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得失之间选择 很多到过澳洲的人,都说澳洲是一个最适合老人居住的地方。从自然条件和地理 环境上来看,这种说法确实一点也不假。比如:前面说过的住房的舒适,环境的悠美, 气候的清爽,都是老年人梦寐以求的地方。特别是在气候方面,澳大利亚的地理位置 非常优越,可以说:在澳大利亚冬天不冷,夏不热,四时如春。 我在悉尼那些日子里,我就发现:在大多数的家庭中都没有安空调,甚至家里有 电扇的也不多;在一般的居民家庭里绝对看不见有暖气设备。 最初我还很纳闷:在热带的国家里,没有暖气设备是可以理解的,怎么可以没有 空调呢? 后来我在悉尼住的时间稍长了一点,才知道:这两大样设备在悉尼根本不需要。 在国内,人们经常说:云南的气候好,一年四季“四时如春”。我曾经多次去过 云南,亲身体会过那里的良好气候条件;但也不是像人们所说的那样完全如春。 有一年,我和单位几名创作人员,一起到云南红河州深入生活,那时正是三、四 月间,应该说正是春天的季节;可我们到那后,正好遇上了连雨天。几天没见太阳, 就突然变得越来越冷了。 由于我们带的衣服不多,最冷的那几天是当地宣传部门,在当地部队替我们每人 借了一件军大衣。 所以有人也说:“云南四时如春”可后面还得加一句:“一雨成冬”。前后两句 合在一起,才能更准确的概括云南的气候。 我在澳大利亚期间,正是初秋和初冬交界的季节。应该说三个月的时间,我在悉 尼有了秋天和冬天两个季节的体验。 我在去游览悉尼歌剧院的那天,虽然已经是秋天了;但那一天在外面的暴晒,我 的满脸却被晒得通红,几天后还脱了一层皮。 那天我回到住所后,我儿子让我躺在卧室里休息一下;可躺下之后还觉得浑身热 得难受。 最后,我就跑到楼下客厅的大沙发上躺了一会。你还别说,马上就好多了。 后来,在快睡着时,还盖了一条毛巾被。所以真热的时候,在一楼反倒感到很凉 快。 在我回北京的前几天,悉尼已经是冬天了,也是在连下了几天雨之后,让人感到 有点冷了,特别是在晚上,甚至连睡觉时都有懒得脱衣服了。 儿子怕我着凉,特意给我安了一个小电热风扇。结果不到半小时,就没有什么不 适之感了。 据我儿子说:“在悉尼像那样冷的天气并不多。” 在澳大利亚别的地方我不知道,但在悉尼我确实感觉到了空调和暖气没有多大必 要。 也族悉尼在南半球的纬度,与昆明在北半球的纬度相似,在悉尼的那些日子,我 感到悉尼的气候,和云南的气候出奇的相似。同样也要在“四时如春”的后面,加上 “一雨成冬”的那句话。 当然,从总体上来说,在悉尼确实老人生活的首选之地;但在其他几个方面并不 那么十全十美了。 不管别人是否认为老年人是不是一个弱势群体,但老年人确实有老年人的特殊需 要,他们不仅需要物质生活,同样也需要精神生活。特别是身在异邦的老年人,后者 有时比前者更重要。 而在悉尼,老年人最缺的恰恰是这种精神生活。 我在鳗鱼河边散步的时候,经常看到在河边散步的老人。当然各色人种的老人都 有,尤以中国老人居多,在中国老人中,又以女性老人居多。 我在和他们接触的过程中,有一个体验:一般遇到白色人种的中老年人,走到对 面时,只要你看他一眼,他们大都会用英语说一句:“‘HOOIYOU ’(你好),” 如果对面遇到的是中国人,你得多看他几次,才有可能与你有些交往。并且一旦 交往上了,可能就会越来越密切。 那些其他人种,只有你和他们有过什么交往之后,有的人才会与你进一步交往。 有一次,我和儿子在河边钓鱼,有位看上去和我的年纪差不多的中国人,也是一 个人在那散步,他在我身后站了半天也没跟我说话。 后来他看见我们钓上鱼来了,并且是一条小鱼,他才说:“那边鱼多,而且也大 ……” 说完他用手指一下那个方向。 我说:“完全是为了玩,那边人多,也没有坐的地方,在这钓鱼是次要的,主要 是消遣。” 他听我这么一说,马上就把话问题转了,问我:“刚从国内来的吧?” 我说:“时间不长,也就半个多月吧……您呢?” 他说:“再过几天就一年了。” 我又问:“是探亲还是移民?” 他回答说:“移啥民哪?给女儿侍候月子来了,是我和老伴一起来的,她在半年 前就回去了,把我留在这了……” 看得出来,他也是一个健谈的主,反正我也不想钓鱼了,能有一个人在一起聊聊 算一种消遣。 