的引 荐下,与缫丝厂关系极好,售干茧时总会有一点面子,故1993年购销顺利。 1994年,春茧早早登场,第二天上午总站这边便发生蚕农闹事,原来信江河对 岸的茶亭乡烘茧站收购价高于我站,便有蚕农一伙一伙前往销售,但多数蚕农因路 远又要过渡不欲前往,却想要在此卖出与对岸一样的价格,我站定价收购已属让利, 再要提价,可能亏本。副站长(原企业办主任)坚持认为不稍作提价,派人封锁渡 口。此言一出,群情激愤。我闻讯后,即与游子清等商量,定出一新方案。1 、不 能封锁渡口,避免冲突;2 、由游子清与蚕农代表赴茶亭乡烘茧站,了解收购价格 后,我站将实施同价收购,但须与对方商定来日收购价不能再上涨了,不要盲目地 在烘茧站之间形成竞争而致两败俱伤;3 、稍安勿躁。这里可继续排队验质,待价 格反馈后即予付款。似此,收购完毕。只是更少盈利而已。分站的陈贵发于收购的 第四天,便有县供销社的茶果公司出动大卡车上门收茧,价格更高出茶亭乡烘茧站, 闻讯后,我本着不能阻止蚕农卖好价的原则,与陈贵发商议,由于烘茧站的收购款 纯系借贷而来,且已尽底,故亏不起。为此不但不要阻止茶果公司收购,而且我分 站的蚕茧也以该公司收购价格统统卖给对方。开始,陈贵发想不通。“这不是我们 示弱了吗?且不烘茧,我们就没有加工费。”我再三说:“今年看来势头不同,如 加入抢购,不但没有好果子吃,而且肯定无果子吃。我亲身参加的1985年抢购洋葱 就是一例。吃力不讨好,劳命又伤财。再说,我们亏的不是自己的钱。为今之计, 不但要卖给他们,而且他们要是不买还不行!否则,就拦下他们的卡车,按我们的 收购价付款给他们,因为,我们就可以说茶果公司纯属恶性竞争,扰乱市场秩序。 如果接受转让,我们已经盈利不少,还想劳命伤财呀?但有一条,须现金交付,不 能拖欠。”陈贵发思想通了,劲头来了,一面通知茶果公司来收购,一面组织人员 准备拦车。茶果公司真的乐意来收购,但令他们日后不乐意的是,果然亏了一个不 大不小的本。 陈贵发是一台功能齐全、马力大的机车,一旦有人指出他也认为正确的方向后, 智商与体力便一齐得到发挥。 陈贵发豪爽好客,但我有时就怕与他同饮。海量的他,只有游子清可以打败他。 于是,他饮至八分后,每每会说:“游主任是‘刘备’(意为不放量饮酒),用一 个侄子来对付我,他比我更后生。不算数,不算数!子清站长,我不跟你吃了,我 样样都服你,喝酒也甘拜下风。” 陈贵发虽只是初中学历,但健谈,颇知道一些为人处事,尤善劝酒。一次,他 自封“令官”,每人面前5 瓶啤酒,不喝完,不下桌,我不敢赞同。岂料子清反戈 一击,力表赞同。座中一元老,亦善饮,亦力劝。无奈,我只好舍命奉陪,一番轻 言细语、花言巧语、豪言壮语之后,我终于要不言不语了。其间,于多次把盏推让 间浪费了约小半瓶,最后子清还是帮忙解决了一大碗。但我喝了足有4 瓶多,以至 于头重脚轻,走路摇晃。贵发一边大笑,一边忙不迭地扶我歇息。这是我平生喝得 最多的一次,此后,每提及此事,贵发犹大笑不止。 子清好学,喜爱文学,在欣赏我写的诗词后,也引起他对古体诗词的爱好,潜 心向我学习诗词平仄与格律,也喜欢动笔,也常去县文联。 游子清豪爽,重义气,工作有魄力。但子清的义气也有时失之于不讲原则,以 致在以后复任董团村支部书记时,对工作带来一定的影响,如同写作一样,不能不 说是他的败笔。 2008.6 .9 < 十八> 连明旺与连旺明 1995年2 月,我与企管站的会计、出纳兼职于劳动服务站,谓之一套人马,两 块牌子。参与调处打工者的工伤或死亡事故,是劳务站的服务项目之一。5 月中旬, 我到深圳龙岗区,成功地参与调处了董团村占家村民小组打工妹因车祸致死的事故。 10月12日,接太平村村委会来报,连家村民小组连明旺之女在浙江温州市因车 祸遇难,要求劳务站前去参加协调。 温州的私营企业为全国之冠,尤以制鞋业最为发达,产品远销欧洲市场,连小 妹便在其中一个约有600 名工人的兴昌鞋厂打工。车祸后,连明旺等亲属已羁留温 州10天,尚无头绪。客观原因是一级公路温州地段车流日甚,事故频发,平均一天 三次事故,三天有一起死亡。而致死连小妹的是外地汽运公司路过的班车。当时是 将还是重伤的连小妹送至医院抢救,即电告公司携款来院,而后班车仍驶往某地而 未被扣留。交警也只能将死者移送火葬场冷冻,尚未接待亲属。 亲属有6 人之多,虽省吃俭用,每日仍须开支200 元。带去的2000元,除了乘 车费,维持到第八天,即向同村的打工者借来1000元。此次,一亲属回家,只带回 1000元。 我与村干部连冬生、死者亲属代表前往交警大队,大队里人满为患,几无立足 之地,根本谈不上接待。向服务台打听,则一问三不知。处理事故的有三个组,分 别打听,亦未得要领。原来,这些亲属白等10天了。无奈,我闯过门卫,到了大队 长办公室。大队长却很客气,即手书字条,要服务台告知事故由谁处理。服务台一 个工作人员一边查档,一边说:“你这个人还拿到大队长的条子呀!”原来是事故 三组华新负责调处,复去事故三组,得知华新同志已出差。我看见三个事故组都很 忙,队伍一直排到三个办公室的门外,干警们亦无暇细听,谈话约超出两分钟便被 打断,即呼:下一个! 回到旅舍,定出三条措施。 1、亲属只留下连明旺及其妻舅,连同我与连冬生 (按规定须有村干部参与)共4 人。我对其他亲属说:不是来帮忙打架,为了节省 开支,你们还是回家去。2 、利用傍晚的工余时间约来事故现场的目击者回忆经过, 记下了证人谈话。他们说:10月2 日上午9 时许,他们相邀外出,于某地段横穿公 路时,连小妹滞后,当她也欲跑步通过时,呼啸而来的长途客车挂住了连小妹的衣 服,被拖了好长距离才停下,连小妹已双腿轧断,后来在医院死亡。 现场察看,一级公路上车流滚滚,横穿公路处虽然没有斑马线,也没有栅栏, 是出入口。入口西头有减速警示牌:限速30码。经过测量,东头前方30米处是车祸 地点,仍依然可见血迹。 我带有从我县交警大队拿得1991年国发《公路交通管理条例》和《公路交通事 故处理办法》,及抄录的《浙江省公路交通事故处理办法实施细则》,还有事先带 有我县民政局出具的当地生活水平测算证明以及董团派出所出具的家庭成员状况证 明:连明旺,48岁,妻,46岁,上有老母71岁,下则长女、次女已出嫁,户口迁出。 连小妹,三女,未满16周岁。小弟12岁,在校读书。根据事故核实,根据《条例》、 《办法》及有关证明,我写好并复印了关于请求从速处理连小妹车祸致死的报告。 我认定:这起车祸,肇事司机应负主要责任。因为:1 、通过公路处是出入口,离 该出入口50米处即立有减速至30码的警示牌;2 、司机未减速,客车挂住衣服,致 死者被拖行30米,本不致身死,由于急刹车产生的惯性,连小妹被摔至车前,先致 双腿轧断,后身死。3 、连小妹不是1 人横穿公路,而是 7人结伴而过,连不过是 滞后而已,证明车速过快是造成事故的主因。按《办法》规定,在医院抢救作为医 疗阶段,现在已不是死者亲属应当关心的问题,现就补偿与抚恤而言,按肇事者应 负70% 的费用来计算,再加上误工费与生活补助,应为51000 元,请予以解决。 再去交警大队,得到华新组长的友好接待,我简略扼述了事故及要求从速解决 的原因。随递呈报告及谈话笔录与相关证明。华组长反复阅看。我发现一个秘诀: 书写工整、文句流畅的文字材料,倒是愿意看,即使费时较多,亦不觉得,而对口 头叙述不清者则易生厌烦。华组长随后点点头,说材料齐全,要过5 天来听候处理, 并说须过5 天,已是尽快了,因为排在前面的事故还有几起。 次日,我带着连冬生、连明旺去兴昌鞋厂,更是意外地达到了目的。此行是要 兴昌鞋厂支付人身保险费。厂部说:“我们只对本厂在劳动中发生的工伤事故负责, 车祸有交警部门负责,保险费要找保险公司,但工人未参加保险。” 我说:“按《劳动法》第100 条规定:用人单位无故不缴纳社会保险费的,由 劳动部门限期缴纳,逾期不缴纳的,可以加收滞纳金。另按第94条规定:用人单位 非法招用未满16周岁的未成年人,由劳动行政部门责令改正,处以罚款;情节严重 的,由工商行政部门吊销营业执照。