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山不忘本
当年的本山曾经为一个窝头而发愁,如今他已经尝遍了山珍海味、南北大菜,
不但吃了中国的,也吃了外国的。想吃什么就吃什么,这对他并不是夸张。但是,
本山从小生长在莲花,后来又吃住在我家,吃惯了那里的粗茶淡饭,即便是顿顿有
鸡鸭鱼肉,他也还是爱吃家乡的大酱、咸鸡蛋之类的土特产,“积习难改”。
2001年4 月2 日晚,我正在家中看电视,本山打来电话,说:“兴华,我4 号
回去,你给我整点鸡蛋,有干菜再准备点。”
我说:“行,还要点别的不?”
本山说:“反正我爱吃啥妈知道,你让她给我掂对吧。”
我把消息告诉了妈,妈让我张罗鸡蛋,其它的她包了。
我领了任务,就马上去落实,到各个村屯去收鸡蛋。这种鸡蛋叫笨鸡蛋,是农
家散养的鸡下的蛋,不喂饲料,所以不含激素什么的,是纯“绿色”的,很受城里
人的青睐。但是这种鸡都是农户散养,因此数量有限,不成规模,一家有个二、三
十只就不错了。所以我只好挨家挨户地去划拉(收购),忙活一整天,总算是凑够
了500 个鸡蛋。用纸把鸡蛋包装好,装上箱,这才想起来,我还没吃午饭呢。
4 月4 日,本山来了。他到他投资的“本山希望小学”看看,又办了些别的事,
整个日程安排得满满的,来去匆匆。他跟我握握手,简单打了声招呼,说:“今天
太忙了,你代我向妈问个好吧。妈知道我爱吃啥,给我准备了这些好东西。”
我说:“这些你先带回去,等我去时再给你捎。”
本山说:“行,这些东西我不能自个儿吃,回去得分给朋友点儿,让他们知道,
咱这儿净好东西。”
本山高高兴兴地把东西带走,同时也带走了一份母子情,一份兄弟情。
妈给本山准备了什么东西我没看,但是有三样是必不可少的。一个是大酱,这
是妈亲手做的。大酱是东北农村家家必备的东西,下大酱是一件很有讲究的事。每
年农历二月末、三月初,就开始烀豆子,再用石磨把它磨碎,打成酱块子,用柞树
叶包好,放在通风的地方发酵。农历的四月十八,是下大酱的日子。之所以选在这
个时候下酱,是祖辈上流传下来的习俗,是先人们总结出的实践经验。民间的任何
一种习俗,肯定都有它的一定道理,只是没有人去在意其中的奥妙。也有不信邪的,
偏偏早几天或晚几天,结果那大酱不是臭就是腥,没个吃。
一个人下酱一个味,妈下的酱本山最爱吃。2003年5 月,我和妈上沈阳,给本
山带了大包小裹的山货。本山招待我们吃饭,《刘老根》剧组的人也都在场。听说
我们带来大酱了,本山说:“在哪儿呢?”我说:“在车里。”本山说:“快拿来,
我要吃。”
我下到一楼,从车上拿出来一瓶子大酱。本山迫不及待地把瓶子打开,拿到鼻
子底下使劲闻了闻,对大伙说:“这才是正宗的呢。这是妈家的,不是兴华家的,
他家的没妈家的好吃。”
众演员笑道:“本山真行,酱菜厂聘你当质检员得了,你有天然的检验工具。”
本山拿起大葱,蘸了点大酱咬了一大口,说:“香——醇——”
第二样东西是干菜,主要分为三种:山菜、野菜和家菜。山菜有干蕨菜、猫爪
子、鞭梢菜、山辣椒秧子等;野菜有灰菜、苋菜、大脑瓜等;家菜则是些自家产的
地瓜梗、老母猪耳朵(扁豆)等等。这些都是农家不可缺少的东西,也是人们非常
喜欢的东西。过去人们靠它们度日、活命,现在人们则是用它们来调剂口味,一样
的东西,用途却不一样了。
妈准备的第三样东西是腌制品,有咸鹅蛋、咸鸭蛋、咸鸡蛋等等,风味各有不
同。另外还有芥菜疙瘩等。当年我和本山的午餐就是咬一口大饼子啃一口芥菜疙瘩,
渴了再喝一口凉水。也是该着,我们就这么“不讲科学”,也很少看见谁坏肚子。
不像现在的孩子吃着肯德鸡,喝着纯净水还动不动就挂滴流。这大概就是温室里的
苗和野地里的草的关系。
这些都是本山最爱吃的。他离开莲花以后,他家里几乎就没断过这些东西,不
是他来时带走,就是我们去给他捎去。本山和我妈说过这样的话:“妈,这些东西
在过去救过咱的命,咱啥时候也不能忘啊!我吃它,就是要回想过去,不忘记这生
我养我的黑土地和这块土地上的父老乡亲啊!”
我们那儿也出过一个大学生,书没念咋的,人先学洋了,说话南腔北调,吃饭
一律使用刀叉,筷子基本不会用了。其实,要论玩洋的,他一百个也不是本山的个
儿。但是本山就是本山,不管走到哪儿,乡音不改,口味不变。我就是爱吃小葱蘸
大酱,谁爱笑话就笑话去。
本山没变,还是当年的本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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