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面艾滋病(三)
三、艾滋孤儿们的状况
有人问我,河南究竟有多少艾滋孤儿,我无法说出一个准确的数字。只记得我
每每在艾滋病村调查时,出这家进那家满眼看到的都是艾滋病病人。有病人就有死
亡,他们身后留下的就是孤儿。
一天,我去某艾滋病村,刚进村就遇到了8 个学龄儿童。其中一个小男孩握着
小拳头说:“我长大要杀了他哩……”我问他要杀谁。他瞪大了眼睛说:“抽我爸
爸血的那个人……”在旁边的一位艾滋病病毒携带者向我解释说:“俺这里许多小
孩都在叫嚷着要杀血头,他们知道俺这里的艾滋病是卖血传染的。”我听了之后更
加心寒,“杀父之仇,不共戴天”,这些小孩从小心里就种下了仇恨,长大以后呢?
如果没有人加以正确的教育引导,他们将会走向何处?
2000年9 月12日,我去某村庄,村民谈论艾滋病像谈“感冒”一样无拘无束,
毫无恐惧感。就在这个村里,我见到了艾滋病病人吴拢。她才28岁,待人非常热情,
临别时她拉着我的手,依依不舍地说:“高大夫,你不要走了,我给你煮花生吃…
…”我再三解释她才放开手。走时,她拉着她在家的3 个孩子一直站在门外送
别。
10月31日,我再一次到该村时,见到的却是她的一座新坟和穿着重孝服的4 个
孩子。
其中最小的男孩才3 岁,也是个重症艾滋病患儿。吴拢的丈夫是个艾滋病病毒
携带者,这也是当年夫妇二人一起卖血造成的悲剧。出了吴家院门,走不多远就是
孔家。
孔吴两家关系相当好。
孔留柱和他的妻子曹俊美先后而逝,留下两个孩子。长子孔令飞9 岁,女儿孔
令佳5 岁,父母死后,跟着他们60多岁的奶奶生活。每逢他们看到村里来了陌生人,
就伸出脏兮兮的小手,邀请来人到他家做客。他们以期盼的目光,希望得到来人的
救助。
2001年10月2 日,我去了另一艾滋病村,访问了10多个艾滋病家庭。该村12岁
以上的孩子全部失学,女孩子辍学后从事家务劳动,服侍着患有艾滋病的亲人,男
孩子多数外出打工,十五六岁的孩子在外地干成人的苦力活,甚至下煤窑做苦工。
我到了一个姓余的家中,他14岁的男孩余传宝在某县建筑工地掂泥兜,每天累
死累活只挣10元钱,拿回一半给他患艾滋病的爸爸买药吃。孩子每天只有5 元钱,
在超负荷的劳动中,不知他怎样生活……
2001年10月21日,一位艾滋病患者程军带着一个8 岁的小女孩,气喘吁吁来到
我家,一进门就哭丧着脸说:“我和孩子她妈1995年一起卖血,现在都病得快不行
了,她妈拉肚子、发烧已不能起床了。我求求你为孩子找个家吧,只要她能有口饭
吃,俺们死了也放心啦……”小女孩程蒙蒙站在那儿一直流泪。孩子很瘦小,一点
儿也不像8 岁的孩子。程军从口袋里取出一张化验单给我,上面写着“程蒙蒙,血
HIV 抗体阴性”,孩子无病。
2001年12月下旬的一天,一位艾滋病病人给我打电话,说农村太冷了,有的艾
滋孤儿还没有棉衣,有的孤儿手脚都冻烂了。我很快给孩子们捎去了几十件衣服。
但孩子数量太多了,这仅是“杯水车薪”。他们被笼罩在艾滋病阴影下,谁能
理解、关心这些无辜的孩子呢?我和很多艾滋孤儿谈过话,他们迫切希望有饭吃、
有衣穿、有学上。他们的亲人面对他们这些微小又合理的要求却显得很无奈。2001
年4 月30日我在某疫区一个小学校调查,100 多名学生中有19个艾滋孤儿。当时有
个姓董的9 岁女孩,眼泪汪汪地拉着我的手说:“高奶奶,您救救我妈吧,我不能
没有妈妈,我爸去年害那个病( 艾滋病) 死了,我不能再失去妈妈了……”孩子撕
心裂肺的哭声让在场的人无不泪流而下……2002年元月,彭校长来信说,该校的艾
滋孤儿去年毕业时已经走了7 个,现在又已增加到23个,数目一直在增长……这些
可怜的孩子们,谁能救救他们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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