《劳动法》已实施一年了,难道你厂还不知道?” “我们不管什么劳动法不劳动法……”厂部后勤经理说。 我义正言辞地说:“这是《中华人民共和国劳动法》,办厂的人不知道?这不 是笑话?!告诉你,就凭你这句话,我马上就要去温州市劳动局申诉,你们除了要 补办所有员工的保险外,还必须对招未满16周岁未成年人而接受处罚。” “未满16周岁?又不是我们硬要叫她来!” “你们就硬是不能接收!不仅如此,你们肯定就硬是不止个别员工未满16周岁! 你们要受到两重处罚。” 总经理进来了,矮矮胖胖,40多岁,也还精明。 “好了,好了,他不会说话,不要见怪。依你说我们该付给连小妹多少保险费?” “我不是保险公司的,但我协同处理过类似的案例,至少是1 万元吧!” “好了,好了。你不是保险公司,我也不是保险公司,但我们也有错,我这个 人干干脆脆的,拿5 千元给你们,至此为止。” 我沉吟良久。 “算了,算了,那就6 千元吧。就这样了。” “好吧,就算是这样吧。” “8 千元。”连明旺说。 总经理不理他,叫人拿来6000元。又拿来100 元,说是让我们在外面吃中饭的。 拿到了钱,连明旺仍是非常吝啬,连烟也舍不得买好的,进厂之前,还眼看着 我自己掏钱买了包好烟。连冬生不过意了。 “旺仔,你以为这6 千元一般人拿得到吗?你还真以为可以拿到8 千、1 万吗? 连我都不知道可以向鞋厂要人身保险费。你在这里这么久了,没钱用了,都不知道, 难道还要游主任自己贴烟帮你办事吗?” 连明旺去买了一包好的烟给我,连冬生苦笑了一下,“你这人真是不开窍。” 可能他对连明旺安排饭食过于从简,拿到了6 千元还不想搬离那档次极低、卫生极 差的旅舍甚有意见。连冬生于是不客气了,力主去找条件较好的旅舍,又说:“没 有钱,不怪你,我们为你节省了4 个人的开支,又帮你想尽一切办法解决困难。你 困难,又失去亲人,我们都理解,但你也不能太刻薄了。就说中饭吧,厂部拿了100 元给游主任,也都给你了,才吃了40多元啊!” 小舅子在一旁说:“是啊,请人家帮忙,不能太小气。” 连明旺偏黑、偏瘦、偏矮,但并不傻。他眨巴着眼睛,拿出50多元给连冬生, 连冬生笑了笑,推回他的手。 “临来时,(连)延辉书记要我们去一个本家拜望,又可以给你节省到两天吃 住了。你拿100 元来坐车吧!” 阳光明媚,气候宜人,让人心情开朗。我们驱车到相隔不甚远的乐清县虹桥镇 溪西村,这便是连姓本家,有700 余户,自成一个行政村。带着一袋水果,拿出支 部书记连千寿的名片,找到了他家。连千寿,40多岁,热情有加。饮过茶后,他说 : “我比较忙,明天又要去开会,就失陪了,对不起。我让老村长陪你们。” 老村长,早已退休,72岁了,叫连旺明,高大身材,身体硬朗,也笑声朗朗。 他安排我们去祠堂吃中饭,祠堂正在修理,有石、木工在这里用中餐。老村长敬了 一小杯酒:“千寿下午去村里有事,我代表他,代表我自己,也代表全村,敬你们 一怀酒,你们慢慢用,我有事去一下,少陪。”老村长却一去不回,两个大师傅把 菜全部搬上桌后,解下围裙,也走了。我觉得奇怪了,4 个石、木工加上我们两个 客人,正好还有两个空座位啊?石匠师傅告诉我们:“老村长每天都在这里安排粗 活,自己也动手干,他和大师傅从来不在这里吃饭的。”吃罢中饭,老村长来了, 问我们酒喝好了没有,菜是否吃得惯?两位大师傅来了,收碗、洗碗、抹桌、扫地。 烧饭不吃饭,闻所未闻,更见所未见。老村长天天上工,也该吃饭啊! 老村长陪我们参观已修理好的4 个众厅堂,这里的连姓有4 个公头,都由村里 统一修理,所需费用全部由村民捐款。墙上贴着捐款人名单和收支明细表,收支对 抵,尚有余额。至第二个众厅堂,墙上张贴着同样的内容,收入部分是这次的捐款 加上次的余额,这里的余额又转到第三栋,再由第三栋转到第四栋,帐目了然,也 属少见。 “你天天上工,大师傅也天天烧饭,不开工资的吗?这上面都没有反映啊!” 老村长乐呵呵地说:“我们都不要工资的,拿我来说吧,家里生活挺好的,反 正闲着无事,不要拿工资的,拿了工资就有私心了。哈哈!” 我饶有兴趣地逐次参观众厅堂,门前有石雕屏风,大门上是石雕门楼,雕梁画 栋,壁饰木刻,全部敷漆或描金,确是富丽堂皇。一根根大红的柱子上,用金粉写 上捐柱子的姓名,我注意到捐柱子的姓名中和捐款不乏千元的名单中都有连千寿和 连旺明的名字,且比比皆是。 “你们捐款最多,还捐柱子吗?” “捐款捐物都是自愿的,我们应该带头啊!” “请问,修理祠堂,你和千寿等人又捐多少呢?” “每人捐两千元,还要捐柱子。祠堂的规模更大啊。还要雕太太公和他门下的 4 个太公,雕八洞神仙。捐款捐物最多的都是干部和几百万以上的户家,我们村里 有三个千万元启,我是其中之一吧。我有三个儿子,两个在石家庄开服装市场,一 个在温州办服装厂。他们都成了家,每人一个子女,都赚到了钱,没有分家的。” 干部处处带头,已属少见,而旺明老村长可谓治家有方,三个儿子都成家立业 了,却没有分家,更是少有。 “没有分家,就是没有从我手上分走任何东西,却每人每年交10万元在我手上, 作为公款,也可作为周转资金应急时借用,要还的,但他们都不借用,宁可自己另 外想办法。现在已积有300 来万了。他们各自在温州建房、添置是另外一回事,但 一回家,无论是儿辈、孙辈都在我二老家吃饭的,我的大孙子今年考上了浙江大学 了。” 越听越感兴趣了,不是实见其人,还以为是天方夜谭呢! “因为听说台湾的连战明年要访问大陆,他是福建的祖根,我们也是太太公手 上,从福建迁来的。到时候,我们通过对台办邀请连战来作客,所以我们今年赶修 了4 个众厅堂,祠堂也要在阳历年前完工,还要保证质量,保证美观,塑像已早就 在专门地点搞了。到时候,我们准备遍邀宗亲,来喝酒的。” 村里的住房建筑,规划合理,横直相对,每幢房子都是两直两拖(一直有4 个 房间的面积)五层,连栟建造,节省宅基。 “每一户都是两直(我家没有分家,当然也是两直),不管你哪一级干部还是 普通群众(有一户的长子是温州市常委),不管你是多少万元户还是一般人家都是 如此,一视同仁的。你们看,这里两直空基是留给你们江西上饶县那个石匠,在这 里做上门女婿的。” 少见,少见! “你们这里,石、木匠一天的工资多少?” “100 元。” 大小道路,全都是水泥路面,都附设有排水沟和下水道,一排排樟木在大道两 边井然有序。 天快黑了,老村长带我们回祠堂吃晚饭。 “白酒、啤酒都有,你们随意,我少陪。老太婆等我回家吃饭的。” 饭后,老村长又来带我们去他家歇宿。每层的床铺、家具、电器、大彩电一应 俱全。上设吊顶,下铺地砖。两老睡一楼,二、三、四层是儿子们春节回家大团圆 时的房间,每层的格局都不同。 “每层都有两张双人席梦思,你们还是到四楼睡吧,凉快一点。” 房间很大,是四个房间的面积做成两间的,有空调。 老村长的老太婆也上四楼来了,她打开饮水机,打开浴室,欲放水洗澡,并关 切地问我们是否带有内衣。 “带了,带了,谢谢!真是太客气了。请坐!我们不慌洗澡,聊聊!” 连母今年70岁了,少有皱纹。头发雪白,脸色红润。她身体很好,也乐呵呵的。 我们注意到两老笑咪咪的,一人说话,另一人就静听,彼此不打断说话。 “奇怪,我的头发是去年全白的。老头子说更好看,小媳妇说,不然,就去染 掉,我说,染什么?一染,就成老妖精的。哈哈!小孙女也笑得一蹦一跳的……” “媳妇好不好?” “好啊,乖得很!她们叫得可甜了,一口一声,妈妈!一回来,就不让我干活, 我闲不住啊,只好与老头子到外头转悠去,村里人一看,就会说,媳妇回来了呀? 哈哈!他们真会猜。每年过年的前一天到家,他们到正月初六出门。哎哟,那个把 星期,我是又高兴又有点不自在,没有活干啊!只好与老头子看看电视。看他们忙 碌的,有时也还去买菜,买菜不用我掏钱的,抽屉里有钱啊。他们不拿的,连孙子、 孙女都不拿,给他们的压岁钱,他们也放回去的,说是给爷爷奶奶买吃的,哈哈!” “哈!哈!”老村长也大笑了。 两老这样健康,真是福寿双全,四世同堂也是指日可待。真是少见! 第二天清晨,老村长早早起床,带我们上到五楼。五楼留下一半不盖房,房檐 下有两张躺椅,可能是二老消夏所设。作为屋顶花园,有一排排盆栽的花竞相开放, 左右各一口大缸,各植一棵金钱桔,满树挂红。