于是我马上递给他一只烟说:“那你这么一走,你女儿的孩子怎么办?” 他摆了摆手:“说戒了,是来这戒的,” 然后又说:“难就难在这呢,孩子太小,带走不方便;可在这没人带孩子,他们 两口子怎么上班啊,在这你还不知道,可不像在国内,含糊不得┅┅” 我马上接过他的话茬说:“那你就更不应该走了,” 他叹了口气说:“唉,呆不住了,还是让老伴来吧。二闺女那点事好办,我干不 了,家里还有别人呢?谁都能伸把手,可这┅┅” 我不解的看了他一眼,问:“是不是孩子不孝心?” 他马上晃了晃头,说:“跟你说吧,闺女就不用说了,女婿虽然是外姓人,可比 儿子还中。我来了这么长时间,只要他有功夫,想上哪玩他都带我去玩,玩的那些地 方,我连名字都记不住了,都是英文名┅┅” 一说到这,他的兴趣更浓了,好像话匣子一打开就再也收不住了。 听他讲了几段他的见闻之后,我觉得最有意思的是他去堪培拉参观国会大厦的事。 他说:他到国会大厦参观那天,正赶上人家国会开会,什么人都可以进去听,连 我这“老外”也可以;但一定要坐在最边上,而且不许说话。 我进去后就后悔了,人家讲的都是英语,心想:我听那个有什么用呀? 开车回来的时候,我女婿告诉我说:‘这就是民主,民主就是只要公民,什么意 见都可以在国会上发表。’ 他说:我告诉我女婿说,我连他们说的是什么我都不知道,我听那个‘民主’有 啥用啊? 他接着又像自言自主语的说:不过这也算开了眼界,我只是觉着人家的国会大厦 可真敞亮。 听到这我说了句:“你真行,还参加澳大利亚的国会了。” 他马上说:“可不敢这么说,顶多算个旁听┅┅” 说到这,我就说:“你看,你的女儿和女婿对你都这么好,别回去了,如果国内 的事你老伴能脱身,还是让她回来吧,在这至少和你女儿和女婿在一块,也算是团圆 了。” 他说:“那可不行,我们在这和他们团圆了,可我和国内的闺女和女婿就分开了, 再说┅┅” 我看了他一眼,他接着又说:“跟你说吧,在这吃的习惯,住的习惯,可就是老 是感觉有点空的捞的。你说人活的不就是人么?在这连个说话的人都没有,那滋味, 不好受啊┅┅” 他说这话我信。我想起来了,我父亲去世之后,我把我母亲到北京来了。开头还 可以,过了一个月就不行了,说什么也不愿意呆了。 我为了多留她在这住些日子,就搪塞她说:“现在车票不好买,等我买了车票, 我送你回去行不?” 正巧,那些日子老家来了一位亲戚,我怕我母亲会和他提出回去的问题,事先就 告诉那位亲戚说:“如果我妈说回去的事你就说,你还要到其他地方办事,等你办完 事回来再说。” 亲戚也答应我了,可在亲戚回去那天,我母亲也提出要和他一起走,我又使出车 票不好买的理由搪塞她;可没想到她已经拿到车票了。 后来那位亲戚才告诉我说:“关于你母亲要回去的事,她已经跟我哭过几回了, 她在你这团圆了,可她这么大岁数了,能扔下老家里那些老姐妹吗?所以她让我给她 买了一张回去的车票,还要我千万不要告诉你。” 我也想:在这种情况下,我再硬留她,她可能会急出病来的。 最后,我没有别的选择,只能遵从她的意愿,让亲戚把她带回老家了。 送她那天,临开车的时候,她哭了,我的心里也挺难受。 她说:“你这我不用惦着了,我回去是我离不开我那些老姐妹呀┅┅” 果然,回去后一年多她就去世了。 事后我想:假如那时我还强行留住她,如果她在我这有个三长两短,那不是我给 她造成的终生遗憾吗? 听这位河南老兄的一席话,我想:他这时的心态,可能和我母亲当年的那种心态 是一样的。 那位河南老兄,最后跟我说的一句话,我记得很清楚,他说:“你来的时间还短, 等你在这呆的时间长了,你就知道了,连个和你说话的人都没有,你想想那是啥滋味? 所以,老年人移居澳大利亚,所谓来安度晚年,这首先要看他有没有这种“安度” 的条件。 当然,老年人在这呆得好的不是没有。我儿子那位合伙人的岳父和岳母都移过来 了。在4 月14日悉尼大游行时,我还在游行队伍里见过他的岳父。 从他的身上我分析:这其中可能有两个因素,其一身体要好;其二要有起码的英 语交流能力。具备了这两个条件,加上澳大利亚的许多有利条件,那才真是老年人生 活的首选之地呢。 自那次与那位河南老兄聊了一次天后,果然我再也没在鳗鱼河边见过他,谁知道 今后还能不能再见到他呢? -------- 流行小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