剧团轶事
本山在生产队里“熬”过了一年多的时间,这期间,他干过几乎所有的农活,
种地、铲地、割地、放牛、养鹿等等,切身体验了劳动的艰苦与快乐。
1979年,公社文艺队又重新成立,不过这已经不叫文艺队,叫“曲艺团”了。
本山又被召回了曲艺团,又操起了他所喜爱的演艺事业。
本山初到剧团的时候是团里年龄最小的,还算不上是正式演员,管吃管住,没
有工资,本山已经非常知足了。刚来的时候,本山也经过了简单的考试:队长王永
和问他会什么?他说会吹唢呐。王永和就让他吹了段《东方红》。又问还会啥,他
说会拉二胡。王队长让他拉一段,也是《东方红》,水平一般。根据他的条件,王
队长安排他去说相声。结果上台一演,效果还不错,很有台缘(受欢迎)。王队长
又让本山学唱二人转,他演出的第一个剧目是《看春苗》,和沈阳的知青王青英一
同表演的。这期间,本山真正学习了一些二人转的基本功,包括唱腔、说口、表演、
耍手绢等。
虽然这只是个乡级的曲艺团,但当时的“学术”气氛非常浓厚,演员们没事的
时候就研究、琢磨表演的技巧,这对演员们的提高极有好处。值得一提的是,当时
的剧团聚集了一些优秀的人才,一些沈阳或开原下放的知青都是剧团的主力,很大
程度上提高了剧团的层次。这些有才华的知青不仅对剧团产生了影响,也对当地的
文化生活产生了积极的影响。在他们身上,本山学到了很多东西。张海涛的二胡拉
得相当好,《赛马》、《江河水》、《骏马奔驰保边疆》等都是他的拿手好戏。本
山没事的时候就偷偷地学,偷偷地练,演奏水平明显地提高。沈阳下放的郑奇原是
本山的老师,这时候也调到乡曲艺团当编剧,是对本山产生重要影响的人之一。
剧团的副团长田子材是个唱二人转的老艺人,对二人转艺术非常精通。在他的
影响和教授下,学员们系统地学习了二人转的唱腔和表演,人称“九腔十八调,七
十二咳嗽”。由于本山的聪明好学,此时的本山已经从一个“学徒”逐渐成了台柱
子,地位有了明显的提高。他表演的《包公赔情》、《包公断后》等,都是保留节
目,很受欢迎。
在剧团,本山主要是表演二人转,但是其它的剧目他也都在行,而且在关键的
时候还救了场。有一回在保安演出的时候,演拉场戏《二大妈探病》里老太太的邓
淑清病了,没法演出,小剧团又没有替补演员。这时候本山站出来说:“我演。”
大家知道本山并没学过这个戏,但是也没有别的办法,只好让他上了。本山装扮成
老太太上场了,开始还挺顺利,没上台的演员帮他提台词。后来演员都上场了,没
人再给他提台词,本山就根据剧情自己发挥。这一来就乱了套了,别人没有准备,
就只好瞎扯一气。词扯远了再往回拉,乐队也跟不上了。由于大家平时在一起,有
一种默契,观众愣是没看出破绽来。演出结束后,演员们累得不行,也乐得不行,
晚上饭都忘了吃。这大概是本山第一次出演老太太的角色。
曲艺团为了生存,必须不断地到各地演出。这种到处奔波的生活是非常辛苦的,
在一个地方演出结束后,团长就要到下一个地方去联系,俗称“打地”,然后剧团
才到。那时候农村的文化生活还是非常地贫乏,一听说有文艺演出,附近其它生产
队的人也来看热闹。因为演出大都是在生产队的队部进行,场地小,搁不下多少人。
所以演员们到了地方以后要先藏在山上,等到天黑了才能悄悄进村,有点像鬼子进
村似的。
演员上山藏身的时候多半是晚上。本山负责背鼓,鼓的分量挺沉。有一次天黑
的时候,本山背着鼓往前走,路过一片豆子地的时候不小心被绊倒了。鼓掉在地上
“咚咚”作响,引起一阵激烈的狗叫,把演员们吓了一跳。
还有一回,曲艺团在昌图一带演出,到天黑也没打着地。演员们走了一天,又
累又饿。这时候他们看见有一家亮着灯,就敲门进去。小屋不大,只有老两口。老
两口人挺好,留他们住了下来,还给他们做了小米饭。9 个演员加上老两口一共是
十一个人,小屋根本住不下,大家就干脆坐了一宿。这一宿他们天南地北地扯,还