老村长说:“尝尝?味道挺好。” 我们复去祠堂吃早饭。祠堂正中有祖宗牌位。我与连冬生都深深地鞠了三个躬。 老村长问我: “你怎么也行礼呀?” “我的奶娘是连家人,我是在他连家长大的。”我指了指连冬生。“我也是连 家的半子呀!” “哈哈!说得好,真有义气。祠堂修理好了,你要来喝酒啊!” 老村长安排粗工干活。每户都要尽义务出粗工,在家的干部们都要来干粗活, 用钱折工、以资代劳还不行。然后他自己用平车拉起土来。待我们吃罢早饭,他又 陪我们在村子外头走。 溪西村真是风水宝地啊!村前一带溪流,清澈见底,放眼望去,溪对岸是一片 平原,晚稻将要成熟,黄灿灿的一直铺到远山。溪畔杨柳成行,绿影婆娑,清风徐 徐,鸟声悦耳。石块砌成的河堤上复以栏杆,长长的栏杆下是长长的花园,间有两 座凉亭,路边散落石桌、石凳,有老人摆着茶壶正奕象棋。 我驻足片刻。 “有兴趣吗?来一盘?” “谢谢!” “来嘛!没关系的。是老村长的客,也是我们的客嘛!”其中一个棋友说,另 一位也笑着点头。 棋兴所至,乃对弈一局,对方棋艺不错,下成平手。老村长说:“他的棋下得 最好,我这个人性急,下不过他,你的棋也就下得蛮好了。” 溪流呈环形,沿着小溪走,我们来到后山,此处溪水便在山脚下潺潺而去了。 绵延的大青山像是一架巨大的靠椅,山腰之上是毛竹、松杉,山腰下有蜜桃、李子, 此时漫山的柑桔、脐橙黄灿灿的,与村里房顶上的金黄色的琉璃瓦、前坂金黄的稻 谷远近相连,交相辉映。啊!真是诗境画意,桃源新村啊! 站在山腰上远眺,复至溪西回望,此地虎踞龙盘,似此地形,实属少见! 沿山脚是一条两人高的石墙,有三个门洞,有门开关。我故作不解地问:“为 什么要砌一道墙啊?” “防止小孩上山迷路。” 不是防小孩偷水果,我猜错了。 当晚,旺明老村长与千寿书记同我们座谈了约一小时,我对溪西村赞不绝口。 无论是山水地形、村容村貌、物质水平,尤其是思想境界都堪称楷模,我的家乡与 之相比,差距很大。我心想,恐怕落后了不止30年。 如此客气,不便多扰。老村长为我们买好车票,一直送我们上车。一再说: “事故如果处理得不好,打电话来,我去温州找人,一定要公正解决了才行。” 两天后,事故解决了,爽快之至,连明旺得到了赔偿及抚恤金等5 万元整。华 组长说: “你们的报告与我们的调查是吻合的,你们对条例也很熟悉。大致就这样吧, 去火化尸体,安慰一下亲属吧,你们也辛苦了。” “哪里,哪里,你们更辛苦了。”我对该交警队的印象陡然好了起来。 离开温州,思绪万千。溪西村的印象时时盘旋脑海,挥之不去! 2008.6 .10 < 十九> 苏健与王道良 1996年2 月25日,新任董团乡党委苏健书记说: “今天是正月初六,新年里上班的第一天。上午我们请来企业管理站游站长列 席党政联席会议,介绍乡办企业情况。这一届的党政班子已全部换了人。我们虽然 就乡办企业作了一些侧面了解,总不如游站长介绍的全面和透彻,根据我们的了解 和听取的汇报,我与董木良乡长和王道良副书记交换了意见,认为上一届乡党委和 政府对于乡办企业的企改,步子是迈得大的,企改是成功的,企管站是出了大力的, 工作是有成绩的。乡办12个企业能正常运转,没有一个企业倒闭是不容易的。企管 站负责收取乡办企业的财税,是尽职尽责的。乡党委已经决定,企管站人事不变, 现由王道良副书记分管企业。刚才游站长已说了,大家也一致认为当前乡办企业面 临的问题是马眼水库渔业队在96届的承包,一定要搞好此次承包。企管站要协调好 各方关系,公开竞包。竞包要公平、公正。3 月1 日前一定要发包下去,否则就要 耽误放鱼苗了。” 苏健,42岁,个儿中等,仪表不凡,书卷气息而谈吐有力。董木良,46岁,面 皮微黑,个儿中等,眼神睿智。王道良,38岁,稍高,白净,为人爽朗。会后,王 副书记走进企管站。 “一直没有找你,一是尚未分工,二是先要了解各方面的情况,掌握第一手资 料。老实说,对企管站的工作,好话坏话都有,说坏的,我们能理解,任何单位在 背后都不是一个声音的。说好话的居多,也是客观的。我们了解到企管站的工作是 很有成绩的,你是被认为在非正式国家干部中第一有才有德的人。所以,你不要有 任何思想包袱。老实说,我们初来乍到,如看表面,光从你企管站新油漆的门窗及 办公用具,就觉得很显眼,与众不同啊!而乡政府所有的门窗都油漆斑驳,或有损 坏,或缺玻璃。你们就给人一种特殊感。后来一了解,原来是去年10月企管站以优 惠价顶下了信用社这几间房子,为表示庆贺,才焕然一新。你们的工资也比集体干 部更高。现在,我告诉你们,凡是上一届党委作出的决定,我们不会变更,企管站 可以仍然享有全民事业单位的工资额。我也会全力协助企管站的工作。关于当前的 工作,苏书记已在会上说了,你老游既然有信心,就要尽快而又妥善地解决马眼水 库渔业队的承包问题。” 王书记笑容可掬,热情坦率,说话干脆,无距离感。 马眼水库的渔业养殖一包三年,但曾几何时,这座全乡最大的水库被许多人看 成一块肥肉,争相举筷,欲独揽独吃。去年底,在上一届承包行将结束,趁乡镇换 届、新老交替之机,便有人大闹水库,酿成纠纷。浑水摸鱼者大肆扬言:哪怕头破 血流,也非包到不可。惊动了新一届乡党委,尚未选举,便遇难题。权衡再三,决 断不下。惊动了县委书记和县常委们,在邀集我乡党委书记、乡长、副书记这些候 选人和我一同列席会议时,我作了专题汇报。讨论时,有两名常委同志率先发言, 力主因竞争激烈,为保一方平安,避免冲突,须停止发包。董团乡政府不应图区区 三几万元,造成不测。我乃书写字条,递呈一旁落座的县委分管政法的郑书记,意 为不发包更有弊端:1 、不发包,未人工养殖,不等于水库里就没有鱼。马眼水库 系拦截几条溪流而成,溪流里自有鱼自行繁殖。80年代前即因无人管理养殖,库里 却有多鱼大至几十斤,致任意炸鱼而可能危及大埧,于是才成立渔业队。其目的首 先就是为确保大埧无虞。次则年冬干涸时尽可能排除因任意捕鱼而导致的纠纷。因 此,不发包更有可能纠纷频频;2 、不发包,就可能有沿水库的自然村拦截库汊养 鱼,造成灌溉大受影响,甚而至于会形成死库;3 、不发包,有不法分子会误以为 政府软弱,无政府思想必会抬头,纷争管辖区域,从而引发事端。郑书记阅后,将 此条再给旁坐的县委黄副书记。郑书记示意我发言,然后,两位领导支持我的观点。 最后,江厚全书记决定:1 、还是要发包;2 、推迟发包时间至明年2 月底到3 月 初,暂不外传发包时间;3 、谨慎行事,一定要避免冲突。 纷纷扰扰,欲争水库养殖承包权的人集中成五伙,各不相让。一、原水库承包 人金明星一伙人;二、西边近水的以徐家埠为主、包括院前自然村的联合出面。这 伙人识水性,也有渔船,多有人懂养殖,性彪悍;三、东边近水的以董家为主、包 括赖家,联合行动。优势不明显,但呼声甚高;四、库头的西洲村民,以黄树林为 首,要求强烈,非包不可,更识水性,勇于撕斗;五、董团自然村一伙人凭借村大 人多,力能压众,承包的呼声更强烈。 接受发包任务后,我想出一个以一对一的办法,由企管站负责对原承包人金明 星的工作;后两对由竞包者自行谈判,董团自然村与徐家埠一方结成一对,可联合 亦可排斥;以西洲与董家结成一对,如法商谈。西洲与徐家埠则不可结成一对,两 地均有多人孔武有力,言谈势必激烈。 循着我的思路,定下方案,结成的对子可自行联合亦可自行淘汰。最后,只剩 下两方。终于在3 月1 日历经一场较大的风险后,达到了成功发包,并且破天荒地 以高出上届3 万元即以6 万元的标的由黄树林承包,避免了冲突的发生。苏书记、 董乡长、王副书记等人格外高兴,分外满意。在乡、村干部会议上,苏书记足足用 了半个小时来表扬企管站。后在三级干部会议上,再次多加赞扬。县委得到顺利发 包的消息后,江书记等领导说:“董团乡党委用人得当。企管站真正管到了,不畏 风险,也能排除风险,做得很好。” 为突出企管站在发展全乡经济中的地位,为使乡办企业能得以巩固,村办企业 和私营企业能得以发展,我被苏书记提名并被推选为1996届董团乡人大主席团成员 兼任人大办公室主任,复被推选为中共上饶县党代会代表,企业党总支被推选亦被 县委首肯为全区优秀党支部。