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桌的“你”
寇河是辽河的一条支流,在开原威远镇的南城子附近和叶赫河汇合。在两河交
汇处不远,两侧的大山使河道变得很窄,最近处只有一公里多一点。1960年,人们
在两山之间筑起了一座大坝,建成了铁岭南城子水库。水库水位的提高,淹没了很
多的农田和村庄。以前那个曾经繁荣一时的莲花街,也被淹没在了水下, 过个千八
百年,也得像楼兰古城一样,成了考古的对像。那时候,莲花已经成为莲花公社的
驻地,水库建成后,公社的机关不得不迁到了几公里以外的孤榆树村,原来的莲花
街向水库东南侧的淹没线以上迁移,保留大队建制,称莲 花大队。莲花学校隶
属于莲花大队,是一所初中戴帽学校,小学一至五年,初中六至九年。每个年级只
有一个班。
1974年9 月1 日,我从茶棚小学五年级升入了莲花学校六年级,念初中。莲花
学校有两栋青砖青瓦房,教室里昏暗又狭窄。陈旧的桌子椅子几乎没有完好的,桌
面坑洼不平,裂开大缝子;凳子不是缺腿就是少钉,几乎要散架子,坐上去“吱嘎”
乱响。这就是我们开始接受初中教育的地方,也是我开始认识本山的地方。
只是因为环境的变化,我们这群乡村孩子便完成了从一个小学生到初中生的转
变,其实从内心里,我们并没有觉得我们有多大的改变。只是有一点,我们必需尽
量地去适应新的环境、新的老师、还有新的同学。
在排座位的时候,我们都希望能和自己原班的同学坐在一座,彼此间都非常熟
悉。要是和新同学一座,不知道能摊上个啥样的,要是摊上个淘气包可就倒霉了。
说实在的,那时候我拿学习还是很当回事的。我在原来的班里是个“大干部”,班
长兼学习委员,还是学校的干部。但是由于文革时期教育的欠账太多,加上农村教
育质量不高,使我后来和大学失之交臂。当然,和我一样命运的,还有很多的和我
同龄的人。
星期一分座的时候,我和桑佐清、董喜昌按事先的约定站在了一起,希望能分
到一座。不料老师对我们站好的排不太满意,就按照大小个儿重新排了一下。这下
把我们的打算全都打乱了,我恰恰遇上了一个新同学,他叫赵本山,家住在石嘴子
沟,离莲花有三、四里的路程。
虽然开始的时候都不愿意和生人一座,但是既然坐在了一起也就接受“命运”
的安排了。同桌的那个“他”人到底咋样完全是个未知数,看样子那小子挺淘的。
我在心里嘀咕。
下了课,赵本山主动和我打招呼,自我介绍:“本人赵本山,赵钱孙李的赵,
根本的本,大山的山,在家排行老三,大家管我叫‘小三儿’。”
他的自我介绍,使我多少放松了戒备的心理,觉得他这个人挺随和的,便也做
了自我介绍:“本人李兴华,赵钱孙李的李,振兴的兴,中华的华。在家排行老二,
大的管我叫二弟,小的管我叫二哥。”
赵本山一听我的介绍就乐了,又说:“家中就我哥儿一个,一人吃饱,全家不
饿。”
我说:“我一哥一姐仨弟弟,父母加上我,吃饭八双筷。”
赵本山说:“妈死爹出走,我的日子不如狗。”
我说:“老三老三你别愁,苦日子总会熬出头。”
我和赵本山就这样相识了。正像我“担心”的那样,在以后的学习和生活中,
我的这个新同座真的给我制造了不少的“麻烦”,给我的生活带来了很大的影响。
那年赵本山十六,我十五。如果放在现在,我们这个年龄已经是高中生了。但是那
时候我们农村孩子中学毕业就参加劳动,没有别的出路,所以上学都很晚。
赵本山的个头儿比我稍高,有一米五左右。他长得挺白,这在我们农村孩子中
不多见。给我印像最深的是他有一双会说话的眼睛,黑亮黑亮的,显露出一种精明
和狡黠。正是二八月乱穿衣的时候,山区的气候变化较大,白天依然挺热,早晚却
有些凉了。赵本山和我一样仍然穿的是单衣单裤,衣裤的里面就是光溜溜的肉皮儿,
没有背心和裤衩。走路的时候两腿中间的家伙们也跟着无拘无束地悠荡,舒服自在。
这样也有一个好处就是撒尿方便,找个背人的地方,掏出来就尿。现在人们的生活
水平提高,内衣外衣里三层外三层,还有“地球人都知道”的北极绒什么的,把人
捂个严实。人是暖和了,但里面的器官们却委屈多了。赵本山的脚上,是一双破旧
的黄胶鞋,上面裂开好几道口子,大拇哥已经探出了头儿在外面望风呢。如果那鞋
留到今天,肯定能当成文物,说不定能拍卖个好价钱。
赵本山似乎不知道愁,尽管穿得挺寒酸,并没什么自卑的感觉。他天生的性情
开朗、爱扯爱闹,且头脑灵活、语言风趣,只要是有他的地方就肯定能听到笑声。
由于有了赵本山,使我们原本枯燥无味的学习生活增加了许多的乐趣,我们很快就
喜欢上了他,我和他也自然成了非常好的朋友。
在这里,我和赵本山认识了吴焕民、高墨林两位校长;认识了陈彩荣、程德林、
武国良、方心元、郑奇、朱凤梧、葛宪斌、赵纪远、朱文波、冯金财、吴耀东、张
欣、冯秀芳等老师。在我们的人生道路上,这些师长们给了我和本山极大的影响。
也正是这种影响,彻底地改变了赵本山的命运。我们还认识了赵本文、周树林、于
占忠、范光文、朱文祥、吴晓东、高春华、葛宪家、赵云海、周淑霞、周桂霞等同
学。如今,当年那些风华正茂的少男少女们,都已经人到中年,在社会和家庭中担
起了沉重的担子。岁月的沧桑,早早地刻在了他们的脸上。每当我们回忆起那段苦
涩但却快乐的时光时,便感到一种欣慰:我们中间出了个赵本山,他是我们的骄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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