给老两口唱了几个小段,老两口非常高兴。
剧团的生活是非常艰苦的,他们经常是“打一枪换一个地方”,居无定所,三
餐无着。说句难听的话,和“丐帮”差不多。所不同的是他们给农民们送去的是文
化,是快乐,很受农民的欢迎。但是,因为农村太穷,能够给他们的报酬太少太少,
他们用其它的方式表示对演员们的喜欢和爱护。本山每到一地,总是被人争着请到
家里住。有一次,本山和其他男演员们一起住在一个叫“张二爷”的老乡家里。本
山和张二爷睡的是上下铺,本山在上铺,张二爷在下铺。这个两层铺原本是用来放
东西的,不是睡人的,所以不太结实,稍一动身摇摇晃晃、“嘎吱嘎吱”直响。本
山演出到深夜才回来,刚刚入睡,床就把他晃醒了,是张二爷起夜。张二爷回来后
本山又接着睡,刚刚迷糊着,床又把他给晃醒了。这老张头尿频,半个来小时一趟,
这床也就半个来小时晃一晃,可把本山给坑了,像是坐了“悠车”。所谓“悠车”
就是摇篮。东北有三大怪:大姑娘叼烟袋、窗户纸糊在外、养活孩子吊起来。这第
三怪“养活孩子吊起来”是小孩用的一种摇篮,两端用绳子吊着,孩子睡觉的时候
母亲推动摇篮来回游荡,嘴里哼着《摇篮曲》:“月儿明,风儿静,树叶儿遮窗棂
啊,蛐蛐儿,叫铮铮,好比那琴弦声啊,琴声轻,调儿动听,摇篮轻摆动啊,娘的
宝宝闭上眼睛,睡呀那个睡在梦中啊……”这样的场景,这样的曲调,就是再淘再
闹的孩子也得乖乖地进入梦乡。这种“悠车”之所以能让孩子安然入睡,是因为它
的游荡是有规律、有韵律的。而本山的这个“悠车”的晃动完全没有规律,说不上
啥时候就“忽悠”一下子。
“这觉是没个睡了。”本山自言自语。
张二爷说:“对不起,我尿频。”
本山睡了醒,醒了又睡,折腾了不知多少回,最后还是睡着了。当他醒来时,
发现下铺的张二爷不见了。他们来到院子里,见张二爷正抄着手睡在草堆上!本山
忙上前把老人叫醒,他握着老人冻得冰凉的手,感动得不知道说什么好。多好的老
人!多好的农民!我就是为他们苦点、累点也值呀。
在农村演出,一般没有像样的场地,队部的炕头上、拖拉机的拖车上、秋天的
场院里、冬天粪堆上都是他们临时的舞台。他们还在马棚里演出过,这边演员唱,
那边牲口叫,好像在比试谁的嗓门大。
曲艺团的生活虽然艰苦,但却很正规,对演员们的要求非常严格,不许单独行
动,没事的演员也不许回家。化妆的时候要求在几分钟内完成,每个人必须做到。
对于这种严格的管理,演员们都非常自觉。
剧团的演员大都很年轻,所以每到一地都会受到年轻人的喜欢。本山人长得挺
帅,戏又唱得好,自然很受欢迎。在一次演出的时候,房东的女孩喜欢上了本山,
非要和本山搞对像,本山上哪儿演出她就跟到哪儿。本山跟她解释说自己都成家了,
那也不行,弄得本山不知道咋办好。要说本山的“追星族”可不是近几年才有的,
十多年前就有人追了。本山不得已把这事跟团长邓淑清说了,邓团长非常严肃地告
诉本山,决不允许和那个女孩来往,整出事来就开除。那时候,“生活作风问题”
是最坷碜人的事,比贪污和反革命都更见不得人。那个女孩追了一阵子没追到手,
也就不了了之了。要是放在现在,恐怕就没那么容易摆脱了。说起来那个女孩也不
会想到,她当年追的那个年轻人,十几年后竟成了家喻户晓的大明星了。现在想起
来,她也一定会觉得很幸福。
正是在这种严格的管理下,莲花曲艺团的演出达到了比较高的水平。1979年代
表开原参加铁岭市农村业余剧团演出,获得了所有六个奖项的第一名。1980年铁岭
地区文艺调演,又获得了优秀。
曲艺团走遍了辽、吉两省交界附近的村村寨寨,给广大观众带去了精神的食粮,
也培养、锻炼了一大批优秀的文艺人才,这其中就有赵本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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