除此之外,在乡党委的领导下,大力推进发展各类企 业,或及时给予可能的支持,或报请乡党委及时解决可能解决的较大的困难。凡此 种种,县乡镇企业局多加肯定,从1996-1998 年,董团乡企业管理服务站历年被评 为优秀集体,1998年,得到上饶市乡镇企业局的表彰。 苏健和王道良十分重视发展村办企业,不仅在乡、村干部会议上逢会必讲,着 重强调,而且也常常率同企管站亲临各类企业,带去了政策,带去了信心。确定了 一村一品,建起董团村茶场、板桥村林场、中路村农场、苏家村砂石厂、焦石村蚕 桑场、仙山村畜牧场、马鞍山村砂石厂、吴洲村水产场、山头村林场、太平村柑桔 场、魏家村柑桔场、中塘村红石厂,每年巡回检查两次,成为例行。调动了各村干 部的积极性,各村一时兴趣高涨,定下近期目标与长期规划,力争不做空壳村。 重视发展私营企业,私营企业至1998年多达43家,个体经营者多达400 余家, 其中陈三友、林旺林、杨富标三家得到长足的发展,先后成为全县、全区有名的绿 色企业,乃至全省也小有名气。苏书记说:“企业发展了,不仅富了农民,富了一 方,还增加了财税收入,一举多得,何乐而不为呢?” 1996年11月,成立了以王道良为组长、以我为副组长的调资领导小组,对乡办 企业的干部职工以及乡村、村集体干部实际调资。王道良同意我的调资方案,比较 了邻近的乡镇,对企业干部和职工实行5 、4 、3 制增资,即各单位正职增资50元 ;副职及会计增资40元;管理人员及职工增资30元。乡集体干部也一律按此执行, 村级干部则按支部书记增50元,村长45元,副职及会计40元,其他村干部增资35元, 企业及村级退休干部按原工资增资50% 。王道良报请了乡党委审议通过。 此次增资是在国家干部大幅调资的情况下,企业与乡、村集体干部增资最多的 一次,更是退休干部多年来在物资水平上扬而从未增资的情况下,首次也是迄今为 止,最后一次的增资。体现了苏健等领导同志的关心和极具人性化,尤其是退休老 干部极为感动,称谢不已。中路村退休的原支部书记徐智福说:“我们奋斗了一辈 子,乡党委没有忘记我们。” 一手抓“上去”(经济建设要上去,纠纷调解率要上去),一手抓“下来” (人口增长率要下来,纠纷发生率要下来)。提出了计划生育要把抓平时与抓突击 结合起来。平时要注意搜集情况,各村主要干部出面结合妇女主任发放出生证时, 对计生对象要鼓励随时节育,并视为自觉节育而给予奖励的措施。此举减轻了突击 月的压力和开支,对于人民群众的思想觉悟起到了促进作用。注重社会治安,狠抓 民事调解,各村、各单位的主要负责人是社会治安的第一责任人,调解人员是直接 责任人,控制纠纷发生,把纠纷消灭在萌芽状态,要逐月、逐年降低纠纷发生率。 要提高调解质量,逐年提高调解率和成功率。为此,在乡党校开课时,结合这个课 题,苏健和王道良先后作主旨讲话。我兼任党校教员,为此作指导讲解,把纠纷调 解的自觉性、责任性和技巧性,与共产党员的党性结合起来,为民办事,为民分忧。 让人民群众有安静的乐土和明净的蓝天,是发展经济的重要条件。 鉴于太阳山茶场严重亏损,苏健与王道良听取了企管站对茶场的专题汇报,实 地调查,认真解剖。苏健指出:“要改变对太阳山茶场只注重技术而忽略思想工作 的局面。多年来,茶园改造取得了一定的成绩,但茶场管理混乱,几成独立王国, 对一把手监督不力,等到企管站查账时,发现问题成堆,才发现入不敷出,必须彻 底纠正这种局面。”王道良则一言以蔽之:更换茶场一把手已刻不容缓。 1997年1 月1 日,乡党委决定由我兼任太阳山茶场党支部书记兼场长。对我给 予了很大的期望,对我实行了工资津贴。企管站不能放松,两头走,两头住。幸而, 实行企改了的10个企业,已无甚问题,马眼水库里纠纷平息,只要履行走访,每月 由杨辉会计负责搜集报表,季度和年终则由我带队履行检查。我得以安心茶场的工 作,为茶场的扭亏为盈而努力。 1998年6 月,逢百年一遇的特大洪水,苏健、董木良、王道良日夜坚守岗位, 巡视沿河各村,及时送去温暖,鼓励灾民重建。电站对外的惟一通道,马眼桥倒塌, 苏书记于第一时间组织人员、组织物资,由王副书记冒雨用船运送物资。处于孤岛 上的电站全体干部和职工免受饥困,深为感动。我坚持请缨,第二趟去电站时,陈 志坚站长握住我的手: “游主任,知道你身体不好,你能来,我们感谢。乡党委对电站这样关心,我 们没有挨饿受冻。苏书记是有魄力有胆识的,王书记是果断而迅速的。这样的好领 导,我们不会忘记啊!” 2008.7 .12 < 二十> 黄树林与陈小明 西洲,位于马眼水库大埧附近,离电站约一里。黄、陈、金、郑,100 多户人 家,黄树林与陈小明便世居于此。黄树林,34岁,身材修长,孔武有力,且练过拳 脚,但比较义气,当地七、八个后生以其马首是瞻,日日簇拥在他身边。陈小明, 33岁,厚实墩壮,性情急躁,一言不合,动辄出手,但惟黄树林之命是从。两人都 都没有读满初中,两人都自毛头小伙子起,便不干农活,专吃水库饭。 马眼水库虽称之为小乙型,但集雨区有120 平方公里,正常水淹5000亩,库容 3000万立方米,系拦截几条溪流而成。各溪流自然有各种鱼种自行繁殖,且汛期里, 鱼塘小库溃堤,鱼随水入溪下库,积年渐多。濒临库区的人家有徐家埠、院前、董 家、赖家;水库上游有孙家坞、塘坃沿、湾塘、岩底、桑家、杨家等,至少有500 户人家,肥水下流,马眼水库便成了一块肥肉。自1960年水库建成以后,二十年来, 从未现底清库,有的鱼大至几十斤,多有一种专食鱼的鱼,名“官差”,“官差” 都能成群,足见生生息息、鱼群繁聚之多。 黄树林与陈小明等人从少年时代便整日游弋嬉戏于水库,练就好水性。年龄稍 长,或就溢洪道拦鱼,或库汊围堵,或小船撒网,或投火药炸鱼,种种伎俩,无所 不作。自1980年起,董团公社为防止狂轰滥炸祸及堤埧,便组织渔业队专门管理, 从此闲人不能任意捕鱼。但树林一伙或昼伏夜出、星夜捕捞,或投毒库汊,或伺机 炸鱼,或于清库时大展手脚,硬是“靠山吃山,靠水吃水。”待年近三十,摆脱少 不更事后,欲独揽承包,未得如愿,乃于96届时,立下宏愿,不包水库,誓不为人。 95年底,竞争呼声高涨,趁乡镇换届之机,趁水库清库之时,各方对峙,酿成 纠纷,互不相让,造成伤害,上饶县委决定延缓发包,以免冲突,但不能逼近桃花 汛期,以免贻误投放鱼苗。 企管站鉴于原承包人金明星一伙,内部矛盾,理财混乱,管理不力,劝其退出。 剩下董团与西洲两个自然村的两伙人,仍跃跃欲试角逐雌雄。 此前,董团自然村负责人游兴旺被鼓动兴起,倡言承包,群集我家多次,要求 照顾自己游家人。我表示理解大家的心情,但详加分析,一为渔具全无,成本甚高 ;二是从未规模养鱼,经验不足;三是多不识水性,大风大浪里岂能驾舟?针对第 三条,我对兴旺说,我们亲如兄弟,关系极好,能行则行,必定相助。但不能行偏 欲行,恐有后果,尤其是你年龄偏大,还有多人都是旱鸭子,焉能弄水?兴旺听后, 良久作罢。但以游初一为首的则认为董团村400 户,树大荫大,可力压群雄,即西 洲的黄树林、陈小明等人也不在话下,且有从人亦少壮气盛,坚决表示当仁不让。 我不再力劝,心想,如不形成竞争,也未必好事,一则黄树林可能趾高气扬,日后 恐难驾驭;二则未成竞包之势,标的必然上不去;三、如董团村胜出,承包不利因 素已有言在先,如西洲胜出,我可以安抚游初一等人,况兴旺退出,失去号召,善 后易为。 1996年3 月1 日上午8 :30分,游初一率20余人进入乡政府大院企管站门前, 或坐或立。黄树林视若无人,从容缓步,夹带皮包,随从仅陈小明及另一人,颇令 游初一等人惊讶。随亦相应地以3 人进入办公室。其时,董团乡党委一班子人在二 楼乡长室坐等消息,静观其变。 竞包前,我首先声明两点:一、马眼水库承包,县委极为重视,公安局也密切 注意。竞包时,一定要按照程序,不得争吵喧哗,不得无端漫骂,更不许有粗暴行 为。否则,即电告公安局,谁先动手,谁即被取消承包;二、承包标的自报,但须 现金兑付,当场付清,拖欠无效。 竞包开始了,从3 万五起价,游初一高呼:“愿出!”黄树林报价4 万。游初 一复高呼:“4 万5 !”