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变无言 菜上齐了,郭永波用筷子给张巧珍夹了两样,然后十分认真地问:“还记恨 我吗?”张巧珍苦笑了一下说:“分手是我提出来的,我记恨你什么?”她话是 这么说,但郭永波还是从她的表情里,看出了一种哀怨。 “现在想起来,那时候我们到底是年轻啊!有时为一点鸡毛蒜皮的小事也老 是干仗。”郭永波的内心深处还有些珍惜他们相处的那段时光。 其实,在那个特殊的雨夜,尽管两个人对两人之间的关系谁也没有多想,尽 管两个人都还不懂得爱情这个词的全部内涵,但凭着青春期的冲动,两个人还是 一下子就逾越了人生的一个重要界限。情感上的铺垫省略了,初尝禁果之后,二 人几乎是无法自持了,一有机会便鸳梦重温,甚至是在双双按政策回城之后的偷 偷同居之时,两个人对各自的婚姻也没做全面细致的构想。 张巧珍至今仍记得那段日子。那时,两个人的工作还都没有具体落实,处于 等待之中,心闷得慌,性爱便成了一种排遣。不过,多神秘多甜美的事儿,一但 被无数次的重复之后,往往就会变得俗气而寡淡。一次,事儿完了之后,看着身 边为前途愁眉不展的郭永波,张巧珍突然冒出了一种从未有过的厌烦。难道他就 是我理想中的丈夫吗?难道我所追求的爱情应该是这样?这种想法的突然冒出, 连张巧珍自己都惊得跟木头人一样。恰在此时,张巧珍知道自己怀孕了,这使她 更加感到莫名的烦躁和不安。从此,她有意无意的便开始发泄自己的不满,动不 动就找茬跟郭永波干一仗。就连十几年后的今天,张巧珍也承认,若不是自己故 意挑起事端,郭永波对怀有身孕的她总是呵护倍至,甚至连对她大喊一嗓子也不 敢…… 张巧珍伸手把啤酒瓶拿在了手里,然后用目光示意郭永波把杯子里的酒喝干, 随后她给郭永波和自己的杯子都倒得满满的。张巧珍说:“第一次在青年点和你 喝酒,我感觉那酒是闻着香、喝着辣,所以那以后我滴酒没沾。不过今天我还要 和你共同喝一杯,我觉得无论是十多年前的那个夜晚,还是今天久别重逢,这也 许都是我们之间的一种缘。来,就为这个,干!”说着,她用酒杯往郭永波的酒 杯上有力的一碰,一仰脖、一闭眼,咕嘟、咕嘟,一口气就把一杯啤酒喝了个精 光。啤酒是下去了,两滴眼泪却淌到了脸上。 郭永波看着张巧珍,觉得手中的这杯酒又融入了许多的内涵。他不想马上把 它干掉,只是有些奇怪地看着张巧珍。尽管当初分手是她主动提出来的,但自己 仍有许多对不住她的地方。 张巧珍仍旧闭着眼睛,将头仰在椅子的靠背上。过了一会儿,她像说梦话似 的对郭永波说:“你是不是想知道我和你分手的真正原因?” 郭永波显得很平淡,经过了十多年的岁月,他对这个问题早已失去了新鲜感。 他不想问也不愿说,只是把一杯啤酒一口干掉,然后静静地看着张巧珍。张巧珍 的头仰靠在椅子背上,两个乳房耸得高高的,十多年前,这个部位曾使他梦萦魂 牵。如今,张巧珍的丰韵不减当年,只是自己已不是当年。 “当年我虽然爱你,但我不能违背我爸妈的意愿。”张巧珍像是诉说、又像 是解释似的对郭永波讲。可这话在郭永波听来却是真假掺半。 郭永波十分清楚的记得,那次两人吵完架,在张巧珍生气回了娘家的第三天, 张巧珍的父亲便领着两个男人来到郭永波的住处,他郑重而又严肃地告诉郭永波 :“我家张巧珍现已决定和你断绝一切来往,从今以后,再也不准你纠缠张巧珍。” 郭永波申辩到:“我和张巧珍是正常恋爱,做父母的不该干涉子女的婚姻。”张 巧珍的父亲哼了一声说:“你趁人之危干下了缺德事,我不告你强奸算是便宜你, 想娶我女儿,你也不撒泡尿好好照照自己的模样?你不往好上赶,我们也不想受 你家的牵连。” 张巧珍的父亲领着来人走了,郭永波才从父亲那里得知,张巧珍的父亲就是 文革中批斗他最狠的造反兵团头头。 尽管这样,郭永波仍不死心,他不相信所谓的爱情对于他竟是来得那么迅猛, 去得如此突然。他有时一个人在家里默默的想,巧珍真的是这么绝情吗?还是她 家人的硬性阻拦?想不通的时候,他就去巧珍家寻求答案。但张巧珍家对他似乎 是早有防范,他连去了几次,每次都没等他进大门,就被张巧珍的父母怒斥而返。 郭永波至今都忘不了,他最后一次去张巧珍家的那个场面。那次他跪在了张 家的门前,苦苦哀求了半天,巧珍的母亲才打开门把一张信纸扔在了郭永波的面 前,信纸上写着: 永波,没征得你的同意,我已去医院做了中期引产。从此,我们之间再也没 有什么牵连。过去,我们之间只是一场游戏,我们相互之间什么都不欠。请你不 要再来找我,我们根本就不需要再见。 尽管这封信上巧珍连自己的名字都没签,但从那熟悉的字迹上,郭永波还是 看出了一个义断情绝的张巧珍。此后,又过了将近一年,郭永波在一熟人处偶然 听到了张巧珍已和人结婚的消息,当他亲往张家探询时,张家已是人去楼空。十 多年过去了,巧珍如同黄鹤一去不复返,杳无音讯。 -------- 梦远书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