“5 万!”“5 万5 !”“6 万。”游初一勉强随应: “6 万1 。”黄树林却不再加价,甚觉意外。叫板停止,出示现金,黄树林果然备 有6 万元现金,游初一则仅带4 万5 ,还包括存折在内。竞争结果,只能视现金到 位者胜出,我遂拍板由黄树林承包。至密室点钞时,游初一尚有疑惑,出纳游高慧 告之无讹,方静场。我要黄树林下午来签合同,双方退出,出至铁门。高慧说: “幸你竞包前两点声明有力,镇住了有关人员,游初一他们携带20多根棍子藏于附 近,准备械斗,而陈小明等 2人走出门外分道扬镳后,即施放两管炸药抛向空中, 响声动地,被我召而复回,我正言告之,此举极错,是威吓对方抑或向乡政府示威? 严禁使用炸药,即自行承包的水库里也不得施放,须认错,身边还有炸药须上交。 否则,取消承包。黄树林责骂陈小明二人,表示认错,还余一管炸药上交。” 黄树林等人承包水库后,与徐家埠、董家等地相安无事,但隶属枫岭头镇的孙 家坞与桑家两地多有人盗鱼,陈小明奋勇向前,曾经伤人而闹到县里,以罚金抵兑 医药费。我正告黄树林:武力不是解决问题的办法。驱而复来,打而不服,最好与 当地干部取得联系,争取支持。黄树林遂带渔业队一名高中生携礼品前去安慰,昂 然通过“封锁线”和筑于山坡上的“工事”(工事里堆积了无数的石块),如入无 人之境,令彼方民众瞠目结舌。但与孙家坞商谈前,有村民聚集,致黄树林头部出 血,但黄树林任鲜血直流,仍骂不还口,打不还手,形色自若地说:“你们今天除 非打死我,否则我还是要来的。”村、组干部急呼敷药包扎,黄树林淡淡一笑: “没关系,不要紧。”乃与两地签下协议:两地如不侵犯,则各以300 斤鱼相送。 风波与盗鱼均告平息。 黄树林威而不露,对内对外,并不以力压人。人说:“水库里的人好比梁山寨, 惟有黄能服众。” 也有例外。有一次附近乡镇有一“罗汉”到董团街闹事,打倒了曾武冠全乡的 苏承德(家传武功,其祖父、其父颇有盛名),可能是苏承德被酒色淘空,武功荒 废的缘故吧。住在隔壁的黄树林挺身而出,三两下打倒了该“罗汉”,“你敢在董 团撒野吗?”不再复施拳脚。而苏爬起来后,猛踢对方一脚,即被黄树林拉开, “你想闹出人命吗?”复扶起那人,令其快走。当时,多有人围观,说黄树林是条 汉子,打得倒,又扶的起,脑子好用。某“罗汉”自后不来董团滋事了。异日于某 地遇黄树林,人数对比,甚优于黄,但“罗汉”并不记恨,还连说黄够朋友。 黄树林于水库养殖,脑子却并不好用,我曾三番五次说,要利用队部山垅里的 两口鱼塘及早年拦截的(作为队部通道)5 亩库汊发展特色养殖,包括东北鲤、甲 鱼、鳝鱼、泥鳅等,这些品类,市场价格好。但黄有始无终,却在水库里超量施放 鱼苗,他没有分析到近两年,农民不复种植绿肥和施用有机肥,大田里流出的水都 是清的,故库水不肥。年冬,成鱼不足1 斤,未能出售。虽于来年春施放过化肥, 但终是杯水车薪。第二年才勉强平均每条2 斤多一点,售价不高,第二年有收入也 大打折扣。黄树林固然是大亏其本,但恃其包库在手,次年便不按合同,仅上交4 万元了。我们了解实际情况报请乡政府原谅他了。 黄树林之妻连生3 胎,胎胎都是女孩。计划生育来,即将妻藏到一边。家具与 电视机任由计生队搬取。以后再置再搬,得再搬再置。他说:“生倪生娜,我充不 了好汉。东西应该让人家搬的,让人家消消气。我们蛮得过政府吗?” 黄树林思子心切,承包的第三年,他弃水库而不顾,凭着他长相不俗,在县城 姘居一名年轻的未婚女子,女方怀孕后,要挟黄离弃其妻。其妻坚决不从,乃公然 携该大腹便便的女子回家。其妻可让床,但总不离婚。可怜其妻吞声饮泣,操持饭 餐,供食二人。但其后,妻复怀孕。 B 超查检,那女子怀男孩,女方为此要挟黄树林出钱1 万,黄照付不误。但分 娩时,说也奇怪,竟然是女婴。不用说,该女子拜拜了。黄再付钱5 千,女婴作何 安排,不得而知。而其妻做B超查检,仍为女孩。其妻不忍打胎。生产时,黄置之 不理。但产下男孩!此后,黄与妻和睦如初,并主动携妻节育。“人不能不讲点良 心啊!这么多年来,让干部为难了。” 承包的第三年,黄树林疏于管理,却向渔业队多次提取现金,多则1 万,少则 5 、6 千,终于引发内部不满,各种舞弊纷至沓来,黄做不到令行禁止、赏罚分明 了,对乡里也做不到信用了。只上交了2 万元,要他再交1 万,都未做到,直至1999 年春,再欲续包是不可能了。 黄树林自后闲居在家,住董团街,并无职业,却生活丰裕。其妻更是欣欣然, 俨然是贵妇人。众人大惑不解。有人说,交到金融部门头头,贷款未还,有盈余。 然区区5 万,能维持上十年?又有人说,他两个女孩就业了,赚钱了。有人说,观 其在董团偶尔赌博,出手大方。实则间或去浙江某地赌博,常满载而归。还有人说, 他有朋友接济。但除女儿有不多的进帐外,其余收入来源未确。偶尔有人相问,黄 只淡淡一笑,不置可否。 陈小明后来参与工商市场管理、车辆年检,黄树林却不屑为之。有关部门硬是 要利用陈小明的威风,他也乐此不疲。常常“草里寻蛇打”,也常常造成伤害,不 过欺负的都是老实人,伤者也敢怒而不敢言。忽一日,他又打人耳光,复加一脚。 却不知道该被施暴者有一名近亲,这位游姓君子家住县城,身长力大,功夫了得。 这次较量之下,陈小明仆地,被猛掴两掌,狠踢两脚。“再敢在董团欺负人,下次 就要你手脚断。要记得!” 陈小明自此收敛了,有三年了,亦不知其所为了。 2008.7 .13 < 二十一> 吴林君与汪金海 吴林君,茶技员,39岁,偏矮,偏胖,高中文化,住仙山村仙姑山脚。一直在 太阳山茶场工作,曾任副场长、场长,后任副场长。 汪金海,38岁,稍高,偏黑,初中文化。其妻,陈芳英,任董团乡副乡长多年, 后调城镇,居县城。汪金海担任第二副场长,专司机电与制茶。 黄达,取代吴林君,任场长4 年。黄高中毕业,年轻、有朝气。开始一年多, 尚能安于工作,立志茶园改造,但随后便放纵自己,日日徜徉于市、县歌楼,置茶 场于脑后,1996年更挥霍公款。名曰“公关”,实则任意玩乐。致茶场管理混乱, 生产每况愈下,至年冬,亏损12万余元,干部、职工尤其是采茶与制茶女工的工资 无从着落,怨声迭起。又复东窗事发,被县纪检查处,复被乡党委解除职务。 吴林君不足以服众,支部书记王仪田又频敲退堂鼓,要求因病退职。茶场资金 全无,濒于瘫痪,负债130 万元,其中110 万专款系贷款。为使该企业起死回生, 1997年1 月1 日,我受命于危难之际,兼任太阳山茶场党支部书记、场长。 年关在即,须安抚人心,否则来年早春采茶便无法启动。我与吴林君、汪金海 商议,实施两条紧急措施:一、以5 分息,向私家高息借款3 万元,定于春茶后即 于归还;二、突击催取欠款。外欠款4 .5 万元,经劳神鼓舌,日夜奔波,得现金 2 万余元,乃将所欠工资按15% 发放。总算过了此劫。 太阳山茶场离信江河两里,地势高旷,然而一马平川,因其较附近村落最先接 受阳光,故称之太阳山。这里60年代便被辟为茶山,渐次开发,已有500 亩茶园, 当年种植系群体茶种,90年代后,陆续改造了茶园150 亩,种植高产新品种。又于 去年汰移群体茶园50亩。另有山林100 亩,种有杉木和油茶。有制茶车间两个:一 为名茶车间,有电炒锅24口,制作龙井、白眉等名茶;一为普茶车间。有3 台烘炒 机,4 台精工揉茶机及1 台加工大宗绿茶的大型揉茶机。有办公楼、宿舍和食堂, 有汲取信江河的电排及水渠,有成规模的猪舍,应该说条件是好的,潜力也是具备 的。 由于疏于管理,致人心涣散,茶园荒芜,茶叶未及时采摘,尤其是新改造及汰 移茶园本可投产而未投产,群体茶园及原改造的茶园未管理好,严重而又直接影响 了收入。 食堂伙食极差,蔬菜不能自给,连葱、蒜、韭菜都难以自给,常常是米汤施以 薄油和食盐用以佐餐。另外,后勤管理差,茶叶出库不严,漏失不少。 根据上述情况,我与吴林君和汪金海商定并召集管理人员开会,严明规章制度, 进行合理分工。 一、吴林君负责生产。管好汰移茶园和更新茶园,兼顾好大面积群体茶园,并 负责采茶、验质。 二、汪金海负责机械与电力,负责制茶,负责联系与引荐制茶师傅,顺带在杭 州购买设备与外包装。 三、会计黄统忠要管好财务,要登记好茶叶,入库和出库。入库须有三联单, 其中一份交给场长,一份交保管员。 四、李海元任保管员,茶叶等物资出库,须经场长签字,并开具三联单,一份 交场长,一份交会计入帐。 五、出纳王秋荣对于任何支取,须经场长同意签字,否则视为挪用。 六、加强茶园与山林护理,谨防耕牛践踏茶园,谨防盗伐和偷摘茶子。 七、由支部副书记王炳仁负责食堂管理,聘请能胜任并兼种菜的大师傅,工资 较前任适当提高。由王炳仁和王秋荣负责食堂支出,应开具三联单,一份交场长, 一份交会计,由黄炳仁签字证实。 八、资金投入方面,以茶园管理为主。暂停新植茶种,而拟作汰移群体种50亩。 九、场长全面负责,统筹各项工作。具体负债催取旧欠。 紧扣各项,严抓落实。 对更新茶园与汰移茶园,突击除草,赊购尿素4 吨,开沟条施,群体老茶园予 以适量撒放。春雨过后复春日融融,但见新茶园枝叶蓬勃,长势喜人,老茶山焕发 生机,翠绿耀眼,可供大量采摘。清明前12天即开山采摘,谓之明前茶。吴林君确 定采茶区域,严把采摘质量。制作名茶要严格,须采一芽一叶,有二叶有托叶者采 之须自行整理,以每斤3 元的采摘工资,高出上年5 角钱。由会计登帐,出纳发票 据,统一在春茶下山时兑付。验质是很细致的工作,我也时常在场,亲自加以解释。 报载:龙井茶假货多。其实不确切。龙井还是龙井,是龙井43的品种,是龙井 茶的制作工艺,如何是假?但杭州西湖边的龙井山庄至梅坞由于水蒸气的滋润,早 春时常是雾霭缭绕,有独特的自然与气候条件,故茶质更佳。西湖龙井茶的采摘一 般在清明后,季节比我处及浙江瑞安等地要晚10-15 天。清明前,即在街头或湖边 现炒现卖的茶叶,其实不是西湖龙井,大多是瑞安早春鲜叶。正确的说法是我们的 龙井与其他很多地方的龙井茶一样,是龙井茶,但不能称之为西湖龙井,应为某地 龙井。但杭州茶庄收购时,经加工后贴上标签,冠以西湖龙井那就名不符实了。甚 至是中国茶科所这权威机构下属的茶叶公司收购外地龙井时,最早的一批最高价是 每市斤350 左右,而经过筛选和包装后,即售价700 元左右。尽管如此,经过计算, 我茶场生产龙井仍比普通绿茶更为盈利。因此,我不惜高工资40天4000元,比上年 高出1000元,聘请李淮经理推荐的制茶师傅,授以制茶工艺,其标准是:以一芽一 叶的鲜叶在电炒锅里,要翻拍均匀,热度适中,过程适时,要具备色(青中略黄, 颜色一致)、香(芳香扑鼻,无烧焦气)、形(大小均匀,俱为扁形)、味(入口 稍苦,苦尽甘来)。挑选的24名制茶女工,虽多有3 年经验,但参差不齐,且无一 人技术过关。我要求师傅耐心指导,先作培训。提取样品、反复指导乃至手把手调 整手形。间有人员调整。即使技术掌握后,仍须视鲜叶含水多少事前作好处理,或 通风晾晒,或作脱水处理,制作时尤须高度注意,不能有一、两锅失误,不然,就 会是“一个老鼠屎坏了一锅汤”。我也随之掌握了制作龙井茶的要领。 又请来市农业局副局长、“白眉”茶的研制者王士圻。他规范“白眉”茶的制 作。“白眉”采自大面白、福安、福云、福鼎等品种。之所以有这些品种,是就其 产茶时间先后而定。制作要求鲜叶一芽一叶,要求翻搓均匀,热度适中;要求颜色 青中呈白,颜色统一;要求芳香扑鼻,无烧焦气,形如棒尖,呈长圆形,味亦入口 稍苦,苦尽甘来。但龙井茶价格仍高于“白眉”,只是制作更为精细,制茶女工经 过严格培训、见习上岗到正式生产三个环节,生产出能符合标准的龙井茶,乃于清 明节前10天,我与吴林君携带20斤赴杭州茶科所茶叶公司销售,李淮经理比较满意, 但也指出了存在的一两点不足,定价每市斤340 元。以后产茶渐多,第二批成于清 明前8 天,由吴林君一人送往,定价为300 元。因为收购价渐降,须及时送销。第 三批成茶于清明前6 天,我与汪金海同去,即被定价为260 元,降格以40元/ 斤之 幅度。汪金海只能与李淮讨论质量,我却发现该公司边收购,边筛选,边包装,边 脱销,售价是700 元,络绎不绝。听说是相熟的顾客、他还说比市场上的800 、900 甚至1000元要实惠得多,我请李淮到一边,轻声相求:“贵公司将收购的龙井虽经 过筛选,担损耗甚低,再经包装,转手销售,价格翻番还不止,获取暴利。我们制 茶正越来越好,而减价太多,我们只能得到小利啊,且旅途劳顿,来之不易,请于 惠顾。”李淮笑而不答,经再次商谈,终于定价为280 元/ 斤。清明后的价格,与 日俱降,直降至“谷雨”后几天的65元/ 斤。这时茶叶谓之“谷雨”茶,方才停止 生产龙井,而以“白眉”为主。但在1997年,李淮对我就很常识,加上茶叶质量过 关,故收购价较之别地始终高出20-40 元/ 斤。 与此同时,会计黄统忠也十分称职,茶叶入库、采茶数量、制茶工时,丝毫不 差,帐目清楚。茶叶出库时,保管员及时登记,复制三联单,严格实行场长一支笔。 看山员,是王双林、张本发,两人忠于职守。王双林看守茶山,控制了人畜危 害,两次牵来进入茶场的耕牛,适当处以户主5-10元的罚金。张本发看守山林,先 后报告张村有人分两起偷伐杉木,适量处罚后,盗风辄止。以前附近有村民不仅是 偷茶子,还且公然地抢,现在管理到位,无人敢逾界。捡茶子须等茶子全部下山, 否则,一经发现,自行交出,可不予处罚。张村的妇女又敬又畏,都说游场长严, 但不以罚款为目的。 食堂伙食好坏,直接关系到安心与否,也关系到管理人员的士气。我定下三天 有鱼,七天有肉的规定。我有时在企管站上班,特别是淡季时,我不可能长期蹲点 茶场,食堂不要视我是否在场而去买肉。聘请的大师傅张文普不仅烹调好,种菜更 是行家,蔬菜品种多,长势特别好,从此告别了天天以米汤充菜的日子。 那个年代,没有普及手机,花费了2000多元,组装了电话,便于联系业务和本 场的工作。 在资金投向上,于97年,着重抓好本小利大的项目:1 、自行育苗,移植与补 种更新茶园;2 、全力管好新改茶园与汰移茶园;3 、夏茶过后,即着手新汰移50 亩群体,以低价运来塘泥混合猪粪作为基肥,兼以来年春尿素追肥。98年春即有芽 叶可供采摘,计划年底购进尿素8 吨,除重新新改与汰移茶园外,对250 亩群体老 茶树要精心修剪。来春要增施追肥。4 、发展养猪,培育母猪。后年要注重农家肥, 尽量减少施用化肥。 97年,于夏茶结束后,继续催取旧欠,对两个欠款大户务必克期清帐。陈三友 尚欠款1 万。与之协商还款计划,乃分两次于中秋前还清。另一户系上饶地区茶厂 分厂张烈文赊欠茶叶款1 万元,历三年不予归还。我找其三次,均多方推托,一说 赊购的“白眉”茶叶在北京未销完,又说他是民主党派人士,政府该给予照顾。这 真是可笑的理由!又说国庆期间以安定为好(要求还债与维护安定牵扯在一起), 可笑!最后推托欠款应由茶厂归还,而茶厂明确表示,该赊购系个人行为,厂方不 予负责。乃起诉于上饶市法院,一审再经终审,张烈文才无奈地归还茶叶款。 1997年,春茶收入空前,毛利润25万余元。还清高息借款及肥料款后,发放干 部、职工及采茶、制茶女工工资。女工日工资比前提高了,又得到了现金,都兴高 采烈,又按10% 发放旧欠,尚有盈余。二春及夏茶结束后,增添毛利润20万,连同 养猪收入与农业收入,干部、职工及所有女工在年终都得到全额工资外,又再得5% 的旧欠款,尚有盈余,乃购进尿素8 吨,一举扭亏尚盈余6 万余元。 在此基础上,茶场各项工作更趋顺利,继续狠抓生产、制茶、销售和管理,又 着手普通绿茶的精制与包装。98年除去各项开支后,盈利9 万元。先后两年均超额 完成年上交4 万元的财税任务。我计划在2000年开始偿还银行贷款,至2005年全部 还清,使茶场不再有外债和内债。除非有贴息或无息贷款可继续争取。 仅仅两年,茶场发生了根本变化,其中尤以两位副场长功不可没。诚然,他们 都说:“跟着好头头办好事。” 他们于“勤”字外,也做了“俭”,或3 人、或2 人、或1 人出差,都做到尽 量节省开支。 吴林君本来牢骚满腹,但他佩服我的为人和行事。采茶季节,他总是天不亮就 起床,草草餐毕,即着手带山采茶。他不休息,忙于梭巡于茶垅间,随时发现并提 醒采茶质量。验质时,也从不含糊,该要我在场时随时告之。吴林君表现出忠诚而 勤勉,是个坚持原则又肯出主意的人。 汪金海本来懒散,但在97-98 年发挥了从未有过的干劲,往往于白班后,又在 制茶车间通宵达旦;往往是早饭后,刚刚休息片刻,或找他机修,他从不含糊,复 起身继续白天的工作。汪金海实在是个忠实而又勤奋的人,是肯动脑子的人。 2008.7 .17 附:五绝一首 太阳山茶场之晨 (喜“明前茶”早采) 绿满向阳坡,红妆巧手多。 霞光添暖色,时袅采茶歌。 < 二十二> 张年富与黄海潮 张年富,约38岁,稍高,白净。住县城旭日镇镇政府隔壁,原自建了二层三直 楼房。在董团任期的第一年加盖一层,重新装修,重新入宅志喜。1991年1 月调任 董团乡党委书记,原为黄市乡乡长。 黄海潮,约36岁,住旭日镇镇政府家属楼。原为该镇常务副镇长,黄于仕途也 可谓一帆风顺。1998年5 月任董团乡代理乡长,99年1 月任董团乡乡长。与张年富 曾同事于旭日镇。 张年富当年从文化站站长起家,经考试,被录用为国家干部,自后,春风得意 马蹄疾,很快就当上了黄市乡乡长,但他不甘人下,与该乡党委书记严重对立,口 碑很差,却又能如愿调到董团乡任党委书记,令黄市乡人莫解。张结婚十多年了, 妻子未曾生育,领养一女婴,是年已8 岁。张福有双至,喜上加喜,就在他升任书 记的同时,妻转为国家干部并产下一男孩。张在董团乡1 个多月后,春节前便放出 口风,对于乡、村的人事将实行大调整,因为有许多人不称职。此言一出,乡属凡 非国家编制的、与村级负责人纷纷登门拜望,或送礼拜年,或看生压岁,至庆贺满 月者络绎不绝。凡送礼者,均出手在2000元以上,甚或有人送上4000元。 有三个该送而未送者: 一、林管员郑诗铭。此人本忠厚木讷,对各届领导都不予应酬的,但此届行不 通了。于是开正上班后,郑被穿小鞋了,甚或只拿基本生活费而回家了。 二、板桥村支部书记汪明华。开正后,被名曰充实企管站而被调离,长期不定 工资,亦不闻不问。我甚为同情,建议临时借支。 三、便是我。我因为茶场事务繁多,开正时又忙于茶苗扦插和移植。加之茶场 偏于一隅,上述原由一概不知,即使知道了,可能也只会蜻蜓点水。后得知张年富 对于我甚为不满,我的犟劲又上来了,并不挽回影响。只在其小孩做满月时,作为 两个单位的负责人,明知应各包2000元而不为,仍各包礼金200 元。(已超出上届 领导喜宴时包100 元的档次)因为公务而未去捧场,后听说,张又甚为不满。 太阳山茶场支部副书记王炳仁内心有怨,认为我重用两名副场长而冷落了他, 与职工李海元、李海水集资9000元,以4 :3 :2 之比例,悄悄分送张、黄、齐副 书记,以求出面承包。当时,我还被蒙在鼓里。后闻黄即于退回,齐亦随之。 99年春节过后,果然进行了人事调整,但调整仅只3 人而已。 我毕竟是企管站长,但在我毫不知情下,事先未经任何程序,分管企管站的齐 副书记突然召集会议,并宣布将由王炳仁、李海元、李海水三人承包茶场,而吴林 君与汪金海却也应声突然进入企管站(可能是王炳仁等人未做好保密吧),坚决要 求承包。他们的理由是:“既然是承包,就应该公开、公平、公正。作为茶场的两 名副场长也有权承包。况且我们有技术,有操作经验,怎能被排除在外?”由于两 名副场长态度坚决,张年富等人便取消了承包,委任副乡长周大贤取代了我。张即 于春茶期间,从茶场调来6 万元,加上卖掉原来的小车,更换成半新的桑塔纳轿车。 规定茶场还须纳税2 万元。茶场不堪重负,干部与职工开始离心离德,造成了生产、 销售和管理大滑坡。99年冬便苦于工资难以发放,把一个好端端的、已脱离困境的 企业又逼向了绝境。于是在2000年初,张又乘企改之东风,决定将茶场拍卖。拍卖 前,茶场的固定资产评估值为330 万元。拍卖在林旺林与陈三友之间竞争,后双方 又妥协为各自购买一半,后又统归林旺林,总之,反复再三。在此期间,乡党委也 反复再三,开始议定以300 万元作为标的,以后又连续三次开会,都议定为280 万。 林旺林偕张年富乘飞机往返于北京后,又定为258 万,林旺林终以160 万余元购得 茶场,(历年贷款及利息计130 万余元,内欠近30万元。)我目睹集体资产流失一 半,心如刀绞,又恒念两年之辛苦付之东流,犟劲复来,拒绝在拍卖协议书上签字。 我告诉齐副书记:“现金根本没有到位,怎能签字?要签,还是你签吧!” “不行,你是站长,是法人代表。我不便签字,你不签,就由乡长签吧!” 后来,听说黄海潮乡长也不予签字。 “茶场是董团乡人民的资产,不是哪一届政府的财产,我不便签字。” 尽管未签字拍卖,现金亦未到位(即按258 万元计,除160 万元,尚有98万元), 林旺林却已进驻茶场着手管理,并改建道路,改建房屋去了。后来,98万元始终未 付,岂非咄咄怪事! 张对于我不签字即不卖帐更为不满,即组织常务副乡长与方发海等人对茶场、 企管站进行清帐,着重在茶场97、98年,历时清帐两个月。 两个月后,黄海潮乡长代表乡党委和政府对我说:“清帐已经结束。有两点必 须指出:1 、你在茶场报销了家中的电话费,作何解释?2 、97-98 年都发放了物 资,是变相发放奖金。作何解释。” “我兼任茶场负责人,为便于工作,自费组装电话。由于业务上的联系,须与 杭州茶科所附属公司、上饶地区茶厂、上饶县陆羽茶叶公司及其他兄弟茶场通话, 也只在生产和销售季节,仅报了3 个月,每张话费通知单的背面对长途、短途都作 了通话说明,可向电信所核对,属于私人电话,都剔除未报。” “那你应该转为发票。” “我想,纯系工作电话,还是原始凭证为好,我不想多报话费而转为发票。至 于97、98年茶场分发茶油,是大家辛苦了,茶子未受损失。以往,茶场的食用油都 不能自给,现在却有了盈余,而茶场的干部、职工以往连工资都没有到位,都挂帐 作欠。为安定人心,在保管员李海元的提议下,我同意每人分取15斤茶油。当时我 个人是不要的,但李海元硬是把油送到了我家,说是你不要油,我们也不便要的。 我知道乡政府没分物资、没发奖金。此事如有错,我负责,我可将自己分得的油退 出来。” “那就算了。不过,从查帐当中,我们也可以看出你97、98年在茶场的工作是 有成绩的。茶场需要你这样的当家人啊!茶场与企管站帐目也清清楚楚,你没有贪 污挪用。只此两点,听了你的解释,可以认为你是清白的。” 企管站已由齐副书记主持工作,我对齐并无怨言,工作也令他满意,还一起包 干中路村。他客气地说,从我这里,他学到了很多东西。后来,齐副书记调走了, 不过,黄乡长还是说:“还是游站长把企管站管得好,每年都完成财税任务,而且 精打细算、节省开支。现在,企管站却负债了。” 张年富对我仍抱有成见。2000年底,张要我退休。我是招聘干部,尽管是差额 拨款,但毕竟有财政拨款,且年龄也够不上退休。但我感到心灵上备受委屈,精神 上备受压抑,乃同意退休。而同时又有所不解,经请示上饶县劳动人事局,得到的 答复是:招聘干部是有编制的,除非犯有错误,应该解聘。否则,要办退休须经劳 动人事部门办理。不过,以你的处境,也可接受等同于国营厂矿企业的“居家”性 质,一面领取财政拨款,一面也可自谋工作。张年富先在名义上将我办退,甚至组 织人敲锣打鼓地送牌匾,却将退休金额不予议定。一个月后才得知距离招聘干部的 待遇是有差距的。而且差距甚大。我找张年富讨个说法,张心虚了,推说不清楚, 要问原会计方发海。我便找方发海,方回避了。 算了,心胸豁达一些,尽管受屈,也不计较。 有几件事,记忆犹新: 一、县委组织部下发的民意测评表,在乡干部填写前,张作训话,强调要与乡 党委保持一致。直白地说,对乡领导尤其是主要领导要从优打勾。于组织部问话时, 要保证对外口径一致,不得唱反调,并将可能提及的问题作标准答案于会上反复强 调。 二、1999年6 月的一次乡、村干部会议上,乡党委作出对太平村妇女主任何玉 芬通报批评并于撤销职务的决定。张年富在补充讲话中指出:何玉芬不称职,对计 生检查不负责任,没有做好假帐,帐、卡、册不相符,甚至铅笔填写的地方用圆珠 笔改写。暴露破绽,被检查组查获,导致董团乡严重扣分。 会后,因我与齐副书记已较推心置腹,即对他说:“这顶多只能在个别场合予 以批评,于计划生育检查中做假未做好而犯错误,恐怕师出无名。如果何玉芬说: ‘我就是不愿做假,不能与中央制定的国策相抵触。’乡党委作何解释?你还一本 正经地主持通报会,并宣读通报。何玉芬如上告,你将作何解释?” 齐后悔不迭,又说,张决定了的事,他们推翻不了。只能暗中希望何玉芬不要 上告。事后,何玉芬果然没有上告,原因是她不屑为这样的乡党委效劳,不屑当什 么妇女主任了。 三、2000年春,板桥村发生耕牛口蹄疫。县分管农业的汪副县长得知后,火速 亲临现场宣传与解释,苦口婆心又雷厉风行地将几只病牛打杀掩埋。张浑然不知, 后赶到板桥村,汪副县长严厉地批评他:“病情发生3 天了,你不闻不问,岂非官 僚?岂非失职?” 四、同年春夏之交,省委检查组检查移民建镇及发放资金落实情况,张一手导 演了偷梁换柱。指示做假帐,把苏家村连片建造的正常民居指鹿为马,被省委检查 组发觉,当即给予严肃批评,幸资金不致亏空,又挪用建造铁路补助款弥补了亏空。 五、乡办企业被抽光了血,张顺手拉起企改的大旗,先后卖掉太阳山茶场、农 科所、经理部、柑桔场,又祭起人员分流的法宝,砍掉了联防队兼计生队,让年满 55周岁的集体干部办退。但却乱了套,对某些该办退休或退职者又退而不办,造成 下届党委的麻烦。 六、各村被抽光了血,税收照摊不误,各村只好把税收分解到各村干部,各村 干部或借贷,或巧立名目敛取税款,或于计划生育故意网开一面,以罚代法。 七、乡政府大院并未大修,只是修修补补,重刷一遍油漆,名曰工程,其实简 单,花费24万多元。我虽然三缄其口,但背后也有别的行家说,只要4 万元足矣。 黄海潮乡长关注税收,对于其他各项采取不热心参与或退避三舍的办法。他与 齐都分别对我说:“他(张年富)的靠山硬,不要与他硬碰。忍一忍,就过去了。” 出于一名共产党员的良知,作为董团乡人民的一份子,我确实感到不吐不快, 当时未曾申诉,我想,总会找到一个机会的。 再次换届后,出乎众人意料之外,张竟然如愿得到一个美差,被调任民政局局 长。对此多有人摇头不解,又有人理解:张的能量大啊! 然则天网恢恢。疏而不漏。张欲壑难填,黑手伸向了民政、救灾款,连董团乡 敬老院这样的救济单位也不放过,将其乘飞机外出旅游的发票拿来报销,计6000余 元。但这仅仅是冰山一角而已。2006年下半年,张被“双规”,后被撤职,但还保 留了工作,对此,又有人不理解了:类似性质的局长被“双规”后,有的被开除工 作,有的寄身于铁窗下。也有人表示理解。据说,张不好意思作为普通一员受管辖, 去外县与人合伙经商去了。 黄海潮说:“钱这个东西,说好也好,说坏也最坏。心太贪了,终有完蛋之日。 老游,你还不知道‘善有善报、恶有恶报’这句话吗?” 黄海潮在董团任期内,理财是好的,但在张的干预下,乡财政也常常是捉襟见 肘,每于乡政府发工资之前,自己准备5 万元以应急需。但他不得不佩服张会变戏 法,去了这笔钱,他会另搞一笔钱来。 黄后来调任华坛山党委书记。 2008.7 .20 < 二十三> 李海元与王炳仁 黄达于太阳山茶场离任时,曾特别叮嘱过:谨防李海元捣鬼。而其实,却是李 海元在黄达场长任期内,是坐收渔利的。他承包猪场两年,借口经营不善,上年推 下年,下年则不了了之,从未向茶场上交过利润。 我兼任茶场负责人时,将猪场转由他人承包,启用李海元为管理人员,担任保 管员兼负责食堂。 李海元,约45岁,方面大耳,偏高偏胖,虽小学文化,却脑子灵活,他对黄达 常常是当面誉之,背后则毁之。 1997年夏末,茶场决定新汰移茶园50亩,召集峙港口村民斫老茶树,李海元负 责。翌日晨,我从乡里返回茶场时,他报告于我并带我到现场看了被顺手盗砍的油 茶林。他声言,如不处理,以后茶场损失可能会更大。 “你不是在现场负责的吗?” “当时没发现,事后才看到。” “你为什么不拦住他们?都是谁?” “他们人多,拦不住。叫不出名字来。” 我带李海元到峙港口。被当作燃料的茶树成捆地堆放在各家的屋檐下。一一检 视,发现有三家人砍伐了油茶,其中一家两大捆清一色是油茶树。对照门牌,记下 号码,找村干部核实,得知户主姓名,我分别写下处罚通知书:根据《森林法》有 关规定,对破坏森林尤其是破坏经济林者,将报请林业公安部门给予处罚,限下午 两时前来茶场听候处理。 林业公安分局在电话里答复我:既是破坏程度不大,授权你们作100 元以下的 处罚。董团派出所的答复是:茶场如处理不了,派出所会及时介入。下午,3 户当 事人按时来到茶场,他们除认错外,还邀来专业户陈三友作说客。我遂顺水推舟, 降低了有意放大的档次,分别给以100 元、50元、50元的处罚。 我批评了李海元的责任心不强,他则恭维我办事果断、处理及时。事后,我才 知道,其实他是纵容盗伐(两位副场长及副书记都外出推销绿茶了),出此难题给 我做。 1998年冬,茶场的经济搞活了,形势日渐好转,李海元又想坐收渔利了,遂邀 王炳仁与李海水(乡政府小车司机李长水的胞弟)与之共同图谋。 李长水早年欠茶场为其贷款购买货车的利息893 元,历多年而不归还。李海元 自告奋勇地带李海水催取此款,不说是茶场的安排,而指名是受我派遣。他明知李 长水夫妻不会归还,果然,黎月仙出言不逊了:“又不是在你手上欠的,别人都没 有叫我还,你就这样跟我过不去!” 李海元见黎月仙恨意颇深,觉得有机可乘。乃出主意,授意李长水向新任党委 书记张年富报告茶场管理不善,致使一片茶园受到虫灾。可笑的是:那片茶园即将 汰移,而又是李海元极力附和:横竖要砍伐,不用浪费农药了。他深知李长水的驾 驶室是施放暗箭的最佳平台,本是由黎月仙导演。而此次,李海元也加入其中了。 果然,张年富虽事后知道原委,却已有先入为主,加深了张对我的负面认知。 李海元力主食用油除食堂足够之外,剩余的可作分配。李海元一边将油送到我 家,一边却通过李长水向乡里反映我变相发放奖金。其实,按规定完成财税任务后, 也可作分配。 李海元、王炳仁与李长水等人还拉拢了两三个得力的支部书记,其中两个支部 书记以往对我关系极好,但在97、98年,他们多次要求无偿名茶后,由于未得到最 后的满足而心存不满,被一拉即合,从以往的对我多加赞扬,一变而为无动于衷了。 李海元得知张年富对我已持有成见后,便孤注一掷,以支持王炳仁出面承包为 由,各筹3000共9000元,向张等人送去礼金,果然达到了解除我太阳山茶场职务的 目的。所谓众口铄金,金子也会熔化。但李海元的如意算盘落空了,由于他们缺文 化,销售水平差,又不真正懂得管理,遭到两位副场长的反对而作罢。 茶场在2000年春“拍卖”给林旺林后,李海元曾一度主持茶场工作。但好景不 长,终于为林旺林所不容,被当着几百名采茶女工的面,加以痛骂,甚而被责令: “滚,下午就滚!”,离开了茶场,从此没有了固定职业。 王炳仁,40来岁,曾任马鞍山村支部书记,因与村长及其他村干部矛盾日深而 无法工作,他不愿去电站当一名管理人员,我乃好心地接受他到茶场任支部副书记。 因初来乍到,不谙业务,分配他搞后勤而有所不满,受李海元的挑唆,欲独树一帜, 终于自搬石头自砸脚。后离职回家,其妻以后多次见到我均表示歉意。“我老公受 人蒙蔽,害人又害己。对不住你了。” 2000年秋,李长水夫妻在县城闹市区购得房产,拆旧建新,造起五直三层楼房。 此时,他们已无忌惮了。直至2002年再次换届时,新一届党委启用他人开小车而黎 月仙也下岗了。但他们却已是得到太多了。而李海元、王炳仁终于失去甚多。 2008.7 .22 附记: 1997年,前妻郑莲娣已亡故4 年。是年,我再娶吴奀莲。吴奀莲,41岁,小学 文化。 1997年,我在瓦屋前的场院上新盖三间二层,新老屋相连,花费4 。2 万元, 负债1 。5 万元。 2001年2 月18日,我就任(林)旺林茶果业公司秘书兼供销科长,工作不顺, 于4 月7 日辞职。 2002年6 月,女儿游晓燕毕业于董团中学,因无力供其读高中、上大学,9 月, 乃随我入上饶电子工业学校,就读计算机专业。2005年7 月,被推荐在广东省某电 子公司,现在江苏省昆山市某电子公司品保部。 2008.7 .2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